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这么完全看人表演的架势, 曹叡同时也眯着眼睛看着急于指出问题的人, 同样等待着。
“陛下, 先帝登基诸事,非以史官记载, 旁人从何得知这段过去?他们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难道还能亲身经历这段往事不成?看他们的年纪还年轻着。”不负曹恒与曹叡的等待,那人已经指着问题的关键所在。
曹恒刚要开口, 不想为首的女子张口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明察,妾等不过是觉得这段故事极好, 从旁人嘴里听来,这才演了起来,并不知道这段过去是真还是假。”
“先帝在时曾经说过,天下人天下事, 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们都可以做。陛下也一般, 从未规定先帝皇家之事不可提。故,妾等不知为何落在他人的嘴里, 似是犯下十恶不赦大罪。”
这妇人倒是很会说话,也懂得捉住重点。
没错, 她们演的戏就是关于曹盼曾经的过去又如何,这些人怪她们知道得太多, 道他们演得太好, 这是什么罪名?曹盼也好, 曹恒也罢, 从来不禁论她们自己的事, 外面说书的人将曹盼辉煌历史无数改编传颂,曹盼没管过,曹恒直到现在也从来不管。
说书的不管,唱戏的就管?这是什么道理。
曹恒一眼瞥过曹承,曹承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开心,变幻不要太快,曹恒也不说那女的说得对不是不对,意示刚刚说话的人,“你怎么说?”
要给人扣罪名也得让人心服口服才是,不能随便扣,大魏皇帝讲理,律法更是明文禁止随意扣人罪名的。
“听人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听人说,而不是窥探皇家秘事?”那人用行动回答了曹恒的问题,一句质问丢出去。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窥探皇家秘事?现在是你要定我的罪的,证据该由你找,而不是在我清白的情况下,让我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女子反应很快,脑子也好使。
“此女果真目不识丁?”曹叡听完这你一言我一句的交锋,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巧舌如簧,时时都捉住重点的女子竟然是个没读过书的人。
被问的曹永乐很是肯定地回答,“反正查出来是这样的。”
查这女子的绝对是曹恒手下的人,曹叡果断闭了嘴,再不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况且,何谓皇家秘事?先帝取汉而代之,怎么就成皇家秘事了?先帝果真确如我所知的故事那样,能让曾经的汉帝,如今的山阳公心甘情愿地将帝王禅让于先帝,难道这不是先帝的本事,为何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反倒成了先帝见不得人的秘事了?”
此言一出,曹叡都想为她叫好了,脑子好使,不是一般的好使,厉害啊厉害!
同时不禁看向曹承,这么傻的曹承,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女郎,这是觉得亲娘厉害不够,想再找个厉害的妻子,好好管住自己?
曹叡脑补无数,曹承哪里知道,这时候只管出列,刚要开口,夏侯珉抢先一步道:“承儿,你什么话都先别说。”
曹承不解地看向夏侯珉,曹恒已经继续问了一旁刚刚问罪的男子,“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询问而无怪罪之意,男子道:“陛下,妄议皇家之事,此风不可长。”
竟然还不死心,明知道捉不住女子的把柄,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想让曹恒出手,扣女子一个实罪?
“无事不可对人言,百姓议论又有什么关系?畏于人言,更需谨言慎行。”曹恒才不会上他的当,由着他说什么是什么。
“陛下。”轻声地唤,极是不同意曹恒如此对待。
“帝王威仪不可测,皇家之威不可无。”一句一句都似是为曹恒着想,也为曹家着想的。
曹恒听着不以为然,“你可知,何为帝王,何为皇家?”
那人没想到曹恒竟然会反问这一句,半天答不上来。
曹恒道:“为帝者,领万民也。所谓帝王,无民而无帝,无百姓更无国。帝王,不过代百姓管理家国,为百姓治理天下,还他们一个太平而已。你却是让朕本末倒置,为了所谓的威仪,皇家所谓的威风,让朕堵住万民之口。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这一句,没人告诉过你?”
