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京都
北直隶是有春猎的。春猎那天, 所有的将士都会歇息一天,而照例,优秀的将士们, 可以获得进山里面去打猎的机会。
折乌那天也会去, 她如今在兵营里面也是佼佼者。刚来的时候, 还有些人不服气,但被她揍过之后就没话说了。
她很喜欢北直隶, 也很喜欢北直隶兵营里面的将士——他们真的很扛揍。
但是三月十五的春猎,今天才三月初八。还有好几天呢。
折乌想过春猎那天太子殿下会来, 但是没想到, 殿下今日就来了。她的诗作还没做的更好,她的银子也没有存的很多, 如今, 更是将太子殿下得罪了一个干干净净。
她知道,是自己说的那句“等我走了”的话惹到殿下了, 但青州的韩将军都来了,等他们走的时候,自己自然也是要跟着走的。
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难道还要每次提起都生气一回么?
太子殿下如今的脾气, 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不, 与其说是难以琢磨, 不如说是更外放了。
若是之前, 折乌觉得按照他的秉性, 定然是瞪她一眼,或者暗自生闷气,可是如今呢?他直接打开了她的手!
殿下真的变了。
她再次不要脸皮的窝进太子殿下的怀里,嘀咕了一声, “殿下,您都不像以前疼我了。”
太子殿下被她的没皮没脸气的心肝疼,“嗯?还要怎样才算疼你?”
当然是要安慰她!
折乌控诉道:“若是以往,我提起要走的事情,你定然会安慰我,告诉我分别的时间不是很长,你会等我。我一伤心,您还会任由我钻您的袖子。”
可是现在呢?
都是她在哄殿下了!
太子殿下顺着她的话一想,然后笑了。也是,自从她来了北直隶后,哪回两人在一起,不是她哄自己?再想想从前,真是惭愧——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她人生道路上的指引,将她看做是一个孩子般哄。
太子殿下就稍许原谅了她刚刚没心没肺说离开的话了。
可折乌是谁啊!她现在混成了一张二皮脸,见太子殿下脸色稍微缓和,瞬间就又斗志昂然起来,不管不顾的钻进殿下的怀里蹭了蹭,扒拉着殿下的脑袋一顿啃。等到终于心满意足了,她才又懒洋洋的顺溜一滑,滑进殿下的怀里继续躺着。
像足了一条咸鱼。
不过这回也算是她在殿下身上占便宜而不被骂了,于是得意非凡,深觉自己已经拿捏住了殿下的脾气。哼哼唧唧的赖着不让殿下走,如此不算,人在得意处,嘴巴还不肯放干净,说了一句让太子殿下大为恼火的话。
只听她道:“殿下,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的人了——”
还跟我计较做什么呢?
结果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太子殿下冷哼一声,刚刚顺着给他撸完的毛又全数炸开,低低沉沉的问了一句,“嗯?孤这么大个人了?”
哎哟哟!哪里就是这个意思!折乌赶忙解释,“殿下,您可别胡思乱想——”
太子殿下却已经将人推开了,“是孤年纪大了,配不上你这年纪轻轻的,嗯?那谁配的上你?江罕?哦,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是校尉了。”
折乌满脸惶恐,“殿下,我可没这么说过!”
太子殿下最近也越来越难缠了。
她老老实实的闭嘴,任由殿下狠狠的拧了拧她的肉,最后伤心欲绝的看着太子殿下不带一点留念离去,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过想到殿下最近多变的情绪,她又有些难以理解。殿下多好啊,长的那么好看,还是储君,怎么就突然跟年纪杠上了呢?
他这也不是第一回 在“年纪大”这上面跟她闹了。
她想着想着,又痴痴笑起来:其实她也能理解啦,殿下见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总是需要担心的。
但她好像从来没担心过太子殿下的身边有别人?
这个念头一起,让她心中难言的酸涩起来。
太子殿下的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呢?为何会如此患得患失。
他明明已经是天潢贵胄,除了皇上,这天下他是最大的。他如此的好,该忧心的是她。
如此想来想去,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带着明显的黑眼圈。赵瑞过来叫她的时候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朝帐篷里看了眼,“殿下回去了?”
