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3)
十，是不是休斯顿对演员的要求太高，挫伤到你的信心了？”
田谷一愣：“王导你怎么知道？”
王齐：“……”这不废话！见过田谷那部戏的人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休斯顿现在日日过着怎样憋屈的日子。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王齐：“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来有往，你来我们剧组客串，我也可以把林关涛借给你学习一下，小林的路子其实最适合你了，他是正经的方法派，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有讲究的，而且都是细节，我让他去你们剧组待几天，指导指导你，小林性格又好，保证比你在休斯顿导演手底下进步得快还舒服得多！”
林关涛：“？？？”
不管林关涛怎么疑惑，王齐却是信心满满的，他早看出来了，所谓因材施教，田谷这个性格，在休斯顿这个“暴君”手底下，他的问题只会越来越明显，而林关涛就不一样了，林关涛不光做派和善，而且他这个过于精准的演技路子也适合田谷，不管田谷有多傻，掰开了揉碎了总能给他讲明白的。
田谷也被说动了，脸上渐渐浮现出动摇的神色：“真的……可以吗？”
王齐：“当然可以！是不是，小林？”
一边说还一边疯狂给林关涛使眼色，试图让他明白这个送上门来的院线赞助有多不能放过。
林关涛当然明白，但是这不妨碍他还是很无语——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关涛：“……是的吧。”
从始至终，没人发现在王齐说完那段话后，就清醒了的沈兴波。
他站在黑暗中，脸色难辨。
61、第 61 章 ...
田谷像是被王齐说服了一样，期待地看向林关涛, 林关涛似乎与王齐又说了些什么, 但是沈兴波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从刚刚开始, 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嘴唇一张一合，他听不见, 场工在搬器材, 那声音本该有些刺耳，但他听不见，其他几人沉默着从他们身旁路过, 朝他们招了招手，他听不见脚步声, 衣角摩擦声和呼吸声。
他只能在一片静默的世界里缓缓打出一个——“？”。
直到林关涛把手搭在他肩上，他疲惫但仍然保持着礼节性微笑的脸放大出现在沈兴波眼前时，他才回过神来, 耳内渐渐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然后就是林关涛独特的冷淡又温柔的声线在他耳旁缓缓响起——
“……沈兴波？”
“……沈兴波？”
“你怎么了？走了。”
林关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睁着眼睡着了吧？”
沈兴波：“……”
沈兴波：“没有, 太累了, 走了下神。”
林关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又朝他笑了下：“走吧。”
沈兴波为这个笑容晃神了一瞬间, 然后立刻惊醒，王齐那一句“对不起”几乎是在他脑海里循环立体播放起来。
沈兴波：“……”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那一定是因为今天的拍摄实在太折磨人了，即使是林关涛这种疑似改造人都撑不住了，他太累了, 回程的路上不光提不起劲说话，连眼神都渐渐空无了起来，整个人就跟进入了半休眠状态一样，这让沈兴波松了口气，如果林关涛现在要和他说话，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显露出来，他刚踏出片场的一瞬间，还想了如果林关涛谈起王齐的骚操作，他该作出什么反应才会不那么不自然，幸好，他压根没提。
庆幸的同时，又有一丝苦涩从他心头浮起——所以这场骗局的受害人只有他一个是吗？看林关涛，神色如常，姿态依旧从容，王齐说完那一长串“对不起”之后，沈兴波直接被震蒙了，但他的眼角余光还是将大多数人的反应收入眼中，众人程度不同地懵逼，“？？？”，夸张点如任文和，喜极而泣，(他为这错了的一卦担心了一整晚，一个月内连续算错两卦的打击对他来说太难承受了，他差点连夜返程弃道入佛了，知道这一卦不是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好了！)，只有林关涛，唯一称得上是反应的反应就是挑了下眉——甚至还只挑了一边的眉毛，另外一边都不带动的，接下来还有闲情逸致陪王齐去忽悠田谷……
沈兴波：“……”
越想越气。
他在心底发出了超大声的呐喊——为什么？？？
所以，林关涛完全没注意他的反常本应该是一件好事，而他也应该顺水推舟，趁着林关涛难得的迟钝赶紧调整好状态省得被他看出来嘲笑，但是，沈兴波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问道——
“王导……也跟你说，不对…也骗你……了吗？”
他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话，好在林关涛立刻听懂了，而且完全没深究他为什么突然磕巴，只当他被王齐的骚操作震得一时不会说话了。
林关涛松了口气，眼角带了点笑：“是啊，昨天真的吓到我了，如果不是田谷打岔，昨晚我可能就睡不着了……”
沈兴波：“……”
田谷！！！
林关涛完全没察觉到沈兴波内心的汹涌，继续说到：“不过其实回想起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当时我回片场较你们早一些，正好看见王导从愁眉苦脸到兴高采烈的转变，我当时不知道，现在回忆起来，应该就是那时候他决定要帮我们这样'入戏'吧，而且他也不是随便编了几个谎，程焕没心没肺，所以他什么都没对黎鸣说，曾琴，邱符和任武和的角色都是独立的，和其他几人既无实质关系，也没有起任何合作的念头，所以王齐对他们扯的谎都是只涉及他们自身的，只有对我们两个……他的谎言同时涉及到了我们两人，而这正是因为红承和楚潇正介于互相猜忌和试图达成合作之间……”
沈兴波木然地看着林关涛侃侃而谈，冷静分析，感到一阵窒息。
第二天，正如王齐答应田谷的那样，他把林关涛打包送去了隔壁剧组，但是由于红承是《幸运者们》的大大大大男主，所以王导压根抠不出多少镜头是可以在林关涛不在的时候拍的，因此，他给林关涛下了死命令——务必在一天之内让田谷脱胎换骨！
林关涛：“……”
压力好大。
他甚至感觉自己要再经历一次辅导傅导女儿的日子。
他最讨厌当别人老师了，学生时代甚至连帮同学解答下疑问的功夫都欠奉，要不是他脸好，成绩一骑绝尘，外加草稿纸上思路完美，早被排挤了。而他这二十多年来唯二当老师，第一次为了角色，第二次为了排片，两个学生都是难搞又难教的角色，可见社会人之难做，娱乐圈之难混。
