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硬塞的男人也是有分的,除了自荐枕席, 还有另外一种, 为朕的股肱之臣。”
“天下一统不过六年时间,百废待兴, 百姓嗷嗷待哺, 如你一般被逼无奈,只能成为他人棋子的人何其之多。如果给你机会, 让你为这饱受战乱,历经沧桑的天下尽一份力。你是愿意成为那样一颗肮脏不堪的棋子, 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为百姓与朕一起扛起这天下?做一个如同萧良, 卫青那样名垂千古的名臣良将?”
没有人能想到,曹盼竟然会对一个想要勾、引她的人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俱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曹盼, 很是想洗一洗耳朵,确定自己是不听错了,听错了曹盼的话。
曹盼再次俯近了萧平,“你, 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 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把握住。”
“陛下, 陛下……”萧平颤着声带着不可置信地问, 曹盼道:“比起一个借朕上位的侫臣, 朕更希望经由朕的手, 造就更多的名臣, 他们与朕一道为大魏而殚精竭力,只为给这个天下带来一个太平,为大魏的百姓尽一份安定之心。你,可愿意也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萧平这辈子从成为棋子那一刻起,早就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前路只能是肮脏不堪的,在靠近曹盼之前,他以为这将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来临,从未想过,曹盼竟然要带他走向光明。
“陛下,陛下,奴愿意,奴愿意,愿意的。”萧平与曹盼不断地磕头,不断地说着他愿意,他愿意。
曹盼道:“很好。希望将来朕不会后悔朕今日做的决定,你也不会。”
萧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摇头,“奴必万死以报陛下大恩。”
大恩吗?曹盼笑了笑,“既如此谢朕,朕会帮你到底。柏虹。”
随着曹盼这一唤,一个身影出向在曹盼的身后,是个容貌清艳,出尘脱俗的女郎,一身白衣系着红色的腰带,分外的惹眼。
“陛下。”女郎与曹盼福身,但听曹盼吩咐。
“找到他之前的主子,让人把他的家人给你,给你,你只需带回来,不给,让他想清楚了是不是要跟朕斗一斗。”曹盼就那么光明正大地撂话,“人给了朕,朕便不计较他一番算计,要是想跟朕斗,那朕就跟他好好地斗一斗,只要他不后悔。”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孤度,透得冷意让人看着打从心里害怕。
“诺。”女郎应了一声,又无声无息地退开了,在场中知晓内情的人很少,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女郎,昔日是那大家世族郎君的侍妾,本是一心一意为所谓的郎君谋划,结果事败,明明她可以活,他却一心想要她死。一片痴心错付,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狠。
“萧平,诸卿哪位有意收为弟子?”曹盼吩咐完,又扬声地问了在场的人,“除了阿无,旁人都能要。”
政事堂的诸公,尤其是那几位宰相都蠢蠢欲动,结果曹盼却阻了一人,不许他收。
“陛下这是何故?”秦无难得兴起想收个徒弟的,结果却被曹盼给否了,自是不肯的。
“你是何人,朕心里没数?这样一个孩子再让你教教,不定得成什么样子。”曹盼如此地说,秦无那是更不服了,刚要辩驳,却让周不疑唤了一声阿无给回头看了去。
周不疑起身道:“臣愿收为弟子。”
他这一开口,旁的人也就不说话了,曹盼点了点头,“元直光风霁月般的人物,能师从于元直,其之福也。”
一句肯定了周不疑的德行能力,周不疑受此夸赞,微微一笑垂拱。
萧平却还没反应过来,此时更是呆了,他要是没有理解错,曹盼不仅让人去救他的家人,更是帮他定下了大魏首相,尚书左仆射周不疑周元直为师。
瞪大了眼睛,萧平不可置信,那样从地狱升入天堂的感觉,他无法形容。
“还不快拜见你的先生。”曹盼知道他为何而呆滞,笑着催促了一声,萧平连忙回过了身,朝着周不疑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有字?”周不疑受了这份师礼,询问一句,萧平摇了摇头,“未曾及冠,且又为奴仆,不曾取字。”
“那我便为你取一字,当是今日收你为徒送你的第一份礼。陛下适才说了光风霁月,无论你从前有过什么样的经过,唯愿你牢记陛下今日相救,将来也能如陛下一般,在你力所能及时,多施缓手,成为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故予你取字霁月。”周不疑轻声一番解释,也定下了萧平的字,霁月,光风霁月。
“多谢先生。”萧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热泪盈眶,前所未有的感动。
同时他也不忘回过头谢过他此生最大的恩人,曹盼,与曹盼叩首,再叩首。
“起身吧。你该庆幸你有这样一双眼睛。”曹盼叫萧平起身,同时也算是道破了一看她看呆萧平的原因。
“你这一双眼,初看像极了一个人。”曹盼轻笑地说,萧平听着不由抚过自己的眉目,他素来知道自己这眉目长得极好,好得每每见过的人都不由地称赞。但是曹盼会看痴竟是因为他这一双眼睛长得像人,会是什么人,能让曹盼一眼就忆起?
