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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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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毕办理退房手续后, 由宇多田助手引路,众人去往富士山脚的。

    伊豆离富士山其实不顶远,乘箱根铁道再倒急行线即可。天清日好的时候, 甚至能远眺圣山轮廓, 在海的那边,影影绰绰, 闲云披顶。

    天幕永远宛如将将澄过, 清汤光水般干净。

    轨道线不同于《海街日记》里的江之岛电铁,但车型和途景几乎没什么出入。在叮叮当当的晃荡里, 主蓝绿色调的田园生态路过车厢,慢帧后退, 缓冲时间的维度。

    这里一切都比草木生长还无声无息。

    约莫是生人畜无害的缘故,温童斗胆提出要实拍车头景况, 很快得允,且司机还准她全程录摄。

    那司机一板一眼地工作,有分神问她, 是一周目来?拍摄的话, 要带回去上传嘛?

    温童三脚猫的日语, “不是的, 要发给阿公看。”

    她七八岁时就开始接触日文化,或由动漫或由音乐,最白月光的是宫崎骏与是枝裕和,再向往不过,有朝一日能亲身来朝圣。

    阿公虽说经商传统, 但思想不至于老顽固,从他不扼杀小辈的恋爱自由可以窥见一二。他鼓励相相,长大, 有什么事你打心底想做,我无条件支持。

    温童说那必然要领你去一趟日本。

    阿公摇摇头:你自己去。

    所有上辈人生儿育女都该悟一个道理,把孩子带到这世上的第一天起,就得学着说再会,说我们不可能事事都陪你。

    温童独自在前方雀跃的时候,赵聿生坐在陈子瞻边上,低头划拉手机。

    托周景文帮查的人暂无进展,但周查到上回招标跟车的受雇人。几经盘问对方交底,他同铭星全无瓜葛,压根没听过,更未谋面教唆他的雇主。

    交易全程在社交平台上进行。雇主先行偿付一半承诺金,告之跟踪目标的牌照、具体路线,以及,他仅仅需要让目标车主察觉到就行。

    就算任务告成。

    蛛丝马迹地串联起来……

    赵聿生曲眉望向窗外,心绪如风烛火般游离。线索端倪就这么冷不丁断了,他拎不清对方几番斥资周折,冒着险,却为何点到为止地引起他注意即罢休。

    冠力成立法务调查组,吴秘书与他递的消息。

    因为上季度的首期产品研发不涉及苏南,所以清查范围只在申城和泰州分厂。

    “查来查去,”赵聿生不无讥讽地同陈子瞻笑,“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

    陈笑,“到底温董还是反应过激。铭星捞偏门的小作坊起家,房角贴对联的勾当是他们企业特色了,早年起步时就专干仿冒剽窃。是投机奸商,我们一门心思做品牌实力,给眼色就着他们的道儿了,费时又劳力,掉价。”

    “然而在当今市场,偏就这种六耳猕猴会吸血,”某人沉脸,“熟极而流,已经深谙绕开版权纷争的套路,见缝插针地钻空子,打价格战,最终保不齐就劣币驱逐良币。”

    说着揉揉眉心,阖眼一副倦极思睡貌。

    正巧路遇一丛丛绣球花,大片攒簇的蓝,温童一路从车头拍到他们这里。

    陈子瞻年数高,无法共情小年轻为之惊咋的乐趣。他让出些空间方便她取景,好笑,“温小姐精神头真好。你看我们,出来远途要不两天,就熬空精力。”

    又拿某人开涮,“瞧,估计不是包袱还在,赵总能就地躺倒睡。”

    说者饶是无心,温童却徒然臊脸。

    禁不住垂首看向赵聿生,后者像是纵容陈地无奈一笑,“有不少事,女人都比男人更扛住,更能受力。”

    随即目光回到温童,“温小姐你说对不对?”

    肤底笼了火一般,她眼刀子剜他,不搭腔。

    玻璃汽水般的景色围拢中,车厢不提防一颠簸。温童本能拄在某人肩头,他足够手疾眼快,左掌扣住她后腰,起身把人落到扶手杆边。

    嗓音有些午后恹恹感,他叫她扶好。

    “身上不酸吧?”用仅许二人听到的音量。

    恼羞成怒地,温童回驳他,“赵总肩头见血没,要不要消毒的?”

