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眼看他高楼起……(四)

    “第一印象啊……”沈兴波笑着看了眼林关涛，林关涛心里一紧, 手也跟着一紧, 不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来……

    “第一印象当然是很好的, 我还记得他那天穿了件黑色的半高领毛衣，显得年纪很小, 拎着一袋可乐饼就来了, 非常乖巧地给剧组一人发了一个……”

    林关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去晚了，后来有剧组的老师告诉我沈兴波已经给他们带过早餐了，当时就觉得, 他比我细心得多。”

    他继续说：“至于之后，我就发现, 他不光是为人上非常认真，演戏也很认真，我学到了很多, 其实我的演技是有很大的瑕疵的，但是和沈兴波一起对戏, 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似乎有一种魔力, 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 我，我们就是戏中的那个人。”

    沈兴波听得挺开心的, 他才不会像林关涛那样觉得尴尬肉麻，反倒是美滋滋地想着，这访谈不错嘛, 他以前都不知道林关涛是这么看他的。

    于是他无比自然地接过话头：“没有没有，是你认真，汪老师我和你说，林关涛真的特别认真一人，我们在小河村拍前半段的时候住一块，后来去了县城里拍后半段，就分开住了，结果，林关涛为了和我一块对戏，特意和别人换了房间。”

    林关涛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妈的，明明挺正常的一段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沈兴波毫无所觉，越说越起劲，最后一揽林关涛的肩膀，转过头笑着问他：“是吧？”

    林关涛：“……”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是啊。”

    他突然觉得，如果沈兴波的稿子还在就好了，或者，早知道在进演播室前，他就该先把词写下来，逼着沈兴波背出来，他这都什么脱缰的营业啊。

    沈兴波和林关涛想的就完全不是一码事了，刚知道要和林关涛营业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业务不是很熟练，搞砸了怎么办，对面还是林关涛，他们俩打起来了怎么办，就算没打起来，就他们这鸡同鸭讲毫无默契的——他可还记得林关涛有多听不懂人话呢——能有效果吗？

    有，必须有，太有了！

    他们怎么没默契了？这就是默契啊！瞧瞧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的，他自己都要信了他们拍摄期间不是针尖对麦芒而是树上鸟儿成双对了。

    “还有宁平杀青宴那会儿，我有些吃坏了肚子，本来打算忍忍就过去了，他死活要拖着我去医院，是吧？”

    “……是啊。”

    “本来我听那些传言还不信，哪有人能对所有人都关怀备至的？结果是真的有，我们借住的地方有个老乡早上帮我们开火，林关涛就想帮人家种地，他哪会这个，我只好手把手地教他，是吧？”

    “……是，啊。”

    ……

    等访谈整个结束的时候，沈兴波神清气爽地起身，认识林关涛以来，他头一次这么占尽上风，后半场整个节奏都在他手里了，林关涛平时牙尖嘴利的，关键时刻还是没有他靠得住，他真是个营业的天才，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不过也是，他以前也没啥机会发掘自己这方面的才能。

    林关涛一看见摄像头转向了，就立刻木了一张脸——妈的，好累。

    沈兴波，好烦一男的。

    他到底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嘚啵得，嘚啵得的，他都插不上话。

    沈兴波真该改行当娱记，这掐头去尾地把他们的经历一说，愣是塑造出了一个他林关涛黏人又体贴，关心他沈兴波关心得不得了的形象，他沈兴波倒是一个好前辈的样子，这踏马的，和王导的方案一对比，都跑偏到哪里去了？他们不是该照着《灼海》里的模式跑吗？

    他气闷地坐在原地想着补救方案……哪还有补救方案！没救了！

    沈兴波回头瞧他还坐着，“怎么了？腿麻了？”

    林关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肩膀麻了，被你压的。”

    沈兴波被林关涛抑郁的眼神看得一阵愧疚，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体现我们关系好吗？说好的最好的朋友呢……”

    他走到林关涛身前帮他揉了几下：“好点没？”

    林关涛不自然地动了动，其实沈兴波也没说错什么，就是话里话外导向性强了点而已，就营业这一目的来说，已经很敬业了……更何况，他自己在这生闷气，沈兴波却一点没发现，也挺没意思的，他看了几眼沈兴波无辜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道：“谢了，改天见。”