但是即使内心压力再大，这段去休斯顿剧组的路也确实是他这段时间里走过的最轻松的路，自己去上班和去监督别人上班在心态上简直——天差地别。
他甚至还有闲心想了想昨天和休斯顿的那通电话，当时电话里传来的宁平的声音让他愣了几秒，但是他昨天一整天都被王齐折磨得够呛，也就没抽出时间来细想这个事情，现在走在去休斯顿剧组的路上，田谷又因为紧张得快胃抽筋了难得沉默，一句话都没找他说，倒是给了林关涛时间去思考这件事。
How about my voice……
How about my voice……
How about……my voice……
林关涛皱着眉把这句话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越想越觉得耳熟，突然，他脚下一顿，终于想起了他到底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如此熟悉了，这句话是宁平在国外拍的那几部戏中其中一部里的一句台词，他之所以回忆了这么久，则是因为，这几部电影虽然是宁平走向国际的证明，但就电影质量而言，远不及她以前的经典作品，甚至可以说，在走向世界这一步上，起码是到目前为止，她失败了。
想通了休斯顿的电话里为什么会传来宁平的声音之后，林关涛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他有些庆幸，幸好那天是他打的电话，如果换成旁人，指不定要为传来的宁平的声音发散多少思绪，毕竟除了他也不会有人记得住宁平这么偏门的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更不会像他这样仔细去回忆，去判断，到时候，指不定又有什么奇怪的传闻，蔺渔在《灼海》杀青宴上对宁平尖锐指责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比起《幸运者们》这种袖珍剧组，唯二的大场面就是主角上船和一层打牌的场景，其余的时候，群演甚至用手指头都能数出来，《龙》这个剧组，就是标准的大片剧组了。
片场里，人来人往，每个工作人员都神色匆匆，时不时地还有人高声呼喊，显得有些嘈杂——不过这是因为今天的第一场戏还没开始呢。
林关涛看了眼田谷，他看上去更加紧张了，瑟瑟发抖地到处搜索了一下休斯顿的踪迹，然后可怜巴巴地回头望了眼林关涛。
林关涛：“……”
有这么可怕吗？
如果田谷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定会对他大声喊道：“当然有！你这种没当过差生的人是不会懂这种压力的呜呜呜！”
不管田谷内心怎么抗拒，怎么祈祷，休斯顿还是发现了他，他皱着眉，看着田谷这边，偏头对身边的助理兼翻译说了些什么，田谷一抖，助理点点头，就朝他们走来。
”田先生，您怎么才来，快来上妆吧，大家都等着您呢。“
助理急匆匆地把田谷带去化妆间，并没有多看林关涛，他是华裔，随着休斯顿来的，对国内的明星并没有多少了解，只以为田谷换了个监护人——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只在心里嘀咕了两句，这个集团的特助都长这么好看的吗？
过了一会儿，又有田谷的助理过来把林关涛引到田谷的专属座位上，给他倒好茶，调好座椅靠背，然后才把田谷的剧本递给他，林关涛回忆了下自家只有一把带椅背的椅子的剧组，不禁默然了。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时刻警惕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林关涛舒适地半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起了剧本。
《龙》作为首部中美合拍片，它的剧本显得非常保守非常流水线，标准的美式超级英雄剧本，合拍的部分主要体现在背景和人物是中国的。
剧情大致概括一下就是，在一片古老的土地(不知道哪个阶段的China)上，龙分两种，好的龙和坏的龙，身世悲惨的主角和他的小伙伴一起驯服了好的龙，并去讨伐坏的龙。
林关涛掏出几支笔，就开始刷刷刷地给田谷的戏份分类，没办法，要一天内速成，就得用点特殊手段。
而在他不远处，今天的第一场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宝宝 10瓶；茶叶蛋 5瓶；AWM 3瓶；牛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62、第 62 章 ...
《龙》剧组今天要拍的第一个镜头是主角驯服了他的龙之后的场景——龙低下了它巨大的头颅，主角伸出手轻抚了一下, 他身后的小伙伴们既兴奋又感动——非常简单温馨的一个镜头, 但是拍起来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了。
田谷站在绿幕前, 伸着手，直愣愣地站在那, 在场控的示意下上下挥动了几下手。
围观的所有人：“……”
林关涛忍不住捂住了脸——他错了, 和田谷比起来，傅导的女儿都可以说是天纵奇才，基础扎实了。他本来还以为《云海间》里田谷的表现是何小鬼不好意思对投资商的儿子下狠手的结果, 没想到……那大概已经是何小鬼呕心沥血调教出来的结果了。
他转头看向休斯顿，果然看见对方眉头紧锁, 嘴角下撇，一脸气愤到无奈的样子，几秒后, 休斯顿转头对他的助理也就是翻译叽哩哇啦说了一长串话，助理点点头, 小跑到田谷身边, 开始传达休斯顿导演的意志：“休斯顿导演说, 在这个镜头里, Lee(田谷的角色名)首先要有一种经历万难之后终于获得胜利的喜悦，这种喜悦是来之不易的, 是强压着疲惫出现的，你刚刚打完了一场大仗，你很累, 但是你现在顾不上你很累这个事实，你要明白，其次，驯服龙对你们团队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它是接下来对付恶势力的最大武器，你要表现出对胜利的期待，但是也要有一定的忧虑，因为首先你面对的敌人也是龙，其次，龙是这片大陆上的最高规格武器，所以，如果你驯服了这条龙但是还是没能打败邪恶势力，那么大家就彻底失去希望了，你们已经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来拯救世界了，最后，龙与龙骑士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从你打败它的一瞬间开始，你们就建立了一辈子的羁绊，所以这个抚摸的动作要非常温馨，你懂吗？像是亲人那样……”
林关涛一偏头，不出他所料地，看到了一脸茫然的田谷。
林关涛：“……”
他就知道这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对田谷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助理终于讲完之后，喝了口水，期待地望向田谷。
田谷：“……”
QAQ.