折乌没想太多,“早回去了。”
赵瑞就小声的劝道:“殿下身子不太好,你别……别太……就是那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折乌刚开始没明白,只道:“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赵瑞就只好直接说:“就是床第之间,要节制,懂吧?你还年轻呢——”
折乌一张脸就是再厚也红了起来,她啐了一声,“殿下昨晚早就回去睡了!你这脑子,怎么就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这般骂了一句,“滚犊子。”,这是从鲁州小兵那里越来的。
赵瑞就笑,“你还不好意思——平日里老李他们说这些的时候,你不是还挺感兴趣的嘛。”
折乌立马就紧张起来,“你可别胡说八道!”
这种事情可不能跟太子殿下知道。
其实也不怪太子殿下每每都查的紧,什么事情都要问问她做过没,实在是这军营里面,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她还遇见一个以前做过盗匪的,后来被秦将军招安了后,就跟着来了北直隶。
他当盗匪的时候就是个小啰啰,平时出去打劫也用不上他,只留着看寨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活下来。但是来到兵营之后,在寨子里的事情,却就能拿出来做谈资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大的谈资,无非就是到了晚上,大当家的媳妇偷偷跑去跟二当家的睡了。二当家的媳妇呢,却春心荡漾看上了一个小书生账房,谁知那小书生是忍辱负重,上来报仇的——他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就被大当家的父亲给杀了。
他就跟说书先生一般,每每说到要散的时候,就抛出另外一个饵。惹的折乌三番两次的跟在他后面听,听到最后,她还唏嘘的跑去跟秦将军求证。
“是不是真的啊?真是太曲折了。”
秦将军就看了她一眼,“是真的,能如此将那寨子里的匪徒都招安下来,小书生功不可没。”
话本果然来源于生活。折乌还惊叹了瞬间。
不过这些都是边角小料,她至今都没跟老李他们去过北直隶的窑子。折乌觉得自己瞬间理直气壮起来,就是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也不亏心了。
他们都逛青/楼,她没有!她也没去过小倌馆!
太子殿下瞧得她脸上那神色,简直都不愿意理她了。还是秦将军等了等,招招手让她过去,“折兵尉,太子殿下奉皇上之命,来咱们兵营里面,挑几个好的将士跟着回京都去面见圣上。”
折乌好奇的看了眼太子殿下,一脸狐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从北直隶挑人去面圣了?
秦将军就接着道:“三月十五,皇上会开放京都郊外的玉山以供众位大臣狩猎,你们此行,将会作为北直隶的兵队参与春猎。”
折乌就想起来了。
当今圣上,比起文臣,更喜欢武将。用人也喜欢不拘一格,只要是人才,他就用。其实在武将的心目中,皇上是个好皇上。他作为武帝,自然对文臣们的身体素质也要求很高,于是每年春猎,大臣们也是要去骑马狩猎的。
而且秦风以前说过,各处的兵营里面,自从武帝登基开始,就要去春猎,秋猎,冬猎不断。每每围猎,都要挑出些人才,授予官位。折乌也是上次冬猎的受惠者。
其实在兵营里面越久,就越能看的出,北直隶对当今圣上的追捧。
不过,这还是皇上第一次要求北直隶的人挑选几个进京都一起参加春猎。
难道是为了更好的向北直隶的官兵表达当今对他们的看重?
这么想也没错,秦将军的话一说完,就见其他的几位将军面露激动之色。
——谁手底下没几个好苗子想给皇上看见?
虽然北直隶多了折乌之后,太子殿下每个月都要来一趟,但是,到底太子只是太子。皇上就不一般了。
众人已经在心中过起了人选。
折乌自然是要去的,太子殿下这般前来,估计就是为了早点将人带回去。
秦风也是,那是秦将军的儿子,武艺没得说。赵瑞就更别说了,如今也算是精进不少。
至于江罕和贺铭,那就是钱将军的宝贝疙瘩,什么都要给他们争一争,实力放在那里,谁敢不让他们去?最后剩下的名额,才是他们其他的将领敢要的。
这般思来想去,就问起了章程,折乌和其他的小兵们反而被排除在外。
她就低声去问江罕,“这怎么说?我们就去一趟春猎,然后就回来?”