萧平是好奇的,但他同样不敢问,他不问,曹盼既然开了口自是要说个明白的。
“你这一双眼,形似于昔日蜀汉丞相,诸葛孔明。”曹盼的嘴里吐露这个名字,在场无所不惊的。
曹恒更是目不转睛地看向萧平那双眼,想像着诸葛孔明有这样的一双眼。
“但只是形似,诸葛的眼睛,清澈明亮,他的眼睛里存着一片星空,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而你的眼里,只有怨恨,不甘,还有求生。”曹盼说着诸葛亮淡淡却带着浓浓的回忆,道之萧平的一双眼睛与诸葛亮的不同,何尝不是因为她太清醒。
“人之求生,无可厚非,你想活,那么你更要记住今日来此前的你是何心情,记住,于己不施,勿施于人。”曹盼对萧平的告诫,便是这八个字,于己不施,勿施于人。
萧平自然也是知道诸葛亮的,那是一个,成为传奇的人物,所以,纵然不在了,他依然还能让女帝记在心里。
“是!”萧平恭敬地应声,表明了一定会谨记,曹盼道:“好了,带他下去歇息吧,若是柏虹回来了,就把人给他送过去。”
“诺。”这一回应下的是燕舞。萧平恭敬地与曹盼一拜,再与周不疑一拜方才恭敬地离去。
曹盼回过头与曹恒道:“阿恒,你要记住,为君者手握大权,心狠时当狠,然举手之劳,能为而为。不要把你自己变成一个狭隘的人。皇帝也是人,仁义之心不可舍,更不能不把人命当命。犯下国法,残害百姓而无仁义者,欲取你性命者,不必手下留情,除此之外,如这般棋子,你更要懂得怎么用。”
……那么光明正大的教曹恒这一番话,也算是让一群本来就看得叹为观止的人更是呆滞了。
“他未必能真正为我们所用。”曹恒只是实事是求地说。
“殿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都可以,只要不为他们所用,不会伤到我们就够了。”周不疑插话说出了曹盼的深意。
曹恒一听眼睛亮了,对啊,会不会真正为他们所用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为别人所用,更不会伤到他们就够了。
“行善不一定要得到回报。于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于他们是救命之恩。若是有心报恩的,自然是会报,不想报的,也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罢了,我们需要付出很多的精力?”曹盼继续补充。
“为人王者,心存大义,有大局,枝末小事,举手之劳,做便做了,救人一命,权当日行一善罢了。”曹恒总结自己悟出来的意思,引得曹盼笑着点头。
“人心呐,想要玩、弄人心,把控权术的人,最终也会被人玩、弄,你要谨记不可自持权高,失了一颗人心。”曹盼那是既教着曹恒,同样也是借此敲打在场的人。
萧平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曹盼这一操作啊,无异于是告诉那些还想往她床上送人的,想让她后院起火的可能为零,她反倒是极有可能把他们辛辛苦苦调、教了来的人纳为己有,甚至转过头还会帮着她对付他们。
但凡想到了这里,他们都觉得心都在颤,曹盼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曹恒恭敬地立起来,与曹盼作一揖,“儿铭记母皇教诲。”
曹盼听着女儿乖巧的话,露出一抹笑容,“与朕倒酒。倒真酒!”
