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曹恒从卞氏的寢殿出来,夏侯珉乖乖地跟着, 戴图虽然落后了半截, 也是急赶慢赶的赶在曹恒回到寢殿前赶上了。
“陛下的伤?”跟着进了寢殿,戴图一把大年纪了, 赶来极是不易的, 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立刻追问。
曹恒回答道:“朕无事。”
戴图道:“陛下虽说无事,还是让臣给陛下把把脉吧。”
一去一回洛阳都快两个月了, 戴图想着也该给曹恒好好地看看。
曹恒没问题,反正从小到大, 戴图是每隔半个月给她号一个平安脉, 两个月没号,再听说曹恒之前受了伤, 想要给曹恒号个脉也是正常。
“先给皇后看。”曹恒自己清楚自己的事, 她没受什么重伤,先给夏侯珉看吧。
戴图本来都已经伸出一半的手想要为曹恒号脉了,结果半路听到曹恒这么一说,立刻转向夏侯珉, 夏侯珉哪里敢怠慢, 乖乖地伸出手,让戴图给他瞧脉。
戴图让夏侯珉坐下, 伸出手便与夏侯珉号起了脉 , 完了不忘看看夏侯珉的伤口, “伤得颇重, 好在有惊无险。最近多补补血即可。”
“有劳戴院首了。”夏侯珉是客客气气地道一声谢, 戴图笑笑,然后转向曹恒,曹恒也不多说,跽坐于夏侯珉的一侧,伸手给戴图。
这么自觉戴图可是真高兴,赶紧的与曹恒号脉,比起夏侯珉来,曹恒好得多了,号完了脉戴图松了一口气,提起另一回事,“国事诸多,陛下烦忧不假,还请陛下多多保重。”
气极攻心,那也不是闹着玩的,戴图继续劝道 :“陛下心里知道,这天下的事都越不过一个理字,陛下既然知道自己占理又得大义,莫论旁人说什么,只做陛下认为对的事就是了。”
戴图很少掺和朝中的事,年纪越大越是更不掺和,反正他历经两代女帝,一直都是她们的心腹,一向知道自己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曹恒听着戴图的话,一下子抬头看向了戴图,“你觉得朕有理,占大义?”
“以兵扮贼,行的更是比海贼更不仁不义的事,如此将士留着只能为祸百姓。陛下能大义灭亲,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一意处决他们,于大魏,于百姓,这是何等激励。”
“臣原本不过是一介寒门,年少时得师傅收为学徒,钻研医术,千辛万苦才成为太医。后为先帝看中,以华佗医书相传,这么多年来,臣不仅为陛下医治,也曾游走百姓之间,百姓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正是盗贼之类,虽则水军出了这样的害群之马,陛下能够毫不留情地清扫出去,何尝不是给了百姓阳光,让他们不再觉得暗无天日。”
戴图是站在百姓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曹恒听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极少笑的脸有些僵硬,却也让人看出了她的高兴。
“是啊,明明这天下最多的是百姓,为何朝中的人,就算是皇亲国戚,第一时间在意的依然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他们?”
