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扬州那些人,你多看着点。”何宴都认怂了, 曹恒自是不会揪着不放, 转到正事上这样提了一句,何宴顿了半响, “陛下是让臣……”
做着打入内部做内应的动作, 曹恒直接回他,“不是你是谁?”
何宴动了动唇想劝一劝曹恒的, 曹恒道:“钱不要,美人也不要了?”
……对于一个一路上拿了不知多少好处的人, 要说不要这些东西绝对都是骗人的, 所以,何宴道:“陛下是想要臣怎么看着他们?”
“能帮朕查出来这一次想要朕死的人有多少更好。”曹恒的要求丢出来, 何宴……
“陛下这要求可真是, 真是不低。”嘴角抽搐,何宴半天才吐槽这一句。
曹恒侧过头看向他,何宴果断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到。不过, 不管臣做了什么, 还望陛下能信臣。”
“好。朕会信你。”曹恒肯定地告诉何宴,无论这件事何宴用什么法子, 只要做到了, 曹恒就一定会信他。
“那, 陛下先就臣一路所为, 斥臣一顿。”何宴立刻顺竿爬地给出一个计划。
曹恒立刻明白何宴打的什么主意, “计有些老了,未必有用。”
这样的计曹恒不是没有想过,想当年她也用过,虽然最后收网很是不错,故技重演,未必有用。
“陛下放心,臣有分寸,陛下只管喝斥,之后的事臣来办。”计不在老,只在有用,只要有用,怎么用都是可以的。
何宴笑笑地说着,曹恒既然说了信他,当然是要信的,“好,朕信你。”
随后,曹恒喝斥何宴玩忽职守,方有今日行刺之事,便是将今日被行刺的事全都怪到何宴的头上。
谁都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何宴,但是曹恒将话丢出去了,她是君,何宴是臣,就算何宴是曹恒的姨父,连伯父犯错曹恒都毫不留情地杀了,更何况这么一个不算关系很亲切的姨父。
办事不力,叫曹恒差点连命都丢,曹恒迁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何宴的为人,天下没人不清楚,那就是个自诩聪明,贪财好色的小人,曹盼把人管得老老实实的,不代表曹恒也能将何宴收为己用。
何宴准备设局,赤心已经把曹衍和曹永乐接过来了,正如曹恒所预料的,兄妹俩人听说曹恒和夏侯珉遇刺,早就已经急得都顾不上身份暴露便要冲来,好在赤心极快的赶到,否则他们还真打算硬闯。
“母皇,父后。”曹永乐先一步冲了进来,急急地唤一声,曹恒、夏侯珉与他们点点头,曹永乐急急地追问道:“母皇父后没事?”
“无事,就是你父后受的伤有些重。”曹恒提醒曹永乐与曹衍,两人听着都看向夏侯珉,“父后。”
夏侯珉亮出自己的手,“没事,一点小伤,养几日就好了,不用担心。”
不担心才怪,曹永乐看不到夏侯珉伤口的情况,却是满心的担忧,“这些人,这些人,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把他们全都杀了。”
咬牙切齿地说着,真是有心要杀光他们的,曹恒道:“本意将这些人留给你们,既然他们露了爪子,便不能再由着他们任意妄为。”
“有什么是孩儿能帮上忙的?”曹衍与曹恒作一揖而询问。
“好好地呆在扬州,看清楚这些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是你该做的。”曹恒这般与曹衍细声地叮嘱,曹衍一顿,知晓这是曹恒认为他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呆着,不让别的人怀疑到他们的身份,再继续历练就是曹衍当务之急应该要做的事。
“诺。”曹衍自然也是又气又急的,但曹恒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那么多的杀手出动只为杀曹恒,可见这些人也急了,否则绝不会使出人海战术。
夏侯珉道:“这些人急疯了才会这样急切地出手要置你们母皇于死地,你们留在扬州一定要藏好,像惹上曾家那样的事有过一回就够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是告诫,曹衍也知道曾家的事闹得动静委实是大了,看连曹恒都惊动得来了扬州,再有下一次,那些人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联想得到。
“你们要学得杀人不见血,就比如这一次的刺杀,动手的人必不在扬州,这些露出来的人,包括曾家在内都只是小喽啰。”曹恒是真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教导孩子。
曹永乐皱着眉头,“藏头藏尾的,有失磊落。”
曹恒摇了摇头,“对待君子自是坦荡相待,对付小人,不知小人的招术,不用比他们更狠的手段对付他们,光明正大的只会送死,这是傻子。”
……曹永乐得认这是事实,总不能为了磊落让手下的人去送死。
“人心揣测,小人懂得,君子更要懂得。知世人之险恶,不改初心,不忘初衷,这才是真正的君子。”曹恒认为的君子正如她所说的。一个君子啊,只知直中取,而不知曲中求,又有几人能够善始善终?