女帝陛下不擅饮酒,她那酒是真的假的也没人敢问,她既说了要真酒,胡本只能乖乖的去拿真的来,赶紧给曹盼斟上一杯。曹盼端着酒站了起来,走到周不疑的面前,“这杯酒,朕要与元直饮。”
周不疑未解,却还是站了起来,曹盼道:“你可记得,朕游历后归来,我们在许都里你说过的话?”
“记得,臣那时说,臣愿追随陛下,只愿余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周不疑怎么会不记得,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如果能够更早,是不是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元直,我们做到了。所以这一杯,我们该不该饮?”周不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所以选择跟曹盼上同一条船,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该!”周不疑露出了笑容,肯定地告诉女帝,这杯酒他们当饮。
“来。”曹盼敬周不疑,周不疑齐杯与曹盼的酒杯相碰,曹盼笑得眉眼弯弯的,端起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尽,曹盼道:“朕不擅饮酒,阿恒,你代朕敬诸公。也谢他们多年教导,往后你正式参政,还需他们多多指点。”
那就是让曹恒喝酒啊,曹恒手里端着酒,曹盼道:“三年前开始你不是时常偷酒喝,如今让你光明正大的喝了,不喝?”
一下子曝出曹恒多年前做的窘事,曹恒哪怕再板着一张脸,耳朵都红了,“母皇说得极是,儿当谢诸公费心教导,日后还要有劳诸公指教。”
曹恒走了出来,朝众人作一揖,同时也端起了酒,曹盼很是乐意喝酒这事有人代劳,反倒是一旁一直没有作过声的丹阳轻声地道:“也就是你有那么多规矩,我们匈奴的人,从一出生就泡在酒桶里长大,也没见有什么。”
“那,是你匈奴的酒烈,还是我的酒烈?”曹盼端着酒喝了一杯问,丹阳睁大了眼睛,“你今天开禁,喝酒了?”
如此问话叫曹盼笑出声来,开酒禁,曹盼酒量不好,一杯即倒,朝臣皆知,知却不说破,不知不觉多少年过去了,曹盼难得想喝酒,丹阳那叫一个惊奇。
“你看,阿恒长大了。”曹盼与丹阳轻声地说,看着曹恒的目光温暖如同冬日的太阳,曹恒敬的第一个人是荀攸,荀攸侍两代曹主,曹恒自是敬之重之。
“吾家有女初长成。想往朕床榻送人的人,怎么就没想到阿恒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曹盼笑意极深地说,虽说她是与丹阳说的话,声音却叫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曹恒当然也听到了,正好敬酒到了周不疑的面前,周不疑轻笑道:“陛下言之有理,殿下长大了。”
“左仆射,恒,敬你。”曹恒面色如常的敬周不疑一杯酒,周不疑自然是一饮而尽,曹恒继续走向下一个人,内心是如何翻滚的只她清楚。
她能够想像从曹盼丢出这一句她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开始,从今往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男人,男人啊!
曹恒想着刚刚那个萧平,不断地问自己,她究竟能不能像曹盼一样,把男人的事处理得这般的好?
默默地承认,她现在不行!
“殿下,马球场,婚事,殿下要慢慢安排了。”墨问笑笑地敬曹恒一杯酒,曹恒……
你这么把话说破了,是想要我打你还是不打你?曹恒默默用眼神询问墨问,很确定墨问明白她的意思,墨问轻轻地笑了,“殿下,君子动口不动手。”
“母皇刚刚说了,她不是君子,我也不是。”曹恒淡淡地吐字,墨问的笑一僵,“殿下,还是学君子的好,陛下也希望如此。”
曹恒一本正经地回道:“于大事前,存君子之心,小事,如同打人不打人的,就不必管君子不君子了。”
墨问……半响后与曹恒道:“陛下行事之道,殿下学到了。”
曹恒却依然一本正经地回道:“差远了,差远了。”
都夸了你,又没有外人,你就承认了!墨问以眼神跟曹恒交流,曹恒回了一眼,没有外人,你当这里那么多人都不是人?
