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March(四)

    “……好吧，但是我是先来的, 先来后到, 我还是最老的, 尊老爱幼，所以我要下面这个位置。”吉友撑着膝盖, 气喘吁吁地说。

    “成交。”林关涛和沈兴波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的——观众朋友们, 现在吉友动了，他重新钻进了网笼里，林关涛和沈兴波还在等待, 他们一人占据了一边，但他们还在等待, 这是妥协吗？”

    “——显然不是，林关涛和沈兴波，哇, 他们也进去了，但是！但是！我的天哪！他们是扒紧了侧面的绳网进去的！这看起来非常地……耗体力, 但是非常有效, 三个人都能前进了。”

    吉友不比魏朋, 魏朋是实打实的武生, 基本功扎实得惊人，吉友是相声圈的, 他原来的搭档逐梦演艺圈去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捧哏，正好多年老同学魏朋要转型当导演, 自导自演喜剧功夫片，两人就凑一块了。之所以要讲这么多，主要是为了说明——他的竞争力比魏朋低太多了。

    “刷！”

    “卧槽，说好的下面归我呢？”吉友大喊。

    “抱歉，吉老师，这句话需要加个限定词——进来的时候。”林关涛没有回头，一边说一边向前。

    “靠！沈兴波你！”

    林关涛被沈兴波从背面砸中，差点吐血：“你踏马不能扑到旁边去吗？”

    “我没这个准头谢谢，而且你占了整块地方。”沈兴波从林关涛背上翻下来，含混不清地说。

    林关涛一边往左给他腾出地方，一边手脚不停地向前。

    吉友：QAQ

    从网笼出来，是一条正立的网，一人一边，公平竞争。(吉友：“我呢？？？”)

    “好的我们可以看见林关涛和沈兴波两人齐头并进，其他竞争者目前已经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了，凌影发挥了小个子灵活的优势，正在稳步追赶吉友老师，预计在最后一道网前可以实现超车，黎鸣被从岩壁上解救下来后，目前正在进行攀岩的替代项目，祝他好运。”

    林关涛在给沈兴波添了几次堵之后第一个到达了终点，工作人员及时地递上了抽签筒。

    “三号通道。”

    林关涛抬头，眼前的场地被塑造成了迷宫形状，灌木丛修剪得很整齐，总共有十个入口，其中一个入口上用黄色的花环搭出了一个硕大的“③”。

    他换了几口气，回忆了一下高处看见的迷宫全貌——走迷宫他没问题，甚至更好，可以和沈兴波拉开更多距离。

    不过他进入入口后就很快发现，这并不需要他走迷宫……从入口开始就有线指引着他向前，他单手扶着金色丝线，七拐八拐，终于看见了出口。

    “游泳。”一个竖立的白板上印着两个黑体大字。

    林关涛沉默地看了眼面前的……长方形水塘，他总觉得自己跳进去之后会浮起一阵泥浆。

    他原地走了几步，还是鼓起勇气纵身跳了进去，赢了再说苦不苦！

    摄像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泥点，又开始奔跑了起来。

    等林关涛上岸，他纠起自己的T恤下摆，拧了几下，正在犹豫要不要脱下来拧干，沈兴波就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另一个出口。

    两人对视一眼。

    拔腿就冲。

    林关涛很好地保持了最开始的十米优势，一直保持到了最后。

    他一拳砸在了银色机器的红色巨大按钮上。

    “滴——您好，请选择类别，本机器为声控，请选择。”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选项——“文学”“数学”“天文”“地理”“饮食”“外语”……

    看过节目的人就会知道，每一个按钮下还会细分为几小类，比如文学可以分为中国文学，英国文学，拉丁美洲文学，俄罗斯文学，苏联文学，中国文学又可以再细分为近代与古代，总之这是一个涵盖范围非常之广的大题机器。

    “数学！”

    “好的，检测到玩家选项，接下来请选择，代数，几何，分析，统计，计算数学。”

    “分析。”

    “好的，正在出题中……”

    “请听题。”

    林关涛双手撑着机器，水滴从他额头上滴落，划过他长长的睫毛，他也顾不上去擦了。沈兴波落后他一步的结果就是被拦在在栏杆外，他现在不比林关涛放松，双手紧握栏杆，恨不得林关涛一错错他个四五六道，虽然他知道，这不太可能。

    彩虹大东老师从机位里看到了两人的动作，立刻转身对准了五号机和七号机。

    “……黎鸣还在和绳网做斗争，我们过会儿再来回放下他到底是怎么卡进这个缝隙里的，现在让我们把目光对准林关涛和沈兴波，他们真的势头非常强劲，林关涛稍胜一筹，他现在已经选完了题目，好的，完全不意外，数学，这个节目开播以来还从来没有嘉宾选过数学，我还挺好奇会出现一些什么题目的。”

    “第一题。”

    充满了无机质感的机器女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林关涛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设函数f(x)等于x的平方，x大于等于0，小于1，s(x)等于b(n)sinnπx的无穷级数和，其中，b(n)等于f(x)sinnπx在负一至一上的积分，请问s(-1/2)的值为——”

    林关涛松了口气，松开了左手，直起身，只剩下右手虚扶在机器上。

    “负四分之一。”