江罕便也低了头,同样小声的道了句,“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是陛下的恩赏,咱们能去见陛下一面,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冷静如江罕,也激动如斯。
折乌纵然之前想过这种念头,可亲眼看见,还是震撼不已,也再一次直观感受,这群人,将陛下看做是什么。
——他们跟她有些不一样,她可能站在太子殿下的角度上,将陛下看成一个坏人,可是在这些将士的眼里,陛下才是他们的神明。
她心中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如果,将来,她要守护她的神明,而他们,要守护自己的神明呢?
折乌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也是第一次,想明白这个问题。她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时,就跟其他人不一般了。
***
太子殿下正在跟秦将军说话,突然就见折乌和江罕两颗脑袋快挨到了一起。他正要一眼瞪过去,就见折乌看向江罕的眼神突然变了。
那种眼神,太子殿下曾经也看见过,自己也曾经拥有过。那是一种警惕的,带着对人和事物的审视。
太子殿下的心突然就沉了沉。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今天在兵营里面打打闹闹的兄弟,将来到了官场上,就是各为其主的敌人。这个道理,他想过让她慢慢的,慢慢的,最好再过两年再懂。
谁知道,她如今就看见了不同。他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对于她的骄傲。
等人群都散掉了,太子殿下也没有明说。他一向如此,什么都让折乌自己去体会。只有她自己体会了,将来做出了选择,才不会想着后悔,想着埋怨。
她已经长大了。成长的速度,比他想的快的多。
于是,他什么气都散了。这条路,是他替她选好的,是她想要走的,不管是有多艰难,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没有再让她回去自己的帐篷,而是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屋子。
折乌一时间还真没释怀掉。她上了殿下的榻,在榻上滚来滚去,最后抱着太子殿下脱在榻上的衣裳叹气。
一声又一声,然后还文绉绉的道了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太子殿下就叹气:还是不够沉稳。如今,才刚刚开始,哪里有那么严重。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就见她一直都没缓过来。太子殿下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下棋,见她时不时的看他一眼,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汪汪的,但他看了几眼,也没见她的眼泪水掉出来,于是也不管她了。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要用午膳了,太子殿下就吩咐桑启多送一些肉来,羊肉要尤其多送一点。
桑启点点头走了,跟厨子那边吩咐,“不仅要羊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兔子肉什么的,都给炒一盘。”
反正只要是肉,就没有折乌不吃的。至于太子殿下,以前觉得殿下讲究,什么菜都是要做到色香味俱全,但凡有一点不对,那便是厨子的灭顶之灾,收拾铺盖就要被送走。
但是自从跟折乌一起之后,太子殿下哪回不是要把那小祖宗喂饱了,自己才吃点剩菜剩饭?
这般的宠爱之下,有情人如饮水饱,吃的就没那么重要了,太子府里的厨子们对折乌可是喜欢的很。
这般用肉发起攻势之下,折乌就吃的满足极了。因为她的消极,太子殿下简直是什么都依着她。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倒是殿下,她吃完了饭,他才捡起筷子吃了几根菜叶子就完。
折乌便跟桑启说,让多备点其他的吃食预备着,免得殿下待会饿了,还要等厨房做好了才能吃。
桑启自然是千点头万点头下去了。
等她摸着圆溜溜肚子进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又在下棋了。他自己左手跟右手下,黑子白字的,要是心情好的时候,就慢慢悠悠的下,要是心情不好了,就一颗一颗下的又紧又密,最后,肯定是左手跟右手打成平手。
折乌算是知道殿下的脾气的,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仔仔细细的看着棋盘,发现殿下下棋的姿势十分悠闲之后,才慢慢的踱过去,小声的朝殿下喊了声:“殿下,我想睡一会。”
太子殿下看了她一眼,无奈的道:“睡吧。”
折乌就上了殿下的床。虽然榻上有殿下的宽袖子衣裳,但还是床舒坦。床上也有殿下的味道啊。
她轻轻的嗅了嗅,然后抱住殿下枕过的枕头睡着了。
这回,她依旧是梦见自己死了。这回死的不是战场,而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四处都是花,她觉得自己死的很安详,应该也不痛苦,因为她满满的被幸福围绕着,可是太子殿下却依旧找不到她。
然后,更加荒谬的来了,她竟然梦见殿下是个农夫,扛着锄头开始挖坑,他一锄头一锄头的,折乌也发现了,他在找东西。找什么呢?是不是在找自己的尸体?