    对面人同她对视许久都不作声,末了展颜,

    “可能要罢。等你晚上过来帮忙。”

    “……”

    “解铃须系铃人。”

    换乘急行线之际,冲着万里如洗的天,孙泠没头没尾来了句,“这辈子没看过这么纯粹的天空。”

    不等温童应言,她自顾自道:“你知道安徽铜陵吗?”

    “知道的。”

    “那是我老家。准确地说,是我女儿八岁以前生长的地方。”

    那是个重金属堆砌的城市。

    早些年铜铅锌厂尚未肃清的时候,铜陵空气总是乌糟糟的,浓云按城终年不见天日。即便落雨也好像落的渣滓雨,很污浊,人在其中活成死水里闭气的鱼。

    不说孙泠念书时代。她女儿读学前班,时常不懂课本上,所谓“尘云不染”的天空。

    人说江南鱼米乡,铜陵倒像被择出去放养的。“小囡当时就常同我搅,想去外头看看呀,看看真正明净的天空。”

    有句话,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许是她念得太多,没几年孙泠当真来上海工作的机遇,阖家迁过来,丈夫也无条件尊重她。二人在郊环置套两室一厅,担子落去一人肩上或许很难,但均分共摊,

    未来也能一眼望到头。

    “上海这地方,有人住云端,有人匍匐在生活的车轮下。不努力就仿佛没资格享清福。”油然而生地,温童慨。

    “所以有时我挺想解甲归田的。”

    “有多久没回去了?”

    对此孙泠却莞尔没言声。

    好些年头没回去了,或者,是不敢再回伤心地。干脆由着和亡人一并沉去湖底。

    人老是困囿于过去,几十年水过鸭背,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出车站路上,赵聿生同宇多田助理日语交流,确认今晚投宿的地点。

    温童就紧着瞻仰窗外富士山,打开新世界大门一般。那助理原是想安排他们去御殿场,设施好些,且有供女士游逛。

    谁料赵某人否了,说的什么温童只听去笼统,但她识“温泉”的日语发音。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众人就来到湖之酒店,一家坐落于富士山腹地之内的温泉酒店。

    撇去前两天,考察行拢共余下三天,都将在观摩以为主的周边机床厂中度过。

    所以三天两夜少不。赵聿生换汤不换药地要间吸烟房,自带庭院那种,有风吕温泉池,落地窗直对山体、河口湖的角度。

    正值旅游旺季,接待很难帮他们一斩齐地凑到同层。赵聿生说不打紧,话没完目光溜到边上温童。

    后者怵得心脏寒噤,忙拉孙泠垫背,“我和孙姐住。”

    大喘气的人冲她无辜一笑,回头又向接待,“尽量男女士各归一层就好。”

    终究敲定下来。

    温孙二人住在三层,而赵聿生所在的五层,是但凡去做就必须途经之地。

    借由宇多田的中介圆融,翌日上午,六人收拾停当,成功打入的生产车间。

    日本人疯魔性地一丝不苟,每条生产线都安置目视化看板,最关键的是,各工位一盏安全灯。一旦发现质量问题,拉灯暂停生产线,警铃作响,小组领导就会申令停产。

    工程师和管理人员会莅临现场勘误。

    这亮点赵聿生上一遭来,就已然留意到。

    “他们很擅长抓住本质,你想改善绩效,必然要通过不断地发现、分析和根除问题。”他今天依然黑白配的衬衫西裤,外套一件防风衣,铅灰色安全帽护目镜。

    一面徐徐前行,一面同工程师研讨。

    “我们的本土文化倒成规避问题。装洋装瞎,一味粉饰表面文章。”

    他话说得犀利,随从两位工程师不约而同地打哈哈。即刻他又玩趣抑或发难,

    “当面不说背地说,会上不说会后说,说与不说皆而已。总归就是这么个作兴。”

