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曹恒拒绝猜测,崔钧此来也是有要事在身的, 也不敢跟曹恒多玩耍, 赶紧把曹盼心里想的车师后国的下一任国君人选说了出来,在这时, 外头的人来报, 车师后国使臣来了,想与大魏议和。
这件事曹盼早就料到了, 正是因为料到才会派了崔钧来,曹恒也不迟疑, 立刻让人请了车师后国的使臣前来。
崔钧即将会代表大魏出使车师后国, 如今要留在这儿听话,曹恒也不会赶他。
“车师后国寸进见过大魏公主殿下。”车师后国派来的使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最重要的是会说雅言。
寸进这个名字, 曹恒听着顿了顿,抬手道:“使臣不必多礼,请坐。”
自称寸进的老头,听着声音抬起头来, 来之前虽然早就听说了曹恒很年轻, 年轻得不像样,亲眼看到还是让人很吃惊的。
就是这样的人, 在一夜之间夺了车师后国五城, 之后又在三日内连夺了车师后国三城。
“使臣前来, 显然是车师后国已经想好了。”曹恒很直白地问着寸进, 寸进一顿, “大魏因为一点小事,果真要灭车师后国?”
面对这样的质问,曹恒轻轻瞥了寸进一眼,“使臣这句话应该是在大战未起之前问的,为何这个时候才问?”
两国想要开战了,车师后国是从来没有想过派个使臣来好好跟大魏说说,避免这一战开打,反倒是丢了城池之后才派了使臣来。
一番做法不合理,曹恒又不傻,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无非是他们一开始未必拿大魏当回事,如今打了几回,他们终于意识到大魏的强大。为了不让车师后国真的亡了,这才派了使臣前来。
寸进被曹恒反问,心下亦是无奈。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提过让自家的国王先派使臣跟大魏见上一面,就战青在大魏做的事,说一句误会,把事情淡化了。
偏偏他们国王不听,道是区区一个大魏,女子为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就不相信自己还斗不过一个女人。
结果,失了八城啊。车师后国总共才不过二十来座城池,没了八座,那是快失了一半了,一想到这里,谁还敢不拿大魏当回事。
车师后国又有谁还能不清楚的,这一次为帅攻下他们八座城池的主帅,更是大魏女帝唯一的女儿,大魏公主曹恒。
这是曹盼唯一的子嗣,显然大魏的下一个皇帝,还会是女帝。
然而如今已经再没有人不拿大魏当回事了,女帝怎么的,大魏的女帝,比男人都不知厉害多少。
“如今来说也不算晚。”寸进是来求和的,曹恒这打脸的一问,他除了生受也是别无他法。
曹恒见寸进这么答,附和点点头,“倒也是,车师后国毕竟还没亡。”
崔钧听到这里是真想笑,还好记得这是有外使在,万万是不能笑的。
寸进被曹恒噎了一句,噎得无可反驳,与曹恒作一揖,“不知大魏究竟要如何才肯退兵?”
“使臣问得直接,这才像话。大魏进军车师后国,只为讨一个说法。大魏以礼相待车师后国的使臣到访,车师后国的使臣却戏耍大魏,想将大魏玩、弄于股掌之间。欺上大魏的人,大魏不讨个说法,岂不是让天下人都觉得大魏可欺?”曹恒毫不留情地指出战青在大魏做的事于她看来算是什么。
寸进道:“我战青王子年少轻狂,不知大魏人才辈出,不自量力,我在此代王子与大魏赔罪,请大魏公主原谅我们战青王子,两国战事,就停了吧。”
曹恒看着寸进,自知如今的车师后国是有多巴望着大魏退军,这样更好!
