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默契，喜欢，女装

    微微僵硬的身躯让叶往心里增添了几分茫然, 他垂眸定定看向方冬绥，耳边回荡着后者佯做黏糊的声音，喉咙吞咽了几下。

    可叶往不答他的话，只是表情略带怔疑地, 蹙了下眉头。

    方冬绥说完后也不管他究竟要不要回答, 很快退离, 翘起嘴角，掩唇偷笑两声, 不再看他, 脚步匆匆跟上前面的工作人员。

    叶往看着方冬绥的背影，脸上隐隐滑过几分错愕。

    冬绥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末了, 他抿了抿唇，瞧着前面那人蹦蹦跳跳的样子，嘴角滑过一丝清淡的笑，无奈地摇摇头, 跟上前去。

    默契考验关卡的主持人是导演组的一位工作人员，他安排方冬绥和叶往背对背坐在小板凳上，一扇绣着樱花的屏风，将两人中间隔开。

    方冬绥挺直背, 乖乖坐好，手上立马被放了一块黑板。

    他垂眸看着黑板，一直咧着嘴嘻嘻笑，跃跃欲试。他对这个游戏很有兴趣，更自问了解叶往, 等会儿的问题定然不会有困难。

    方冬绥这副两眼发亮的窃喜模样，让直播间的观众隐约察觉了不对劲, 提出疑问。

    【冬天有梦】：突然发现我们绥绥一直在偷笑诶？[笑哭]难不成他很了解叶影帝吗？说实话，我也算是叶影帝的散粉了，但有很多事情都不算了解的，好奇节目组会提些什么样子的问题。

    【叶家一脉】：喔嚯嚯，追过叶神电影发布会的粉丝应该都知道叶神的一些爱好吧，我刚刚回想了下，感觉对叶神也是了解通透了，什么爱好，性格以前发布会都提到过。[叉腰]

    【仙人球不仙】：楼上说的对，所以方冬绥是真的把叶老师当前辈的话，不会不知道。暗戳戳说一句，毕竟叶老师微博里可不止一次提到过他，两人的感情应该很好。只不过，我有点担心咱叶老师不了解方冬绥欸？

    【保温杯坏了】：害！上面都说的些什么呀，这种默契考验又不一定能代表两人的友谊。[汗]不能因为回答的错误或准确就判定一些事情鸭。比如有些私生，不一样把偶像的爱好背的滚瓜烂熟，但能证明啥？

    对于这条弹幕，很多观众持赞同的看法，纷纷点赞。

    私生是粉圈不容的，但没有哪一明星的粉圈里没有私生的存在，对于此，很多明星也曾不留情面严厉地怼过，饶是如此，效果也很差。私生行为极端疯狂，打着爱的名义做出的全是伤害正主或他人的事情，说老实话，这明显是一种心理问题。

    渐渐的，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弹幕话题转得越来越偏，很多的观众发评论说自家偶像被私生骚扰的一些事情，直接在弹幕里言辞凿凿地控诉起来。

    就在这时，主持人笑望着叶往和方冬绥，眨眨眼，讲清楚考验的规则：“默契考验是分两方进行，我会先出代表叶老师的五道题，询问冬绥，在冬绥回答时，叶老师同样要在黑板上写出答案。以此类推，只有回答满足五道题后，才会继续向叶老师提出代表冬绥的问题。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开始。”

    规则浅显易懂，也很简单，但只要有一方没有很快完成问题的话，就会再出一道题目继续，直至完成为止。这样来说，不管是先答题还是后答题，只要回答错误，就会耽搁不少时间。

    方冬绥听完规则后，心里难免蠢蠢欲动，心神难耐地揉了揉手指，眼睛亮生生望向主持人。

    主持人是位和蔼的叔叔辈，被他晶亮的目光看得父性大发，露出了别有深意的微笑。

    方冬绥心里一咯噔，面上闪过疑虑。

    他怎么突然觉得这笑容看起来瘆得慌，后背也莫名凉飕飕的。

    他的第六题很准，果不其然，下一时，主持人便语气怪怪地道：“第一道题问冬绥，你觉得叶老师是个浪漫的人吗？同时，请叶老师在黑板上写出自己心里的答案。”