一声感慨无人能回答曹恒,曹恒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他们能不思百姓,但朕这个大魏的皇帝必须得考虑。”
“皇亲国戚的利益。哼,如果他们胆敢损百姓而利己,朕照样一个不留。”曹恒原就心志坚定,此事她认定了没错,这些打着大魏的水军旗帜,行的却是比海盗海贼更凶残,更惨绝人寰之事的人,知一个就该杀一个,绝不能留。
曹恒太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夏侯珉在一旁提一句醒道:“陛下行事也要想想事后如何安抚。”
杀人不过点头地,杀完了人之后,怎么样去安抚其他人,这也是曹恒需要考虑的。
曹恒冷冷地一哼,“安抚,不,不是朕要安抚他们,而是他们想着怎么安抚朕,怎么让朕不再动怒。”
……夏侯珉听曹恒所指完全反回了过来,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陛下,曹恒没有再说什么,她既然要做,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本来今天她就该做了,卞氏……
也罢,卞氏是太皇太后,这么多年安安份份的,之前也刚帮她一个忙,此事不必与她计较。至于其他想要拦着她做这些事的人,好啊,给他们一点时间准备,她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曹恒的目光越发的冷的,戴图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地道:“陛下与殿下无恙,臣就告退了。”
这么可怕的冷气放出来,此进不跑更待何时,戴图一点都不想再呆下去。
“去吧。”曹恒丢下这话。
就曹恒回宫去看望卞氏这一会儿的功夫,刑部将曹恒带回来的犯人全都关进了刑部大牢,前来想要看望犯人的人是一波又一波,好在曹恒体恤刑部扛不住那么多的人,早早派了利剑看守,想要进去看望狱中犯人,俱叫利剑拦在外头。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犯人。”便是不许他们进去看人。
不是没人想过闹过,由着他们怎么闹,利剑那是曹恒的死忠,曹恒下令要做的事,他们绝对是不打任何折扣的做好。
眼看刑部大牢是进不去了,立刻有人想进宫去求见曹恒,曹恒等的就是他们,等到却没有要见他们的意思,“告诉他们,朕只关了为恶之人不以诛连,想要朕诛连的只管继续闹。”
诛连可是自古就有的,曹盼不兴这一套,曹恒也依照曹盼行事,凡事只问首恶从不以诛连。
但是,曹恒先前没有诛连,不代表以后都不会,惹急了她,真按律法严密执行,谁又能说曹恒哪里不对?
胡平缩着脖子听话地退了出去,把曹恒的话传达,本来在外头跪着想见曹恒一面的人,待听到胡平传来的话后,装着可怜要哭的人都惊地抬起头看了胡平。
“诸位,陛下手下留情,诸位也莫当陛下好欺负,要知道关进刑部大牢的人犯下的过错,真按律法来办,诸位都会受株连。刑部大牢内眼下的人不少,再多一点也是无碍的。”
警告加威胁,这些人总不会听不明白,胡平看着刚刚哭着的妇人们慢慢地拿出帕子,轻轻地拭过眼角的泪,随后与胡平作一揖,“多谢胡总管提醒。”
胡平听着这道谢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寒毛耸立之感,不禁看向一旁的妇人们,只见她们都缓缓站了起来,再与胡平颔首便退了出去,胡平想了想还是赶紧把这情况回去告诉曹恒去。
“都回去了。”曹恒正与夏侯珉用着膳,出门在外多日,回来了,就算有天大的事在外头等着,曹恒都不觉着急了。
“陛下,平觉得这些夫人们似是有什么别打算。”
小心地表露他刚刚那会儿的感觉,曹恒瞥了胡平一眼道:“怕什么,再打算,也不过是想把大魏的贪官都揪出来而已,正好,省得朕去查。”
胡平抖了抖,所以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曹恒吃了一口菜,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怎么看都饱含跃跃欲试……
“父亲,扬州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曹恒回来,带回那么多文臣武官,准备赶尽杀绝?
崔承之眼下在门下省为谏议大夫,眼看着曹恒的动静越闹越大,立刻去找自家的父亲讨个主意。
“阿拙来了吗?”墨问淡淡询问一句,崔承之刚要回答,结果伺候墨问的人来报,“郎君,墨拙郎君求见。”
一说就到,莫不是心有灵犀?
才想着,崔今也端着茶走了进来,崔承之忙与之作一揖,崔今微颔首,墨问笑着打趣地问,“女侯急了?”
引得崔今一道嗔怪的目光,墨问却是愉悦的笑了,崔今走过去不客气地掐了一记他的腰,墨问立马痛得惊呼出声,好险没跳起来,崔承之低着头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女侯莫用力,莫用力,只是一句玩笑,你怎么会急,要急那也是我急,你急什么。”墨问赔笑着地说,崔今终于是大发慈悲地松开掐住他腰上的手。
墨拙也在这个时候让人请了进来,连忙见礼,“师伯,伯母。”
墨问这腰上还痛得,脸色都变了,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来,墨拙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习惯了。
“扬州的事,你再将来龙去脉细细说来。”墨问一向也不顾什么面子,转提正事。
墨拙立刻地把从离开洛阳到回来发生的所有事,全都一一道来。
“陛下心里憋火了。”墨问听完之后悠悠叹了一句,崔今道:“这些人都欠收拾。”
……崔承之虽然知道亲娘说的在理,不过……“陛下一下子杀那么多人,会不会引起动荡?”