那人没想到曹恒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威仪,更不在乎曹氏的威严。
“而且,这场戏朕瞧着演得极好的。虽然朕也很好奇,这些东西你是从谁的嘴里听说的。一字不差啊,怕是连朕的母皇在世,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未必能记得这般清楚。”曹恒是专门翻了当年的汉室史官记载,特意找出这一段,结合自己亲耳所闻,这才知道此人此戏,竟然与曹盼当年与刘协说的话,一字不差。
被问到的女子微微一顿,半响才道:“回陛下,妾也仅仅是听一个过路人说起,妾并不知这一段戏竟然是真的。”
无辜脸扮得极好,曹恒能信?
“永乐你说,她说话可信吗?”曹恒没有正面对上,而是点名问了曹永乐。
“一半真,一半假。”曹永乐被点了名立刻站出来,接话说上,曹恒意示她说下去,曹永乐也就无所顾忌,“其一,听闻你目不识丁。”
女子被问起这件事,顿了顿点点头,“是,妾没读过书,的确目不识丁。”
“好,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且听听。”曹永乐得了肯定的回答,也将自己另外的目的说破,女子微顿,曹承先唤了一声永乐,夏侯珉提醒道:“承儿。”
这是不让曹承说话的意思,曹承纵然不解为何,却也不敢多言,只好重新闭上嘴。
曹永乐道:“我也说一个关于皇祖母的故事,不过不是登基之后的故事,而是登基之前。就讲赤壁之战。当年皇祖母才尚且年幼,与我差不多,随武帝一同出征赤壁,武帝派遣她前往江东招降,江东多豪杰,彼时江东之周公瑾,蜀汉后来的诸葛丞相均在江东,身为汉使的祖母才到的江东当然引得他们严阵以待,就怕皇祖母将江东本就倒曹的士人之心,更搅得天翻地覆……”
赤壁之战,听说的人太多,那也是曹盼于战场上第一次崭露头角,一代女帝,由此崛起,锐不可挡。
“江东一行,虽未改变赤壁大败的结局,但也保住了彼时曹氏的兵力,让曹家有再与孙氏还有刘氏争夺天下的兵力。这一战于武帝为大败,于祖母却是大胜。”曹永乐将故事讲完了,总结之后,曹永乐正要开口,曹承道:“永乐,我们说着正事,你讲什么故事?”
曹衍没能忍住地唤了一声,“兄长莫急。”
曹永乐才讲完故事,下一步要做什么总会说出来的,曹承不必着急成这样。
“故事讲完了,将这场戏演出来如何?”曹永乐不负曹衍所望,果然道破了自己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何在。
“公主殿下只讲了一遍,恕妾演不出这场戏来。”女子本来以为曹永乐是要找她麻烦的,没想到不是,反而要给她讲新戏。
但是只讲一遍,女子皱着眉头为难地拒绝了,曹永乐勾起一抹笑容,“如此,要你演出这场戏,我要如何?”
“不知能否请公主殿下指导我们排演,对白和场景,都需殿下指点一二。”女子是一个生意人,走南闯北演戏的人,自是看出了曹永乐说的这场戏有多少看头,迫不及待的希望能演上。
曹永乐听完之后猛地抬眼盯着女子,女子叫曹永乐那一个眼神给吓着,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反退了几步,唤了一声殿下。
“瞧,你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故事我刚刚说得很详细了,虽然比起祖母登基那一段是要复杂一点,但是,你根本连一丁点都记不住。”曹永乐这时候才算是真正道破自己说那一个故事的目的何在,女子也意识到自己中了曹永乐的计,想要解释的,曹永乐道:“如果你到现在依然不肯说出是谁把这段故事告诉你的,怕是你今天出不了宫了。”
“永乐。”曹承不满地唤了一声,不想曹永乐同时看向曹承,“兄长,母皇还什么话都不说,你急着喝斥我做什么?”