    这……叶往和方冬绥同时愣住，没有想到节目组会出这种类型的题，之前心里大概想的都是问些喜欢或者讨厌的事物。

    就在两人怔愣的时候，弹幕乐翻了。

    【菜馅包面】：哇塞，第一道题就这么赤果果的吗，简直太对我胃口了吧，这主持人忒好了。

    【可爱小笼包】：哈哈哈啊两人的表情太逗了，呆呆的好萌。整直白点好啊，极好极好，这才过瘾嘛。

    【欣欣向荣】：发出了想要问更深入问题的声音！！！

    主持人一脸“姨妈笑”地望着方冬绥，但方冬绥已经从最先的震惊里反应出来，同样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轻扬起的眉梢都似乎写着三个字：

    我可以！

    弹幕都在好奇方冬绥会怎么回答。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在黑板写下了答案。

    与此同时，弹幕也在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而且讨论得热热闹闹。

    【粉丝化妆盒】：叶影帝浪漫吗？感觉他应该是比较沉稳的性格，和浪漫不沾边吧？我还记得很久前的发布会上，主持人想要让现场嘉宾做个浪漫的活动，叶影帝都推辞了。

    【叶老师娘子】：浪漫啊特浪漫的！楼上你说的那是叶老师不想被传绯闻才这样的，但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拍乱世的时候有一场女主的树下花舞，当时有个两三秒的花絮，就是下戏后叶老师很温柔地望着漫天花瓣。

    【绿萝花】：不对吧……乱世那是入戏了而已。泥萌能想象叶神说肉麻情话的样子吗？从他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一点绯闻都没有这条上来看，叶神是很理智的，内敛型男神才对。

    对于叶往浪不浪漫的讨论层出不穷，各家有各家的说法，争论不休。

    因为是比赛节目，为了节省时间，主持人不说废话，直接让两人分别将黑板展示出来，跟拍摄影师很快地将两人的答案拍到直播间。

    一看，观众几乎都惊得嘴巴张开，好久不回神。

    方冬绥的答案是两个大大的“不是”，不但加粗，后面还补了好几个感叹号，以表达他过分激动的心理。

    方冬绥骄傲地抬起下巴，很有信心。

    看到他的回答时，部分观众心里是赞同的。毕竟他们实在没有见过叶往哪怕一次浪漫的时候，而且单看气质模样，总觉得他的性格是从容沉着且冷静的。

    众人正等待着他们顺利通过第一题，可当叶往的答案被主持人念出来的时候，大出观众意料。

    他用粉笔轻轻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是。

    正楷端庄，工整。

    方冬绥看到主持人公布的答案时，先是蹙了蹙眉，后大吃一惊。

    他挺直腰背，歪头歪脑沉思片刻，便弯了弯身体将脑袋探到屏风后面，眨巴眨巴望着叶往，眼睛里明晃晃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似乎在问：您说真的？

    叶往有被这副全然不相信的模样“刺激”到，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递给他一个“然也”的眼神。

    方冬绥心里喔嚯两声后，才又调皮地缩回了脑袋。

    跟拍摄影师将方冬绥茫然的眼神摄入直播间，观众看到他的样子后，纷纷笑起来，却没有看到一旁的叶往正优哉游哉地捏了捏指腹，掩面无声大笑。

    直播间的讨论越来越火热，有人在线发问叶往是不是曾经对人做过浪漫的事情，不然哪会这么回答。

    主持人为了节目热度，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叶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嘴角，但笑不语。

    主持人见状，只好无奈地和观众岔开话题，继续第二个默契考验。

    由于方冬绥回答错误，所以这一次问答作废。主持人拿起节目组准备好的题板，紧接着询问了叶往喜欢的颜色，书籍，电影，宠物之类，这些考验都很简单，几乎是从前叶往说过的，他也就一一答对了。