她就好着急啊!殿下,她的尸体在这里呢!
这般着急的不行,被太子殿下叫醒了,也被他搂进了怀里。
太子殿下在她满身大汗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她应当又在做噩梦了。
他紧张的将人叫醒,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如何就总梦见这些不好的事情。”
折乌也不知道啊。她觉得自己还挺好的。
“睡之前还挺高兴的。”
而且梦里,她觉得自己死的时候,也是欢喜的。
她就小声的跟殿下道:“殿下,如果我高兴的死了,你就别找我。一具尸体罢了,只要你记得我,欢喜我,就够了。”
太子殿下的额头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就这么没心没肺的,你跟她说什么呢?
他看看外面的日头,“睡足了,就起来吧。”
折乌依言起床,她下响晚一点,还要去江罕那边,跟他的兄弟们打一打。她发现,打多了,不仅是他们,就是她自己,也精进了一些。武将军便撺掇着江罕朝她要银子。
江罕笑着道:“你要是从她手里能抠的出银子,那便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武将军嗤然一声,“那个死抠门。”
折乌是死抠门的称呼,太子殿下也知道。只见她要走的时候,还拿这个称号跟太子殿下讨好,“殿下,你看,我老老实实的!大家都知道,我的银子,只给你的哟!”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好笑道:“怎么还黏糊着不走?平日里,你不是走的头也不回么?”
折乌就指天发誓,“虽然我头也不回,但是我心里装的都是殿下!”
如此腻歪了一番,她才从殿下的眼神里看出一丝高兴,这才转了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殿下:“……”
也行吧。姑娘就是这种性格,你让她走一步回头三步,那才是难为了她。
送走了一个麻烦精,这才让桑启去叫秦将军。
秦将军还带着钱将军一起来了。只见钱将军气呼呼的,见了他之后就砰的一声跪下,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臣不服!秦将军竟然将贺铭的名字从这次要去京都的人里划掉了。”
***
折乌去江罕那边的时候,韩家三兄弟也正在跟他们打在一起。折乌瞧了瞧,然后凑过去问赵瑞,“他们三这是怎么了?昨日还不是这般的。”
昨日的鼻孔还是朝天开,今日怎么,怎么就来跟江罕的人打成一片了?
赵瑞就笑了,他倒是知道了这三人在太子殿下面前乱说的事情,不过当初,也是他和秦风故意瞒下了太子殿下和折乌的关系,所以也不好跟折乌直接说。只道:“怕是想通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然后呸了一声,“说错了,他们也不是强龙,只是在青州受追捧久了,看不清自己是谁了。”
折乌却皱眉道:“但你不觉得,他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认清自己的错误,然后迅速的来找江罕,跟这群人比试,比一般人好多了么?他们是世家公子,还是青州一带的佼佼者,是韩家的未来顶梁柱,这般的魄力,怕是将来韩家后继有人。”
赵瑞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
而且,他们对折乌并不带有任何的轻视,许是在他们眼里,女子虽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虽然奇怪,却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韩先生是他们的姑母。”,赵瑞说,“到了京都之后,怕是你们还有要交手的时候。”
折乌就点头,“放心,当着韩先生的面,我不会下重手的。”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她经常下重手的人。她朝那边看了看,“贺铭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瑞也好奇,“是啊,今天一天,都见他脸色不好。”
折乌虽然刚开始不喜欢贺铭,觉得他这个人脾气古怪,很爱说阴阳怪气的话,但是打了他这么久,却也能知道,这个人其实心地还好,被打了也不生气,只是下次还要招惹你打他。
她想了想,走过去,问:“贺铭,你怎么了?”