“大魏现在缺人吗?缺想当官的人?”墨问那么反问一句,崔承之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自然是不缺的。”
“你以为先帝开始为什么大兴教育?就是为了人才。但凡不缺有用之士,就可以大浪淘沙。这事闹得还不够大,等着看,好戏还在后头。”
墨问是绝不以为那些人会这么轻易地的由着曹恒大开杀界,不过,敢对曹恒动心眼的人,等着吧,曹恒一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伯父是想到了接下来陛下会怎么做?”墨问一脸猥琐样儿,墨拙立刻嗅到了别样的味道。
“哎哟,咱们陛下跟先帝是不一样,一个开国,一个守成,开国自是要大张旗鼓可劲儿搞事的,守成就想安安分分,润物无声地收拾人就好。可是,陛下想静静地办好事,毕竟天下都太平了,再杀那么多人就不好了。先帝都没怎么杀人,她要是杀得比先帝还狠,嗯,未免让人觉得她比先帝心狠,虽然陛下确实比先帝还狠。”
这一边说曹恒一边埋汰的,哎,墨左仆射,你虽然现在只挂着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没错,那也是正一品的官阶,这么说咱们的陛下好吗?
以眼神询问了墨问一句,墨问直接了当地回他一个眼神,没什么不好的!
“送上门找死,陛下绝对会不客气地杀人,闹吧,都闹吧,闹得他们不敢再闹了,也是给了陛下机会好好清洗清洗大魏的官场。这才多少年过去,没事非要折腾出事来,好啊,上赶着找死的人,陛下难道还怕他们白死不成?”
崔承之和墨拙都百分百的确定,墨问说的肯定是曹恒心里想的,绝对没有一点造假。
墨问说完了,掉转头怼向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学得聪明点,身正心正,不该做的事绝对不做,咱们家里都不缺钱,有盐利还有工部的分红,千万别贪。你们要是手太长,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用不着陛下出手,我先把你们的手给剁了!”
狠狠地挥动着手,力表自己绝对没有在开玩笑。崔承之和墨拙忙不迭的点头,他们不会忘记自己的立身之本。
不能成为国之栋梁,曹恒是不会让蛀虫留下的。
至于即将到来的大戏,崔承之与墨拙默默地表示,他们一定会安安份份地在旁边看着,绝对不会参与。
所以,等第二天,御史拿着所谓的证据开始状告什么人贪赃枉法,什么人抢占良田,逼良为娼时,刚从扬州回来,据说还负伤在身的曹恒,连一天都不说休息就上朝,此时那叫一个平静。
“证据确凿便只管拿人,这个道理还要朕教你们?”一副你们怎么越活越蠢,越是不像样的语气,很是扎心。
“陛下,毕竟,毕竟这牵扯的人太多。”御史大夫程晦为难地皱起眉头,羊祜已经道:“法不责众?往后有什么事,但凡人多的一起做,就能既往不咎?”
正是曹恒想说的话,所以曹恒也配合地问道:“在大魏朝里,没有法不责众,犯了法的人不管有多少,查出一个处置一个,谁都一样。正好,快要入冬了,赶在入冬前将大魏上下都清洗一遍,后补的人,没有的可以去武校太学提,另还有这些年来能干却因为上头还有上司不能顶上的小吏,朕,大肆提拔。”
话音刚落,满朝的臣子都抬头看向了曹恒,曹恒冷洌地道:“朕左思右想,扬州的现象给了朕一记重击,让朕看明白了,这天下的文臣也好,武将也罢,朕原本让他们相互监督的人也好,为利皆可为盟。看看扬州,你们能想像到扬州的水军竟然打着大魏的旗帜,用着大魏的船,大魏的兵,去抢杀大魏的船商?”