“犯错的人不来认错,叫旁人代替,大魏是不会接受的。”曹恒很直白地告诉寸进,寸进抬起头看向了曹恒。
“想要大魏退兵可以,我只有两个条件,使臣回去问问你们国王答不答应。”曹恒觉得谈到这儿了,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果断地准备亮出自己的条件。
“大魏公主请说。”寸进见曹恒这么好说话,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让曹恒说。
“第一个条件,车师后国要与大魏递和书,再有国书,而且上面得明明白白地写清楚了,从此以后,两国交好,绝不进欺压双方百姓,也绝不进犯双方一寸一地。”曹恒把话一放出去,寸进道:“这个条件,外臣可以代我们陛下答应。”
第一个答应了,这该到第二个了。
“第二个条件,以战青的人头当作赔礼。”曹恒丢出第二个条件,寸进跳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说得斩钉截铁,一丝犹豫都没有。曹恒看着他,不发一言。
“公主殿下,车师后国可以和大魏称臣,岁岁进贡,年年献礼。”寸进是真的没有想到曹恒第二个条件竟然会是要战青的命,明明在大魏,他们早就可以要战青的命了,那时没有取,如今却急急地要?
吐了一口气,寸进想不明白为什么?可他是知道这件事万万是不能答应的。
曹恒道:“我大魏不差礼,更不差物。”
这财大气粗的口气噎得寸进一顿,最后反应过来地道:“对,大魏不差,可是多多益善呐!”
“大魏差钱差物,我们会自己挣,自己做。让你们年年进贡,受苦受难的是你们车师后国的百姓,更叫大魏背负骂名。车师后国跟我们有仇的不是百姓,我们绝不会从百姓的身上讨回来。”曹恒的话音刚落,寸进已经答不上来了。
身为他国的公主,一样怜惜他们车师后国的百姓。但是,为了夺回车师后国的城池,车师后国的君臣愿意用进贡压榨百姓的方法来解决他们面临大魏大军压境的问题。两下相较,难道一个打人,一个挨打。
曹恒完全不理会寸进的惊讶,“所以,冤有头,债有主。戏耍大魏,谋划大魏国土之事,车师后国该知道的人一定知道。大魏大军压境,只是想让车师后国记住,永远永远也不要有一丝不该有的贪念。我们只要战青的人头而不是你们车师后国国君的人头已经是退了一步。车师后国有什么不满意的?”
寸进怔怔地看着曹恒,曹恒道:“使臣以为,大魏若真要用车师后国国君的人头来洗净车师后国对大魏的屈辱,大魏做不到?”
怎么会做不到?灭了车师后国,难道如今的车师后国国君能不死?
不能的啊。国都亡了,别说是车师后国国君了,怕是整个车师后国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不,不,不。寸进深觉自己被曹恒绕进去了,咬了咬唇道:“大魏公主殿下,请你说别的条件。”
曹恒摇了摇头,“就这两个条件,车师后国答应了,大魏立刻退兵,否则,我们就自己洗涮自己的屈辱。”
……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的样子,寸进看着曹恒那张脸,吐了一口气,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使臣做不了主,不如回去与你们国王商量一下。五天之内,大魏大军不会动,五天之后,我等车师后国的消息。打还是不打,全在车师后国。”曹恒更干脆把时间提了出来。
寸进是忍了再忍,终还是没能忍住道:“大魏究竟是想要车师后国,还是不要的?”
曹恒算是听出了寸进的意思了,轻轻地一笑,“你是担心我做不了主?”
额,确实是这个意思。大魏这位公主虽然是女帝唯一的子嗣,可是这种事没那么简单,此等关乎两国之事,万一他回去问妥了他们的国王,大魏来一句曹恒说了不算,得要曹盼说了才能算,他要跟谁说理去?
