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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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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 温童听见这人的声音比看到什么恶鬼脱画皮还惊惧。

    为什么呢?为他本身就带来了痛苦与挣扎呀,关于爱,关于暌违这么久的心境。正如许多人鬼殊途、女妖书生的爱情片鲜少去刻画厉鬼的可怖,

    为人心爱恨可怖多了。

    “你进快进呗。摸摸索索地电梯关门我就不给上了。”她说着, 身子依旧朝墙根。罚站状。

    于是他进了门,脚步有声、关门有声, 大衣衣摆猎猎地扫进她余光里。

    二人在电梯下降的失重感里保持默契缄默。温童觉得今朝这速度好慢, 快一首歌的时间了,还不到。她手指在墙上涂鸦般地画圈圈, 画得顶认。

    以至于有人静静看了这光景许久,她都没察觉。

    自然也意识不到她今天好漂亮。毕竟是“见公婆”, 妆容极有仪式感,长发净绾着, 白颈项上翡翠耳环俱是晔晔。

    配上总是鲁莽迷糊的作风,就显得美而不自知了。

    赵聿生无端心想,永远年轻、难得糊涂也是一种本事。

    快到底的时候, 他终于开腔, “你这个遇到墙角还往前走的姿势在游戏里叫。”颅内小剧场是, 那小人两条腿会不停地动, 没准一部分躯干还会穿墙。总之尤为鬼畜。

    温童瞬间泄气并恼怒,臭人就这么擅长煞风景!精!

    即刻就杀气值拉满地转头瞪他。偏偏这一对视,看到的赵聿生不无平淡之色,只是垂眸看她,好像那样吐槽才不是为了吵嘴, 或者激怒她,而是,“终于肯看#了。”

    温童被这“温柔刀”杀得一阵噎语。

    “你今晚好诡异啊。出的是你罢。”

    “##清醒正常。没嗑.药没喝酒四肢健全脑波稳定, 唯一的大约就是心律不太齐。”

    叮地一声,电梯门和温童的脑子齐齐作响,“为什么不齐?”

    赵聿生无声审视她,像在判断这人真傻装傻。二人视线交汇超过五秒了,他突地别开,煞有介貌,“为刚刚那一下以为是电梯惊魂。”

    “呵呵,彼此彼此。”

    二人一道门外去,那保安见着某人还恭敬寒暄,易主不易仁。温童这才想起问他,为什么来公司?转念又想,哦!辞了职就是外人呀,保安还放他进来,无备乃患!

    她不晓得自己鞋高跟就挨着台阶,赵聿生扽着她胳膊站过来,再认真回答,“#来取东西,白日里没时间,得空了员工又下班了。所幸大叔饶情,放我上去几分钟就下来。#一没贼心二没行窃工具,只是不想白跑一趟,时间好宝贵的。这样解释可以嘛?”说得笼统,让她晓得时间是打牌打没的,有得吵。

    温童冷哼并冷眼,“下不为例哦。公司门禁系统又不是吃干饭的。”

    有人轻笑,“不会再有下次了。”

    好奇怪。大抵光火的时候对方反着来更叫你痛快酸爽吧,赵聿生一贯也是如此的,眼下他突然顺着话锋说,温童就捶上棉花般地哑口了。心也无限下落。

    仿佛话赶话的快节奏电影突然打上个,猝不及防,陡转直下。而女主角忘了剩下的台本,男主角也没所谓状:

    什么都不必说。#的戏份已经杀青了。

    雪还在下且下得更紧,大楼门前、人行道两旁的花草锦重重浇了一地。上海这么早落雪也是罕见。

    那几名保安烘着个暖炉,双手袖在口袋里,围坐间哆哆嗦嗦地聊些家长里短,聊今年会是个寒冬。某一刻,温童忽然发现,一个大集体的经营、维.稳里,当你登得越高,确实#少会听底层的声音或心声。听是其一,共情才更难得。

    谁知道温沪远是否经历过她这个阶段。然后“思想境界”一步步往上攀,正如社会阶层是一座七层塔,等他攀顶羽化了,就听不懂人间的喜怒哀乐了。

    如此想着,温童就凑到保安边上,加入群聊。

    他们都是爷叔年纪的人,有一辈子打光棍的,亦有妻女成双的,也有老父亲在家养病反把病养家里的,各有各的奔头。捧着那种带把茶杯,茶叶能翻来沥去喝好几轮,别具从容。个别手指上还有痛风石,肿肿的。

    温童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啊,对于薪酬保障种种的。许是见她年纪小吧,他们答起来都点到为止,反过来还安慰她,冠力也算熬过了#灾八难,过过这个年,都会好的。

    抑或同样在安慰自己。

    温童:“中国人好像都习惯拿新年当过渡桥段哦。”承上启下,去旧迎新。

    有个爷叔冲她笑,过年多好呀,人渡年,年渡人。你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年,岁月都会善待你。

    他们没边没际地聊着。那厢赵聿生抄兜站在门口,看雪也看人,看这黑白电影里唯一的火光与暖色。良久才冷不丁唤她,“走了。”

    “你自己先走呀。”

    “#开车送你。”

    有人鼻子比狗还灵,说温童身上好重的酒气。

    给她警觉得,一面跟着走一面抬袖闻自己。“还好吧,哪有那么夸张,怕不是你醉鬼看人醉哦。#拢共就喝了两小杯红的,最后梁先洲他妈妈非绕着#喝白的,#才碰了一点。”话音甫落,前后二人俱是一顿。

    看见赵聿生那空格暂停般的背影,温童不禁反省,#怎么一咕噜就说出来了呢,不对啊,#又没说错,实求是而已,更何况我俩早没关系了。犯不着这么罪己责躬的!