    陈子瞻点破他言重,赵聿生面不改色。

    隔着目镜的缘故,温童瞧不清爽他眼神,只听到他毫无平仄地说:“你看你这就是逃避问题的典型。”

    师夷长技倒并非来制夷的。有宇多田牵头,赵聿生同这边的负责人相与友好。他是个顶玲珑不过的人,不仅能当八面,千面万面也能当。

    温童会跟着学些话术窍门,有意无意,多多少少。

    她自我劝解,憎恶其人和偷师他身上的长处并不矛盾。

    车间讲究知行合一、边学边工作。设置培训道场,生产线四周有五个逐级培训区:

    维持区、地球屋、技能区、效率提升区和质量控制间。

    没有赵聿生指派,温童早在笔记本上悄默声记下如是统筹办法,且写很细,每个培训区把控什么都描述在案。

    她劳保措施也做到位,只是头发长度不够,没绑紧,安全帽几番摩挲发尾就零零碎碎打散。垂首出神时无暇顾及仪容,不多时散发就落了精光。

    衬衫领口原本光裸的后颈,又由乌发密匝匝地捂上去。

    有人冷不防脱掉她帽子,送她怀里,再双手捞起头发。

    趁着无人目光投向这里,他潦草将她散发绾上后脑勺。温童下意识送去皮绳,赵聿生却作弄意味地没要。

    临了,他用支笔帮她盘一髻。

    全程二人不曾对话,温童直感到某人气息拂过颈背,好像热流穿针引线,缝进她骨血里。

    考察足足到傍晚才收梢,众人倦鸟归巢,站一天的双脚就要坍架。

    陈子瞻是个身子重的主,前脚才进酒店大厅,就撮哄赵聿生去泡汤,“要么,行。”

    一并问旁人的意见。

    孙泠表示不奉陪。一贯爱取静的人,即便天时地利再恰好不往人堆挤。

    另二位工程师着实乏了,即刻推脱,唯恐不及地奔回房歇息。

    在一边倒的谢绝氛围里,温童到嘴边的软钉子却由某人打回。电梯内赵聿生卸了领带,双手抄兜闲散状。

    盯着她,他正经无比的口吻,“你来吧,有事找你说。”

    陈子瞻始终背景板似的局外人,温童望望他又看回某人,状似端敬假笑,“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哦?”

    “所以你这种员工不是刺儿头是什么?领导发话都不作数了,惯得你。”

    “温小姐一道罢,”陈笑眼帮腔,“我看你累一天,怎么个年轻法架不住了。来趟日本不容易,过这村,下回最起码等年假。”

    温童不知怎地骨骼发软,趿着云絮一般。她心绪如麻地问陈子瞻,“那您也一起吗?”

    “当然。有这等好事我从来热爱沾光的。”

    轿门对开,五楼,三人一齐外面去。

    莫名临阵近乡情怯,温童随即打起退堂鼓,“我回房间拿浴衣。”

    赵聿生很快扽住她,且不饶情地奚落她傻,“你去过哪家馆,是不提供浴衣容你裸着进的?”

    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般地进到馆。又或者,温童更换浴衣时也在天人交战,她潜意识大抵就是不经招的主,冒险欲一念起,一念就燎原。

    无债一身轻,这种离柜不负责的两性关系又比传统那种轻松许多……

    等反应过来在糟粕些什么的时候,侍应生就有请了,一路领她去庭院外的温泉池。

    弹丸大的杉木地板,中央镂空汲养温泉,朝外全然露天、对接生态。晴夜耿耿星河之下,富士山环抱河口湖,泼墨般的底色里,细瞧还有点点萤火虫。

    恍恍神,温童才注意到一旁橡木椅上仰躺的只有赵聿生。

    那侍应生拉阖幛子门的动静里,她即刻抹身要逃的架势,某人却极快掌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问她跑什么。

    “骗子!诓我陈总也在我才来的!”