曹恒不说话何尝不是默许,曹永乐是在提醒曹承,曹承抿住了唇,转头唤了母皇。
“你急什么?”曹恒是不满曹承这样的表现的,曹承已经跪下了,“母皇,皇祖母登基的事是孩儿告诉琴娘的。”
什么叫打脸,曹承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地抽了一记曹恒的脸,就为了一个女人。
“兄长,那不如你将母皇与山阳公的对话,复述一遍?”兄妹之间,谁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情况不成,曹永乐笑眯眯地指出这一点,曹承差点被呛到。
他,他就算是学过,哪里会记得住那么长的对话,再次唤了一声母皇。眼下做主的是曹恒,别管曹永乐是怎么怼的他,还是得曹恒发话。
“今日是朕的生辰。”曹恒没有听进曹承的话,反倒是提了一句,曹承脸立刻僵了,“孩儿并非要惹母皇动怒,但琴娘是孩儿请伯父带进宫来的,孩儿也要护她周全的离开。”
听听这话,旁人得夸他一句重情重义,守诺吧。
曹恒却冷哼一声,“说清楚她该说的话,朕自然会让她平平安安的离开,若不然……”
闪过一道狠戾,莫不是曹承以为,曹恒这个皇帝当的是摆设,什么都不敢做?
“母皇。孩儿说了,皇祖母登基的故事是孩儿与琴娘说的,母皇若要责罚就责罚孩儿,孩儿绝无二话。”
曹承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瞧瞧这急急表态,非要护着那位叫琴娘的女子,曹恒直盯着他,不发一言。然而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的冷洌,女帝陛下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这是要冻死人不偿命。
“兄长,母皇只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又不会伤害这位女郎,你何需心急。”曹衍眼看曹承傻乎乎的要跟曹恒扛上,心下暗叹,还是出面劝着曹承。
“就算如此,她什么都不说,母皇也别强迫于她。”曹承哪里像是能听进曹衍劝告的意思,他现在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将人平平安安地带出宫去,绝对不能让人落到曹恒的手上。
“殿下,慎言。”这个时候出言的是崔云,刑部尚书崔云。
“殿下或许该去刑部看看什么样的强迫才是真正的强迫。”崔云道出自己提醒曹承的原因何在,身为刑部尚书,见多了世上各种各样奸诈的人,强迫于人,那是旁人会做的事,绝不是曹恒会做的事。
曹承顿住了,而萧平也在这个时候出声,“此人所演的戏,关乎先帝,而且似是亲眼目睹当年的事情一样,陛下依例询问,殿下,陛下非强迫于人,殿下慎言。”
言行不当,一下子将曹恒当成了一个残暴的君王,想想曹恒一直以来的所做所为,哪里曾经强迫过人。
“孩儿失言,还请母皇恕罪。”曹承一想也是觉得自己太急了,说的话不对,赶紧给曹恒赔罪。
曹恒道:“带下去。”
曹承没反应过来曹恒话里的意思,赤心明白啊,立刻让女部上前,即要将那叫琴娘的女子带下去,曹承是大惊,琴娘却道:“陛下刚刚都说了,不禁人言,为何又出耳反耳?”
“大魏是不禁人言,但是此间之事牵扯重大,我们总要知道是什么人将这段往事说出去,你不足为患,你身后的人就未必了。”曹永乐代为回答。
琴娘冷笑地道:“说得无如冠冕堂皇,不过都是借口。”
“如此满朝文武俱在,且看看,你说出来之后,我们还会不会留你在宫。”曹永乐是见招拆招。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清楚那究竟是谁。”琴娘想为自己解释,曹永乐摇了摇头,“一场戏练得如此熟稔,你也说了需要人指点。在这指点期间,你告诉我说,你对那位指点你的人来历从来不问,从来不管,这是你个混于市井多年,却安然无恙的人会做的事?”
嗤笑一声,曹永乐走近那位琴娘,“这样的话若是换了我来说,你能信?”