    沈兴波：“行啊，改天见。”

    这个改天指的就是第二天，参加完电视台的访谈，还要接着接受杂志访谈，顺便还要拍几套图。

    谢易自从前一天在车上开了二战AU的脑洞，就很认真地考虑起了可行性，他联系了下第二天要拍摄的杂志。

    “自带要求？没事，我们懂的，放心，我们是个专业的team，不管是大要求还是小要求，随便提。”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谢易开始认真地沐浴在凌晨的月光里画起了分镜。

    第一张必须是敬礼，他先画了个楼梯，然后在楼梯上下画了两个火柴人，楼梯下的火柴人手弯折到头边，表示正在敬礼。

    第二张是两个背影，其中一个火柴人露出侧脸，搭在另一个火柴人肩上，可以看到一点笑容，是逆光，向着朝阳前进，虽然朝阳也就是个大圆盘。

    谢易画完这张后犹豫了下，他是不是cp脑上头了？没露脸拍个毛线，但是……侧脸也还行吧，行个毛线，这侧脸是沈兴波的，他脑子有坑吗？真被微博上的小姑娘洗脑了吗？但是……这张如果真的拍出来，效果应该挺梦幻的，几番挣扎后，他还是把这张图塞进了抽屉里。

    新的第二张还是原来那个背景，只是两人都把脸露了出来，击掌握拳，他随意地画了几道光线，想了下，把朝阳擦掉换成了大了一圈的夕阳。

    第三张……第四张……

    “滴滴滴。”

    等电脑传来声音的时候，他动了动僵硬的颈椎，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姐：“小小谢，你怎么还在线？不睡吗？不睡好歹把隐个身，别被妈又看见了，她又得嘚啵咱俩。”

    谢：“……刚刚在画画，没注意，马上。”

    姐：“你还会画画？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你的新爱好吗？终于觉得在林关涛身边不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所以要去追逐梦想了？”

    谢：“……”

    谢：“简笔画。”

    姐：“行吧，早点睡。”

    谢：“OK.”

    谢易关掉电脑，重新整理了一下刚画的一叠草稿，其实他姐不算说错，他这还真挺人生新价值的。

    谢易想的很好，准备得也很充分，把稿子塞进公文包里就去接林关涛了。

    事情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林关涛闭着眼睛被化妆的时候，谢易拿着稿子去找摄影师谈话了。

    “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打过电话，希望这边能配合下我们宣传方面的要求……”

    谢易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倒不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个摄影师……长得有点出乎他意料。

    “啥子要求？哦哦我想起来了，俺们主管和我提过了……”摄影放下手抓羊肉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易，他比谢易整整高了两个头，剃了个巨石强森同款发型，练了个巨石强森同款体型。

    “不就是boy们的love嘛，我们老熟练了，全安排好了，你们也不是头一个提这要求的，放宽心吧您就……”

    谢易后退了一步以缓解这略有些迫人的压力：“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也算这个意思，我带了分镜，我希望你能按照我的分镜拍。”

    强森兄两眼一瞪：“啥意思啊你，不相信我啊，啥叫你给啥我就拍啥，这不是显得我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的吗？”

    谢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强森兄：“那你啥意思，你老是意思来意思去的我咋知道你啥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不像个摄影哈，你们这些人，老是以貌取人咋回事呢？”

    谢易：“！”

    他真是冤死了！这人怎么自说自话呢？！

    谢易只好打开公文包，抽出那十几张草稿：“我不是，我没有，这是我画的分镜，我只是为我雇主的形象考虑……”

    强森兄接过分镜，继续嘟囔，虽然他的嘟囔非常振聋发聩：“可拉瘠薄倒吧，形象，你这不就是不信任我们嘛，搞得我们会把你雇主的形象搞成啥样一样……这画的啥子玩意儿哦，外行就别瞎掺和了，上回有人瞎掺和，差点没砸了我们的招牌，你就放心吧，不会给你搞砸的。”

    强森兄把分镜图往谢易怀里一塞，信心满满，地动山摇地走向了摄影棚。

    谢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