    “他是在啊,”赵聿生垂首瞧她,笑尤为无辜,“只不过年纪大了受不住叨扰,要个单间打盹去。”

    二人一一矮地会会目光。

    温童前襟由他抵得,松了些许,她几乎要呼吸困难,“赵总你放了我罢……在我身上浪费阳寿不值当,”难得的示弱口吻,声线颤得像绒羽。

    “不要自贬身份,我对你有什么好浪费的。换句话说,不是我看上的人,我连浪费都不稀。”一贯倨傲的人,这话由他说得,竟无由捎了些示好意味。

    温童懵懂间感到腰际的半幅带在一寸寸宽开。她仰头要劝阻之际,某人就低头封掉她败兴的话,一面唇舌进退,衣衫一面蜿蜒一地。

    换气的缝隙里,赵聿生叫她看清现实,“你其实没那么坚守立场,要不然,人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会有人来!”温童没肯他拽自己进温泉。

    “土老冒!谁傻不愣登地会来。”暴躁的人拖她下水,手上动作不歇。

    氤氲顷刻间弥视野,温童有些恐水,簌簌然攀附去他身上,近乎是本能。一番动作去到某人眼里,

    就成心口不一的欲拒迎。

    赵聿生不急着冒进什么,他双手如皮尺将她通身凹凸丈量了遍。温童皮囊忤逆内心地酡红起来,抻着脖子,无措地由他盘玩,又徐徐下行去深底。

    “赵聿生,我想起个故事……”头颈搭在他肩窝,温童有气无力地出声。

    “想起什么?”某人声线不疾不徐地,手速却能要她命。

    一阵过电感触顶,她双唇半开缓缓才能言声,“你有没有听过《官世界》?或者,渡边淳一的《失乐园》?”

    吻她额面的人世故一笑,“不知道,你给我讲讲。”

    “先讲《失乐园》吧……”

    声线颤到要走音的人,是勉力把故事齐全了。

    简而言之就是一对各自挣脱婚姻樊笼的人,重新认知爱情,刹不住地走到一起,又在世俗的枷锁下,走上殉情不归路。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故事?”有人循循善诱,或者蛊她进圈套。

    温童在情.欲的浪潮上,已然全没理智,嗓音破碎地应他,是因为此情此景催生回忆。书里有一幕,男女主在雪天、旅店、露天温泉里……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聿生扣住她下颌强迫抬起,“是做和我们一样的事吗?”

    “可是他们最终一起死。”

    书以两份尸检报告作结,他们在最极乐的巅峰共赴死亡,被发现的时候,紧紧拥搂相贴,甚至僵直到难以剥离。

    夜色吞没了落地灯光,水汽濛濛的温泉。赵聿生抱她去地板上,温童即刻小性使然地双手二次锁他喉,再说到《官世界》,问他晓不晓男主的结局是什么。

    佯作不知道的人沉默,三两下摘掉包裹,身子轧住她往下倒,湿涔涔地,倒入他毫无章法的进发里。

    “谁关心他怎么死的,”赵聿生在她颈边冲撞,“一天天的都看些什么东西?”

    溶溶月光覆在肌理上。温童每一次难耐偏头,都由他伸手扳回去,他就是要她直喇喇目视他动欲时的容颜。

    地板磨后背隐隐作痛,她如同松饱霜雪被撞落一般,双手本能握住他腰际,不由他离、不由他走。

    温泉水汩汩地,有什么同声调的动静在对比下隐形。

    终究,温童下颌扬得的,赵聿生微抬起身,右手虚虚卡住她颈前,破了欲--望闸门。

    淹息良久,深夜布景下星月悉数褪色。

    温童拣起穿戴一点点归去身上,她问温泉里抽烟的人,“我晚上要去你房间嘛?”

    赵聿生俨然没料到这出,目光锚去她脸上,“我房间在陈子瞻隔壁。”

    “赵总会忌惮这些小细节?”

    温童蹲在岸上,他捞起胳膊去扣她后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随便你。”

    话完她却没再说什么,迅速起身,背手倒退着走。

    末了在幛子门前,温童忽而露出手里的录音笔,冲他晃晃工作灯光,笑笑,眉眼在一身酽红浴衣之上,

    无比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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