对面这样看着他他压力好大！
而且他真的没记住助理刚刚噼里啪啦的那么长一段话……
林关涛立马急“院线赞助商”之所急，适时地挺身而出，走到期待的目光渐渐变暗的助理身旁。
林关涛：“抱歉，田先生有事找田小少爷，可以让他接个电话吗？”
助理立刻点点头，什么都没问就放田谷离开了。
林关涛把田谷直接拉进了化妆间里。田谷苦着脸：“林关涛，你还记得他刚刚说了什么吗？”
林关涛一顿，立刻把助理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田谷本来就苦的脸色更不能看了。
林关涛：“……但是这不是重点，我现在只有一天时间，懂？我们要用速成的手段。”
田谷迷茫地抬起头：“速成？什么速成？”
林关涛：“速成就是跳过原理，只记方法步骤，现在你不需要去理解剧本的层次，你只要把表情和动作精确到度就可以了。”
田谷依旧一脸茫然。
林关涛则不打算接着解释了，他不想浪费他偶像休斯顿导演的更多时间了。
他直接把田谷拉到镜子前：“现在开始，我做什么表情你就做什么表情，我做什么动作你就做什么动作。”
田谷双眼一亮，连连小鸡啄米般点头。
林关涛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柔和，伸出手，轻抚了一下眼前并不存在的狗头，最后以一个轻轻的歪头收尾。
田谷眨眨眼：“能再来一次吗？”
林关涛：“看是看不会的，你先来一次，我慢慢给你调整。”
田谷只能咽了口口水，开始他的表演。
“等一下，眼神再……算了，再失焦一点，看这个点，你往这个距离这个点看。”
“别这么僵硬，放松，再放松……别放松了，可以，就这个紧绷度。”
“手再向外翻一些，向外……不是向里。”
“嘴角再往上3度……”
田谷：“3度是多少？？？？？”
最后，在林关涛手把手的直观教学下，田谷终于能把这个镜头的分解动作做好了。
林关涛接着掏出剧本，把今天上午要拍的镜头一一圈出来，又手把手地教学了一趟。
林关涛轻敲了几下手上的本子，皱了下眉，不是很满意地开口：“时间有限，只能先做到这样了，你先把上午对付过去，休斯顿导演如果不满意，除非他上手亲自帮你纠正，不然你千万不要自己胡改，知道了吗？”
田谷连连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默念林关涛给他的注意事项。
回到片场，等现场的人把正在拍的这条过完后，田谷立马滚回了绿幕前，这一次，围观众又震惊了，不过是好的的那种震惊——田谷的表现说不上多惊艳，但这绝对是这些天里他最接近休斯顿要求的一次了，而对他自己来说，也绝对是个极大的突破。
饶是稳坐钓鱼台如休斯顿，也忍不住挑了下眉。
休斯顿犹豫了会儿，大概是觉得田谷应该也不能发挥得更好了，大手一挥，这条就算过了。
下一条是个小低谷，在主角驯服了龙之后，他们这个团队信心满满地做了各种准备活动，气势高昂地去找反派龙，结果就被打击了。主角也自闭了，他的小伙伴于是轮番上阵安慰他。
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田谷这几条居然保持了上一个镜头的水准，就连在旁边休息的人都纷纷偏头来看他。田谷牢记着林关涛的嘱托，顶着让他压力巨大的大片目光，一丝不苟的完成了这个镜头，他这辈子就没有做过这么标准都动作，想当初，他可是连军训都翘的人……QAQ。
休斯顿见状直起了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突然觉得对这个小孩的要求可以更严格一点，于是他偏头又对助理叽哩哇啦说了一长串话，助理照旧小跑着来找田谷，复述了一遍休斯顿的要求。
田谷虽然不停地在点头，但心里谨记着林关涛的嘱托，除非休斯顿亲自上手纠正，不然不要瞎改。
于是第二条拍完，休斯顿期待的目光立刻收了回去——算了。
于是有惊无险地，田谷战战兢兢地完成了整个上午的任务，旁边的林关涛也终于松了口气。
田谷几乎是喜极而泣地跑回来找林关涛：“我过关了！居然真的蒙混过关了！”
林关涛脸一僵，碍着田谷的身份才温柔地说道：“这怎么叫蒙混过关？是你表现的出色。”
田谷立刻感动地眼泪汪汪，诚邀他一块来开小灶，之前说了，田谷不和剧组一块吃盒饭，他想吃什么，他的助理都会给他安排完毕。
林关涛刚要答应——毕竟这也是他认认真真教学的酬劳——就看见田谷的助理掏出了一堆炸鸡和烧烤。
林关涛：“……”
打扰了。
他迈着忧郁的步伐去拿盒饭了。
还没排上队，他就被拦住了。
林关涛疑惑地看着面前期期艾艾吞吞吐吐的金发妹子，心里有点急，这么三四秒的时间，拿盒饭的队伍又长了半截。
金发妹子：“林……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林关涛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他摆出标准的对外微笑，一边答应一边不着痕迹的往队伍的方向走去。
金发妹子激动地掏出纸笔，一路跟着林关涛，叽叽喳喳地问林关涛为什么会在这儿，会不会参与这个电影，她还看到林关涛是和田谷一块来的，你们是朋友吗？
林关涛一律用微笑回答。
没想到到了领盒饭的地方，他被更多人围住了，本身嘛，除了那些跟着休斯顿导演一块来的工作人员，不认识林关涛的人还是少数，只是他是跟田谷一块进的片场，想围观的人就不太敢大肆围观，只敢偷偷看两眼，现在有国际友人开了先例，想蹭签名的群演和工作人员就“噌”的围上来了，林关涛在心里叫苦不该自己一个人来，也不该一时冲动就直接给小田放了个长假，面上却仍是一派温柔可亲，很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因为林关涛这儿叽叽喳喳的一片嘈杂，所以不远处的两个工作人员大约是觉得他们讲话没人会注意，就开始讲八卦。
“所以关关真的被换掉了？”
“那可不是，要我说也是活该，真就觉得这剧组是为了田家那位开的就可以瞎塞关系户了呢，应付田谷一个就够麻烦了，她真的是在挑战休斯顿导演的耐心……”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我一个打光的每天已经够累了她还要我去那么远给她买饮料，我招谁惹谁了就……对了，那这个角色怎么办，现在临时试镜吗？”
“不知道啊，这我哪知道……”
他们的交谈断断续续地传入林关涛耳中，他手下一顿，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另外一边，田谷终于发现林关涛陷入了包围中，连忙让助理过来解救他，他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是他刚撕完炸鸡，两手油，太有损形象。
林关涛对剩余的人笑着点点头，在助理的帮助下离开了，走前他最后回头看了眼刚刚说话的两个人，才若有所思地离开。
63、第 63 章 ...
