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次入幻
温敬之被罚面壁思过三日,自然无法参与巡夜一事。巡夜弟子加强了警戒,然而并未发现所谓的孔雀。
以至于,声称见过孔雀的张师弟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真的眼花,或者因为那天白天上了幻术课,残留幻觉。
程接雨听说柳新涯隔日去端阳峰探望了温敬之,忠心希望他们搞快点,不要再把剧情劈叉劈到他这边来了。
他忙着和师叔谈恋爱呢!
自从将枕头抱去盛云霄屋里之后,他又将自己的被子带了过去,然后是衣服,最后还带上了雪茶,成功入住盛云霄的卧房。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侵占师叔的领地。
但他没有去碰师叔那个装信的匣子。
在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之前,他不会贸然碰不该碰的东西。
嗯,他很大度,愿意给师叔留一点隐/私空间。
……
第二堂幻术课安排在七月二十七日,因为月底二十八、二十九两日考核,三十日休沐。
幻术课因仅授课两节,暂不考核。
这堂课蓝如真依旧教大家如何破幻境,带众人身临其境,在课室中制造了一个小幻境。
幻境中布了疑阵,众人齐心协力,费了一番功夫才破阵。
温敬之和穆星沉似乎经过上次那一架,彼此间配合又更默契了一点,给大家传授了不少经验。
程接雨对阵法了解不多,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散学后,众人陆续离开课室。
程接雨摸着手腕上的姻缘绳,踌躇片刻,跟上离开课室的蓝如真——
“前辈。”
蓝如真停下脚步看他,视线落在他眼下那颗卧蚕痣上。
程接雨:“弟子想请前辈再为我制一次幻境。”
蓝如真:“为何?”
程接雨:“先前弟子曾请教蓝师兄,他说,透过幻境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弟子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蓝如真沉默,盯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片刻。
这样的沉默令开口求人的程接雨有些尴尬,“如果太麻烦的话……”
“随我来。”蓝如真转身折回课室。
“!”
程接雨一喜,连忙跟上,“多谢前辈。”
他在座位上端端正正坐好,心怀忐忑地闭上了眼睛。
蓝如真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牵唇轻轻一笑。
竟然真的回来了啊。
她抬手轻点程接雨的额头,再次为他布下幻境。
又想了想,走到门边,唤来一位九霄宗的青衣弟子,叫他去传个口信。
若是想起来了,可不要再哭鼻子才好。
进入幻境的程接雨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小胳膊小腿的嫩娃娃,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
四周是一个有些荒凉破败的村落,身后是一片农田,还有一条河——
小程接雨眨了眨大眼睛,这个幻境,和之前的梦境一样吗?
他跑到河边,没有见到上回见过的小男孩,原地跺了跺脚,转头往村子里面跑。
等他跑到村子口,果然看见上回见过的那个小男孩,一身脏兮兮的黑衣,押着一个比他年纪还要大的男孩的胳膊,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
身后追着一个眼泪汪汪的女娃娃,扯着他的小腿不放,哭喊着:“放开我哥哥!”
黑衣小男孩将比他还高半头的男孩拽到小程接雨面前,“道歉。”
大一点的男孩奋力挣扎,目光凶狠地瞪着抓着他的黑衣小男孩,“放开我!”
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娃娃哽咽道:“我……我道歉,饼是我吃的,哥哥都给我吃了。”
小程接雨茫然地眨着眼,零碎的画面闪过脑海——
黑衣小男孩对他说:“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吃的。”
一个身穿粗布衣、挎着篮子的妇女,看见他奇怪地问:“哪家小孩这么白净?以前怎么没见过?”
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饼,掰了一半递给他,“喏,给你。”
“哥哥……”又有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出现,小的那个女娃娃扎着辫子,抓着大的那个的衣袖,眼珠子滴溜溜盯着他手里的饼,咽了咽口水。
“拿来!”大的那个冲过来,一把抢走他手里的饼。
他踉跄着没站稳,跌进路边的水坑里,一身白衣溅满泥点。
他懵懂地站起来,看见那个大男孩将饼塞到女娃娃手里:“妹妹快吃。”
他有些委屈,又有些羡慕,回到原地,等着黑衣小男孩回来。
“脏死了。”
“洗干净。”
“哥哥好凶。”
“谁是你哥哥?”