绝对不能信!琴娘心里想都没想地回答了,但在面上,琴娘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起来,你真不像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曹永乐很认真地承认这个事实,琴娘冷哼一声,“大魏不以无罪而判人,不过是一句好听的话而已。”
到这个时候了,琴娘思虑的是自救,曹承已经跪下道:“母皇,请母皇网开一面。”
曹衍真为曹承的傻样而惊心,怎么就那么傻。“兄长如果不想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最好什么都话都别再说。”
乍听此言,曹承惊得回头看曹衍,曹衍道:“若不信,兄长只管试试。”
对,曹承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使,所以曹恒说的话,曹衍说的话,曹承还是去听。
“母皇只想将她背后的人揪出来,现在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兄长,你以为那个让她演这场戏的人是什么好人?母皇已经表态要查清此事,此时放她出宫,有的是人要取她的性命。”
看起来曹承还不太信,曹衍也只能再接再厉,低声与曹承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别让曹承再犯糊涂。
“可是,明明是我让琴娘进的宫,我答应过她,会让她平平安安出宫的。”曹承把自己说过的话说出来,叫曹衍听得清清楚楚,说话要算话,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朗面前。
“她能平平安安的出宫的,只要她够聪明。”曹衍这样地回答曹承,曹恒不是随意杀人的人,只要琴娘将她背后的人说出来,曹恒不会为难她。
“但是,兄长如果再要跟母皇对着干,母皇会不会不讲理就未必了。今天是母皇的生辰。”
曹恒生养了曹承,今天是曹恒的生辰曹承还打算跟曹恒对着干,这是要气死曹恒的节奏?
眼看情况不对,曹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万千思绪,闭嘴。
“带下去。”果然,曹恒直接无视曹承的话,再一次吩咐将人押下去。
“陛下,陛下。”琴娘眼看自己说了那么多,竟然一点用都没用,也急了,再次唤了一声,想着谁能与她求求情。
可是,曹恒的亲儿子,大魏的大皇子为她求情顶罪都没用,谁还敢为她一个戏子求情?
而此时,该押下去的人押下去了,曹恒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走到还跪着的曹承身边,“你敢随意揽事,是以为朕不敢罚你?”
“母皇。”曹承正为心上人忧心,结果倒好,曹恒竟然问起他的罪来,曹承不住唤了一声。
曹恒冷眼旁观,“原来你还知道朕是你的母皇,母皇二字,朕即是生养你的母亲,更是大魏的皇帝,谁给你的胆子敢随意揽罪,你以为,罪是那么好揽的?”
“母皇,孩儿,孩儿……”曹承一看曹恒真是动了怒了,急忙地解释,不想让曹恒有所误会,可是话到嘴边,该怎么解释?
半天说不出话来,曹恒从来也不指望着他,反而伸出手掐住他的下巴,曹恒冷洌地道:“朕说过,身为大魏的皇子,谨言慎行是你该做的,这一次,朕且饶过你,再有下一次,你再敢做出同样的事情来,朕绝不轻饶。”
无论为母还是为皇,曹承这样落曹恒的面子,曹恒有一百个理由处置曹承。
“陛下莫要动怒。”大好的日子,曹恒却叫曹承给气着了,夏侯珉也是一眼扫过曹承,十分的不满,还是安抚曹恒为上。
“哼!”曹恒朝着曹承丢下一句冷哼,连酒菜都不吃了,转身离去,萧平为首道:“恭送陛下。”
都这样的情况下了,让曹恒再呆下去,看着曹承这样表现,是要气死曹恒?
虽然曹承被曹恒那样警告吓得不轻,也不代表他一个转头就不会再说出气坏曹恒的话。
“恭送陛下。”萧平都已经开口相送了,其他人也真是作一揖,送着曹恒离开。
曹承皱着眉头,一转手捉住曹衍,“衍儿,你帮我想想办法,救救琴娘。”
……曹衍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这是傻子吗?
