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七零老夫老妻43

    梁薇对县城也不是很熟悉, 只能留在房间里跟家人待了两天，然后一个清晨去车站将家人送走。

    转眼间，一九七零年将过, 腊月二十三那天，林建军田珍珠两口子，并梁薇三人，带着林家准备的年礼也踏上了去冀南的火车。

    “老二, 路上小心！”林平安冲着绿皮火车的窗户挥手，看着人没影了才离开。

    田珍珠早几天回了趟娘家, 说明情况，又把各种点心肉蛋放下, 才安心离开。

    家里的两个孩子她们倒是不担心了, 公公婆婆看这些孩子, 别是比他们当父母的都疼。

    因着红星大队成立的合作社，今年秋收后，没有一家过去砖窑那块儿拉砖，反而都等着大队把砖卖出去, 然后年底拿钱。

    红星大队的砖在阳水县是独一份，离得近，价格又便宜, 阳水县自然要更支持本地人。就这么着, 过年分钱的时候，红星大队的人的兜里很是厚上不少。

    手上有钱, 心里不慌。

    加上今年地里收成不错, 不仅有了钱，还有了粮，大家伙儿都打算今年过个好年。

    是以上面过来收猪肉的时候, 除了极个别俭省的人家，都把分到的肉留下了，打算过年好好热闹热闹。

    虽说开山那几天，大队的人家都是盆满钵满，但那么多肉全留下多造孽啊，大部分人家都卖到了国营饭店和县里的厂子里。

    林平安家这一年过得着实不错，除了大队分的钱，林平安毛不时还有一笔笔稿费，加上偷摸从那里头拿出来补贴大家的，总得下来，算是赚的多花的少。

    还别说仓库里满满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肉，缸里还有近百个鸭蛋，还有过年分的猪肉，林平安和颜希月还去了县里的供销社买了好多糖果点心。可以说，在吃上头，过年可是一点儿不缺。

    家里宽裕了不少，林平安也能鼓捣些好东西，其中就有颜希月前些阵子念着的辣子，把晒干的辣椒花椒研碎，加上大料，用热油一泼，又香又辣。

    这只是最基础的辣子，因为家里肉太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林平安又做了辣兔酱辣子鸡酱。让建军珍珠他们带着一部分当年礼，一部分送去了他二哥家，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家，再有就是家里留着吃。

    肉酱做出来那会儿，林文馋得不行，就着饼子馒头就吃了不少，即便辣得嗓子冒烟也不放下。

    林娇因为颜希月的嘱咐，最近是用运动来保持身材的，脸上也有了些肉，红润润的看着比之前好看不少。

    “慢点儿吃，过年开了学你们带上一玻璃瓶子，就在学校吃。”颜希月给两个孩子擦了擦汗。

    眨个眼的功夫，腊月三十就到了。

    一大早，林家就忙活起来，换上干净的衣服，烧水做饭，为晚上的的团圆宴做准备。

    往年林家两兄弟就是在一块儿办，今年也一样。

    林平义张红梅带着一大家子人，手上提着篮子就来了林平安家，大人都去厨房，洗洗手就去帮忙。

    包饺子、揉面条、蒸馒头、烙大饼……光主食就做出了各种花样，完全满足了林家人的各种口味。

    林平安和他新收的徒弟大媳妇儿张红梅，以二己之力承包了四个灶台，锅子铲子齐飞。

    晌午，大家伙将就着吃了个咸鸭蛋肉酱卷饼就又继续去忙活，毕竟今天的重头戏是晚上。

    即便这么多人一块干活，最后一个菜也直到太阳下了山才弄完。

    团圆宴弄了两桌，全摆在了堂屋，这桌子还是前个功夫，林平义让家里的老大老二搬来的。

    林平安家的堂屋地方不小，可两张大桌子一摆就显得拥挤了。尤其是两家大几十口人一坐下，一人来一句话，加上小孩儿们嚷嚷的声音，屋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混合着墙上门上的红纸，桌上的饭菜热乎乎的白气，瞬间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众人坐下，等着家里的四位长辈讲话，眼睛却盯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口水泛滥不已。