墨问扯了扯脸皮,“殿下,陛下都等着你给诸公敬酒了。”
言外之意就不要再跟他纠结那么多了,赶紧的往下一位去。墨问的意思,曹恒明白,“墨侍中,改日再说。”
改日的话,就是这事没完,这是真要打他一顿?墨问不由地回头看了看身侧的崔今,他夫人。“夫人,殿下若是打我,你帮我还是帮殿下?”
崔今连想都不想地回道:“帮殿下。”
墨问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曹恒续上一杯酒,“沥阳侯,敬你。”
哪怕如今的墨问已经是宰相之位,旁人称呼崔今依然是沥阳侯,既因崔今同样也入政事堂,她是女子,权力并不比墨问小多少。
“殿下请。”曹恒敬酒,崔今端起酒与曹恒一饮而尽,“哪怕陛下不提,殿下的婚事也要提起了,殿下不小了。”
十二岁,在曹盼的眼里还小的曹恒,在满朝大魏臣子的眼里还真是不小了,要知道先汉室为延绵子嗣,皆是早婚,最早的一位是汉武帝之子汉昭帝,那是八岁成婚。
曹盼只有曹恒一个子嗣,对比诸王子嗣众多,曹盼在这一点上就不如她的兄弟姐妹们,要想让曹盼这一支繁盛,指望曹盼是不可能的了,那就盼着曹恒早些成婚,早点诞下皇嗣。无论是曹氏或是夏侯氏,其实都盼着曹盼早点开口议曹恒的婚事,可是曹盼一直压着。
今天显然是被送上来要接近她的男人给刺激到了,意识到曹恒不小,也是时候要议亲了。
旁的人那么想,曹恒却能感受到曹盼的恶趣味,如同答应她建马球场,给她的马球场投资,曹盼却放出话让人跟她争,抢时抢地各凭本事;婚事提出,同样是让曹恒面临这诸多她根本没有避开余地的问题。
但是亲娘啊,事能不能一件一件的来,一下子让人全盯着她,她会疯掉的。
曹恒内心崩溃地敬了一溜酒,毕竟她还小,虽然偷偷喝酒的事被曹盼知道了,曹盼让她代之敬酒,那也没想让曹恒醉倒。
酒精中毒什么的,曹盼比谁都怕。因而敬完了六部尚书,对夏侯氏与曹氏的王侯们,一杯解决,曹恒的脸看不出来喝酒的痕迹,与曹盼相比只喝了几杯却面若桃花,截然相反。
“阿恒来。”酒不醉人,人自醉,曹盼托腮唤着曹恒,曹恒敬完了酒乖乖地走了过去,曹盼一把拉过她,“我们阿恒长得真好看,面若芙蓉,顾盼生辉。”
一碰面就夸赞,曹恒一本正经地道:“母皇更好看。”
“不用你夸我。你长大了,要开始选夫婿了,你啊,瞧中哪一个就定哪一个。不管什么家世,地位,统统都不必在意,只要你喜欢,你就定下。”曹盼带着酒意地拉着曹恒,说的话,既是给曹恒听的,也是给众臣听的。
好些人的心思都动了,陛下对公主殿下的婚事态度竟然是这样的,不需要家世、地位,只要公主殿下喜欢。
“我这一生,除了父母兄弟不是我选的,所有的一切,包括生你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走到这一步,就只想着将来有一天,你也能做你自己的主儿,尤其是你的婚事。唯愿你寻一个喜欢的人,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和和美美。”
曹恒听着,能感受到曹盼对她满怀的憧憬,她是真的觉得,寻一个两心相印的人,相伴到老一辈子,于曹恒是一种幸福。
她没能做到的事,她希望曹恒能够得到。那样一个人,只要曹恒喜欢,那个人也喜欢曹恒,无论是什么人,曹盼都觉得好!
“阿恒啊,人这一辈子,无论是父母兄伴,他们都陪不了你走得太远,总有一天,我也会不在的。能伴你到老的只有那么一个人。我不希望你这辈子在前朝诸多算计,回到宫中还要面对一个同床异梦的人,知道吗?”曹盼的声音很轻,只有曹恒能够听到,不知怎么样的,曹恒想哭,她却忍住,扶着曹盼,“母皇,你要相信我。你能主宰你的一生,作你自己的主,我也可以的呢。”
这一句,似是安了曹盼的心,本来一杯就倒的人,强撑着与曹恒说话,曹恒既然心里有数,曹盼轻轻笑了,“好,安乐侯之事,你去处理。”
话音落下,一头扎到了曹恒的怀里,这是,醉了?
