第39章

    繁星满天，皓月当空，深深的夜色并没有将人全部掩盖，成百上千只花灯在暗夜中点亮。火红火红的绵延了整条街道。

    一家琴行的门前摆了一排花灯，周围围了不少人。

    “他们家可算是大出血了，来来来，快来猜，我们比比，看今天谁能把那架琴拿走！”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招呼身旁的同窗来试试。

    “比就比，在猜灯谜这一块儿，我还没服过谁。”

    比试越来越激烈，人也越来越多。

    “那边好热闹，咱们去看看吧。”慕云娆看了看人群拥挤的小店，抬起手指了指，看着一双眼睛都好像在闪光，跃跃欲试的样子让顾弦说不出拒绝的话。

    顾弦拉着慕云娆，抬起手臂放在她身侧，唯恐谁一不小心挤到她。

    慕云娆光顾着高兴了，急匆匆的往前走，如果不是顾弦拉着她，可能都会跑起来。

    “灯！”

    “船！”

    他们刚到里面，就听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一个字儿。

    “对对对，两位公子都对。”一位俊美至极的男子走了过来，看样子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

    “嗨，秦老板这就没意思了，他们两个都对的话，您的架琴该给谁呀？”一个相熟的客人起哄。

    “一架琴而已，大不了再添一架。”秦老板淡笑，好像压根就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秦老板大方，老板不光琴做的好，出手还这么阔绰，咱们不捧场都不好意思了。”那两位书生中的一位接口：“不过还得按规矩来，说了一架就是一架，另一架我和李兄会付账。千万不能让老板吃亏，不然老板若是生气了，以后不做我们生意怎么办？”

    “行，王公子说好就好。”秦老板笑笑。

    不过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有也好没有也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能试试琴吗？”慕云娆看着琴面上雕工精致的花纹，难免有些心动。这家琴行里的琴，雕工都非常出众。

    “表妹还会弹琴？”顾弦低声道。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慕云娆挑眉：“我不能会？”

    “当然可以！”

    “我学过一点儿。”慕云娆笑笑，她为了某个人刻苦学琴很久很久，可惜还没等她为他弹上一曲。她。就发现自己这一番良苦用心都喂了狗。

    她还从来没有在人前弹过琴，今天就莫名的想要弹上一曲，她的琴声应该给她喜欢的人听。

    “我想弹给你听，你要听吗？”慕云娆的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自觉的想要将自己美好的一切都展现给他看。

    “好，我洗耳恭听。”顾弦眉眼含笑，抬手将她一缕被风吹拂的秀发挽到耳后。

    灯火映照下，一双玉人美到了极致，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此。

    慕云娆脸颊绯红的站着，等他放开她，慕云娆才转头看向老板。

    “自然可以。”秦老板轻笑一声：“请。”

    慕云娆上前轻轻拨了拨琴弦，声音清静悠远，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她眼睛一亮：“果然是难得的好琴。”

    形美音美，比之宫里的工匠手艺也不差什么。

    慕云娆素手轻拨，一曲《良宵引》流泻而出。

    她恬静的坐在古琴旁，目光沉静，十根手指，纤纤如玉，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加粉嫩，那几根琴弦在她手中好像活了一样。

    顾弦从来不知道，他活蹦乱跳的表妹会有这样一副面容，她一向跳脱，陡然沉静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一曲终，沉浸琴音中的人才反应过来，夸赞声此起彼伏。

    “如何？我弹得可还能入耳？”慕云娆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琴艺到底怎么样。虽然霍听兰总是夸赞她，可是不能信。

    顾弦宠溺的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娆娆的琴艺……极好极好。”

    他认真的模样，让慕云娆都不好意思了，这样一本正经的彩虹屁真的好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她的琴艺最多只能算是不错，哪里能当得起极好二字。

    “好了～，不管好不好，我都要买几架琴回去，雕工精致，琴音悦耳，买回去收藏也好。”

    “你呀……”顾弦眼角一抽，这琴的琴音确实不错，但是皇宫里的琴更加出色，如果她想要，他可以直接去库房里搬几架出来，又何必在外面买这种琴。

    “我想买。”慕云娆撒娇道。

    “行行行，买，不过我们不好带，我去问问能不能派人给我们送回去。”顾弦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让她不开心，别说买几架琴，就算把他这个琴行都给下来，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好。”慕云娆带着顾弦去转了转，最终挑了五架琴。其实这个东西买回去她也不会动，很大概率买回去落灰。