提到扬州,所有人都闭了嘴,他们在知道这样的事情后也是十分震惊的,难以想像刚刚繁荣起来的扬州码头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这些人着实胆大妄为。
“朕在各州县设下的状匣,你们似乎都不当一回事,那这样好了,从今往后每一年,朕会派出巡检使,巡视各州各县,彻查各州县的情况。朕倒是要看看,扬州之事,会不会再有第二回 。”苦思冥想,曹恒终于想出这个办法,没有人拿状匣当一回事,好啊,她就用另外的办法,让他们都牢牢记住状匣的作用。
这也是后面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御史他们捏了证据来告的人。
“那这些人?”程晦还是想着言归正传,巡检使可能是明年的事,这些贪官污吏是眼下就得处决的事。
“拿下,关入大牢,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查实他们的罪名,一个都不能放过。”想着御史们平日里要查出人的罪行来也是不容易的,现在好了,有人送了证据上门,这只剩下定罪,这么好的事,莫名就让他们不安。
曹恒这第一天说了将所有证据上有名的人都关入刑部大牢,第二天御史再一次拿着不少的名单和证据呈上,拿着的时候,作为御史大夫的程晦,手都在抖。
“陛下。”这一次程晦都没敢在大朝会上呈上,而是早朝之后,偷偷递给曹恒,曹恒道:“你抖什么?”
“这么多的人,陛下,这是有人要看大魏的好戏。”程晦惊恐地指出暗地里送这些东西来的人包藏祸心,他是想要大魏大乱。
曹恒道:“不错,这些人是看大魏的戏,想看看这么多的贪官污吏,朕是不是能杀光了。朕当然让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朕绝对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可是陛下,一下子杀那么多的人,替换的人员万一更不上……”杀人容易,后续善后才是重点。
“看看。”曹恒朝程晦丢了一本东西,程晦伸手接住,上面的名单清清楚楚地写着各个人名,连人的特长,为人品性,甚至家中人口,全都写得一清二楚,看得程晦一下子明白过来,“陛下早有准备。”
“所以你手上的这份东西,明日早朝如同昨日一般程给朕。”曹恒一看程晦明白了,这般补了一句。
“陛下,这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得程晦虽然知道曹恒早有准备替换的人,还是不太希望曹恒那么做。
“法不责众就是这些人的心里,你知道朕若是不杀这些人,连带着扬州叫朕拿下的人都得要放了。守卫大魏的将士却成了为祸大魏的人,你说这样的人能放过?”曹恒将自己为什么一直坚持,一直不肯松口的原因道破了,同时也是让程晦想明白,这些事,孰轻孰重。
“若大魏果真成了这样的朝廷,你还愿意在这样的朝廷里为官,为这样的朝廷卖命?”曹恒再一次追问程晦。
程晦这一次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臣不愿。”
“好。想想你自己,想想这天下人有多少是和你一样的人,你还觉得那些贪官因为贪的人太多不该杀?”
“杀,谁敢贪朕就敢杀谁。朕就不信贪官都不怕死。不说让这天下间再无贪官,但至少朕要让他们就算贪,也绝不敢剥削百姓无度。你可知杀完这一群人,大魏的官场能安静多少年?”
好处有,尤其是相对长远的好处,曹恒提醒着程晦去想一想。
“至少也是十年。”程晦只做最保守的估计,十年。
曹恒道:“朕也只想要这个十年而已。”
“陛下,臣明白了。”说到这里程晦要是还不懂,还想拦着曹恒另外再想办法处置他手上的这些贪官,他也别当这个御史大夫了。
“去吧。”程晦明白了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与曹恒作一揖,程晦退了出去。
得知曹恒的决心,再有贪官没有不怕死这个信念,程晦每天淡定地将被送到他家门前的贪官污吏的证据上呈曹恒,每一次都是在大朝上。
“陛下,虽然不知何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每日送来的都是新的证据证明那人贪污受贿,于大魏却是大利。臣作为御史大夫都没能查出这里面的事情来,不想有人比臣更厉害,虽不知那是何人,臣谢过他们。”
听着程晦说的这些话,三省六部里身正不怕影子歪,怎么查怎么告都到不了他们的头上的人,听着叫他们都不由莞尔一笑,这扎心得实在是好!