贺铭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耷拉着脸走开了。
嘿,这人还来脾气了。秦风就朝她摇摇头,小声的道:“他不理你,还算是好的,我刚刚问他怎么了,被他瞪了一眼。”
折乌就不管了。
这时候,韩家三兄弟也打完了,倒是高高兴兴的过来,“真是畅快!”
然后跟折乌道:“折兵尉,不如我们再打一次?”
这回他们想一个个来。还提来要求,“不要给我们还手的机会,请拿出十足的实力出来。”
折乌答应了。
韩家兄弟应当是受过比北直隶兵营里更加严格的训练,他们的打法有自己的章程,就跟赵瑞和秦风一样。
秦风还好点,他学的是秦将军教的东西,而这兵营里面学的,大多都是秦家的打法。赵瑞是最直观的,折乌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招式不一样。
折乌学的杂,但是她学的最多的,却是跟韩先生。在今日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学的是韩家的招式,可是跟韩家兄弟一打,她发现不是。
她学的不是韩家的。
折乌稍许有些疑惑,但也来不及想太多。等打完,韩家三兄弟满足的走了,她这才问秦风,“咱们这一次去京都,最后带了哪些人去啊?”
秦风就道:“你,我,赵瑞,江罕,贺铭肯定是要去的——”
结果刚说完,就见贺铭突然朝这边看了眼,然后走过来了。他阴沉着脸,“你们在说什么?”
折乌:“……”
说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情吧?
她也没有给他好脸色,“说谁也没说你,你这么气冲冲的过来干什么?”
她说完拉上秦风和赵瑞就走,也不打算再打群架了。
贺铭红了一张脸,被她说的气血有些上来,但最终还是没有跟她犟下去,而是突然将刀剑往地上一扔,气匆匆的走了。
折乌:“他有毛病吧?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自己心情也不好呢。
赵瑞道:“怕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们不知道。”
江罕这时候也凑过来了,“他平日里不是这般的人,应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两天重要的事——就是去京都了吧。”
他朝折乌道:“若是可以,待会儿你回去能问问太子殿下吗?秦将军应该把要去的人都告诉殿下了。”
折乌点头,“我现在就回去。”
她快步的赶回殿下的屋子,太子殿下正在那里下棋。依旧是左手跟右手下,看着十分悠闲的模样。
她蹭过去,直截了当的问:“殿下,贺铭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京都吗?”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会。”
折乌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贺铭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她就怕这次有人换了他下来。
既然问到了这个答案,她就不好意思的咬了殿下嘴巴一口,然后马不停蹄地又往江罕那边赶。
“刚刚问过殿下了,贺铭去的。”
江罕这才放心下来,然后朝另外一边大喊了一声,“贺铭,你小子过来!”
既然还在名单里面,那做出这个死样子给谁看呢?
贺铭是熟悉江罕的,他听见这气冲冲的声音,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但是刚刚给了几人脸色看,直接过来似乎是有些不好,便磨蹭了下,走到折乌面前,咬牙道:“钱将军说,今晚会给我几条腊肉,我全给你。”
折乌瞬间就不生气了。她还催促,“那你快去催钱将军吧,我待会儿想拎着回去。”
刚刚出来的匆忙,他是回去要被太子殿下瞪几眼了。
如此一番折腾,在他们眼里算是天大的事情了,几人大概也明白贺铭的位置怕是出了问题,现在能保下来,那就是好的。
他们虽然知道黑暗,但是却没有经历过黑暗,对于这几个少年来说,明媚的路途才算是可以踏出去的。
折乌就是这般想的,她还一边吃晚膳,一边跟殿下道:“是有人顶替他的位置了吗?”
太子殿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吃你的,哪里有那么多话?”