“既然信不过我。那好,我派人送你往洛阳去,只是不知你一个来回得了准信,车师后国还在不在。”曹恒露出一口白牙,恶森森的,听着前半句更高兴的人听完了曹恒后面的话,一个激灵看向曹恒。
崔钧在一旁道:“连兵权陛下都交到殿下手里了,打与不打车师后国都由殿下决定,所以你的担心不存在。”
寸进一想也是那么个理,两国开战,曹恒都领了三军前来车师后了,打与不打,和与不和,曹恒又怎么可能会说了不算。
“还请公主殿下容外臣几日,外臣这就回去见我陛下,早日给殿下一个回复。”寸进被曹恒一威胁,再有崔钧的点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与曹恒作一揖,只巴望着赶紧回去与车师后国的国君要一个准话。
“请。”曹恒客客气气地请了人出去,寸进是一刻都不敢耽误,颠颠地赶回车师后国。
“好戏要开始了。”崔钧乐呵呵地说了一句,曹恒一眼瞥了他,“我觉得,崔寺卿是过来看戏的。”
“不过是遵陛下诏令,臣不是说了吗?臣原本是不想来的。”崔钧坦荡地承认,他就是来看戏的,还是奉了曹盼的旨意来看的戏,怎么样,怎么样?
曹恒道:“那崔寺卿估摸着几天能传了信来?”
崔钧依然笑盈盈的,“殿下给了五天时间,不想死的人,一定会在赶在五天之前有所行动。”
“那么崔寺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曹恒说是询问,实际何尝不是提醒。提醒崔钧别只顾看戏,别忘了他这回来最重要得办的事。
挥挥手,崔钧十分肯定地道:“此等关系大魏世代安宁之事,臣岂敢忘。”
“还需得殿下配合帮几个小忙。”崔钧表明自己绝不敢忘了重要的大事,还不忘朝着曹恒提出帮忙。
“崔寺卿请说。”帮忙,都是相互的,曹恒断没有不帮的道理。这还是关系大魏的事,她还巴不得能办得好好的。
崔钧让曹恒帮的忙倒是挺简单的,只是让曹恒把手下那嘴皮子利落的人借他,他嘛,教着他们说车师后国的语言,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一波人往车师后国的首都去。
虽说如今车师后国到处严密把守,崔今一个游走于各国的人,总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混入他国的办法。
所以,崔钧也算是带着人光明正大的进了车师后国,然后让人似是不经意地透露了大魏对于这一次退兵的条件。本来这事也就车师后国的重臣知道,现在倒好了,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人呐,只想要太平和乐,死的人不是自己,又怎么会有人当回事。
反倒是车师后国的国君,竟然没有一口应下这件事,任由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车师后国的百官都已经跪在车师后的皇宫外,都是求着车师后国国君杀了战青,以平大魏之怒,他还是死咬着不松口,不杀战青…
崔钧听着动静捏了下巴,“车师后国国君还挺疼爱战青的。”
“那是。听说战青本是车师后国第一太子人选,只是他非嫡非长,朝臣一直没有松口,事情才会一直拖到现在。”跟着崔钧来的人,放消息是一流的,打探消息也一样是一流的。
这不才几天,已经把车师后国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的了。
崔钧道:“无妨。有些事,开始由着他,结束是由不得他的。”
耍人耍到大魏头上了,人还是崔钧带回去的。对,崔钧那是早料到了这些人跟他回大魏没安什么好心,结果车师后国胆大包天,拿大魏上下都当猴子来耍,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好好地教训车师后国,让所有人都好好地看看,敢耍大魏,敢辱大魏是什么下场。
所以,无论是战青还是同意战青那样耍大魏的车师后国国君,都必须得死!