曹永乐张口本来是想把事情推到曹恒的头上的,但是一想刚刚曹恒生气的样子,今天还是曹恒的生辰,不宜再气了。
“兄长,这种事你找错人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曹永乐指向曹叡,曹承也想起来了,琴娘能进宫还是曹叡办成的。
“伯父。”曹承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紧紧地拽住曹叡的衣角,曹叡……
发生了什么事,这位怎么找上他了?曹叡也就失神那么一会儿,结果却落在曹承的手上了,茫然无觉,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伯父,你帮我想想办法,帮我救救琴娘,你是看过琴娘唱戏才把琴娘弄进宫来的,你一定有办法救琴娘的。”曹承一顶高帽子往曹叡的头上扣,全然信任看着曹叡。
曹叡……倒八辈子的霉叫曹承这么赖上了,什么情况!
“殿下,有件事我们应该要理清楚,你看哈,咱们应该是这样的顺序才对,我原本是要请另外的戏班子进宫唱戏的,是殿下你力荐,非让我答应你请这个百乐班不可。我是去看他们的表演没错,但这场戏正常来说也没什么问题,那也没有抹黑先帝之意,况且还把先帝演得不错,说来说去,其实戏本身没问题,问题在于让演这场戏的人。殿下与其让我帮忙,何不让那位琴当家的松口,让她把事情说清楚,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曹叡是随便被曹承给缠上的吗?曹恒跟曹永乐一定是早料到了这件事后续麻烦不少,所以才会把事情推到他的头上,让他跟曹承对上。
一想也是,由他在中间当当和事佬,这也是利于他们母子沟通的。
所以,肩负重任,曹叡就得把事情办好!曹叡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先帝这段往事知道的人很少,能说得如此详细的人,要么是朝中重臣,要么是大魏的敌人,不查清楚,你道谁能安心?”
“殿下,大魏江山得来不易,你是在大魏的皇子,就算不能为陛下分忧,至少你也不能扯陛下的后腿。”曹叡觉得不管怎么说,他既是朝中重臣,也是曹叡的伯父,曹承都还唤着他一声伯父,他跟侄儿们提个醒,这也是应当应份的。
曹承一听也知道这说得在理,顿了半响道:“伯父,这件事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臣是想不出来,殿下要是有,那殿下就按自己想的去做。”曹叡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这般回了曹承,曹承闭了嘴。
曹永乐跟曹衍对视一眼,这件事,成了!
接下来,曹恒将人押在宫中,只是例行询问,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把往事捅了出去,目的又是何在,既没有动怒说要杀人,也没有说演这种戏的人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曹恒的作为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
臣子们也不蠢,就算蠢的,曹叡那都跟曹承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也都听到了,总不会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装傻吧?
所以,没有人问过了一个不怎么开心的生辰的曹恒想怎么处置琴娘他们。
只有曹承,急急地想从曹恒的嘴里问清楚,曹恒到底是想怎么样,果真没有问清楚是谁告诉琴娘他们这段事,就不放过琴娘?
“承儿,你若是再敢就这件事来求见朕,你信不信朕立刻让她死。”曹恒怕是从来没有这样跟曹承放过话,但是曹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多年前,曹恒是怎么样将做错事的他丢出宫去,他过的那些日子。
曹承一瑟,迈出的脚步缩了回来,曹恒看着曹承,“别让朕失望。”
这是警告,曹承就算再急着想救琴娘,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同样被吓住了,想要说的话,再也不敢随意出口。
“下去。”曹恒这般扬声让曹承退去,曹承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顶着曹恒明显带着怒气的目光退了出去。
“孩儿告退。”曹恒不动怒的时候曹承还敢据理力证,眼下曹恒在气头上不说,他更是无理的,哪里还敢在曹恒的面前再碍她的眼。
曹承一退出去,曹叡从里面冒了出来,感叹道:“殿下是真像我们曹家人。”
惹得曹恒一记怒目相对,没见过这样的人,明知道曹恒在气头上,竟然还给曹恒捅心。
曹家的人,看看曹家的人都是什么样?妥妥就是不动脑的主儿,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陛下,大皇子一犯错了,很多人都动了。”曹叡适时的想给曹恒说个好消息,曹恒道:“把人放在宫里,再看看。”
曹叡知道曹恒指的人是谁,点了点头,“可是陛下,如果大皇子因为这事怨上陛下?”