    “第二题，设L是以原点O为中心，2为半径的圆周位于……之间的一段劣弧，计算……在L上的第一型曲线积分。”

    “4e的负四次减8ln2。”

    “第三题……”

    “第四题……”

    题目的复杂程度在逐步递增，即使是林关涛也不得不低下头闭上眼睛以集中注意力。

    “第五题……”

    “第六题，设|u(n)x|为a至b的闭区间上的可导函数列，且在区间上有……若……则必为一致收敛。”

    “……”

    “林关涛还没作出回答，他还低着头，他在心算吗？这题很难吗？其实从第一题开始我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

    “由于级数在ab上收敛，在ab上任取一点，显然u(n)，从n+1至n+p项相加的绝对值小于……”

    “您好，请定义显然。”

    “呼——好的，应用微分中值定理，这可以定义显然了吗？”

    “可以，您可以继续了。”

    “……对ab上每点都采用上述步骤，由……组成ab的一个开覆盖……最后可以得到……”

    “正确。”

    “哇，完美，林关涛成功满分地通过了第二关！！原来这是一道证明题！怪不得这花了他这么久，好的其实我完全没有在听——接下来就该是沈兴波了！我现在非常激动，我仿佛在见证节目历史，导演你怎么看？”

    “……好的，导演去帮黎鸣脱困了，我们继续看沈兴波和林关涛的表现。”

    沈兴波看着林关涛覆在银色机器上的背影，还有些震惊，林关涛看上去有些疲惫，因为在机器女声报出“正确”后，他就一动没动，沈兴波一瞬间想要翻过栏杆去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可能的话，没准还能抱抱他。

    然后，林关涛抬起头，回头朝沈兴波嘲讽地笑了下才离开。

    沈兴波气极！栏杆一开，他就直冲到了机器面前，并开始狂砸按钮。

    “请稍等，处理中——”

    “Excuse me？？？”

    他震惊地冲着上方的摄像头大喊：“什么叫正在处理中？”

    “哐哐哐”，他一边冲着摄像头大喊一边手上不停地砸着红色按钮。

    “请您冷静一点，数据已处理完毕，虽然您砸歪了我的按钮，但是我绝不会提高题目的难度级别的，现在，请选择大类——”

    大东老师：“好的，现在我们看到沈兴波砸歪了机器按钮，节目组稍后会向他索赔，那么他会选择什么呢？很遗憾地是，我对沈兴波不太了解，难以推测他的选择，不过，众所周知的是，沈兴波是一个非常追求生活格调的人，他可以对红酒侃侃而谈，是的，我指的就是那期《如何应对狗仔》，经典的一役，没准他会选择饮食，然后选择酒类，这样赢面会大不少，或者时尚娱乐？时尚圈比起数学可简单多了，我相信沈兴波总能对他的衣柜说点什么，来了来了，机器已恢复正常运转，那么沈老师的选择是——”

    “农学！！快！！踏马的给我转到农学！！”

    大东老师：“？？？”

    “好的，检测到玩家选项，本项无子项目，玩家确认进行答题？”

    “确认！！！”

    “好的，正在出题中……”

    沈兴波耙了一把头发，出门前，他的造型师心血来潮在他脑袋上尝试了下刘海造型，显然，这是个错误决定，现在，他脑门上这玩意儿，不管那是什么，总不会有任何一个造型师会愿意称呼它为刘海的。

    “第一题，请说明冻害与冷害的差别。”

    “呃……嗯，冻害是指作物在冰点以下受到的，呃，伤害？冷害是零点以上！”

    “第二题，有效积温为——。”

    “日平均温度减生物学最低温度！”

    “第三题，请列举五种以上糖类作物。”

    “甘蔗！甘蔗……甜菜，甜高粱？？还有……呃，甜玉米！嗯……嗯……还差一种，让我想想，甜棕榈！”

    “第四题，请简述缺氮对植物作物的影响。”

    “草！为什么我的题都这么长！”

    “请作答。”

    “呃……绿色会减退……还有，生长减缓，植株会变得矮小，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正确。”

    “……谢谢。”

    “第五题……”

    “第六题，1968年，谁提出大基因中心观念，其中有12个起源中心。”

    “啥？这踏马的和农学有什么关系？？？”

    沈兴波抱住头，往机器上砸了两下。

    “询问是否放弃作答。”

    “等等！！让我再想想！！”

    “好的。”

    “……”

    “……”

    “茹可夫斯基！茹可夫斯基！！！”

    “回答正确，您可以通过了。”

    “啊啊啊——”沈兴波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立马向前冲去，把大东老师的惊叹留在了身后。

    “观众朋友们！我要大声告诉你们，我真的刚刚见证了节目史上的奇迹，在以往的107期节目中，几乎每一位嘉宾都倒在了第二关面前，而现在，同一期节目中！就在刚刚！有两位通过了第二关！！天哪！我已经开始担心这期节目要怎么剪辑了，我们能塞进那么多内容吗？我们终于不是一个纯粹的运动节目了吗？导演！导演呢？……好的导演仍在救助黎鸣，黎鸣从绳网里脱身后，又在水塘里抽筋了，我发自内心地期望，他的经纪公司不要向节目组起诉，我还想在这里好好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