“林关涛，不好意思哈, 我也没想到我们剧组的人这么没见过世面, 居然就这么会儿就把你围住了……”田谷手里抓着炸鸡, 自觉自家剧组给林关涛添了麻烦，非常有东道主作风地给林关涛道了歉, 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大气。
林关涛没去注意他的心理活动, 他还在想那两个工作人员的对话。
“guanguan”是谁他不知道，看了一眼旁边的田谷，他深深地怀疑这个小少爷估计也没认全自己的同事, 但是他还是开口问道：“你们剧组有个叫关关的吗？”
田谷果然一脸尴尬，满脸都写着“完全没听过这个”, 幸好他旁边还跟了个贴心又专业的助理，一边帮他剥花蛤一边回答林关涛：“有的，关关是她的艺名, 她本来叫王婷，是王家……在外面的女儿, 她嫌这个名字土, 就给自己取了艺名叫关关。”
林关涛：“她演的是哪个角色？”
助理翻了下剧本, 指着其中一个角色说：“就是这个。”
是主角阵营的女王。
戏份不多却关键, 人设也很好。
林关涛越看越觉得，这个角色很像宁平, 再对上休斯顿电话里传来的宁平的那两句台词，会不会就是休斯顿在考虑宁平？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田谷教出来。
他快速地吃完午饭，坐在一旁盯着田谷吃炸鸡烧烤，田谷在他的目光沐浴下，越吃越慢，越吃越慢，吃到后来，嘴里一点都咂摸不出味来了，只觉得压力山大，他把鸡骨头往小桌板上重重一放：“先不吃了！我们先练习？”
林关涛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又重新回到化妆间，田谷接过林关涛递来的剧本，发现原本空白一片的剧本已经变得花花绿绿了，林关涛给他解释：“我把同类的场景都用同样颜色的笔标注了，你先练会每一种颜色的其中一幕，然后其他的就可以从这一幕开始微调，怎么调整我也写在剧本上了，晚上……”
“……晚上你来趟我们房间吧，来拿下量角器，然后你就可以在自己房间调整表情和动作了。”
田谷哐哐点头。
“然后我标注了的都是文戏，没标注的都是武戏，武戏我也帮不了你，你好好跟着武指学，这种戏份，休斯顿导演的要求应该不会太高……”
田谷立刻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没有用的，你要是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话，拍打戏的时候你就记得皱眉，瞪眼，就可以了。”
田谷干巴巴地说：“那好吧……”
下午林关涛又监了会儿工，看见田谷确实乖乖记住了动作和表情，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然后他就听见片场入口处传来几声惊呼，他转头看去。
不算太意外。
是宁平。
他朝宁平挥了挥手，倒是宁平愣住了，把外套和墨镜交给助理，脚下一转，径直朝林关涛这边走来。
宁平：“小林？你怎么在这？”
林关涛：“宁姐，我来给田谷当陪练。”
宁平笑了下：“这样啊。”
她也没问陪练是什么意思。
林关涛：“宁姐是来演女王这个角色的吗？”
宁平：“是啊，公司喊我来救场。”
林关涛恍然大悟。
林关涛：“那宁姐加油，我先回去了。”
他本来就是要走了，只是看见宁平，稍微耽误了些时间，宁平倒也没客气客气留他吃个晚饭什么的，只习惯性地给他塞了把软糖，笑眯眯地把他送走了。
回到自家剧组，林关涛觉得自在多了，虽然回来之后不光没有椅子坐了，还要立马投身到无穷无尽的动作戏里去，剩下的第三层的戏份，不光要上蹿下跳地玩密室逃生，剩余的几个角色里还试图自相残杀，于是运动量就格外的大。
一个镜头完毕，大伙气喘吁吁地走到墙边，靠着墙小憩，林关涛有点头晕，就掏出宁平送他的糖吃了一颗，还问身旁的沈兴波：“你要不要也来一颗？”
沈兴波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纠结，但是看林关涛一派坦坦荡荡，甚至比昨天看上去心情还好了不少，就还是认命地伸出手，接过了他的一颗糖。
林关涛弯了弯眼睛，他总觉得沈兴波今天怪怪的，看着总有些烦闷，但是既然他接了他的糖，那就应该不是冲着他来的。
要是让沈兴波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肯定更加气闷。
沈兴波拆开糖纸，往嘴里一丢，手上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看下有没有错过什么消息，结果，锁屏都还没开呢，一条新闻推送就直接推到了他脸上。
“宁平宣布加盟《龙》剧组，今日已到达片场！”
沈兴波一怔，低头看向手上还没来得及丢掉的糖纸，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明白了这糖是哪来的以及为什么林关涛从休斯顿剧组回来看上去心情那么好了，他嘴里一阵发酸，但还是抱着微小的希望用手肘轻推了下林关涛，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问：“你今天见到宁平了？”
林关涛本来开开心心的，一听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虽然离开《灼海》剧组后沈兴波似乎没再对宁平采取行动，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勉强算有所好转，但他不会忘记，沈兴波曾有“试图泡他女神”这一前科在，所以他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是的，怎么了？”
落在沈兴波眼里，就是林关涛因为他提到宁平一句话就反应极大。
他突然有些泄气，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两天里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内心活动可以出一本书，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是了，他现在才想起来——林关涛，是喜欢宁平的。
他神色复杂地深深看了眼林关涛，轻叹了一口气，释然了。
林关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先移开了视线，完全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沈兴波已经一个人演完了一场肝肠寸断的失恋大戏。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按部就班，林关涛除了每天累了点，时不时要接受哭哭啼啼跑到他们房间的田谷的骚扰外过得非常平淡；沈兴波也渐渐从自己的自作多情带来的痛击里恢复了过来，其中，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虽然宁平近在隔壁剧组，但是林关涛一次也没去找过她，他既庆幸这样不会刺激到他，又难免会想，还不如林关涛和宁平趁早成了呢，省得他生出些不必要的期待……
“宁平”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沈兴波眼前，又是几乎相同的场景。
又是休息时间，又是他摸出手机，又是还没来得及开锁屏就一条关于宁平的推送推到了他脸上。
沈兴波：“……”
好气，但又不能说。
他看了下新闻内容，大致意思是，宁平到了《龙》剧组后，休斯顿对她赞不绝口，称宁平是他合作过的最出色的中国女演员(废话，沈兴波腹诽道，休斯顿总共就没合作过几个中国女演员)，并要为她量身打造一个剧本，这个剧本就是《龙》之后，休斯顿的主要工作内容了。
沈兴波心情复杂地把新闻拿给林关涛看。
林关涛惊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确定了这不是那种胡编乱造的小道消息，才发消息去问宁平。
林：“宁姐，你要演休斯顿导演下部戏的主角了吗？？”
宁：“怎么连你也知道了？消息传得这么快的吗？”
林：“我在沈兴波手机里看到的。”
宁：“沈兴波手机？可以，厉害。”
林：“羡慕……”
宁：“你很喜欢休斯顿导演？”
林：“是啊，我之前去你们剧组给田谷当陪练，因为休斯顿他们以为我是田谷这边的助理，我都没好意思上去直抒胸臆一下，再要个合照什么的，后来没时间也没机会再去，太可惜了……结果宁姐你居然连下部戏都预约了……什么题材的剧本？”
宁：“哈哈哈，不知道呀，他没说，只说现在开始写。”
林：“好的，那我期待你们的合作。”
林关涛盯着宁平的最后一条消息，总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但他只当自己的强迫症不合时宜地发作了，而且这点奇怪的感觉很快就被对宁平的羡慕淹没了。
他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沈兴波神情复杂到快扭曲了，就因为他把手机递给林关涛看了下后，林关涛从心神震动到疯狂发消息，再也没看过沈兴波一眼。
但细究起来，这也是他自找的，推送就推送了，他看了闭嘴就完事儿了，结果非要不信邪地自找苦吃。
现在果然苦了。
64、第 64 章 ...