果然不出崔钧所料,在百官跪于车师后皇宫的第二夜,夜半时分,本该宁静的夜晚,伴随着一片一片的厮杀声传来,一支大军就那样摸入了车师后皇宫,首当其冲竟然是百官之地,那些兵马像疯了一样冲过去要将这百官杀死……
由此开始,车师后皇宫的守卫与之对抗,同时赶紧的把百官都往宫中护入,两方交战厮杀,又有一股兵马加入其中,战事即起,皇城内血流成河,崔钧早在战事起后,立刻带着一人连夜的赶回曹恒处。
高高兴兴地与曹恒报信,“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这越打越乱,看着吧,消息差不多传来了。”
确如崔钧所料,他这刚回来,卡着刚好是曹恒给的五天期限,来的人依然还是寸进,寸进这一次比起上回来,精神差得不要太多,当然,这一进来还带着一个匣子,估摸看了看,恰好是能装下一颗人头的匣子。
“见过大魏公主殿下。”寸进一来客客气气地与曹恒见礼,曹恒点了点头,“外使。”
寸进道:“这是战青的人头。”
称呼上的变化,曹恒一听就明白了,立刻有人上去验看那人头究竟是不是战青的,打开一看,自然是真的。
“速速将人头送回洛阳。”曹恒吩咐下,查验人头的人立刻应下,着手去办。
寸进没有忘记此来的目的,“战青的人头已经送来,这是求和书,还有我们国王陛下亲笔书写的两国和议内容。”
双手奉上予曹恒,赤心立刻接过,送到曹恒的面前,曹恒打开一看,微微一顿,“你们国王殿下,换人了?”
此言一出,寸进似是受辱一般,“拜大魏公主殿下所赐,我们车师后国的国王,死于兵变,发动兵变者,正是战青。”
发动兵变,是为弑父,所以如今寸进说起战青来才会直呼其名。
“拜我所赐?我倒是想问问,是大魏先辱了车师后,还是车师后辱了大魏?”曹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装一下傻,免得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了。结果听到寸进之言,曹恒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寸进也是因为国中发生剧变,难免心里难过,说起话来才会这般的不客气。
被曹恒一怼,立刻恢复了理智,开的什么玩笑!好不容易事情就要圆满完结了,要是因为他一句话又惹了事,实大过也。
可是,车师后国内乱这事已经丢了出去,如今就是想要收回来也收不回来,生怕大魏趁火打劫。
寸进满脑子转了无数的念头,最终都归于平静,与曹恒作一揖,“外臣一时失礼,与殿下告罪,请殿下勿怪。”
曹恒冷哼一声,寸进的皮一紧,怕极了曹恒发怒。
“看着使臣,我算是明白了车师后国为何敢惹大魏了。放心,你们既然做到了我提的条件,大魏向来说话算数,绝不会骗车师后小国,否则大魏岂不是比车师后国更无耻了?”曹恒怼了一句还不够,再接再厉地又吐了一句。
寸进对这一番骂话也是不敢回嘴,吐了一口气冲着曹恒道:“不知大魏何时退兵?”
这是最关键的。他这一次来,必须要得一个准话。
“立刻,马上。”曹恒这样地回答寸进,寸进大吃一惊。
曹恒站了出来,走出了大帐,“传我帅令,三军整顿,一个时辰后退兵。”
本来还有些不相信的寸进,听到曹恒对外发布的帅令,眼睛都亮了,巴巴地看着曹恒,难以置信,曹恒竟然真的那么快就退兵了,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啊。
“这封国书我会亲自带回给我母皇。烦请使臣回去跟你们新国王说一句,大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曹恒回过头冲着寸进说了这一番话,寸进心里正高兴着,听到曹恒的话,立刻正色以待,“公主殿下的话,外臣一定转达。”
本来以为,哪怕曹恒真的说了那样的话,但是如今车师后国乱起,大魏一定会趁这个机会继续进攻车师后国,没想到,曹恒说退兵,竟然是立刻就退的意思,对于曹恒的话,一句多问都不敢,连连表示告退,马上就回去。
曹恒也不管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假的听进去。如今呐,大魏进军车师后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了避免自己处于尴尬的局面,越快退兵对大魏是越好。
这样的想法,崔钧和曹壑都心里有数。曹恒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带了人赶紧的撤。
寸进是等着看到大魏是真的带兵马撤走了,这才赶回车师后国的首都。
而此时,洛阳城里就着曹恒拿下车师后国八城,又陈兵不动而按捺不住,不解事情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大军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停了,还要议和?
