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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结局已有些久远。
时间快得出奇, 也无痕无息得出奇。温童都记不得没看最终集。全剧追到结尾,她印象顶深的反倒是那段对话:
--工作的一半都是由没办法构成的。
--另一半呢?
--想回家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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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近来倒不太高兴回家的。
赵某人把她这当歇脚地了,隔三差五地过来, 一切游走在变味又很自然的边缘。他从不消为投宿找什么正经由头, 来易来去易去,甚至比空气还要便携。
温童亦然, 不傻不愣登地问他讨说法。
二人之间像搁了安全阀一般, 开关自在,照不宣。
这些天赵聿生酬酢极多, 酒桌连轴转、红白不得歇。
在老同学公司的股权变更就够他忙活的,遑论还有申城这厢的杂七碎八, 和邵总那头的沟通笼络。
基本上夜间来到苏河湾,有#分清醒的时候, 也有泥醉到门牌号都认不得的。
流光暗抛,悄默声里,立柜和五斗橱中多了好些个属于他的用品。
偶尔温童把他换下来的衣物掷进洗衣机时, 啐几句臭男人, 也啐自己骨头太轻。境闪回没出象牙塔时, 她是坚决瞧不起现在的自己的。但人是不停被规训的, 跟着当下处境适者生存地走。
她也只能庆幸,好在有个经不起推敲的好身家,否则在他面前根本无尊严可言。
温童不算多重欲的人,躯体的泉眼要有契机才能打开。
烦透的是,好像她这把锁偏就适配他的钥匙。许多许多次, 在床沿、餐桌、套卫……,赵聿生纵|情的同时老喜欢吻她,她因为换气不能在濒死之际赧红的脸、泛活水的眼睛。他从来不轻易饶过她, 做那种事也尤为地贪,
仿佛想把出笼的情绪悉数撞入她湿泞的骨血。
温童虽说经历过这些,但面对他时好像难招架得多。为她更直观自己欲望的阴暗面,他也更了当地拿捏她的欢愉阈值。
好几回,温童在宛如刚出水的狼狈,在汗与濒死感中,在颠倒快乐难辨东西。
他还乐意说些 ,乐意在她最不设防时故意地臊白她。
……
除开这些个热络醉梦,也有不少寡淡的夜晚。
温童连人带月光地栖在赵聿生怀,他臂弯锚定着她,肢体在被面下不掺邪念地勾缠。二人破天荒也能平和相与,甚至,话话家常。
头一遭他问起她前男友相关。听闻向程学医后,笑着妄断一句,“你信不信脱光了在他怀,他满脑子先想到的都是什么体表定位标志,正常或异常的征象?”
说着,在黑暗或光亮里探下去,尝到一星点的汀泞则入……温童气不过,“那也比你脑子那些废料好!”
“是吗?那好端端地,怎么同他掰了呢?”
“不合适就分开了。他想走的路和我要走的矛盾相向,偏要强扭在一起,两个人都落不着好。可能当初我要是没选择来上海,此刻躺在这的人就是他。”温童将将话完,就有些架不住某人的攻势。
她又拒又迎地向他告饶。在浪潮之上,赵聿生一面扳过她不论躲向哪边的脸。
二人目光粘连的时候,他眼里好像有火光能燎尽她。
舒服吗?