    林平义笑呵呵的站起来，说了两句话，“今年，咱们两家过了个好年！大家手里也有不少钱，但是省着点儿，省着给咱家里的娃娃上学使。你们也看到了，上学学知识有多重要，建业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咱家的娃娃都得上学！除了这个，再有一个，就是咱家把薇薇找回来了，你们秀丹妹子在下边也算是能放心了……最后，祝咱家明年更加红红火火！”

    林平安站起来，乐呵道，“我就比较实在，不搞那些严肃的，就祝咱家所有人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张桂花点头，“老三说的对，有吃有喝！”

    颜希月：“那我就祝咱家所有人天天开心！”

    “开饭！”

    一声令下，众人手上的筷子在饭桌上开始飞舞，一口干粮一口菜，吃得人是心满意足。

    除了过年，再没有什么时候能让人大口吃肉，大口吃白面馍馍了。

    一顿团圆宴吃到半夜，蜡烛都烧没了一根，等着新建的大队部那边传来炮仗的声音，新的一年才算正式开始。

    众人忍着睡意，把东西全都收拾了，才各回各家。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又得起个大早，到各家各户去拜年。

    林平安和颜希月身上揣着糖果和红包，遇着相熟人家的小孩儿，就发两块糖果，娃娃们甜甜地叫声爷爷奶奶，叫人听着心里就舒畅。

    拜完年，初一大家伙惯常就在家里待着，或是在村里几个地方凑个团说话。

    林平安和颜希月都是不爱凑热闹的，打发家里的小孩儿出去玩耍，小五小六也去大队里疯跑。剩下大人们挤在厨房包饺子。

    初一饺子初二面，今晚上吃饺子。

    韭菜猪肉、韭菜鸡蛋、白菜猪肉、猪肉大葱各样的馅儿，蒸饺子煮饺子，还有煎饺，各式的做法都有。

    众人又是吃了个肚溜圆儿。

    林家没分家，初二跟初一大差不差的就过去了。

    初三，林建国跟张红梅回了娘家，带着林江林姗。去的时候喜气洋洋，回来的时候却脸色不大好。

    林建国叹了口气，瞅了瞅三弟林建业，只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张红梅跟着进了屋，硬是憋着没让自己掉下眼泪。

    大过年的，要是抹眼泪多晦气。

    颜希月一直瞅着机会想找张红梅问问，却一直没找着，直到过了几天，张红梅的娘家人找过来。

    张红梅娘家是隔着一个大队的红树大队的，往常和林家也不怎么来往，除了两边有人结婚，基本没有交流。

    今次是张红梅的爹领着张红梅的三弟家和六妹来的，张红梅一见到他们，尤其还只有他们，她大哥没跟过来，脸色一沉就摔门回了自己屋子。

    张红梅娘家人这么被下脸子，脸色也不好看。

    颜希月和林平安对视一眼，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红梅娘家人到底是做了啥让人这么生气啊？还找上婆家门来了？

    林家这会儿正要吃晌午饭，此时林建国端着盆红薯稀粥从厨房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里站着的岳丈一家，脸色也顿时一变。

    他连忙从一边叫来林文，嘱咐道，“去老叔公家找你们三哥，告诉他今天别回来了。”

    林文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还是揪着林娇跑去了老叔公家。

    张红梅是家里的二女儿，上头有个大哥，下头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她爹叫张广发。

    “亲家，怎么有功夫来咱家了？”虽然不知道张家人的来意，但没弄清楚之前，林平安得好生招待着。

    张广发掀起眼皮瞅了眼前的林平安一眼，随后冷哼一声，越过他走向堂屋，“什么教养，家里来贵客了只让在外面杵着，连个屋也不让进，点心糖水也没备，真是的！”

    林平安的笑脸瞬间抹下来换上冷脸，幸亏之前两家没什么来往，就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颜希月也冷笑一声，叫林建国把盆子端回去，“老四呢？你把盆子端回去，等娃娃们回来，你让他们在厨房将就吃点儿。我去叫红梅，你也过来。”

    颜希月进了大房的屋子，坐在炕上，“红梅，跟娘说说，初三那天你回娘家到底发生了啥？”

    张红梅抹着泪，摇摇头不说。

    颜希月沉下脸，厉声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让建国把人打出去了！”