《幸运者们》的拍摄快要结束的时候，剧组准备给黎鸣, 蔺渔, 任文和这几个在剧本里“死得比较早”的人办个杀青宴。
其实黎鸣和蔺渔如果按正常进度早该杀青了, 但是他们两个，一个在经纪人的耳提面命之下一定要在剧组里能混多久混多久, 尽量多被王齐导演熏陶一下, 另外一个跟她爹闹得有些难看，只想尽力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方便对付她父亲的问话，于是两个人都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 拖到整个拍摄进程都快结束了，终于拖不下去了。
田谷得知他们要举办杀青宴, 火速请了假，《龙》剧组的进度比《幸运者们》慢得多，到现在也就拍了不到一半的镜头吧, 田谷最近日日被打戏磋磨，睁眼是威亚, 闭眼是打拳, 心态差点没给整崩, 现在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休息半天, 自然请假请得飞快。
杀青宴上，沈兴波满脸复杂地看着田谷一点都不见外地蹭得蹿进了林关涛旁边的座位里, 哭哭啼啼地跟林关涛抱怨休斯顿不是人，林关涛作为休斯顿的铁杆粉丝，自然不会附和, 只笑抚他的狗头。
田谷：“我好惨啊，本来按林哥你教我的已经能蒙混过关了，结果宁平来了之后，有对比才有伤害，呜呜呜休斯顿本来就看我不爽了，现在天天叽哩哇啦要给我挑一堆毛病，挑了有什么用啊！我又不知道怎么改……”
林关涛：“……”
黎鸣在旁边听得心有余悸，他本来还有些不满田谷占了他在林哥右手边的位置，但是田谷一阵哀嚎之后，黎鸣深觉感同身受，就原谅他抢座位这点小事了。
田谷：“早知道林哥你教我的时候就不要一步到位了，先差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点……这样虽然我演技差，但起码休斯顿看得见我每天的进步，就不会这么暴躁了呜呜呜……”
林关涛：“……”
——你演技不行心理学倒学得不错啊！
田谷：“宁平是特意来克我的吗？她一个影后来这种流水线片子里凑什么热闹啊！”
林关涛刚要说，有休斯顿参与的流水线片子，那是普通的流水线吗？田谷就接上了下半句话——
“她来凑热闹也就算了！王后那个角色就一丁点戏份，拍两天明明就可以走了！她还和休斯顿搞上了！现在天天待在剧组不走了！她是特意来给我当对照组的吗？！我不想和这种级别演技的人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啊呜呜呜……”
林关涛恍惚了。
恍惚到甚至忘记打断田谷的话，没人打断的后果就是，整张桌子的人，包括隔壁桌靠近他们这一边的人，都齐齐转头看田谷，然后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八卦地转回身，虽然目光还是往这在飘，耳朵也纷纷支棱了起来。
林关涛艰难地问出：“休斯顿导演他……不是已经有家室了吗？孩子都有四个了。”
田谷迷茫地抬头，他刚吐槽到一半呢，不过林关涛问了，他就乖乖回答了：“林哥你不看新闻的吗？休斯顿和他老婆离婚了，就你来我们剧组那会儿，只不过上个礼拜才正式敲定。”
林关涛：“……”
他不看啊！他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哪来的时间看新闻，唯二两次还是沈兴波给他分享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兴波，像是在埋怨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不给他看手机了……
沈兴波哪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他刚刚也震惊到恍惚，然后下意识地就去看林关涛的反应，正巧对上他看过来，果然，林关涛一脸“脆弱”地看着他，像是在寻求安慰，沈兴波顿时心疼极了，心思恍惚之下，下意识地给他夹了一块肉，希望他能高兴点。
林关涛：“……”
林关涛窒息地回过头去，接着盘问田谷：“宁平和休斯顿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田谷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最近我才看出来，然后他们说我瞎……”
颇有些委屈巴巴。
林关涛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终于从这种急切的状态里回过了一点神，注意到了周围人装作若无其事但实则好奇地恨不得冲到他们身边的样子：“……”
他把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全憋了回去。
田谷疑惑：“那……我能接着说我有多惨了吗？”
然后他就第一次见到林关涛眉头紧锁心情烦躁的样子：“吃你的饭！”
震惊之下，他居然真的乖乖扒饭去了，这乖巧的姿态，如果让他家里人或者助理们或者狐朋狗友们看见了，指不定得吓成什么样子。
林关涛心里乱成了一团，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该吃吃，该喝喝，姿态依旧挺拔，神色依旧温柔而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实际上他的大脑已经是在过负荷运载了。
他把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全回忆了起来。
首先，最近的让他觉得奇怪的事，他知道宁平要演休斯顿导演下一部戏的主角时，发消息去问宁平，宁平最后一条消息的语气就很奇怪，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只是没细想，又被别的事盖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他终于知道那条短信的奇怪之处在哪了，宁平的用词太亲密，甚至是带着一种强行云淡风轻的炫耀，他当时真是太迟钝了才没有感受出来！不过……就算他当时感受到了也没用，他只会觉得是宁平接到休斯顿的主角了太过兴奋……而不会想到这茬上，毕竟，休斯顿导演已经五十多了……这谁想的到啊！
其次，他立刻翻出手机，借洗手的名义跑到外面，翻出了宁平的那部电影——有他听见的那句台词的电影——然后飞快地将进度条拉到那句台词前后，果然，重新听一遍这段台词，他就觉出了和电话里听到的那段的不同之处，简单点说，就是语气，节奏，都有些差别，而且再次回忆起来，后面那句“Do you think……”的完整版应该就是这句台词后的第二句话“Do you think I am a hypocrite？”但是电影里，这两句台词之间有很长的一段间隔，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个电话期间听到这么连续的两句话，现在想起来，当时也只是他下意识地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罢了，当时在休斯顿房间内的，应该就是宁平本人。
最后，也就是一个正常人最该首先想到的思路，在《龙》剧刚立项时，圈内所有人都知道这部电影是为田家的小少爷铺路的，宁平一向爱惜羽毛，即使片方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但她根本没考虑过要接，后来定下休斯顿导演的时候，大家都很震惊，有些人还很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去试镜呢？宁平在《龙》剧组见到林关涛的时候有些惊讶，之后给他的解释是公司喊她来救场，林关涛当时没细究，后来想起来了也确实查过那个关关的公司，确实和宁平是同一个，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宁平所在的公司不是那种大公司，甚至是有点小作坊的，签到宁平宁平还没跑，基本上是撞了大运了，可以说，宁平就是支撑她们公司的唯一台柱子，这样一个公司，你说他们会让宁平去救一个来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的场……从逻辑上就说不通，更加符合逻辑的猜测大概是，宁平知道《龙》是由休斯顿执导的后，主动要求换掉关关，正好关关的表现狗屁不通，也不会影响她的名声。而她要来接触休斯顿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显了。
林关涛恍惚地走出来，又恍惚地走回去，走到一半，沈兴波担忧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沈兴波皱着眉：“你还好吧？你出去太久了，我来找你。”
林关涛回神，颇有些感动，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沈兴波最先注意到他的心情，虽然他对沈兴波说的“你出去太久了”颇有微词，别看他心理活动一大堆，实际也就花了他不到两分钟，其中一大半还花在走出走进和找电影上了。
他朝沈兴波笑了笑：“我没事。”
沈兴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安慰他道：“你别想太多，田谷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宁平和休斯顿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他想了想还是没说那句“你还有机会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难听，他不爽。
“你……看开点，就算宁平和休斯顿在一起了也没什么的，不代表她怎么样了，蔺渔当时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不是反复查证过了吗……”
林关涛：“……”
靠！你不说他还没想起来！
65、第 65 章 ...