没有几日,战青的人头还有求和书都呈到了曹盼的面前,当然还有曹恒的另一份奏折,在接到战青的人头还有求和书,她就已经立刻撤回了西域。
“好。”曹盼见曹恒将这件事办得这般的好,连连叫好。
“殿下未请陛下便退军,只怕御史……”墨问对曹恒退兵的事一点意见都没有,他没意思,政事堂诸公没意见,架不住别的人有意思呐。墨问是提醒曹盼给曹恒收拾后尾。
曹盼笑了笑道:“朕让州平去西域之前给了他一份诏书。”
墨问何等人也,曹盼一说,他那是立刻明白了,与曹盼作一揖,“陛下圣明。”
话说一半的,曹盼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封诏书是空白的,除了她的签名印章还有玉玺,里面空无一字。
而这会儿,曹恒正让崔钧写那一份空白的诏书呢。
崔钧瞧着空白的诏书,呆若木鸡,“殿下,这是陛下让臣带来的诏书?”
点点头,曹恒表示崔钧说得一点都没错。
额头滴落了一滴汗,崔钧道:“空白的。空白的诏书啊。”
“是啊。空无一字的诏书。不,也不算空无一字,这上面还是我母皇的印章跟玉玺。”曹恒点了诏书左下角的一处,补充了一句。
崔钧是真觉得曹盼跟曹恒这母女不是一般的大胆,空白的诏书,曹盼也就那么干脆利落并不密封的交到他手里。至于曹恒,拿着这份空白诏书,她是怎么想的?
瞄了曹恒一眼,崔钧想着能从曹恒的表情里看出来点什么来,终是一无所获。
曹恒道:“崔寺卿,诏书里的内容,还用我跟你说吗?”
摇头摇头,到这个时候了,崔钧要是还不知道这份诏书里该写上什么内容,他就是个蠢货。
“那就辛苦崔寺卿了。”曹恒朝崔钧点了点头,崔钧立刻下笔,迅速将曹恒与车师后国议和的条件以及退兵的条件全都写好了。
完了搁下笔,冲着曹恒道:“殿下请过目。”
过目是要过目的,曹恒也不多说,走近看了看,合了起来,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一声盖过一声的,都不肯罢休的模样。
“殿下,外面是西域诸位将军求见。”赤心在外头听着动静跑了进来,冲着曹恒禀报。
“让他们进来。”曹恒说着已经走了过去,将桌案上的笔墨都人收了起来,崔钧也是连忙帮忙的。
这刚收拾好,外头的人一拥而入,曹恒不紧不慢地道:“诸位将军急急而来,所为何事?”
客客气气地询问,没想到一个脸上有一条自鼻而下的伤口的将军问道:“殿下,殿下如何能不取分毫的从车师后国撤军了?”
上来就是质问呐,曹恒看着他们,辨不清喜怒地询问道:“你们是在质问我?”
还是那位将军急忙就要说话,不想却叫一个削瘦的将军道:“殿下,将士们也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曹恒一眼瞟过那人,“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无礼地冲到我的面前,就只要问我事情的经过?”
一众人都连忙点了头,表示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们并没有恶意,一点都没有。
“咚”的一声,曹恒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踢翻了,利目扫过他们,“我问你,你们有资格质问我吗?”
一句资格,算是提醒了他们各自的身份,还有曹恒的身份。
“殿下这是要跟我们摆公主的架子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压根就不吃曹恒这一套,还是那脸上有疤的将军一脸轻蔑地冲着曹恒说。
“放肆。”话音落下,声音是从外头传进来的,一众人向后看去,只见秦无缓缓地走了进来,一脸寒霜。
“你说公主摆公主的架子。你说说看,公主,不该有架子吗?或者,在你的心里,没有公主,更没有陛下。”秦无对着那位将军问了一句,那位将军连忙摆手道:“秦将军,末将绝无此意。”
曹恒张口道:“那我就好好地听一听,诸位将军是什么意思?”