    “老板，我们挑好了，要那边5架。”慕云娆道。

    秦老板眼睛都没动一下，笑道：“不好意思，琴行的琴，我一架一架做出来，凝聚了很多心血，我不想卖给一个人太多，每个人只能买一架。”

    慕云娆愣了一下：“这样吗？”

    顾弦看她有些失望，连忙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娆娆你今天就先带一架回去，等咱们回了家，我定会找人给你做。”

    “可是我觉得这里的琴真的很好看……”

    秦老板道：“琴不是一个需要收藏的物件，也许有的人喜欢收藏，但是我希望我的每一架琴，都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慕云娆理解的点头：“行。”

    秦老板见她理解，微微一笑：“那就请姑娘挑出一家架自己喜欢的吧，或者有样式的话，我可以按着样式定做……”

    “咦？”慕云娆近距离看见他笑，忽然发现他的轮廓很像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怎么？”秦老板困惑道。

    “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待不久，就不用按着样式做了，我随便带一个回去好了。”慕云娆压下心里的疑惑，又转身去看了看琴。

    “表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秦老板很像一个人呀？”慕云娆轻轻的拉了拉顾弦的衣袖，等他低下头，她才小声点凑到他耳边道。

    “是吗？”顾弦挑眉，他回想了一下身边的人，好像没有谁和他长得像。

    “许是灯光太暗，你看错了，并没有觉得这个老板面善。”顾弦也学着她小声的走到她耳边道。

    两个人就像共同拥分享秘密的小孩，神秘兮兮的模样，让人有点好奇。

    秦老板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心中一动，曾几何时，他和妻子也是如此亲密恩爱。但此时已经物是人非，因为战乱的原因，妻子逝去，家破人亡。

    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了，但是他的心早跟着死了。

    如今，也就靠着这些木雕，他才能吊着自己的命，心里想着哪一天可以再上战场，为天下的百姓守护和平。

    自从慕小将军镇守边关，天下早已和平了不知多少倍。

    “也可能，这么一个人，如果真和那个讨厌鬼长的像，还真可惜了。”慕云娆摸着手里的琴，轻轻的弹了一下琴弦，呜～，声音好好听，雕工也好好看，她真舍不得抛下任何一个。

    但是人家老板说得也多，与其放在手里落灰，倒不如卖给别人……

    “还是想要？”顾弦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样子，有些失笑。小姑娘都是这样吗？看见好看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都想要？

    “我只是看太好看，我对于美的事物一向没有抵抗力……”慕云娆心痛了，现在竟然沦落到有钱没地方花的地步。老板，你这么不缺钱的吗？

    “……”顾弦听到这话心里一堵，什么叫对于美的事物一向抵抗力？对东西如此，那对人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东西还是唯一的好，如果多了，也就腻了。”顾弦垂眸道。

    慕云娆点点头，半晌才挑出来一架，就是刚刚那架：“相聚即是有缘，我既然刚刚弹过，那就买这一架吧。”

    都和眼缘，那就挑一个有缘的吧。

    “选好了？就要这一个？你不是都喜欢吗？为什么偏偏选它？放弃别的你不会心疼吗？”顾弦的声音有些低沉，看上去兴致有些不太高，眼神幽深的紧紧的盯着她。

    慕云娆压根没感觉到他话里有话：“我是都喜欢呀，可是老板不是不卖吗？其实我觉得买一个也挺好，就像他说的，卖的多了也是收藏，并没有实际用途，而且我也不时常弹琴，买来也没什么多大的用途。”

    “有些东西再好看，也就只能看看，不能看中外表，更不能美丽的外表所欺骗，有些东西无用，该放下就放下。”顾弦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慕云娆这下总算听出不对味儿了：“你在说什么？你不会在含沙射影吧？”

    “我没有！”顾弦快速的否定只不过眼神四处漂移，怎么看怎么心虚。

    慕云娆这下可算是明白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哎哟哟，二表哥，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呀？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对人也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