沈兴波看着林关涛突然阴郁的神情，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说错了什么, 但是还是迅捷地闭嘴了。
林关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沈兴波提醒他了, 还有蔺渔的控诉没有查证。
当时他对宁平有着非常高的信任值，再加上他了解的那部分事实确实是逻辑自洽的, 所以他一直没把蔺渔的指控当回事, 只觉得她们误会了宁平。
再回想一次他当时的判断，他觉得宁平更合适《鸣钟列鼎》女主角这个角色，而且应哲导演也确实为她重新把剧本改回了最初的样子, 三版剧本都是可以查证的，这是造不了假的, 至于蔺渔对于宁平勾引了她父亲的指控，林关涛则觉得是小报捕风捉影，但是现在, 他决定听听蔺渔是怎么说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向沈兴波露出一个“我很好”的笑容, 沈兴波显然一点都没信, 站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林关涛：“……”
他转念一想, 反正该听的沈兴波都听到了,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避开他的，就大方问道：“你知道蔺渔现在在哪吗？”
沈兴波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还带了点担忧：“我刚刚出来找你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拿着烟去后院了，你要去找她吗？我陪你去。”
林关涛：“行。”
蔺渔就在后院, 很好找，因为她的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冒着红光，她单手拿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几个不成句的词——
“……不可能……”
“……你提我妈……”
“……有完没完……”
林关涛犹豫了一会儿，觉得现在去打扰她似乎不太好，但是就在他犹豫的当口，蔺渔已经压抑着愤怒挂断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了他们俩立在门口。
蔺渔收起了那副冷漠又愤怒的神情，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怎么啦，找我有事吗？”
林关涛稍一犹豫，但还是说道：“我其实……有点事想问你。”
蔺渔掐灭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向自己身上和四周喷了几下喷雾，她和林关涛合作了这么段时间，也算稍微了解他的习性了，知道他洁癖严重，很是不喜欢烟味，她虽然是个大小姐，但不是田谷那种嚣张跋扈完全不为旁人着想的类型，这点小事她还是愿意为这么长时间的同事退让的。
蔺渔眨眨眼：“问吧，如果是我知道的事话。”
林关涛：“你还记得《灼海》的杀青宴吗？”
蔺渔一怔。
林关涛：“其实……当时我和沈兴波就在你们吵架的地方旁边的那个厕所，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就听完了全程。”
蔺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蔺渔：“那你想问什么呢？我记得，你算宁平的粉丝吧，你是想质问我吗？”
林关涛：“不是质问，只是有些事我想不通，希望你能帮我解答一下。”
林关涛：“你说宁平是通过你父亲才得到这个角色的，但是应哲说过很多次，最开始定的那个女演员不是他心中完美的女主角，他碰上宁平后才觉得，或许不用强行更改女主角的人设也行，或许你的父亲可以让他换人，但是我相信他应该不能让应哲心甘情愿地换一版剧本，更何况，方深碧确实如应哲说的那样，太柔了，如果真是她拍了那版倔强小女生版《鸣钟列鼎》，那就不是那部足以成为一代经典的《鸣钟列鼎》了……而只会是有缺陷的一个版本……”
蔺渔笑了。
她缓缓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方深碧就是那第一个被选中的女演员呢？”
林关涛猛然抬头。
蔺渔：“你没见过方深碧以前的样子吧，难怪，她现在确实变了很多，气质大变，连带着五官的感觉都变了，任谁都想不到她当时会被应哲选中。”
蔺渔拿出手机，翻找了几下，调出一张照片，直挺挺地伸向林关涛。
“这是当时选角导演在现场随手拍的一张照片，应哲机缘巧合之下见到后，就定了她做他的女主角，剧本也是他为方深碧改回来的，只是后来……”
林关涛看向手机，照片上是一个和现在的方深碧有七八分像的女生，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真的不能把这个人和那个剧组里暗沉沉的化妆师联系在一起，照片里的方深碧，英姿飒爽，顾盼生辉，明明在笑，却一点都让人感受不到温和，眼里藏不住的倔强与傲气。
林关涛有些恍惚……
他看过太多次《鸣钟列鼎》了，看见这张照片的一瞬间，他就确信，这就是女主角本人走出了剧本，站在了他面前，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应哲是怎么因为一张照片就确定了女主角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应哲当时激动的心情，或许还跳起来大喊——“就是她了！”，然后拿起笔飞奔着跑向剧本，大约还弄掉了几页纸。
蔺渔观察了一下林关涛的神色，接着说：“你突然问起这件事，是因为田谷今天在饭桌上说宁平和休斯顿在一起了吧。”
林关涛还没回过神，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蔺渔笑了下：“我也听见了，所以我刚刚打电话给我父亲叫他断了念想。”
林关涛，沈兴波：“……”
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蔺渔：“我太了解宁平了，你们可能以为我们只是大学同学，其实不是的，我和宁平从小就认识了，大约六七岁开始，然后一直做同学，做到了大学，因为我以前很喜欢她，所以要我父亲把我和她调到一个学校一个班级 ，我小时候觉得她很酷，你们明白吧，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她家里条件不算好，但处处拔尖，并且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谋定而后动。我给你们讲一件小事吧，当时刚进大学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要去剧组里找角色演，为了锻炼我们，老师是不会做任何推荐的，甚至还会特意去打招呼，不要给我们这届任何优待，所以大家基本上是从龙套和小配角做起，我完成这个实践课不算太认真，我那时候和宁平形影不离，基本她去什么剧组我就跟着她一起，然后我发现，宁平她去试镜那些小角色的时候，都是挑的看不清脸的角色，什么被毁容的宫女，全副武装的士兵，脸上贴了符纸的僵尸，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但她次次都是这样，而彻底证明了这一点的是，她拒绝了一个找上门的角色，那个角色是个小反派，虽然没什么意思，不是什么好角色，但是换作任何一个其他学生，都不会错过，因为这起码是一个真正的角色，而不是那些背景板，宁平拒绝了，我当时不理解她怎么想的，但我那时候对她有着盲目的信心，就没有问她，后来的一年里她所有的实践课都在不露脸的角色里度过，直到这种'锻炼'结束，我们惜才的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角色，《深》的女主角，她完美的出道角色。”