到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被曹恒踢翻的案几,他们都会觉得曹恒是个没脾气的人。但是,那地上呆得好好的案几啊,无不提醒着众人,曹恒绝对是有脾气的。
“我是大魏公主,更是这一次征讨车师后国的主帅。而你们,是将。为帅者调令三军,为将士者,见帅令当如何?”曹恒问完了,再接再厉地发问。
秦无道:“为将士,但见帅令,身先士卒。”
说到这里,秦无的目光看向在场的这些将军,曹恒冷哼一声,“可是西域的诸位将军呐,你们有拿过我的帅令当回事吗?”
有些事,曹恒不计较,因那时不是计较的机会。眼下计较起来,当然是要跟他们算账的。
秦无已然冷哼一声,“诸位将军怎么说?”
曹恒带兵攻打车师后国,秦无就坐镇西域,之前曹恒不跟他们算账,如今要跟他们算账,秦无都觉得挺对。
对,必然是力挺的。
“秦将军,我们这些人,这辈子,就认陛下跟你,旁的人,就算是陛下的女儿又怎么样,我们照样不认他。”那位削瘦的男子冷冷地把话吐了出来。
曹恒指着他道:“他的话,代表了诸位?”
问得坦荡,一行人中,竟然大半都点头表示赞同,只有小部份的人皱起了眉头,曹恒一眼掠过,“好,很好。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
竟然没有要处置他们的意思,秦无也显得有些着急地看向曹恒,拿不准曹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恒就好像没有踢翻过案几一般,拿着刚刚让崔钧写好的空白诏书,“你们想问我为何从车师后国撤军,看看这个,看好了再来问我。”
赤心上前去将曹恒手里的诏书接过,打开亮在众将的面前,本来跑来是要质问曹恒的众将们呐,看到诏书中的内容,皆不发一言了。
曹恒道:“诸位将军没有别的事了吧?既然没有别的事了,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目光冰冷地扫过这些人,一群人哪怕知道自己有过,可是曹恒并不追究,既然是不追究,那他们就都当作自己没有犯过,尴尬地与曹恒抱一拳便退下。
秦无气得要出声,曹恒却朝他摇摇头,阻止了他。
待他们都离开了,曹恒冲着秦无道:“你无须跟他们置气,如今不好收拾他们,等着。”
“臣还以为殿下连案几都踢翻了,准是要跟他们好好地说道说道的了,没想到……”崔钧刚刚那是真怕曹恒出手,没想到曹恒踢翻了案几反倒不动了,他是暗松了一口气。
曹恒道:“名不正则言不顺。”
她是出征车师后国来的,如今战事已定,曹恒就该回去了,西域的这些人,等着她慢慢跟他们算账吧。
崔钧的神情却因这一句而显得有些古怪,曹恒注意一到了,而秦无直接道:“回了洛阳,这一次一定让陛下给殿下正名。”
曹恒没有作声,她所指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与秦无以为的并不一样。
倒是曹恒撤军回来的消息自洛阳散开了,免不得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朕下的诏书,阿恒听朕的诏令,你们有问题?”一群磨拳擦掌表示一定要参曹恒一回的人听到曹盼的话,一下子卡住了,有人颤颤地问了一句,“陛下这是为何?”
曹盼呐,听着他们的话摇了摇头,“所以说,从仗打到现在结束了,你们都还想不明白这一仗大魏为什么要打?”
……明白的早就明白了,不明白的,真是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他们太蠢吗?
一把摸了自己的脸,觉得哪怕自己很老了,老得都当祖父了,还是应该不耻下问。
与曹盼作一揖,“陛下,臣等是真的想不明白,臣请陛下解惑。”
老老实实地承认,也老老实实的希望曹恒能够为他们解答。
曹盼听着啊,轻轻一笑,“好,不懂就问,至少没有一开口就准备跟朕吵,不想挨朕的骂,好,挺好!”
