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楚岚挣扎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他一时有些愕然。这是哪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

    奇怪, 楚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怎么想不起来了？

    有脚步声传来，且离的很近, 楚岚撑着手臂坐起身, 就见一名白衣人正朝他走来。

    那人的脸隐在光里, 楚岚并不能看清, 但奇异的,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这种安心感除了师尊，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他。

    “师……”楚岚低声道：“师尊。”

    欲姬脚步微顿, 因为楚岚的声音太轻, 她只捕捉到一个“师”字，她轻笑一声：“是师姐还是师妹？呵呵，青梅竹马, 真是惹人羡慕啊。”

    说话间她已来到床前, 楚岚觉得头脑昏沉，意识很难集中, 但见“段离”到了跟前, 还是强打起精神道：“这是哪儿？”

    看着楚岚脸上毫不掩饰的信赖神色，欲姬舔了下嘴唇, 笑道：“这里啊，是个让你快/活的好地方。”

    她说着一条腿跪在床上, 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楚岚身侧，上身几乎贴在了楚岚身上。

    为了不跟“师尊”贴的太近，楚岚只好将身体后仰，却不想身前之人也跟了过来。

    楚岚的心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但仓促间也想不了许多，他一手按住“段离”的肩，阻止他的动作，口中道：“师……”

    “嘘。” 欲姬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边，语带无限诱惑的道：“别说话了，我的好岚儿，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她说着将外衫脱了。

    楚岚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前之人，就见“师尊”脱了外衫之后还不够，还伸手来解他的腰带。

    楚岚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师尊疯了。可师尊怎么可能会疯，那疯的只能是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只是他怎会梦见这般荒诞无稽，丑化师尊的梦境呢。

    楚岚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对师尊有多尊敬，有多看重，这种不敬师尊的想法，在他心底从未产生过。

    他抓住“段离”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就见面前之人问他：“怎么了？”

    楚岚心道：“我才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看不清师尊的脸，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一切依然没有变化。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面前依然是态度诡异的没有脸的“师尊。”

    “岚儿。”

    面前之人忽然用手勾住楚岚的下巴，他身体前倾，看样子似是想亲吻楚岚。

    电光石火间，楚岚忽然想到他刚醒来时昏沉的头脑，还有方才面前之人贴近时，心底涌起的异样情绪。

    他的神色一冷，猛地将身前之人推开，冷斥道：“你是什么人！”

    此事诡异至极，他的师尊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欲姬猝不及防地被推下床，她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随后轻笑道：“这要问你自己呀，我的好岚儿，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她不直接点明，当真是十足的狡猾。

    楚岚皱眉瞪着面前的人，却见他有再次靠过来的意图：“岚儿，你不是一直都在渴求我吗？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滚！”楚岚只觉荒谬至极，他翻身下床，目光一扫，发现床边矮几上放着一个造型诡异的香炉。

    香炉中飘出的味道让他觉得不适，索性一掌扫落，随后足尖一点，纵身向站在床边的白衣人扑去。

    欲姬啧了一声，抬掌迎了上去。

    二人打斗间，房间内的屏风碎成数块，散的到处都是。

    楚岚目光瞥到桌上的东西，飞身上前一把抄起桌上的水壶狠狠砸在地上。

    “嘭”一声碎响，水壶应声碎裂，楚岚弯腰捡起一块碎片，看都不看直接攥进掌中。

    利器刺破血肉，血瞬间流了出来，剧痛之下，楚岚的神识渐渐清明，他终于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

    “是你！”

    混沌的记忆终于拨云见日，楚岚想起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欲姬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她的神色变得阴冷：“能识破我的幻术的，你还是百年来的第一个。虽然我舍不得你这张俊脸，但也留你不得。”

    说完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生满倒刺的长/鞭，卷着猛烈杀气朝楚岚袭去。

    楚岚脸色有些凝重，但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见一道雪亮剑光自门的方向急速扫来，直接将欲姬手中的长鞭斩断了。