曹永乐细细地品着曹恒说的这句话,突然点了点头,“母皇说得极对。并非小人可窥君子之心,而君子不必懂得小人的想法。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无论是沙场对战还是与人斗智斗心,都是一样的道理。”
一点就通,曹恒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曹衍何尝不是听着目光灼灼。
小人要懂得人心,君子欲立于世,也更需懂得天下人之心。
曹恒伸手摸过曹永乐的头,“你兄长在营中,不便外出,我与你父后遇刺的消息必然传入他的耳中,他心里一定也急着,你们两个找机会去军中见他一面,叫他安心。另外,你之前的计划先与你兄长透露一句,让他心里有个数,后期我会找机会跟他谈的。”
话不仅是对曹永乐说的,也包括曹衍,曹衍立刻作一揖表示记下了。
曹恒道:“眼下扬州大乱,刺客死了那么多,没人顾得上盯着行宫,趁乱我能让你们进来,往后没有赤心去寻你们,记住,见着所有可能认出你们身份的人都绕道走。”
这是对以后的事叮嘱,曹衍和曹永乐连忙地点头,“好,母皇说的我们都记下了。”
一群已经丧心病狂的人,他们敢对曹恒动手了,还会不敢对曹衍和曹永乐动手了?他们将自己的身份藏好了,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安全。
曹永乐与曹衍记得牢牢的,向曹恒再三表明,他们一定会乖乖的听话,一定把身份藏好,绝对不会再发生曾家那样的事。
直至天黑,兄妹俩这才依依不舍的叫赤心送走。
扬州再乱,乱得一时也乱不了太久,他们趁乱进来,既然还打算继续隐瞒身份,那就趁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利落地离开。
“母皇和父后都要小心。”曹衍与曹永乐同时作一揖与曹恒和夏侯珉说了这一句,夏侯珉道:“出门在外,你们最该小心。”
“你想随齐司深去,那就去吧。”一直没有松口的曹恒突然地松了口,曹永乐惊喜地睁大眼睛,上前一步,“母皇,母皇说的是真的?”