这骨肉相残的,着实是最让人难受的,曹恒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虽然她并不害怕。
“无妨。这天下间怨朕的人不少,不差他一个。”曹恒毫不在意显露自己的冷酷,曹叡心下轻轻一叹,没有再说出劝告的话来。
“陛下,山阳公夫妇求见。”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多年不曾出府的刘协和曹节竟然来见曹恒。
莫说曹叡了,曹恒同样很惊讶,对视一眼,曹恒道:“请他们进来。”
胡平立刻前去,没一会儿引着盛装的刘协和曹节进来,这两位竟然都着的正装,因而曹恒也不在上座,而是走了下来,亲迎他们,不解地问道:“山阳公,姨母。”
曹叡也同样见礼,“见过山阳公,姑母。”
刘协微微颔首,曹节看到曹叡倒是很高兴,“元仲也在,如此最好。”
请完了安准备退下的曹叡听到曹节的话一顿,不解地看向曹节,曹节与曹恒福了福身,“陛下是在查透露先帝登基之事的人?”
这件事闹得动静有些大,曹恒也不奇怪曹节会知道,点了点表示没错,这件事她确实是让人在查。
“陛下不必查了,此事是我所为。”刘协在这个时候吐露出来的话叫曹恒和曹叡都惊住了,“山阳公这是?”
本以为是有什么人又想借着这些事兴风作浪了,没想到竟然是刘协,那他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就没有意义了。
曹恒和曹叡本来的诸多打算到此都顿住了,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叫曹节看个正着,“陛下的打算,也不至于落了空,因我们布这一个局,与陛下的目的是一样的。”
什么样的目的才是一样?曹恒做那么多,是为曹承不假,但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曹承,相反,曹承在这件事里一直就是一颗棋子而已,目的,更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这些年,自长乐去后,虽说司马家的人死了不少,但我们都知道,真正主事的并没有捉到,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解释的人是曹节,刘协补充地道:“查了那么多年,我们也算是有所得,因为想要拿到实证,这才会想引蛇出动,宣扬先帝之事,也是想刺激他们。”
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心里最恨的人莫过于曹盼了,将曹盼做过的事宣扬出去,这些人一定会联想到自己,必然不再安份,只要他们不安份,他们就有机会捉住他们的把柄。
“朕这般也不算坏了山阳公和姨母的打算。”曹恒一下子就想到他们之间其实并无冲突,甚至曹恒的反应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我们唯一失算的是大皇子。”曹节看向曹恒,如实道来,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曹承竟然会看上一个戏子,而这一个戏子更是他们的棋子。
“此事怪不得姨母,是承儿这孩子不懂事。”曹恒要怪也只怪自己生的儿子,没出息,没眼力。
“姨母选的这个人虽然出自市井,倒也是个可用之才,关了她这几天,她是一字都不露,死咬着说自己就是听过路人说起的故事,故事的真假她一个市井妇人不清楚,也不打算弄清楚。还说朕如果非要因此杀她,那就只管杀她。但从此天下人,怕是再也不会相信朕这个皇帝说的话了。”
曹恒把那女子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在场的人,曹节道:“这女子虽然不识字,却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很多时候她说的话,总让人觉得她不像一个没有读过的书的人。”
“朕也是这种感觉。”一个没有读过的书的女人,见识胆量皆非同一般,怎么看都不像。
“不过,无论她是真的不识字还是假的不识字,她是棋子,我们派去的人确实就是一个过路人,能留下教她排好这场戏,都是为了钱而已。”
曹节行事一向谨慎,从不授人于柄,这件事如果不是她亲口承认,任曹恒派人再怎么查,怎么把琴娘关着,琴娘的嘴里问不出任何有用的话。
“陛下知道人是我放出去的,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曹节问真重点,曹恒道:“他们希望朕接下来做什么?”