    张红梅别过头，死抿着嘴唇，她说不出来。

    “红梅，娘这会儿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就是为你撑腰的意思。要是等面对面之后，我才知道那会儿发生什么事……”

    颜希月年轻的时候脾气可不好，加上会两下子，一般人不敢触她霉头。也就是跟林平安在一起后，林平安脾气好，慢慢地受了他影响。在加上当医生以后，性子急不得，颜希月强硬地把自己性子掰过来，这才开始修身养性。

    颜希月一冷脸，张红梅心里就怕了，她支支吾吾道，“我那天……那天回娘家，我爹……我爹说，说建业的工作……工作，还有对象……”

    张红梅越说声音越小，实在是她一想到当时娘家人咋说的，脸上就臊得不行啊！

    “建业的工作和对象咋了？”颜希月沉着脸问。

    “还有砖头。”张红梅嗫嚅道。

    “说明白！”时间不等人，光留老头子一个人在那儿，她怕老头子被欺负。

    “就是，就是，我爹不知道从哪听说建业退役后有个工作一直没去报到，是县里的肉联厂来着还是哪儿来着，我爹说正好我三弟家的老大马上就要高中毕业，能不能把工作给他。”张红梅偷偷觑了一眼她婆婆难看的脸色，脖子往后缩了缩，接着道，“我六妹，今年正好十七了。我爹说，他可怜建业的腿断了，以后还能不能找着媳妇儿两说，正好亲上加亲，把小六嫁过来。还有，还有，砖头的事，说能不能来咱大队拉。”

    张红梅没敢把她爹的话说全，否则她怕她婆婆真让人把娘家人打出去。

    颜希月冷笑一声，“你也算是尽了孝心，这么肯为你娘家人瞒着。”

    颜希月多聪明，张红梅未尽的话她多少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说出得话再不要脸一点儿。彩礼聘礼得往上调，拉砖头就是纯拉砖头，不给钱的那种。

    他们脸怎么那么大？

    说出这话竟然不害臊？

    张红梅被婆婆这么一说，脸瞬间就热燥燥的，她也没想到，往日里娘家人可不这样啊。

    颜希月了解了大致情况，领着张红梅就去了堂屋。

    堂屋，林平安和林建国已经到了，脸色很不好看。颜希月带着张红梅坐下，开门见山。

    “第一，工作的事别想，就算是我家建业白送给别人也不会卖给你们。第二，亲上加亲的事。”颜希月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张广发后面站着的女孩子，那女孩儿眼珠子乱转，明显是个心思不安分的，此时听见她说结亲的事，偷偷摸摸往这瞄呢。

    “结亲的事更不可能，我家建业虽然腿脚不好使，但也不会随便将就着娶个人回家，没有高中学历不要想。”

    张红梅家一贯重男轻女，不然也不会在张红梅脑子如此灵光的情况下就让她读了两年。她这六妹，肯定也没咋读过书。

    学历只是个拒绝的借口，要是人是个心思正的，颜希月自然欢迎。

    “第三，要砖去大队部，砖窑是红星大队的，不是我们林家的。”

    随着颜希月说的话，张广发脸色越来越黑，一度想打断她的话，但颜希月嘴皮子利索，根本没给他机会。

    这么，颜希月刚一说完，张广发就拍着桌子怒道，“男人说话，哪里需要你一个老婆子出面？！”

    “哼！”不等林平安撸起袖子，颜希月自己站起来，一脚就把张广发踹在地上，“你他娘不是女人生的？你他娘的孩子不是女人生的？跟这给我看不起女人，不怕晚上你娘从坟里爬出来找你啊？”

    大半年的时间，颜希月被林平安养得身体一点儿毛病也没了，尤其是在吃了那个药铺的药丸之后，颜希月甚至觉得自己能上山打猪。加上颜希月自己也是个医生，早晨起来就去后院练练五禽戏，身体那是倍棒！

    张广发被一个女人踹倒，又被这么一番讽刺，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林平安不让啊！

    林平安看似第一时间去扶人，实际上这踩一脚那踩一脚，全往张广发身上招呼。

    就这样，张广发带来的三儿子一家和六女儿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反而怕地向后退了两三步。

    其实张家人态度好一点儿，跟他们家有商有量的来，那工作的事，张家拿钱买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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