“真的。母皇想要你过得随意些,不必承担太多,可是,身为朕的女儿,儿子肩负重担,你也逃不了。”
曹恒通过这一次的刺杀有所得,她这么多年一直禀承曹盼的以和为贵,没事不会找那些人的麻烦,但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大把的人要置她于死地。
她处于现在的局面,将来曹衍他们也一定会面临。
曹衍也就罢了,跟她一样没有武学的天赋,强迫不来,曹永乐既然可以达到曹盼那样的高度,她就不该拦着。
“母皇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将来学成了,他们要是敢对母皇有任何的异动,我帮母皇杀了他们。”曹永乐握着拳头狠狠地撂话,曹恒道:“好,母皇就等着你。”
曹永乐咧着嘴笑了,曹衍想起来,曹永乐这一走,那就是只剩下他跟曹承在扬州了,曹承在水军中,额,似乎他得独自面对扬州错综复杂的局面。
一道目光看来,曹衍一下子看了回去,是曹恒。
“一个人面对,怕吗?”曹恒询问曹衍,曹衍连想都没想地回道:“不怕。他们敢来,我便与他们斗到底。”
士气昂然,迫不及待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叫曹恒不禁想笑了,她的儿女们都不是遇难则退的人,那便极好。
话到此,曹恒催促赤心将曹衍和曹永乐平平安安地送了出去,顺便让赤心给齐司深传句话,让齐司深来见她。
曹恒与齐司深之间的交流就不是曹永乐能插手的,反正亲娘是不会坑她。
话刚传出去,不到一刻钟齐司深就来了,曹恒遇刺那么大的事,整个扬州都动荡了,要不是想着曹恒一准在处理刺客的事,齐司深早就过来拜见曹恒了。
曹恒一传,齐司深二话不说地到来,张口就道:“陛下未必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连暗卫都不带多几个。我齐家的几个小辈就没有一个能入陛下的眼,让陛下另眼相看?”
他可是知道,曹恒随身带着的暗卫里没有一个他齐家的剑客,要不是墨拙反应快,楼下不易攻,改从高处攻,直接用弩、弓把刺客都射成了马蜂窝,想救曹恒哪有那么容易。
……遇刺到现在,敢这么指责曹恒的人齐司深是第一个,听完之后,曹恒反问道:“不如,补一下当年你欠朕的护卫时间?”
……齐司深直直地看向曹恒,似是在无声地控诉曹恒竟然跟他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说好的十五年,十年还没到。”曹恒才不管齐司深的控诉,只是实事求是地指出,某人可是连十年都没有护卫到就跑了。
“我记得当时陛下自己说过,比起我护卫在陛下的身边,江湖安定更需要我。现在陛下是要改口?”齐司深也不傻,立刻想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曹恒道:“怎么能叫改口,当年江湖需要你,朕让你回了齐家,当上了盟主,以身作则,管制天下侠客。朕有说过,十五年之约作废了?”
……还真是没有说过,齐司深盯着曹恒,认真地想了想,“好,欠陛下的数年,我补回来。”
没有说过的话,果断不能耍无赖。而他当年答应过曹盼的事,就算现在曹盼不在了,他也一定要做到。
曹恒听他这答应得如此爽快,摆了摆手道:“不用必了,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错朕是不会再犯的。永乐,朕就交给你了,你欠朕那几年,就算到永乐的头上吧。”
记账记成这样,也行。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曹恒的意思是,她同意让曹永乐跟他学剑法了?
“怎么,听傻眼了?”曹恒一下子注意到齐司深的眼神,接着带着几分沉重的道:“永乐想跟你学,你也恰好差一个好徒弟,既然是你情我愿,你只管按你的方式教。”
剑客,曹盼在世时只认过齐司深一个,曹盼的手底下剑法比齐司深好的不是没有,有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将一身的剑法传授于人也是另一回事。
齐司深回过了神,对于曹恒年纪越大反而越发不正经表示鄙视,“陛下放心,我会教好公主殿下的。”
曹恒立刻道:“不想给你自己惹事给朕惹事,带永乐回齐家就别让人知道她是大魏的公主。”
……齐司深也是想到自家人对曹家人的态度,就因着齐沧若,家里多少人提起曹家的人来是咬牙切齿的,要是知道他又要教曹家的女郎剑法,呵呵……
齐司深拧紧了眉头,显得十分发愁,这事怎么整,怎么整的好?
“出门在外,永乐先前已经说过了,她就是夏乐,你跟旁人说就道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咳咳咳。”齐司深听着吓得咳了起来,没见过人这么说自己的,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为曹恒的母亲,那不是说自己死了。
“陛下,这不太妥当。”憋了半天,齐司深还是闷闷地吐了这一句,曹恒摊手道:“没什么不好的,朕觉得挺好的,省去很多麻烦,想查也无从查起。”
……话是这么说没错,齐司深弱弱地吐了一句,“陛下觉得公主殿下看起来像个孤儿。”
曹恒顺口就答道:“只现在无父无母,又不是从前就没有,他们想去查就让他们去查,你管得着?”