    欲姬面色陡变，厉声喝道：“谁！”

    被剑光斩断的不仅是欲姬手中的鞭子，那金玉所铸的门板从断口出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猛地砸在了地上。

    段离拎着寒光四溢的极渊剑站在门外，楚岚眼睛一亮，叫道：“师尊。”

    段离的目光在楚岚身上扫了一圈，

    见他无恙这才将视线转向一旁衣/衫/不/整的欲姬：“你方才说，留不得谁？”

    云寒，碧灵仙君，司明珏都跟来了，此时就站在段离身后。

    司明珏看了一眼切口整齐的门板，上前一步对段离道：“这是我花大价钱专门找人定制的，得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你得赔我。”

    段离看都不看，直接按下司明珏的手：“我帮你擒住这只玉鸡，就当是抵债了。”

    司明珏思索了一会儿，道：“成交。”

    欲姬不满被人如此轻视，她冷笑一声：“就凭你？”

    段离一扬下巴，十足地自信：“就凭我。”

    欲姬怒斥一声，只见她手腕一抖，断了一截的鞭子竟像是有生命一般，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原状。

    段离一脚踹开剩下的半块门板，身法灵活地避开女子的攻击，来到楚岚身侧。

    欲姬嗤笑道：“方才还大言不惭要擒住我，现在你躲什么？”

    段离半分目光都不施舍给她，将极渊剑往楚岚面前一送：“为师本想好好教训她，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对满脸疑惑的楚岚道：“女子的打斗方式与男子不同，你较少与女子交手，今日正好，拿她来给你练练手。”

    顿了顿，又道：“别怕，为师在这里，她伤不了你。”

    楚岚道：“多谢师尊。”

    欲姬怒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当楚岚伸手接剑的时候，段离瞥到他手上的血迹，眉头当即一皱。他抓着楚岚的手腕道：“怎么回事？”

    楚岚蜷缩了一下手指，低声道：“没什么，小伤，不疼的。”他心里有些愧疚，是他太没有防备心，轻信他人，害的师尊为他操心。

    楚岚说着就要去拿剑，却见段离将手一缩，扭头对司明珏道：“先将她关起来，我先带岚儿去处理伤口。”

    欲姬：“……”她也算纵横人世百年，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欲姬愤愤咬牙：“小子，你！”

    话音刚落，就见段离猛地将脸转向她，欲姬只觉一阵厉风扑面，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站在门边的司明珏一把将人擒住，他贴着欲姬耳边笑道：“我记得我说过，若你再敢出现在蜃楼，我定不饶你。”

    欲姬这时才真的知道怕了。

    司明珏也不多说什么，唤来手下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吧，等我腾出手，再好好收拾她。”

    处理了伤口后，楚岚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因为他不喜欢欲姬房间里香炉的味道。

    等他洗漱完，推开隔壁房间的时候，就见包括司明珏在内的四人齐刷刷地向他看过来。

    楚岚关门的手一顿，就见段离冲他招招手：“岚儿，到这边来。”

    房间内的几人都对楚岚遇到欲姬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尤其是司明珏，他跟欲姬打的交道是最多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欲姬的手段，他原本还担心打开房门会看到不好的画面，没想到楚岚竟没有受到蛊惑。

    他想，是因为年少还不懂情/欲吗？

    碧灵仙君则仗着跟楚岚熟了，直接问了出来。

    楚岚并不知道那些内幕，老老实实答道：“那香炉透着诡异，我就把它砸了，然后又用碎瓷片刺了自己一下，头脑就清醒了。”

    司明珏很感兴趣地问：“那你看到香炉内的烟是什么颜色？”

    楚岚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还是老实答道：“红色。”他以往见到香炉内的烟都是白色的，所以印象深刻。