曹恒点点头,“虽说不能以告发为功,但这些证据呈上来,朕还想赏人一些什么的,这些人即不求名利,想必也是为大魏着想而已,难得可贵。”
可贵个头,明明这些人的初衷是要将大魏朝堂的水给搅浑了,让曹恒杀人也不是,不杀人也不是。没想到曹恒根本不为所动,但凡有了实证的人,无论是谁,收到一个告发她让刑部拿下一个,告发一双她也让刑部拿一双。
只怕大魏自建朝以来,刑部还没装过那么多的人。
“还有什么人手里握着贪官污吏证据的只管呈上来,朕可等着。”最后曹恒撂下这挑衅的话,真是气不死人不乐意。
偏偏,就在曹恒这样放话之后,再也没人来给程晦这个御史大夫送证据,曹恒连等了半个月都没有新的证据。
“看样子想要闹事的人眼看着闹不成,看不到戏,所以打算收手了。可惜了啊,朕还想你们多帮着朕揪出多一些的贪官来,竟然只这么多而已了。”
这惋惜的语气,颇是气不死人不罢休的样子。
“不过,朕最高兴的是三省六部,政事堂诸公。这些想要闹事的人,第一批想要动的人就是你们,若不是你们身正没有把柄能把你们拉下去,他们也不会只能攻击这些小官小吏。”
惋惜之后,曹恒也高兴政事堂的这些人,他们都没有辜负她的信任,没有在她的背后捅刀。
“陛下言重了,臣等不过做了自己份内的事,当不得陛下这般夸奖。”说话的是萧平,旁人或许是心有余悸,萧平却深信身正影不歪,深以为自己只要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想要攻击他们,难如登天。
曹恒道:“以身作则,你们做得很好,朕很欣慰。”
骂人的时候要骂,该夸人的时候也要夸,曹恒就是这样的。
“那么,刑部与大理寺还有御史台,刑部大牢内的人,该如何处决,三日后给朕一个确定的处决结果。”曹恒接着凝重地丢下这话。
既然已经没人再闹了,事情也该落幕了,即将到来的大规模的诛杀贪官,她倒要看看,从今往后这些人能不能学乖一点。
任何想要再说话的人,这个时候都闭嘴,曹恒嫌事闹得不够大,还想让他们可劲地将贪官都给揪出来,怎么看起来都让人发寒。
无论一开始的初衷是什么样,到了现在大魏不按他们想的做,甚至更是截然相反,利于大魏而不利他们,都是让他们完全想不到的。
想要救人,反倒一个不小心惹上了不少仇人,被人揭发贪污的人,不敢恨曹恒,还能怪不上揭发的那一个。
曹恒无心去查那么多的人都是谁给揭发的,架不住被揭发的人哪怕被捉了,家里人也必须要查,一查下来,新仇旧恨的一起算,这下就更加热闹了,却是后话。
而三日之后,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个时候也正是秋决之时,曹恒看完三司呈上的处决之后,这不犹豫地批了一个斩字,甚至要亲自去监斩。
贪污受贿,抢占民田,杀人偿命,那都是死路一条的罪,犯下恶行的这些人的判决书张贴在洛阳城各处。
皇帝监斩,这事曹盼没有做过,曹恒要去,百官能不去?