不过是不想给了他们目标让他们注意到曹恒的头上,打量曹永乐是不是大魏的公主,避免齐司深被人缠着不能动弹,还有曹永乐面临更多的危险。
其他的什么为难,什么小心思,曹恒相信曹永乐都可以应对。
齐司深想到了另一回事,“陛下在公主学剑的期间是打算不见公主,也不给公主零花钱用?”
“对,要钱用她自己会挣,用不着朕给。”
……齐司深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陛下,容我提醒你一句,当年先帝让你自己挣钱你可是比公主殿下大好几岁,现在就让公主殿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啊,你看他们不是过得挺好的。”曹恒指出如今的曹衍和曹永乐都过得挺好的,看这没瘦,还长高了。
齐司深瞥了曹恒一眼,凉凉地捅心道:“那都是被逼的。”
不想方设法的挣钱就只能饿死,没地方住,流落街头,那不是等于被逼入绝境而不得不为?
“朕逼得他们自强,总好过别的人逼他们吧。”曹恒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她就是要逼他们,让他们步入绝境之内,然后,只能奋力自强,这样他们才会用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
要是曹恒不承认,齐司深还能有话说,曹恒都已经坦荡地承了,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的,他能说曹恒够狠,除此之外,还能再说什么?
齐司深知道自己是劝不了曹恒了,只道:“陛下做自己想做的,我也做自己想做的。”
这听起来是想养着曹永乐?曹恒半眯起眼睛,随之又丢开了,曹永乐是不会平白无故一直承齐司深的情的。
“行刺陛下的人,陛下如果不方便出手,我可以代劳。”都算弄清楚了对曹永乐的态度,那就谈谈正事吧。
齐司深想着自己这些年也承了曹家不少的情,要是能帮着曹恒一回,那也该帮的。
“别,朕又不是手下没人,真要用那些尽屠的手段,朕早就用了,何需你来毛遂自荐。”一听明白齐司深的话,曹恒是立刻就否了。
“大魏的天下有今日的公正不容易,为了那些跳梁小丑而自毁大好局面,那正是他们的目的,朕不犯这种蠢,你也最好不要。”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曹恒看得清楚着,顾此失彼,孰轻孰重,她是分得清清楚,绝不会让自己犯下那样的错。
齐司深是个剑客,不是政客,他考虑问题一向都很直白,能动手的事,他是一般都不愿意动脑,曹恒自是不能跟他学的。
“你这些事别插手,朕若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自会与你提及。”曹恒为免齐司深轻举妄动,后面补多一句,齐司深……
总觉得曹恒拿了他当傻子一样地时刻防备着。
人傻不傻的,心里还能没点数,曹恒与齐司深再叮嘱道:“永乐朕就交给你,全须全尾失交给你,你也得全须全尾的给朕送回来。”
这点事,齐司深点着头答应道:“陛下放心。”
“陛下。”一个下午曹恒都没问外面怎么样,反正在外人的眼里,曹恒相当于是被行刺后命悬一线,心态已经炸了,迁怒这样这么多年都没犯过的毛病都爆发了,躲在行宫里谁都不见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
啊,你说齐司深。这位又不是朝廷的官员,一介武夫而已,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的。
眼下胡平在外叫唤,曹恒应了一声,胡本道:“墨尚书回来了,庄家仅剩的那位郎君果然遇刺了,命悬一线,墨尚书看起来很高兴。”
能让墨拙高兴的事,只能是从庄锐的嘴里问出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招待你了,你自便。带永乐离开不必与朕辞行,留个口信就行。”刺客的事很重要,齐司深都想出手帮着曹恒把人一网打尽了,有人查出曹恒想知道的东西了,齐司深作一揖,恭送曹恒。
墨拙在外面透着愉悦的来回跺步,见到曹恒走出来是大松一口气,连忙地与曹恒道:“陛下,庄锐说实话了。”
曹恒微微颔首,“查到证据了?”