“陛下。”这种情况吧,燕舞跟静姝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急切地唤了曹盼一声,曹盼哪里还能回应。丹阳想上前的,哪里插得上手,轻轻一叹,“陛下还真是没酒量。”
曹盼酒量浅的事,早就已经听说了,只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今算是得见一回了,一众人都感叹。
“诸位且自尽兴,我扶母皇回去休息。”曹恒扶着曹盼,静姝与燕舞都连忙来帮忙,“殿下且扶陛下回去,我们自玩我们的。”
墨问那么一个不正经的人,接过这不正经的话,倒是把一群自以为随着曹盼醉了,这场宴席也该结束的人都安抚下来了。
“陛下难得设宴,诸位只管尽兴。”周不疑起身也说了这一句,他说的话自是比墨问要有分量的多,“若是想回去的,只管回去,并不强求。”
周不疑最后补了这一句,随后与曹恒微微颔首,曹恒便与还以一礼,丹阳道:“阿恒,照看好你母皇。”
曹恒点头,与燕舞一道扶着曹盼回帐,醉了的曹盼宛如睡着了一般,扶着曹盼似是让曹盼不舒服,睡熟的曹盼皱起了眉头,曹恒道:“燕舞,我来背母皇。”
“殿下。”燕舞一听曹恒要背曹盼,不太确定曹恒究竟能不能背得起曹盼。
“母皇都说我长大了,我能的。”曹恒知道燕舞的意思,让燕舞扶着曹盼,她自往前蹲到曹盼的面前,背起曹盼,从前,她一直以为曹盼很强大的,背起曹盼来,她才发现曹盼其实很轻,她竟然真的背起了曹盼。
“殿下能行吗?”哪怕曹恒已经背起了曹盼,燕舞还是有些担心。
“能!”能的。小时候,在她走累的时候,曹盼会背着她,如今她长大了,曹盼睡着了,她也能背着曹盼走。
稳稳地走着,曹恒感受到曹盼的呼吸,一颗心很安定,她这一辈子,能生为曹盼之女,三生之幸,她的母皇,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母皇!
背到了曹盼的帐中,将曹盼身上的衣裳卸去,与曹盼洗脸擦手,完了才问了胡本,“母皇说安乐侯之事由我处置,安乐侯何事?”
“殿下,醒酒汤。”曹恒忙着安置曹盼,静姝已经去给曹恒做醒酒汤了,这会儿端了回来,燕舞赶紧帮忙出声。
曹恒接过来,朝着静姝点了点头,静妹露出一抹笑容。
胡本瞧着曹恒喝完了醉酒汤,这才回曹恒刚刚的问题。
“安乐侯,适才似是酒喝多了,看中了一个侍女拉扯着叫人瞧见了。那侍女,往日是奴在管,打算过些日子就让她近身伺候陛下。”胡本大致将事情的经过与曹恒说了,曹恒眼中闪过冷意,“连母皇身边的侍女也敢动,人如何了?”
“醉死过去了。”胡本如实回答,“因着太后在,奴没张扬,陛下也没让张扬,事情已经捂住,奴把人安排在帐中,让人看着,切不可再让他闹事。”
曹恒回过头看了曹盼面若桃花的脸,曹盼醉了亦安安份份,并不折腾,只是一味安睡。
效外夜里风大,曹恒与曹盼掖好了被子,“醒酒汤还有吗?”