一干臣子听着啊,都低下了头,真心的说,他们是被曹盼骂怕了,如今算是学乖了,但凡曹恒做的事,不明白的绝对不能凭着他们自己的理解去跟曹盼吵,先听听曹盼为什么那么做,再说。
曹盼对于一群乖了的臣子,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总还是朝着他们道:“朕只有四个字,易地而处。”
易地而处,易地而处。
“若是换了你们是车师后国,因为一个王子的错而被亡国,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不会有所作为,但是如果有人提醒了你,乃至无数的百姓,你们会由着自己的国就这样亡了?”曹盼好好给他们解释了什么叫易地而处。
“陛下的意思是担心,车师后国的百姓里应外合,杀我大魏的将士?”
曹盼道:“不要觉得这世上没有聪明人。车师后国,未必没有聪明人。他们一时没有动,因为一开始理在我们这边。但是如果我们不懂得见好就收,步步紧逼,要亡他们的国,他们是绝对不会任由我们大魏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而亡了他们的国。”
“可是陛下,车师后国的情况,其实与鲜卑一样不是吗?鲜卑可以,为什么车师后国不可以?”既然都有人问出这个问题了,那他们就问得再仔细一点好了。
曹盼道:“一样,也不一样。你们看,鲜卑内乱,他们成了什么模样,车师后国同样内乱,如今车师后国乱?”
一群人面面相觑,好像,似乎只听说了车师后国内乱,具体的什么情况,并不清楚。
曹盼道:“你们不知道车师后国是何情形?”
好些人低着头不吭声,那是真的不知道的啊!吐了一口气,曹盼摇了摇头道:“凡事没有一成不变的,站在朕的角度,朕首先考虑的是大魏的安宁和乐,无人敢欺,其后才会想要不要对他国动手,毕竟,拿下一国想要安宁和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谁都不想国破家亡,谁都会为了保卫自己的的家国而奋起反抗,朕,不愿意旁人欺负大魏的百姓,同样朕也不会去随意的占别人的国,杀他国的百姓。朕希望你们也一样。”
曹盼把自己的想法那么一说,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盼打这一仗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大魏的百姓无人敢欺,让大魏的国土无人敢犯。态度表明了,曹恒又无开疆辟土之意,大魏,只要守住自己的国土,保住自己的百姓就可以。
“陛下,此战殿下打得十分漂亮。臣请陛下立殿下为太女。”这个时候,周不疑突然出列吐了这一句。
所有人都怔了怔,万万没想到,周不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请立曹恒为太女。
而周不疑一开口,余下政事堂诸公都一一出列,“陛下,臣等请陛下立殿下为太女。”
一个又一个的出列,都是请立曹恒为太女的,这其中,曹氏与夏侯氏那是最迫切的。
曹盼看着笑了笑,“太女啊,立与不立这个太女,在你们看来很重要?”
周不疑是提议的人,与曹盼道:“陛下,名正言顺。”
“好。元直既然都提了,朕就好好地想一想,选一个良辰吉日,就把事情定下。”曹盼终于松了口,一人看着周不疑那叫一个眼睛发亮的啊。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
想他们从曹恒出生,虽然失望曹恒是个女的,架不住曹恒的架势表明了不会再生,他们便打着从龙之功。然而曹盼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请立曹恒为太女根本不当一回事,急得他们那叫一个急的啊。
直到今日,曹盼终于松了口了,他们容易吗?
“陛下,这良辰吉日?”作为礼部尚书的荀辑急忙地问上一句,曹盼接过话道:“日子朕来先选。”
一干人都望向曹盼,曹盼点了点头道:“没错,良辰吉日朕来选,你们有意见?”
“不,不,不,臣等无异议。”一群人见着曹盼眯起眼睛十分不善的模样,赶紧的改口,哪里敢说有意见。
曹盼道:“朕说了选个良辰吉日,你们应该不会再催朕了吧?”
这意思听得,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还是墨问机灵啊,道:“陛下,这良辰吉日到底是什么时候?”
“朕选的,你管那么多。”曹盼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墨问立刻看向周不疑,周不疑不作声,墨问……
好,他就要看看,周不疑是不是能不急。
※※※※※※※※※※※※※※※※※※※※
曹盼:你们猜,良辰吉日谓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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