墨拙忙不迭地点头,“陛下,臣还有一计。”
“说。”墨拙呈上所谓的证据,曹恒拿过正想要看,墨拙道:“陛下不想杀人,这些人却要置陛下于死地,不让他们自食其果,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臣的计,是将庄郎君说过的话放出风去,让真正策划这桩刺杀案的人将这些棋子自己清理干净了。”
工部尚书,人家虽然是极善中墨家的工事,也不代表人家不懂权谋。
“从庄家的事情可以看出,一但棋子出现了问题,他们就已经想着赶尽杀绝,既然如此,就用他们自己的人,引得他们自己出来。”墨拙说到这里那是眼冒精光,更透着一股狠劲。
“最好能让他们相互攀咬起来,狗咬狗一嘴毛,也省了我们许多事。”曹恒补充一句,显然同意墨拙这个提议。
墨拙立刻道:“如此,臣立刻去办?”
曹恒道:“去。至于这些人,盯着就是了,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都死光了也没关系。”
对待一般的人需要心存善念,像这些无论是有什么原因都得要杀曹恒的人,曹恒便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赤心。配合墨尚书,至于水军,你可任意调动,但是,小心些。”水军里的人都没查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可信还是不可信,曹恒心里都没有确切的答案,赤心要去调动,调动的人就该斟酌着些了。
“诺。”赤心应了一声,墨拙心头是止不住地直跳,水军要是也出了问题,那可就非比寻常了。
随后,因着曹恒被刺而蹦紧的扬州,随着庄家被灭门的之后,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士族被灭门的事,一夜之间,偌大的扬州风声鹤唳,哪怕就连百姓也颇是不安。
扬州刺使是从出任扬州以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惊得他坐立难安,想去拜见曹恒,曹恒反倒派人来指问于他。
“身为一方大吏,掌一州庶务,不说陛下入内便被行刺,就这一门一门被灭的人,是不是也该给朝廷一个交代?”
“陛下,请陛下听臣解释,这些事,这些事真的都只是意外,是意外。”扬州刺使真是被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地要解释。
“孟刺使,都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说只是意外,莫不是当了陛下是傻子,天下人都是傻子?”胡平是代曹恒出来传话的人,扬起眉头带着不满的质问扬州刺使。
扬州刺使姓孟,单名一个济。孟济是乾清十一年的进士,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成为一方大吏,他又怎么会愿意失去这一切。
“陛下,无论是陛下被刺,还是如今扬州城内发生的一桩桩世族被灭的案子,其中必有关联,请陛下,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孟济跪身俯首,只求曹恒能给他一个机会。
“查案子的人,朕已经有安排了,你想查,朕就给你机会,但最好,千万别骗朕。”曹恒似是听到孟济的话,站在门前,与孟济吐字。
听到曹恒的声音,孟济一下子抬起了头,与曹恒对视上,再一拜,“臣见过陛下。”
“孟刺使行此大礼,看来,朕小瞧了你。”其言外有意,孟济的心已经跳了起来。
“孟济,朕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能把握住,否则……”曹恒冰冷的目光落在孟济的身上,叫孟济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地应道:“陛下,臣必不负陛下圣恩。”
曹恒转身走回殿内,胡平与孟济提一句醒道:“孟刺使,陛下已经离开,你也请吧。”
孟济俯首在地是看不见曹恒的,得胡平提醒一下子抬起头,果然不见曹恒的身影。
跪得太久了,孟济想要起身,腿是直打哆嗦,一个趔趄往前,得亏了胡平眼明手快地将他扶着,这才叫他没有摔倒。
“多谢胡总管,多谢胡总管。”孟济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赶紧跟胡平道谢,胡平客客气气地道:“孟刺使不必客气。”
孟济还是与胡平作了一揖,分外有礼,胡平露出一抹笑容,“孟刺使小心些,平就不送了。”
还以孟济一揖,胡平便要退回屋内,孟济瞧着突然唤了一声胡总管,胡平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无声地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孟济往前走了一步,“济忧心陛下的伤势,不知陛下的伤势如何?”