“不可以吗?我也想有个哥哥……”
小程接雨回过神,眼神亮亮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小男孩,原来这个幻境与上次的梦境确实是连续的。
“道歉。”黑衣小男孩拧着那个大孩子的胳膊不放。
对方发现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不得已,咬着牙对小程接雨道了歉,这才被放开。
小程接雨有些怕他,怯怯地躲到黑衣小男孩身后,抓住他的衣袖,小声又欢喜地喊:“哥哥。”
他不羡慕别人有哥哥了,因为他哥哥比别人哥哥厉害。
……
“哥哥,这位伯伯说可以带我们去他家,还可以给我取名字。”
“……你去,我自己有家。”
“那我也不去,我要去哥哥家。”
“……”
“伯伯伯伯!哥哥走了,他不要我了呜呜……”
“哥哥,我有名字了,叫方掬水。方——掬——水,你要记得呀。”
“师父!哥哥今天给我写信了吗?”
“师父师父!哥哥今天给我写信了吗?”
“哥哥亲启:今日师父教我习字,等我学会,就不用劳烦师父代笔啦……”
“哥哥亲启:哥哥我好想你,可师父不许我去找你……”
“云霄哥哥亲启:今日三师叔为我铸剑,你说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师父,盛云霄半月不曾来信,我能下山去找他吗?”
“盛云霄!你不要命了?!”
“盛云霄,你现在是我师弟哦!”
“盛云霄,红烧肉给我一块。”
“盛云霄,你不许让我!我输得起!”
“盛云霄,你的剑穗呢?我才送你多久你就弄丢啦?”
无数凌乱的片段如走马灯一般闪过程接雨的脑海,快到根本来不及分辨分当时的情境。
但程接雨确定,有些画面与他之前做过的梦是相通的。
“盛云霄,她喜欢你。”
“你才发现?”
“你很得意?”
“冤枉,我已有心仪之人。”
“谁?!”
就在程接雨要听到那个回答的时候,额头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幻境刹那间化为泡影。
“今日到此为止。”蓝如真收回手道。
程接雨:“……”
他怀疑前辈故意挑这个时间打断他,但他没有证据。
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听到那个答案了!
他坐着理了理思绪,察觉灵台内灵气聚了又散,竟是那一花一叶又长大了一些,白莲花苞绽开了口,一副将开未开的模样。
“不走?”蓝如真见他呆坐着,好心提醒,“外头可有人在等你。”
程接雨腾一下站起身看向窗外——
眼睛蒙着白绸的男子站在课室外,侧脸朝他“看”过来,白绸随他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荡,一只神态灵动的小粉猪卧在他怀中。
程接雨眼眸骤然亮起,连忙转身对蓝如真拱手行礼,“今日多谢前辈,恳请前辈……替弟子保密。”
蓝如真秀眉微微一挑,应道:“可。”
“那,弟子前行告退。”
蓝如真淡然颔首,待程接雨转身跑出去,唇角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今日没哭鼻子,想必在幻境中看到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吧。
对了,不知道那孩子夜里爱不爱做梦?若是爱做梦,今日通过幻境刺激了记忆,夜里恐怕还会梦到过去。
“师叔!”程接雨跑向盛云霄,眼里闪着灼灼的光,“你怎么来了?”
雪茶一见程接雨,立刻哼嗷哼嗷往他怀里扑。程接雨连忙将它接过来。
盛云霄没提蓝如真前辈给他传信一事,只问:“散学了为何不归?”
程接雨见四下无人,蓝如真前辈又还在课室内,便大胆上前离盛云霄更近一步,声音软了三分,“您来接我呀?”
盛云霄唇边藏有笑意,“来不得?”
“得得得!”程接雨狂点头,“可您先前不是不来嘛……”
盛云霄虽然每日送他上学,但午后散学并不来接他。
因为程接雨还得去五味堂用饭,去灵溪药谷干活;且散学时人多眼杂,盛云霄若日日来接,过于惹眼。
所以除了开学头几日,盛云霄会去灵溪药谷接他,后来都是叫他自己跑回归雪峰,当做锻体。
程接雨学会凌空飞身之术之后,盛云霄更没可能来接他了。
盛云霄:“若是你想,我每日来。”
程接雨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又故意压住,嘟囔道:“那也不用,若是每日都来就太打眼了。”
偶尔来,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呀。
他没说出口,盛云霄却从他期待的眼神中读懂了,少年嘴上说着不用,其实也高兴他来。
“嗯,得空便来。”
程接雨满意了,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雪茶,忽然想到方才在幻境中看到场景,便问对方,“师叔可要同我去五味堂用饭?”
“可。”
课室窗边,蓝如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起镇魔之役那时,两人也是这般并肩走入了封魔炼狱。
哦,当时两人牵着手来着。
如今瞧着倒是克制了许多。
那孩子逃学的第二日早晨,盛云霄还特地来找她,问她那孩子昨日在课上为何会哭,生怕是她欺负了他。
方掬水那孩子长大之前,“第一美人”那头衔她已经顶了二十几年,有新人来接替有什么不好?