折乌摸了摸脑袋:“再打下去,就真的不聪明了。”
太子殿下却不像往常一般骂她了,而是轻柔的碰了碰她的脸:“不聪明便不聪明吧,反正你从来都笨的很。”
折乌:“………!”
就很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过,太子殿下竟然不说,那她就不问了。
***
到最后,跟着一起回京都的人有三十个。这些人上了年岁的没多少,几乎都咋十八到二十几岁。倒是折乌的年纪,反而是里面最年轻的。
大秦的北直隶兵队,已经很久没出去打仗了,这些年轻一代的士兵们,包括折乌,都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所以,这次的人选,几位将军商量着,就送这些孩子们出去见见世面。
折乌这回没随着太子殿下的马车里去,而是骑着阿盆姑娘,跟着武将军走在后面。这回是武将军是带队的将军。
他们这三十个人在京都的一切事宜都是武将军负责。武将军这时候正在说住的事情。
“太子殿下说让我们住驿站。”,武将军道:“折乌,你住哪里?”
折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在京都有宅子。”
江罕几个倒是有些诧异。
他们还以为她会跟着太子殿下住。折乌就解释,“殿下送了我一座宅子,就在……就在杨柳巷子里。”
她本来想说太子殿下宅子旁边的那座,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来了京都,肯定是要带着人去宅子里吃吃酒的,可太子府旁边的宅子里装饰的太过于奢华,她不好意思带这群人过去。
倒是杨柳巷子里的正好。
武将军就问:“你们还有谁在京都有宅子,不住驿站的?”
便又有几个人站出来说。北直隶的将士们,还是大多数是这附近的。
江罕十分羡慕,“什么时候,我也想在京都买个宅子。”
那可不容易。
折乌心虚的道了一声,“等你们安顿好了,就来我家喝酒。”
刚说完,就见前面停了下来,赵瑞道:“别说话了,要进京都,过城门了。”
啊哟!折乌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来。于是赶紧坐好,一行人骑着马,从城门口有序的进去。
然后便是一条道路空了出来,由他们过去。
定北侯一家就在这时候,看见的折乌。定北侯惊奇的道:“那不就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么?”
然后喃喃的道:“才三个月不见,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许氏道了声,“好了,别看了,不关我们的事情。”
倒是皱了皱眉头,“——蔓姐儿今天说要去刘家姐妹那里,不会是知道她今天回来,今天赶着去见面吧?”
定北侯却想:如果折乌能混的出来,那以后对蔓姐儿也是好的。
以前觉得,自己家养大的姑娘,跟个将来要做妾氏的侍卫混在一起,倒是不妥。但是换一种想法呢?将来太子殿下登上宝鼎,她能做上将军——
那蔓姐儿便有了一条通天路。即便不能搭着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事情,也算一个路子吧?
许氏见他的目光变了变,脸色一沉,“走吧,别看了。”
定北侯哎了声,却突然道了句,“如果我们家的霁姐儿还活着,就该是这般的年纪吧?”
许氏一甩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又提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救下霁姐儿!”
定北侯连忙摇头,“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折蕊和折朔便在马车里不敢说话。母亲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父亲虽然哄着,但是却越来越不耐烦了。明显的带着怒气,如今家里的几个小妾,倒是抖了起来,连着好几日都不在母亲面前来请安,父亲也不管。
但母亲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一心一意的还在说他修书的事情。
“怎么就被人夺了去!你都已经修书修到一半了,你们那个先生凭什么不让你继续修书!”,许氏果然又在纠结这事情了。
“阿娘,儿子都说过了,是我自己退出去的,不关先生的事情。”,折朔觉得头疼极了,“李兄无论是按照资历还是天赋,才华,都比我好多了。这位置给他,是我主动给的——”
这又将许氏给惹怒了,“你给的!你主动给的!你凭什么给出去!你知道这个位置——”
她忍了忍,又将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忍了下去,倒是折朔狐疑的问了声,“母亲,这位置是什么?”
许氏一脸气闷,“这位置多么难得,你怎么就可以这么给出去!”