“陛下无恙,孟刺使不必担心。”这句话都是曹恒对外说过的话,胡平答得很是顺口。
孟济往前再走了一步,“可是陛下为何不见人?”
猛是转过了头,胡平满是诧异地问道:“孟刺使这话从何说来,陛下怎么不见人了?”
似乎惊觉失言了,孟济连忙道:“只是陛下不曾召见,济没能亲眼看到陛下,颇是忧心,情急之下失言,还请胡总管莫怪。”
“孟刺使说的哪里话,平不过一个奴才,当不起孟刺使这一番话。至于陛下为何不见孟刺使,又为何不见其他的人,陛下的心思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不敢猜测,只听陛下吩咐办事罢了,孟刺使想知道的事,恕平帮不上忙。”胡平是胡本亲自训练出来接班的人,时时刻刻都记着他的主子是谁,也记着主子交代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好,主子不让做的事,绝不能做。
孟济面对胡平一本正经的训示,立刻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从胡平的嘴里听到任何自己想要知道的事,连忙与胡平作一揖,“胡总管说得极好,是济一时失礼了。”
“孟刺使慢走。”再一次表示相送,孟济露出一抹笑容,缓缓地退了回去,胡平皱起眉头,这扬州啊,事情可真多。
孟济只远远见了曹恒一面,又没能从胡平的嘴里问出丁点有用的东西,而曹恒想要他证明自己能力的意思已经透露得够清楚。
但是,扬州的命案并没有就此结束,相反随着死去的家族越多,牵扯的人也越发的多,最后扬州半娄以上的世族竟然都被灭门了。
这样的消息同时随着曹恒被刺杀的消息传回洛阳,政事堂还能稳得住,大把的人已经坐不住,急急地冲着萧平这个左仆射进言,“左仆射,让陛下赶紧回宫吧,扬州,扬州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非比寻常,刺杀陛下的刺客当日虽然被杀,但幕后之人到现在都没查出来。陛下以身犯险,着实不妥。”
“诸位指的是扬州接二连三的世族被灭?”萧平与曹恒之间的联系并不间断,世族们的死有内情,曹恒大意略提,萧平猜了猜也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眼下面对一个个迫不及待想要曹恒回来的模样,萧平摇了摇头道:“陛下不在扬州也就罢了,去了扬州碰到这样的连环案,岂有不查清楚的道理。”
“遇险而退,世人若知晓会如何笑话陛下?言道大魏帝王无胆无识?”萧平再接再厉,“难道诸位希望陛下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自然不是。”一个个都连忙表示不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意思。
萧平道:“先时陛下遇刺,是陛下微服没有防备,有了第一次,大魏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刺客若是再敢来一回,尽诛之。”
“可是左仆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陈词滥调不假,在情在理也是真。
“明知那是危墙自然不能走过去等着墙倒下把自己砸了,但是墙都已经倒了,不把墙补好再回来,这是君子当为之事?”萧平反问一句,道破的正是曹恒现在的情况,曹恒已经站在倒塌的墙下了,不把墙补好就走,对,她是平安了,却也失了天下民心。
“平之所言,皆是陛下之意,诸公该为陛下做这样的事而高兴才是。”萧平不忘将这些话都归于曹恒的头上,这也确实都是曹恒说的。
一群人没办法再挑刺,萧平道:“扬州诸事有陛下在,诸位无须担心。陛下让我等留守,最要紧的是守住好洛阳。”
萧平稳稳的,其他人想要再挑起什么事皆已无用。
倒是曹叡瞧着萧平三言两语的将人都安抚好了,不得不说,萧平这个左仆射做得是比羊祜好,至少外面不管乱成什么样子,洛阳城都得风平波静的。
“陛下。扬州所有世族求见陛下。”这个时候,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家族被灭,其他没事的人也怕,而且看着曹恒还不想管的样子,这让扬州仅存的世族怎么能不怕。
“哦,急了,怕了。”曹恒正看着书,这是她让人专门从南阳带来的曹盼昔日写的游记。