“在我们决裂前，我们做了整整快二十年的朋友，本来还能更久，但是我突然发现我父亲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父亲对她来说就和那些不露脸的角色一样，你明白吗？”
蔺渔直直地看向林关涛，神色晦暗不明。
“你明白吗？”
林关涛心中一动。
蔺渔：“宁平这些年交过不少男朋友，我父亲是其中之一，但她一个都没公布，我太了解她了……她不是那种在乎名声的人，她曾经对我说过，就算要爱惜羽毛，那爱惜的也该是电影上的口碑，而不是私生活的名声，我可以确认，她说这话时是真心的，我知道她说真话时什么样，说假话时又是怎么样，所以她的那些男朋友，只是'不够格'让她放给大众观看而已，就像她竭尽全力掩盖的龙套史，你是她的粉丝吧，我猜你也不知道她曾经跑过龙套，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出道就光芒万丈的那个宁平。”
“休斯顿……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宁平她一直都想走向国际，她太想成为一个世界级的巨星了，为了这个目标她努力了太多年，也付出了太多，这次回国虽然她没表现出什么，但我知道，她肯定很不满她在国外拍的那几部电影，她作为一个华人要在国外接到可以以她为主角的好本子实在太难了，她回国了之后，看上去是要休整一段时间，放出去的消息也是她要在国内呆两年休息外加精挑细选几个本子，但是我很确信，她一分一秒也没放弃过她的野心，我只是很惊讶她居然能得到休斯顿的青睐……不过我倒也没兴趣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事实上，就算她哪天成了哪国的第一夫人或王妃我都不会太惊讶，过去这么久，这么多事了，如果有什么是我们之间没有变的，那大概就是，我仍旧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至于现在，我只需要知道，这一次她已经做好公开的准备了，大概率还会是超高调的公开，我父亲也终于可以清清他脑子里的水了，就可以了。”
蔺渔终于说完了，她松了口气，早已飘向天际的眼神重新聚焦在面前的两人身上。
林关涛发现她的眼眶有一点点红。
她仓促地笑了下：“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我只是憋太久了，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去抽根烟。”
说完她就向黑夜里走去了，林关涛和沈兴波只能看到一个深色的轮廓和再次亮起的红色闪光。
66、第 66 章 ...
很难形容林关涛现在的神色和表情，非要找个词的话, 比较贴切的应该是——“有些茫然”。
他视线里还有沈兴波的大脸, 这让他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恍然间似乎回到了那个他少男心破碎的高二，他买了《是否还能再说一次爱你》的票, 那时候没还有票补, 学生证打完折也要六十，两个小时后，他黑着脸从电影院出来, 从此把沈兴波拖进了他的观影黑名单。
沈兴波还在斟酌怎么安慰心上人人设破碎还跟别人跑了的林关涛，就发现林关涛在看了他一眼后, 身上的怨气更重了。
沈兴波：“？？？”
沈兴波试探着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想不想喝点热水？”
林关涛：“……”
林关涛：“我不想喝点热水，我想喝点酒, 清醒一下。”
沈兴波愣了一下，他对林关涛或许没有蔺渔对宁平那么了如指掌, 但是一起拍了两部戏, 他还是知道林关涛几乎滴酒不沾的, 那一瞬间,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但是他还是没问出口，他怕自己的语气暴露什么。
所以他只好放缓了神色和语气, 回道：“也可以，你想喝什么，我去帮你订。”
林关涛：“这附近有酒吧吗？”
沈兴波脑门上缓缓飘出一个“？”——酒吧？？？？？？
林关涛？酒吧？这两个词就跟他沈兴波和物理这两个词一样不搭边, 他是真的为情所困到需要去酒吧灌醉自己了吗？
直到他们俩跟着林关涛的导航走到了最近的酒吧门口，沈兴波都一直介于非常的恍惚与非常的酸之间。
“是林先生和沈先生吗？田少爷已经打过招呼了，两位是第一次来吗？想喝点什么？”
酒保的殷切的声音惊醒了他。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林关涛：“田谷？”
林关涛一脸理直气壮：“不然呢？我总不能随便找个酒吧，难道你想明天的头条变成林关涛与沈兴波携手买醉？”
沈兴波：“……你说得对。”
他只是没想到林关涛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思考，果然……是林关涛。
两人在酒保的带领下进了一个小包厢，然后林关涛开始掏出手机里查询怎么喝酒醉得最快，被迫围观的酒保和沈兴波都沉默地抽了抽嘴角。
过了一会儿，林关涛胸有成竹地抬头：“来一杯伏特加，一杯龙舌兰，一杯威士忌，再随便来一瓶红酒，谢谢。”
酒保刷刷刷地在小本本上记下，又看向沈兴波。
沈兴波：“？我不用。”
酒保点点头，轻轻地帮他们带上门，出去了。
过了会儿，他又端着两盘酒进来，并表示账记田谷账上了。
林关涛盯面前的三杯烈酒和一瓶他拿来混的红酒，犹豫了，被包间里的空调冷风一吹，他忽然觉得有点冷静下来了，但是……沈兴波还在旁边看着，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反悔了。
沈兴波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看他呆呆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叹了口气，收回了本来要说出口的那些劝他别喝的话，认命地帮他把各种酒混在了一起——林关涛真的这么想醉的话，那就好好醉一场吧。
林关涛看着沈兴波递到他眼前的一杯颜色究极恐怖的混合酒精：“……”
沉默地接过杯子，他心一狠，一口闷了，沈兴波看他为喝而喝的样子，心中一痛，只能什么都不想地当一个没有感情的调酒机器，少看一点，他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林关涛：“……”
但是闷头喝了一会儿，林关涛渐渐觉出了酒的好处来，他当了太久完美无缺的“林关涛”，完美的人哪有那么好当，面面俱到的中央空调当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社交不屑一顾的，之所以他和沈兴波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其中也有大半是因为他在沈兴波面前怎么崩人设都行，毒舌，刻薄，幼稚，都可以……
酒精能让人放松防备，丢盔弃甲，酒精加沈兴波的双重加持下，林关涛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怎么丢脸都没关系”。