他问这话时气调总在崩溃边际,不住地予取予求,非等她点头肯定了才罢休。
“说白些你来上海之后,他也没再找过你。”
她一时噎语。良久,赵聿生下颌抵死在她额角,才兀自说道,
“说明他就是不想和你走到最后。”
这话剖得直给又见血,一连数日,温童每次跑神时都容易想到。
一并想到说话人拂在耳廓的呼吸,温热且作痒,像才萌芽的小火苗子燎着她。过去她从不以为听觉是这样灵光,听他附耳的平仄声息倒在其次,有时清早迷糊间,竟还能捕捉他起床更衣的所有动静。
窸窸窣窣地,床榻另一半凹下去代表他坐起,回弹则意味着下地。
然后戴表、绑皮带、打领带……
不能再往下考了。温童紧紧牙关,将某人连同他关联的痕迹,悉数从脑海里引流出去。
所同人生口角那次,虽说她手机也遭了秧,但万幸无大碍,最后触霉头的却是手表。也怪她太大条,喜欢把表带松得垮垮的,更清爽也更即戴即摘。
谁知当天就这么点背。
表被那人拂掼在地上,而温童走得急,回家洗澡才发现手腕空了。可见人对于习惯过度的事物,有多不往去。
对此她也没知会赵聿生。
那表是阿公随的毕业礼,国牌轻奢款,遗了固然天大的可惜……
她也不想把这份可惜诉与他听。
销售二部逐步走上正轨,温童调过来后全职内勤,相较而言少些风吹日晒,多些患空调病的风险。
而其实本质上换汤不换药。
为原先外勤业务和服务层面全杂糅在一起,史无前例地一拆分,万事确有诸多烦恼与不便。过去项目孵化之前全在一个部的格子间打商量,从客户开发、洽谈到提货,九成九的定夺权在刘经理。
现在从中抽剥出几项关节匀给二部,两边是多了些噜苏的跑腿功夫。但不得不说这调动很明智,相当于杯酒释兵权,同等也就强化了中央集权。
这机灵比喻是孙泠抖的。
温童从没瞧料到,这位新直属板也有诙谐一面。
如此大动作在员工内掀起好些热论,个个惊雷一般,不买账的人自然要编排某人神叨叨地,说风就是雨。然而孙泠说:“这人从来不做糊涂账,无论干什么事,哪怕搁你眼里多出格,在他来都有道可循,都不行差踏错。〇几年冠力领导班子大改组,架构一直延续到赵聿生加入。
架构凝聚力是好,可短板也多,成本计划的摊子全由总经济师拍板,销售部又由于和技术过度割裂,许多人玩不转技术谈判,每次洽商都油锅撒盐巴似的忙脚乱……,总归这些问题,他被擢为总监没多久就向温董提议了整改。”
“像销售工程师,我们原先是不考虑设岗的。赵聿生刚着引入时,还有好多员工不解、不接受。也正常,人对新事物,对改革总得有个过敏到脱敏的适应期。”
闻言温童倒是顶想问,那么你被移植到新坑,有无过敏甚至记恨?
结孙泠神乎其神地抢拍,“舒适区待久了,时不时也得出来走走钢索。”
“可本来你留在行政,年底搭个人力调度的顺风车升迁,不在话下吧?”温童原是不准备问的。与孙泠不至于多熟络,距离产生美也产生礼节,问了总显得僭越且冒失。
只是莫其妙地,她想到昨夜赵聿生的奚落,说她现在好像蜗牛。或者,连蜗牛也不如。
蜗牛还晓得露头透风,她倒成个壳活了。
饶是没人来戳,也缩特得很闭合。
人还是胜在交际与联络的。
不要汲取现成的人脉,赵聿生有意无意地点拨她,要学着自己缔造人脉。把你与孙泠分去一起,平日里也有更多机会同何溪来往。
跟着她们择善而从,在异性身上复刻不到什么,同性总能吧?