静妹一听忙点头,曹恒道:“装上一碗我给安乐侯带过去。母皇这里看好了。”
“殿下放心。”曹盼并不是喜欢喝酒的人,她这一醉了,身边伺候的人自是更要小心警惕,免得出什么意外。
曹恒看了胡本跟燕舞一眼,“记住,无论有天大的事,你们两个都得留一个看好母皇,适才之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诺。”刚刚才犯了没多久的错,他们怎么还敢再犯,这笔账曹盼还等着回宫之后再跟他们算。
曹恒道:“让一个知道安乐侯被关哪里的侍卫带我去,不用你跟着了。”
话是朝胡本说的,胡本连忙去安排。静姝也连忙给曹恒将醒酒汤拿来,曹恒便起身准备去,没想到一出到帐前竟然看到了齐司深。
“你如何在此?”燕舞吐字问,齐司深看了曹恒,“答应输了要护卫你的,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这算是回答燕舞了,燕舞看了他一眼,曹恒道:“无妨,走吧。”
燕舞是不敢再离了曹盼的左右,曹恒发了话,她便站在帐前与曹恒福了福身,送他们离去。
“你身边的能人不少。”齐司深跟在曹恒的身后,很公正地说了一句,曹恒一眼瞥了他,那眼神齐司深一下子领会了,因而皱起了眉头,“我不蠢。”
曹恒怼了一句,“不蠢就别说蠢话。”
……好想拔剑捅她一刀怎么办?齐司深是那么想的,然后就盯着曹恒的后背,曹恒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想什么,“你的剑虽快,但还不足以在这守卫森严的情况下逃脱,想拔剑,拔了就没退路了。”
赤心听着曹恒的话,警惕地看向齐司深,齐司深道:“我知道。”
知道,所以他虽然很想刺曹恒一剑,剑也绝对不会刺出的。又不是跟曹恒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今天怼不过人,改天讨来就是了。
“殿下,安乐侯就在里面。”胡本安排带曹恒来的侍卫带到了地方,提醒吐字。
曹恒朝齐司深吐道:“你在这里等着。”
齐司深没意见的,环手抱胸立在一旁,赤心与曹恒掀起了帘子,曹恒走了进去,只见一身青衣,衣裳半开的男子躺在榻上,好好盖着的被子都叫他踢开了,嘴里还喃语着,“酒,给我酒。”
“殿下。”青衣男子身侧一个内侍见过曹恒轻轻地唤了一声,曹恒点了点头,“拿了醒酒汤给你家侯爷喝下。”
赤心立刻将食盒给内侍递上,内侍一脸为难地道:“殿下,侯爷已经醉了,就莫要吵着侯爷了吧。”
曹恒一眼扫了过去,“适才你家侯爷拉住侍女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如今,你能拦?”
内侍瞧着曹恒面如冷玉,一股股寒气外泄,刚刚也不知他是找谁借的胆敢那么跟曹恒说话。
“如何伺候主子都不懂,拉出去,明日交由太夫人处置。”曹恒并不管内侍如何,只管吩咐下去,这里都是曹盼的人,曹恒下令,哪个敢不听,很快进来了两个侍卫,上来便要将内侍押下去,内侍挣扎着,“殿下,奴是侯爷的人,殿下岂能越过侯爷处置奴。”
“太吵了。”曹恒一声落下,侍卫在押人的同时也捂住了那内侍的嘴,拖着出去。
没了内侍吵吵,便只见榻上躺着的人翻来覆去的睡得甚是不安,曹恒近身去,伸出手,赤心醒酒汤拿了出来递到曹恒的手里,曹恒接过,并不犹豫地扣住躺着的那位的脖子,叫他张开了嘴,把一碗的醒酒汤给喝完了。
一点没有洒出来,曹恒还是挺满意的,将空碗递还赤心,干脆坐在了一旁,就那么等着榻上的人醒来。
“殿下,安乐侯用了醒酒汤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不如殿下先回去休息,奴在这儿看着。”赤心见曹恒的意思是要等榻上这位醒,出声提议。
“不用,去给我取纸笔墨砚来。”曹恒并不想回去,反而让赤心拿些东西来,赤心拿不准曹恒这是要做什么,还是连忙去办。
曹恒吩咐完便坐到了一旁案几前,赤心拿了纸笔墨砚回来,曹恒便写了起来。
本来屋里因为榻上的人睡着,烛火点得并不多,曹恒让人放了一盏烛火在她的案前,就着烛火,曹恒挥笔如洒的写起来。
榻上的人睡着沉,曹恒写得专心,眼看着这天都要亮了,榻上的人总算是睁了眼,却是叫嚷着让人伺候,“卫应,卫应去哪儿了,快给我拿水来。”
曹恒写了满满一案的纸张,听着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轻声地道:“安乐侯的酒醒了?”