因着处斩人数是为大魏第一次这么大规模,而且这些人的罪行曹恒更是昭告天下,斩人的那一日,洛阳城万人空巷,皆往刑台上去。
曹恒一身墨服负手而立,沉吟了半响一步一步地走向刑台,站在项微的面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项微,你父项龙当年在鄱阳湖与孙权对战时为救先帝而死,这么多年,你自满宠将军退后执掌大魏水军,至此不过八年,才八年的日子,竟然叫你滋生一颗比天还大的胆子。”
“以兵为贼,杀戳海商,你告诉朕,为了先帝而死的项龙若是在天有灵,知他的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陛下,陛下。”从被人供出他竟然也参与了这样的事情开始,项微就已经不发一言,他一句不与自己辩驳,也一句不曾喊冤,因他清楚自己犯的是什么样的错。
但是,曹恒此进提起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啊,项微是真的羞愧,羞于见人,与曹恒俯首而跪,落下一滴泪。
“朕从不问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无论你有多少原因,变了就是变了。曾经你的父亲愿意舍命维护的帝王,因为这个帝王想要开辟一个盛世,如今盛世可见,你却成了蛀虫,九泉之下,你既无颜面见死在你们这些人手上的无辜百姓,也无颜见你的父亲。你父亲一生的威名,也叫你给毁了。”
项龙本是大魏的功臣,更是水军中令人称颂的将军,但是项微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从此大魏的史记上,必记上项龙之子项微有污其父之名。
“陛下,臣错了,臣错了。”项微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却再三与曹恒叩首,他错了,他错了。
曹恒看着他,没有将他的认错看在眼里,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走到另一个人的面前,“曹氏,夏侯氏。两家本是一家,这么多年,祖父在时没有亏待过你们,母皇没有亏待过你们,朕就亏待你们了?”
质问着这些人,曹恒也是想要一个答案,她是对不起他们了,还是大魏亏待他们了,竟然让他们犯下这样的过错,他们做的事完全是要毁了扬州,毁了大魏。
“朕将扬州交付于你们,朕将大魏过半的水军都交给你们,只为让你们能够守卫大魏,守卫大魏的百姓。你们不思忠君报国,行那等禽兽、不如的事,事发之后,还敢叫嚷自己是曹氏的人,夏侯氏的人,曹氏与夏侯氏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有你们这样不忠不义的子孙?”
曹恒的确不怎么喜欢说话,但要是说起话,怼得人完全是抬不起头。
“朕只问你们,凭你们犯下的罪,该不该杀?”曹恒喝斥完,再次追问他们。
曹氏与夏侯氏的人,在这刑场上占数过半,面对曹恒的质问,这些人脸皮也没有厚到极致,不得不亲口承认,“该,该!”
一声高喊,他们不想死,但从事发之后,他们就已经知道,他们必死无疑,再多的叫嚣自己是曹氏的人,夏侯氏的人,也都只是因为不想死。
曹恒冷冷地道:“曹氏与夏侯氏的人都听着,看着他们,想想你们自己,皇亲国戚?但敢违大魏之法,行不义之事者,无论何人,必斩不饶,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亲自监斩,曹恒仅仅为让这些人都看清楚了,她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姓氏而手下留情的。
“陛下,午时将即。”胡平看了天色,适时提醒曹恒,曹恒从刑台上走下,走到案前,抽出其中一声斩令,一掷。
“斩!”一个斩字落下,一片哭声自刑台上传来。
刽子手们扬起了手中的大刀,一个斩落,血流成河。曹恒下令道:“曾有功于大魏者,厚葬,余下家属自认。”
丢下这一句,曹恒缓缓而行,百姓们看着那么多的贪官人头落地,高声地欢唤,“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曹恒就在这一声声的欢呼下离开,萧平回头看了脸色有些发白的同僚,还有一脸快意的百姓,想必这一杀,大魏官吏都得紧着皮过日子。
当然,萧平尤其注意了张昭的神情,张昭看着刑台的尸体们目光闪闪,不知想些什么。
注意到目光看着他,突然一个转头,萧平与之对视也不避之,反而落落大方与张昭颔首,张昭同样也颔首回礼。
萧平这才慢慢地移开了,说起来郭涵守孝也满一年了,当孙女的也该出孝了。
这么想着,萧平在第二日便曹恒提起,曹恒道:“朕算着也就这几日,是该让郭中书令回来了。”
得用的臣子要不是有必要,怎么能闲置,萧平道:“陛下欲设巡检史,臣有一个好提议。”
巡检史是曹恒刚起的念头,萧平竟然说他也有一个好主意,曹恒意示萧平说下去。
“以张尚书出任。”萧平也不含糊,立刻把心里的主意吐露,曹恒一顿,随之却叫好道:“好!”