她万万没有那般小肚鸡肠,偏偏人人都觉得她当时嫉妒方掬水。
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程接雨带着盛云霄和雪茶出现在五味堂,将里头的管事和用饭的弟子都吓了一跳。
偏程接雨还若无旁人地将雪茶递给盛云霄,端起托盘自顾自地点菜。
“师叔爱吃什么?”
盛云霄“看见”程接雨略过红烧肉不取,只拿了糖醋鱼和香酥鸡,疑惑道:“你不是爱吃红烧肉?”
程接雨指了指他怀里的雪茶,“养了它之后就不吃了呀,感觉好罪恶。”
说来伪善,他并非主张不沾荤腥、不杀牲畜之人,但每次看到红烧肉,就会想起雪茶。
一想到它柔软的肚皮被剖开,做成一道道红烧肉,顿时满满罪恶感,毫无食欲。
盛云霄浅浅一笑,道:“取一碟素烧藕片,一份腊味荷叶饭,两盅百合莲子汤。”
程接雨扭头瞪他,藕片,荷叶,莲子,就差吃莲花了。
他怀疑师叔不怀好意,但他没有证据。
瞪完,还是将盛云霄点的菜取来,装满了两个托盘。
程接雨转头寻到一张空桌子,却见旁边那张桌上坐着几个老熟人。
对方与他对上视线,又低下了头。
是孙宇他们。
程接雨转开视线物色其他位置,却见盛云霄抱着雪茶若无旁人地走过去,恰好坐在孙宇身旁的空桌边上。
程接雨看到到孙宇抖了一下,筷中夹的藕片都掉回了盘里。
瞧把孩子给吓的。
程接雨忍俊不禁,他怀疑师叔在帮他撑腰出气,他有证据!
其实上次武课考核之后,孙宇就没再找过他的麻烦,平日遇见他也主动避走。
程接雨希望对方是真的决定改过自新,诚心修炼,而不是将怨气积攒在心中,越陷越深。
反正对他程接雨又不痛不痒。看不透放不下,受折磨的只有孙宇他自己罢了。
此刻的孙宇,看着程接雨坐在盛云霄对面,一边吃饭,一边喂猪,心情极为复杂。
听闻程接雨如今已经突破灵台四阶,而他自己则因为先前急于求成弄巧成拙,仍然未能突破灵台三阶,无形之中,与对方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师父教导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知输在天赋,输在机缘,输在丹药法宝,何苦自寻烦恼与对方相较?既知处处皆短,更要明白不能输了努力,输了心性,走了弯路。
孙宇知道师父说的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凭什么他的命就那么好呢?
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其实不单单嫉妒程接雨,他嫉妒所有天赋异禀、生来命好的人。
先前针对程接雨,只是因为他与自己年纪最相仿,本事却不如自己,只因命好就占尽优待和偏宠,格外令人嫉妒。
他如今依旧嫉妒程接雨,但是已经不会上赶着去找不痛快了。
既知命不同,何苦硬要拿自己的破布衫比人家的金缕衣?
活出自己的活法,才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勤奋修炼,他肯定也能突破灵台三阶。
程接雨若是知道孙宇心里的想法,恐怕会为他拍手鼓掌,赞一声:少年好觉悟!
……
程接雨晚上果然又做了梦。
梦中他被人抱着,上下颠簸,视线有些失焦,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是刚熟悉不久的床帐。
帐内光线昏暗,空气潮热,程接雨舔了舔唇,终于看清抱着他的人——
果然是师叔。
但是这姿势——太要命了吧?!
……
过了许久才停下,程接雨发现自己嗓子都干了。
要命!太要命了!
与往常的梦境一样,他的灵魂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一部分则感受着梦中的情境,五感和情绪。
他看见“自己”靠在盛云霄怀里,同时清晰地感知到彼此身上的湿热潮汗,听见彼此鼓动不止的心跳、起伏不止的喘息。
接着他还看见“自己”抱上盛云霄的脖子,哑着嗓子说:“再来一次。”
“……”靠!别说了!快住口!
梦中的盛云霄轻轻笑了一声,抬手轻抚“他”散乱潮湿的鬓发,“明日要考核。”
梦里的“他”扭头咬住盛云霄的手指,磨着牙说:“那你还弄我?”
抱怨完,“他”又抱着盛云霄的脖子靠上去,在他耳边吐息,“明日又不考武课,再来一次。”
盛云霄低低地笑,将“他”抱起来慢慢放下,舌尖路过莲花尖尖,嗓音低沉而沙哑:“小师哥可真贪吃。”
“……”
轰——的一声,程接雨炸了!
猛然惊醒,他躺在盛云霄怀里,浑身臊得滚烫,锁骨下方的莲花胎记更是烫得发痒。
他捂嘴抑制住喘气声,一点一点蹭着床榻挪出来,趁对方未醒,赶紧溜了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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