这样一个冷清的女声,被唤安乐侯的男子闻声看了过去,一看却是大惊失色,“公主殿下怎么,怎么在这里?”
瞥了安乐侯一眼,曹恒低头将要写的内容给写完了,落下了笔,拿起刚写好的那张纸轻轻地吹动,让上面的默汁快些干。
“母皇请太后与两位伯父回洛阳一道过端午盛会,安乐侯因何不去参加宴席,反倒不知在何时喝得不醉人事,连我母皇身边的侍女也拉扯上了。”曹恒这样轻声地说着话,这位安乐侯闻之脸色都变了,“我,我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殿下,殿下是奉陛下之命要治我的罪吗?”
曹恒见他表现得十分恐慌的模样,轻轻扬起了眉头地问,“安乐侯说呢?”
说话的时候,手里也没闲着,将等这位安乐侯醒的功夫写出来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殿下,殿下。”安乐侯这样地唤着,好像一下子慌了神,曹恒已经她刚写的东西放入了竹筒中,并且盖好递给了赤心,这方站起来,走到这位安乐侯的面前,“兄长确定要这般与我说话?”
安乐侯到兄长,这位安乐侯,乃是曹丕之长子,曹操病逝前,曹丕一道病敌,曹操在去前下诏封曹丕为安乐侯,之后曹丕的长子曹叡继任安乐侯。
曹恒唤这一声兄长倒也不假,同为曹氏人,他们的父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曹恒随姓曹,便是曹家的人。
不过,从前曹叡随卞氏留在邺城,曹盼与之相交不深,知他长得好看,也不过勿勿几面之缘,今日再碰面,曹恒倒是觉得曹叡有意思得紧。
“殿下这一声兄长,臣不敢当,不敢当。”曹叡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地说,曹恒凝望着他,“既然看上了那样一个侍女,兄长是打算如何?”
竟然又将皮球踢回给曹叡,曹叡连连摇头,“冒犯陛下,臣大过也,但凭陛下发落。”
“母皇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了,所以,兄长有什么话要说的?”曹恒把情况与曹叡说了,曹叡一顿,接上刚刚的话,“那但凭殿下处置。”
滑不溜手啊,认错的态度亦是极好。曹恒虽然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关于曹丕跟曹盼之间的事,也有人说,她和曹叡也必要决出个胜负。
胜负吗?曹恒以为,从曹盼成为魏世女的那一刻起,胜负就已经分了。至于曹叡会不会认为如今曹恒所拥有的一切该是他的,曹恒并不在意。但是,她似乎小看了这位了。
曹恒朝着曹叡道:“兄长连个解释都没有,只一味的认错,要罚,聪明。”
与聪明人说话,那就得用别的办法,曹恒点破,曹叡刚想解释解释,曹恒道:“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莫说那侍女是母皇的,便是正常的良家女郎,也不是能任人欺负了的。那么,打兄长二十下手板,以作警戒。”
打二十下手板?曹叡怕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惩罚,“殿下为何打臣手掌?这打屁股,打背的都比打手板强啊!”
“犯事的是手,不打手兄长又怎么会记着往后管好你的手?”曹恒轻声地说,能看到曹叡变脸,明显对这个惩罚很有意见。
“兄长刚刚不是说了任凭我处置,怎么现在又诸多说词?”曹恒接着用曹壑的话来堵了曹叡,曹叡那想要曹恒改主意罚别的法子的念头再也升不起,然后,有人拿了戒尺来,曹恒道:“赤心,与安乐侯行刑。”
赤心立刻应声地上前,接过戒尺,“安乐侯请。”
怪只怪曹叡刚刚认错太快,请罪也太快,如今哪怕想改口,这责罚并不算重,只贵在丢脸,想曹叡都多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还挨了手板,话传出去,多少人笑话他。
“殿下!”曹叡唤了一声,曹恒却不为所动,“兄长请。”
“殿下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陛下若知,是会对殿下不利的。”谁听了曹恒这罚都会觉得轻,曹叡便想用此来说服曹恒改主意,曹恒,会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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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花天酒地装模作样的兄长想跟我斗?
曹叡:一本正经不言苟笑的公主怎么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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