“杀人。”曹节冷洌地勾起一抹笑容,吐露此时时刻那些人最盼着曹恒做的事。
“然也!”曹恒与曹节想的一样,旁人的棋子有别的处置办法,成了曹节的棋子,曹恒也有别的办法引蛇出动。
“陛下圣明。”见曹恒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此事,曹节俯身称赞一声,曹恒道:“看看会有多少人想帮着朕的儿子跟朕闹起来,朕还真是好奇得很。”
好奇是假,想看戏才是真!曹叡和刘协两个男人在旁边听着两个女人把事情就这么定了,内心如何吐槽不可说。
“兄长知道该怎么做了?”曹恒一句问了曹叡,早有预料这件事一定会落在他头上的曹叡一听立刻道:“陛下放心,这人肯定是臣杀的!”
没多久,入宫唱戏的琴娘被曹叡所杀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曹承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杀到曹叡那里,“你,你凭什么无故杀人?”
曹叡板正一张道:“怎么无故杀人?此女手里也是沾了人命的,这样的人有什么不能杀的?”
说着还让人将琴娘杀人的证据给扯了出来,结果被曹承抢过所谓的证据给曹叡丢了回去,砸到曹叡的脸上,曹叡这辈子还被人这么砸过,脸立刻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是诬陷,诬陷!”曹承是气得浑身直发抖,紧紧地捉住曹叡的双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琴娘报仇。”
说着竟然要伸手掐住曹叡的脖子,一个人极快地将他的手扣住,“兄长。”
来人正是曹永乐,莫开玩笑,曹承要是真掐到了曹叡的脖子,明天参曹承的奏折得堆得比山还高。
“你放开,放开!”曹承眼睛都充了血,愤怒地大吼让曹永乐给他放手。
“你快放开伯父。”曹永乐就是来救曹叡的,怎么可能放开,手下一用力,掐着曹承的手腕,让他赶紧的把手放开。
曹承哪里听得进去,他听到琴娘竟然死在了曹叡的手里,即刻就恨不得杀了曹叡,如今曹叡近在咫尺,只要曹永乐放开,他立刻就能杀了曹叡,为琴娘报仇。
“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打。”曹承的手叫曹永乐紧紧禁锢着,很痛,再痛他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反而让曹永乐给他放手。
“兄长,不要忘记母皇说过的话。”事到如今曹永乐提醒曹恒的存在,没想到反而刺激了曹承,“母皇,母皇说话不算数,她明明说过不会伤害琴娘的,可是琴娘死了,琴娘死了!”
一声一声的控诉,显露了此时的他对曹恒的怨。
“你放开。”曹承再次与曹永乐重申,让她给他放手。
曹永乐到现在是看明白,曹承这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还真是怨上了曹恒。曹永乐一想明白,手下一动,直接将曹承还捉住曹叡的手给打开了,更将他击打得离开曹叡几步之外,叫他再也威胁不了曹叡。
曹叡刚刚那是一会都不敢吭,这会儿终于得了自由,拍拍曹永乐的肩道:“揍他。”
曹永乐看着曹叡又恢复了从前那得瑟的样,似是刚刚那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压根就是她的错觉,而在这个时候曹承一拳朝着曹叡揍了过来,曹叡立刻往下一缩,叫曹永乐用手给挡住,曹叡抬头一看,那是大松了一口气。
“兄长,你别忘了,伯父不仅是我们的伯父,更是大魏的右仆射,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需要我再提醒你?”曹永乐紧紧地捉住曹承的拳头,任曹承如何挣扎都无用,提醒地问了曹承。
“别废话,我说了,你不让开那我就连你一块打。”曹承这会儿已经气得失去理智,曹永乐捉住他的手,他还有另一只手……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