连想都不想就同意,自然是觉得萧平的这个主意极好的。
“这副使陛下是不是也要设一个?”萧平勾起一抹笑容,再接再厉地想给曹恒出主意,曹恒点了点头,“承之这些年当谏议大夫当得不错,这副使就让他去做吧。”
人选一说出来,萧平立刻笑了,“陛下所言甚是。”
曹恒继续地道:“这巡检史一行过了年立刻就派出。”
兵贵神速,曹恒直接是不想再拖,“想来张尚书是不会让朕失望的。”
一介寒门,就算有郭家的助力,可是在郭涵一路升官加爵的情况下,显然郭家再帮张昭也是有限的,偏偏张昭还能成了六部尚书之一,这其中自然是与张昭的能力有关的。
张昭这么多年的表现,无论是为国为民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就是说,张昭是凭着每一次的考绩为优,一步一步当上尚书的。
所以想必巡检史他也一定能当好。
君臣对视一眼,萧平与曹恒再作一揖,“不想三位殿下,陛下如何安排了?”
真是关心到位的呢,眼看着曹恒狠戾地大开杀戒,杀得大魏朝上下没人不怕,可是,最让人瞩目的几位殿下究竟在哪儿呢?
“霁月可是第一次问朕他们的行踪。”曹恒想了想如是说。
“陛下在扬州之事,臣是心有余悸。”萧平如实道来,力证自己也是被吓着了,所以才会多嘴问一句。
曹恒道:“他们在扬州,永乐如今倒是不知去向。”
齐司深带着曹永乐往哪儿去,曹恒只能说不清楚。反正人交给了齐司深,连离开那日也只传了个信,曹恒没让曹永乐来拜别,有齐司深在也不用担心曹永乐有什么危险。
萧平默默不作声,半响又冒出一句,“大皇子殿下可是进了水军?”
“是。”曹恒肯定地给了萧平这个答案,萧平也就不再多问了。
“臣告退了。”正事说完,想说的事也说完,萧平立刻告退了,曹恒颔首,同时也在想一件事,曹氏与夏侯氏那些没能考进武校的人,他们去从军究竟该如处置?
曹恒总结发现,扬州如今叫她拿了斩首的将士,几乎都是没有进过武校的人,武校洗脑的手段,曹恒此时也才反应过来。
突然想到之前曹盼便与她说过,武校出去的人,将来曹恒尽可用之,这些人,将来也一定会成为大魏的顶梁柱。
之前她不太明白,只因除了感觉武校出去的人非常忠于大魏外,具体的好处曹恒没能看到,但是扬州之事被捅破后,此时曹恒才明白曹盼的意思,武校,果然会成为大魏的栋梁之地?
曹恒绞尽脑汁地想着,而在此时,胡平显得慌张地走来,一下子与曹恒跪下了,曹恒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陛下,太皇太皇,太皇太后薨了。”胡平这般颤颤地将事情说出,曹恒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是,是卞国舅之孙女卞琳入宫指责太皇太后救不了她的夫婿,说得难听了些,太皇太后本就有病在身,一口气喘不上来,去了。”
胡平在听说卞氏竟然就这样去了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是被气死了,被气死了?
曹恒半眯起眼睛,“卞氏,卞家?”
靠着卞氏而挤身成为大魏的数一数二门户的人,竟然养出一个气死卞氏的人来,曹恒只在想,卞家的人是打算如何处置此女?
“卞氏何在?”把太皇太后气死的人,总不能让人跑了吧。
“人已经押下,陛下,两位王爷了都已经得了信往宫里赶了,陛下……”胡平的意思便是催着曹恒也赶紧的去,曹恒却道:“走。”
虽然卞氏不是曹恒的亲祖母,那谁让她是曹操的王后,这让人给气死在洛阳宫里,她这个皇帝要是不去看看,谁能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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