折朔知道母亲十分看重他将来的前途,但是他做这事情,也是为了无愧于心。
“阿娘,你不知道,儿子听闻,这修书的名额本来就是李兄的,只是后来——后来到了儿子的手里。前几天还有一位同窗讥讽我,如今也懂得动用关系,说我抢了李兄的名额。”
折朔喜欢修书,也喜欢一头扎进书海里面,也很得先生的喜爱。但是他的资质只是一般,国子监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李兄就是一位。折朔在得到修书的名额之前,从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修书的位置。
他先是欢喜,倒是没想到其他。只是后面开始有了风言风语,就是李兄,再看见他的时候,也是欲言又止。
李兄之前在学业上面也算是指点过他。
刚开始没人在他面前说这事情,可是后来,他还是听闻了。他的第一念头就是羞愧。不过,他确实是没有打点过的,回来问了父亲和母亲,也说没有,他还跑去问了蔓姐儿,蔓姐儿也否认了。
折朔便觉得可能是先生认可他。他倒是没去问先生,只是想来想去,觉得如果按照资历和才学来说,确实是李兄更能服众。
于是便有了他主动跟先生提出这事,然后回家跟父母说了,谁知道父亲还没怎么着,母亲却勃然大怒,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一说。
折朔从前只是忍着不笑,努力瘫脸,但是如今,却是真的没有力气有表情了。
他叹气一声,回答母亲,“不是的,阿娘,先生说以后要是有机会,会再叫我。”
许氏一口气就憋在了心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等外面威风凛凛骑在马山的折乌一行人走了,她才大声道:“回府!”
本来要出城去寺庙里的,如今也不去了。
她是如此,沈老夫人心里也有些难言的感受。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一行人精彩熠熠的走过,道了一句,“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她就不敢说了,只敢在心里道了一句:若是能认回来,也是她们沈家的女儿。
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说了。
折乌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回到了住处,晴云早就等在那里了,周大树今天来报过信,说折乌这两天到。
她给折乌打好了热水,伺候着她脱下衣裳,“刘姑娘几个人,都在隔壁折家蔓姑娘的宅子里,说是等你好了,就过去用膳。”
折乌嗯了声,“秦娘子呢?”
秦娘子在隔壁帮着做事情。晴云:“周大树回太子府里的地里摘菜去了,说是最近菜长的很好,要您亲自尝尝他的厨艺。”
折乌笑了笑,“等到明天,咱们就回太子府去。”
晴云哎了一声,然后伺候着她穿衣服出来。
折乌却有些踟蹰。晴云准备的衣裳都是姑娘家的衣裙,还挺繁琐的。她好久都没穿这种衣裳了。
晴云在外面等了等,小声问:“姑娘,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折乌连忙道:“不用不用。”
她挑了件简单的,出来随意挽了个发髻。晴云就道:“姑娘看着瘦多了。”
折乌摸了摸脸,“还行吧,其实在兵营里还没在太子府里训练的厉害。”
在太子府里,她是将自己的时间掰的细细碎碎,一点一滴都利用起来了,可在兵营里不一样,训练半天,就要去学兵法和布阵。
所以说,她是敬佩江罕的,同样的兵和地形,江罕用的兵就是比他们好。
折乌感叹了一瞬,便叮嘱晴云,“我先去隔壁,如果有事情,你就来告诉我。”
晴云哎了一声,“能有什么事情。”
但还真有事情。
折乌刚出门,就见门口有个太监模样的老人笑盈盈的看着她。
“是折兵尉吧?”,那老人问。
折乌迟疑的嗯了一声,“你是?”
“奴才是太后宫里伺候的,太后娘娘知道您今日回来,特地叫奴才来接您进宫去说说话。”
折乌第一次,慌张了。她坐上马车,只恨刚刚选一件最繁琐的衣裳,没叫晴云给她梳个最乖巧的头,要是再抹点胭脂就更好了。
而她现在,素面朝天,衣服朴素,心中……沮丧。如此,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晃来晃去。
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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