    于是拢起领子从他身边急急过去,“走啦,好冷好冷。你当司机要有当司机的觉悟呀……”

    而赵聿生一把扽住她,力道牵着温童原地转半圈,面朝他,连带颈子上的项链也动了动。某人看得#明白,那项链雍容且古董,显然不符合温童的审美。再联想她方才那番话,就猜出是梁老夫人的手笔了。

    豁然开朗的一瞬间,他心里并不好受,挫败感来自本能及积重的领地意识。饶是他清楚上回不欢而散后,温童就笃定了走联姻路的决心,眼下这么挑明了,他#难不气恼,甚至气馁。

    倨傲脾气押着某人,生气也有包袱,“你翻篇够快的。今晚是喝公婆酒明晚是不是就能上床了?”

    好难听好刺耳,温童爆炸了,“你管我跟他上不上床呢?!#就是跟张#李四,单日子双日子换人睡也轮不着你管。手伸这么长,连#跟谁结婚都要哔哔赖赖,#又不是你的附件!或者,#问你呢,你是纯粹不高兴对方是梁先洲啊,还是不高兴我嫁人呀?如果是后者,那大可不必,为你再怎么不高兴,也没得解决办法,不是嘛?难道你愿意娶我嘛?臭人,臭狗,猪头#……”

    没骂痛快呢,身前人就手臂一带拢她入怀,像熄了她脑袋上腾腾的火。

    赵聿生头都大了,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治她,治这么个宜喜宜嗔的妖精。

    冬夜里,雪霏霏地,一树灯光之下,两具皮肉灵魂贴紧间,他隐约叹了口气,叹耳根子终于消停了,当然,也叹那不肯承认的想念破了功。

    某人本想脱口而出地问她,难道你非以结婚为前提吗?转念又刹车,不能这么问,问了等于送命文字狱,他知道温童是那种顶没安全感的性子,平生二十多年没个正经的家,自然很想要个传统归宿。

    这份归宿里,该有瓦檐有双人床,有窗前四季、平淡清欢的烟火气。

    甚至于她而言,家为爱红尘作伴,前者更值得期许。

    温童不安分地要挣出来,上手掐他的腰,“别抱我!遇不决就亲亲抱抱的,凭什么?女演员拍吻戏床戏还有片酬拿呢。你既不肯让步,又想不负责任地吊着#,#才不干。是不是觉得,当初#被你醉酒误认亲错了,#没算账,就当#便宜好摆弄是吧?”

    赵聿生给她掐得不轻,吃痛一蹙眉,冷脸抠字眼,“什么遇不决就亲亲抱抱了,#亲你了吗?”

    “敢亲#就把你嘴巴咬烂。”

    他果压下五官,声音一并按得低低的,“那你咬吧。”

    温童不说话了,气鼓鼓地,瞪他。

    赵聿生灯下看这张姣好面庞,越看,越有什么骚动情绪把心脏往上顶。他突地拿手盖她眼睛,“不许看!”

    她闷闷嘀咕,“龟毛老男人。”

    “攻击年龄最是下品。”

    雪簌簌地,

    粘在他手背、眼睫上,

    飞在那一遍遍的歌声里。

    某一瞬间,温童也发梦就这么相拥着,天地间只他们二人就好了。可正如赵聿生迟迟做不出的让步,为嫌隙她父亲而连带着困顿感情,

    梦始终是梦,与现实割裂存在。

    赵聿生去取车的时候,二人才回归冷静。温童一路同他说些有的没的,比如来年开春就会订婚了吧,大概,再比如他下家公司找好没,还是真打算和聿然姐创业了,没准将来我们还能成对手。就像赵总你一贯的口头禅:

    商场没有永恒的敌友。

    歌声渐渐息了,不远处有#两人影绰绰地,姿势瞧着像什么鲁莽闲无赖,一步步朝他们来。赵聿生想起冠力近日的兑付危机,下意识挡到还在碎碎念的温童身前。

    他去牵她的手,警觉防备状,结果虚惊一场,那些个小混混见状还横了他几眼。

    温童垂眸看那攥牢自己的手,愣住了。

    下一秒,赵聿生松手开门上车。她恍惚几秒跟着坐上去,坐到副驾。

    某人系好安全带,身子微微倾到她这头。就在温童以为他做什么时,看见那个烫金盒子,才知他来公司是取这个的,眼下找地方搁。

    找不到,两门储物盒都满了。赵聿生起身间看她一眼,把盒子丢后座去了。

    发车间才回应温童那一箩筐的提问,波澜不兴的口吻,引擎踩到嗡嗡的暗劲,“婚就算可以结了再离,也不是过家家般轻易。”

    温童转头看窗外,没作声。说什么也难解一个死局。

    雪落得更大了。

    夜如何其?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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