还好孙泠并不排斥她过分打探,眉眼弯了弯,耸肩说谁知道,“前两年我一度是这么认为的,可最后还是原封不动。等待升职就像等待戈多,盼来盼去地都拎不清自己在盼什么了。”
“以你的才力,等得久些,不代表等不到。”
孙泠清浅一笑,不对温童的话置可否,“怎么说呢,感觉职场混久了,一味地笃信凭本事打怪升级,是很假大空、很学生的态。本事固然要有,但光之外还有影子,影子的段你也得有。”
“蝇营狗苟笑到最后的还是少数。”
“要笑到最后干嘛呀?”孙泠眼梢笑意破壳一般,“能有那么几下笑得最好就够了。”
温童没追究她话的深浅度,再开口时主题跑回正经事。
二部开张的第一个项目,为下季度市场拓张在即,他们必须尽快撒大销售网,依照市场动态情况分配人员和资源。
有行动的地方就要有营销。
营销部还在方案统筹阶段,经费与推广细节,仍需和二部、市场部以及总经办跟进磋商。
总经办那头的负责人,赵聿生钦点了何溪。
温童挺怕她和孙泠不对付的。上回何溪大剌剌宣布孙调任之后,温童就直觉她们彼此间愈发浓的硝烟味,明里暗。
才建议孙泠,“要是你有什么棘的难处,干脆让我同她接洽好了。”
后者无情绪地投她一眼,且笑,“我哪那么大的气性?况且大家都朝夕相处的,我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五啊……”
末了又语焉不详,“其实,在一起各谋各的生计,能忍则忍罢。”
都市的秋意,由来不在一重山两重山里。
于温乾而言,就只在环抱跑马场的白杨树一天天镀黄的树叶里,像油画,又像黄金匝地。秋天到底是丰收的季节,他入职苏南起,经手好些个项目飘红了。
眼巴前他躺在看台上,架着腿,神在在地,同边上好友比了个捻钞票的势。
意思是,家父名下的百货股票连日来逆市涨,他上坡加码,目前来稳能小赚一笔。
对方笑吟吟地恭维,“个么倒蛮好,苟富贵勿相忘的呀。”
捧场话谁都无法免俗地喜欢。温乾明知对方礼多有诈,还是乐颠颠笑纳了。其实表面上你好我好,底暗自斜眼。他是不稀得同这人多交道的,在资本主义的大染缸里浸了几年,归国之后看人更作兴三六九等了。
这人怎么着也不够格上他们圈子来,原是个亲爹一夜暴发户的主,他自己拆二代那种。性子上无功无过,只是极爱跟红顶白。
总的来说就是不招温乾待见。
从而此刻他叽咕什么话,温乾都模棱敷衍掉了。
冷不丁地,他说前几天晚上同人庆生喝酒,闹了不愉快,被个冒失鬼把机撞碎屏了,“黑灯瞎火,吵吵嚷嚷地,我也没拎清那女的是谁。但解围的人,您绝对认得……”
温乾起了兴头,“谁呀?”
好巧不巧作陪的孟仲言上完厕所折回,听去那人的答案,“你们冠力申城分部的赵总。”
温乾半真半假地挖苦他,“赵聿生?就为个女的开罪你……”
“是的呀,那女的瞧着也不点大。闯祸连句像样的赔礼也无,鼻子嘴巴长额头上去了。谁晓得哪路货色,临了还是赵聿生打发一张卡收场的……”
那人急急参一本的口吻,也不管据不据实。
一旁孟仲言听完首尾,揩着笑道:“赵聿生啊,那我丝毫不意外了。”
仅仅猎奇那女的姓甚谁而已。
营销推广可大可小,真正实行起来,真金白银地也要花掉不少。
此温沪远顾完那头的置地承建项目,择空就来申城了,亲力监督,也顺便过问销售部拆分的效。他每回微服出巡都不打突袭,消息递下来,行政部例必要鞍前马后地整顿下全体仪容,给他茶备休息室种种。
这遭也不例外。
本尊来之前,温童在会议室门口等到赵聿生,给他呈报二部关于营销的建议。
后者原本和市场总监边走边聊,隔几步望见她,特为放缓了步调,等从她边上错身过,又莫名没看着似的撂开她走远了。
温童纳罕不已,促促匆匆地跟上去,一路跟去总经办。推门一瞬间,有人又在门边出声吓唬她,
“进来也不敲门,非奸即盗。”
“……”她被他骇得,脏隆隆擂鼓那种。
随后话也没多说,直管把文件留他怀,就要走。温童知道温沪远就在楼下了,那外头忙前忙后、越来越闹攘的动静,踩在地砖上也像踩在她上。她总归是忌惮的,忌惮这层窗户纸在父亲那里捅破。
惶然欲走之际,赵聿生却伸圈住她手腕,紧接着,一条带状物的凉代替他掌的温热。
温童茫然去,就见一枚新女士表由他箍在了上头。他微俯着首,形容尤为平静,额发略垂下几绺子,目光像在认真审视她手腕粗细和腕表带的适配度。
“你做什么?”错愕与疑惑间,她矮低音量,仰首发问。
赵聿生目光移入她眼底,良久沉默。末了状似恨铁不成钢地,别开脸一嗤,
“说你死木头疙瘩,还当真半点不冤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发红包~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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