    “哦，是红色的。”司明珏拖长声音，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段离也挑了下眉，碧灵仙君更是嘿嘿奸笑出声。唯有云寒是正常的，板着一张脸喝茶。

    楚岚被他们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疑惑道：“师尊，仙君，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碧灵仙君解释道：“那香炉乃是欲姬的法宝，她就是用这个东西勾/引俊美少年的。一般若是心里有人了，香炉的烟便是红色的，那烟会惑人心智，中招之人会把欲姬看成自己的心上人，与她……”

    碧灵仙君点到即止，他看着楚岚，笑眯眯道：“小岚儿，来，跟我说说，你看到谁了？”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楚岚先是脸色一红，随后猛地变白，他慌忙摆手道：“没有，仙君您不要乱说。”

    他看到的人分明是师尊，他怎么可能对师尊抱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楚岚悄悄看了身侧的段离一眼，就见他家师尊一手撑着下巴，满面严肃地看着他，楚岚紧张道：“师尊。”

    段离冲他招招手，楚岚迟疑地凑了过去，就听段离道：“不用不好意思，来，跟为师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出任务的时候认识的？”

    楚岚：“……”为什么他家师尊也要跟着添乱！

    见楚岚不说话，段离感慨道：“哎呀，不知不觉，我家岚儿都这么大了。”

    碧灵仙君笑道：“看样子我要准备个大红包了。”

    司明珏也跟着附和。

    几个成年人没个正形，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欺负人家小少年。

    楚岚最后终于受不了了，起身道：“师尊，仙君，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睡了。”

    云寒放下茶杯，看着楚岚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因为徒弟长大而高兴的段离，微微眯起了眼睛。

    楚岚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后大口喘着气，

    他不敢深想碧灵仙君方才跟他说的话。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们对欲姬的了解肯定是错的。

    楚岚合衣躺在床上，许是太累了，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楚岚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头深锁，似是心底压着很多事。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线天，心湖的独木舟上。

    他的身旁还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白衣男子，楚岚怔了一下，随后看见那人靠过来，十分自然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楚岚身体一僵，他想要将那人推开，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看见自己伸出手将那人紧紧扣在怀里，并加深了那个吻。

    他听见怀中男子轻笑一声，那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欢/愉，是他是他熟悉的。

    楚岚只觉浑身燥/热，他“看见”自己忘情地亲吻着怀里的人，一边吻一边无限深情地叫：“师尊……”

    这一声师尊不吝于平地一声惊雷，一下子把楚岚炸醒了。他猛地坐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了？做恶梦了？”旁边忽然探过来一只手，按在了他的额上。

    原来段离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这间屋子，就躺在楚岚身边，现在见他突然惊醒，也跟着坐了起来。

    “师……”楚岚的身体忽然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在黑暗中看着段离，眼眶微微发红，眼底满是慌乱与愧疚。

    相识这么久，段离还是第一次见他家小徒弟露出如此无措的神情。他不由怔了一下，随后很不熟练地搂着楚岚的肩，道：“做噩梦了？”

    楚岚掐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借此保持清醒。

    他也很想告诉自己，那不过只是一场噩梦，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跟他说，那不是梦，那是埋藏在他心底的，最隐秘的愿望。

    另一边。

    蜃楼地下一层，专门用来关押捣乱生事之人的地方。

    欲姬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内，这牢房密不透风，只在门上留着一个送饭的窗口。

    墙壁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没有钥匙，想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欲姬有些焦躁地摸着墙壁，试图找到脱身之法。

    “该死的司明珏，老娘不过几十年没来，这牢房倒是越发结实了。”

    她正念叨着，忽听一道男声在房间一角响起：“想出去？或许我可以帮你。”

    欲姬心下一惊，扭头看去，就见是几个时辰前跟司明珏一起的黑衣男子。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冲来人笑道：“你避开同伴，也不走正门，孤身一人来找我，是想对人家做什么？”

    云寒对她的调笑充耳不闻，只道：“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