曹盼一向是个懂得讲故事的人,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山水由她描述而来似是一下子活在了眼前。故而这几日虽然情况紧急,曹恒却只管在行宫中借着养伤之名,实则在看书,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让她久等,杀戳一起,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世族们已经拿不定那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会不会放过他们?然而死去的人却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这些死去的人不是例外,他们或许也会是下一个。
想到这里,惊得他们一身冷汗,一天一天的过去,世族灭门竟然过半以上,再坐得住,他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一道跪在行宫外,这么大的动静,想着怎么样也能让养伤的曹恒见个面吧。
曹恒放下手里的书卷,曹恒的游记当初是用竹简所刻,后来纸张普及,诸葛亮手抄了一份,诸葛瞻也抄了一份,曹恒手里现在拿的正是诸葛亮手抄的那一份。
“没说什么事?”轻喃了一句急了怕了,接着又问了一句。
“并未。”胡平想着外面跪着的那些人,也不知是该怎么说的好,一个个只道要见曹恒,胡平都说了曹恒发话不见客。不见客并不是现在而已,曹恒有伤在身,这是要闭门养伤。
没错,曹恒到了扬州也快十天了,这十天来曹恒就是闭门养伤,任是谁来求见她都一概不见,要不是墨拙和何宴活跃得厉害,他们都要怀疑曹恒有没有来扬州了。
其实要是扬州世族们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曹恒像现在这样呆在行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绝对是高兴的。
架不住死了一家又一家的人,都是各自熟悉,更是各自清楚对方是为什么会满门被灭的,而相比各家的武力值,一开始最强的一个一家死光了,接着次一点的也死了,再然后是另一个也死了,留下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衡量自己的本事后,集体密谋,一定要来找曹恒,让曹恒派兵守住他们家,他们,他们都不想死。
揣着这样的念头来到行宫外,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但却只字未提到底为什么而来。
曹恒道:“那就去告诉他们,没什么事别来烦朕,朕不想见到他们。”
胡平深以为外面那群有求于曹恒的人却还想跟曹恒摆架子,更是不把曹恒想知道的事告诉曹恒,却又希望曹恒救他们,算盘打得太精!
算盘打得再好也得有人配合才行,曹恒是绝对不愿意配合的,这不一句话丢了出去,胡平二话不说的前去传话。
世族们瞧着他们都一起了,那么大的阵势啊,曹恒竟然全然不为所动,只让胡平问他们有什么事。没事他们会来那么多的人?装糊涂明知故问,太过分。
“我们一道来求见陛下自是有事,还请总管再去通传。”一个个决定跟曹恒扛上了,打定主意没有见到人绝对不说事。
可是胡平道:“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清楚,诸位有什么事只管说,我会一字不落的代传。诸位没有说明是什么事之前,陛下不想见诸位,还请诸位明白。”
曹恒能装糊涂,胡平却不肯叫这群人装糊涂,听听胡平说的,完全撕开地说了。
一群世族真是卡了一口气了,胡平道:“诸位是要见陛下的,陛下有伤在身,太医都说了不宜辛劳,诸位有事说事,没事就早点回吧。这天也黑了,听说这些日子每到天黑都会出事,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哪一家了。”
要说他们刚开始还顾及不到这事,一听胡平提醒,所有世族都是寒毛耸立,睁大眼睛地死盯着胡平,特意的提醒=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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