于是他顺从内心地——哭了出来。
沈兴波一开始没发现，他正满怀苦涩，手上不停歇地帮林关涛在调酒，心里则越想越苦涩，恨不得也一醉方休，但他不能，待会他还要把林关涛带回去，还要应付其他人的问题，他是不能醉的，而这一点让他更加郁闷了。
所以等他发现林关涛哭了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林关涛的哭法很符合他的性格，沉默地坐在原地，眼泪不疾不徐地从脸庞滑落，哭得不动声色。但不管他哭得怎么淡定，都把沈兴波吓坏了。
沈兴波手足无措地抢过他手里的酒杯，然后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大脑都被林关涛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占据了，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放下酒杯，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关涛，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擦去了他脸上的两滴眼泪，低声问：“林关涛，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林关涛转头看了他一眼，拿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然后，靠在沈兴波肩膀上哭了。
“你，你为什么要演《是否还能再说一次爱你》，为什么……”
沈兴波：“？？？”
他满头雾水，试探性地回道：“为了……吃得起饭？”
但好在，林关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也是，宁平也是……&％＊也是……”
沈兴波没听清宁平前面那个人是谁，只能大致猜测林关涛以前还受过情伤，而且听起来和宁平的情况差不多，这也——太惨了吧，他又心疼又不解，林关涛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情场失意，这简直不科学——在他看来，林关涛当然是哪哪都好的。
他伸出手，在林关涛头发上方停留了几秒，试探性地拍了几下他的脑壳，然后他就听见林关涛鼻子一抽。
“——我不相信！”
沈兴波心里一痛，手僵在了原地。
沈兴波：“你……别这样。”
林关涛没听清他的话，自顾自地喊道：“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相信……”
“你叫我怎么相信？”
沈兴波推开他，把他的头摆正，双手扶在他颈边，压抑着怒气，刚想说“你不相信也没用了，你放弃吧，宁平不是好人，你会被她玩得渣都不剩的！”就听见林关涛绝望地喊出了最后一句——
“你叫我怎么相信——休斯顿是这样的人？”
沈兴波一顿，话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懵在原地。
嗯？？？？？休斯顿？？？？这里为什么会有休斯顿？不对……这里确实有休斯顿，但是这句话的主语为什么是休斯顿啊！林关涛难道不是在为情所困吗？！
他无意识地捏紧了右手，捏得林关涛的肩膀这块甚至有些吃痛了，他清醒了一点点，皱着眉看向沈兴波，不太高兴地说：“你弄痛我了。”
沈兴波脑子一热：“……你别说这种话。”
林关涛茫然地歪头：“为什么？”
沈兴波：“……算了，不对，又被你带着走了，你刚刚说——你不相信休斯顿是这样的人什么意思？你今天来喝酒，是……因为休斯顿吗？”
林关涛理直气壮：“不然呢？？？？宁平和休斯顿，我两个偶像同时崩人设，我还不能难过一晚上了吗”
沈兴波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神情，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67、第 67 章 ...
沈兴波的心情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之后，头一次感受到了大落大起是什么滋味,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
林关涛对宁平不是“为情所困”。
这是沈兴波今晚知道的第一件事。
他今晚知道的第二件事是——即使是林关涛, 也是会发酒疯的。
林关涛喝醉了发的疯也和他本人一样有特色。
这一点, 是沈兴波扶着他出门的时候发现的。
酒吧门口有一片花坛，一片指的是——四个小的, 一个大的。
然后林关涛就站在第一个小花坛前怎么也拽不动了。
沈兴波现在心情好得不行, 耐心地一遍遍问他：“怎么了？不想走吗？你想坐一会儿还是再回去？”
怕林关涛喝了酒在这里吹着风会头不舒服，沈兴波还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了一顶毛线帽，妥妥帖帖地戴在了他头上, 还满意地打量一番。如果不是林关涛现在不大清醒，估计能被他气死。
林关涛顶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 像个小学生一样，一板一眼地开口：“不是，我是在想, 怎么走最近。”
沈兴波：“？”
沈兴波：“那你想出来了吗？”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导航，他没记错路啊, 从片场那边来这家酒吧, 只有一条路, 林关涛想从哪里走？
林关涛沉吟一声：“沿切线最近, 所以，我们贴着圆走。”
沈兴波：“？？？？？”
话音刚落, 林关涛就紧紧贴着花坛动了起来。
沈兴波现在确信，林关涛确实醉的神志不清了，不然他不会犯这种小学生错误。
而且……沈兴波看了一眼他裤脚上沾到的泥巴, 沉默了，希望林关涛清醒之后别窒息吧……
他紧紧地牵着林关涛的胳膊，一边陪着他闹，一边尽量温柔地劝说：“林关涛，你清醒一点，这根本不是沿切线最短的那个切线。”
林关涛停下了脚步，沈兴波刚以为他听进去了，有点小高兴，就看见林关涛茫然地看了下眼前，皱了皱眉，像是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样子，最后气鼓鼓地转过头来盯着他：“这个，就是切线。”
沈兴波：“……”
算了，他高兴就好。
但是这还没完，林关涛又不满地看了一眼他：“你，跟在我后面，你现在和花坛是一个同心圆，多走了很多路你知道吗？”
沈兴波：“……”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洒满了新鲜泥土的花坛边缘，沉默着走到林关涛身后去了。林关涛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满意地扭头看了一眼，然后——
他牵上了沈兴波的手。
沈兴波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楞楞地由着林关涛牵着他围着花坛慢慢绕圈圈，他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了，全身的知觉都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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