    虽然第一题不太理想，但满打满算还是回答得不错，方冬绥自问比较满意。

    他连连抿笑，不免想起准备答题之前，凑到叶往耳边说的那句话，心里突然变得怪痒痒，像有羽毛在搔一样。

    在主持人宣布结果的过程中，他轻垂着头，拿着粉笔无意识地在黑板上画，嘴角慢慢浮现起满足的笑。又想到叶往就在他身后，两人离得那么近，更觉得有一股窃喜在往心里飘荡，让他心神难耐地弯了弯眼睛。

    很快轮到叶往默契考验，几乎每一位观众都以为主持人会重复刚才的问题。

    【绿萝草叶】：方冬绥肯定很浪漫，我看过他出道之前发的微博，虽然都是一些日常的图文，但特别有仪式感，应该是很热爱生活的人。这样的人简直对我太有吸引力了，稀饭稀饭~

    很多粉丝表示赞同。

    如观众所说的那样，叶往和方冬绥也是这么觉得的，心里早在主持人没问的时候，就忍不住已暗暗回答。

    方冬绥想，自己还是很浪漫的，虽然不是整天浪漫来浪漫去，可习惯对家人朋友偶尔制造惊喜，也会热情面对现实的每一天，永远对以后的日子充满着新鲜感和温情，更乐于享受生活的美。

    而与他背对背的叶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缓缓上扬。

    在两人思绪翩迁时，主持人却并没有照常提问，而是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方冬绥，发出了另外一个默契考验：“叶老师，这个问题是，在冬绥的恋爱观中，恋爱中的两个人是应该时常黏在一起，还是若即若离呢？”

    猝不及防。

    方冬绥攥着粉笔的手微微凝顿，抬起眼睛，脸上有些惊讶。

    他听到这个提问后，脸颊腾地红起来。未免被人察觉，他又连忙抬手捧着腮。

    嘴唇往上翘了翘，还做撒娇样儿嗷了声，眼巴巴地望着主持人，表情有点不情不愿，轻轻地问：“前面的队伍，也是询问的这类问题吗？”老问这些，他怎么觉得怪怪的……

    他毫无顾忌地提问主持人，倒让主持人老脸微红。

    说实在，主持人也感觉本子上的问题都过于露骨了，但节目组为了热度和观众讨论度，最终还是决定，在叶往的这一队里选择了几个比较迎合广大粉丝的问题。

    毕竟在这期的一众前辈里，唯有叶影帝的话题度高得吓人。

    如今各类节目层出不穷，虽然《星二代》有直播这一噱头，可自打他们第一期播出后，便有不少圈里的制作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模仿，请的嘉宾还多数都是嫩嫩的小鲜肉，难免会分散热度。

    主持人眼见方冬绥歪着头面露茫然，讪讪笑道：“默契考验问题都是大同小异……”

    屁嘞，观众默默在心里补了句，明明刚刚问李月和郑巷导演的都是些日常小疑问。直播间的粉丝看被逗的方冬绥居然还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纷纷在弹幕里嗷叫，笑说他傻傻的，竟然也信这个。

    方冬绥暂时看不到直播间画面，听完后，脸上的表情从恍然大悟，到佯装敷衍嫌弃地扁了扁嘴点点头，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忽闪忽闪。

    观众看着他愈发灵动的表情，越看越想笑，哈哈哈地狂发弹幕，一时间全是说他可爱萌。

    叶往也看到了他调皮的样子，眸子不禁染上笑意，指尖有意无意轻叩着黑板木面，静静欣赏他生动活泼的样子。这样明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神舒矿。

    娱乐圈确实少有这样纯粹的明星，大多数人都早已被浮华名利的圈子染得徒有外表。

    当直播间的观众get到这一点后，弹幕逐渐变得火热，可在众多热火朝天言论的皮面下，恍惚掩藏住了部分追星“老人”的一丝怅惘情谊。这些人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了二十年前有位同样纯粹的影星，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里如一朵烟花……降落。

    再也没有升起的机会。

    短暂的怅然若失后，直播间观众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叶往和方冬绥同时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黏”字。

    方冬绥还在字后面画了个可爱的兔子耳朵和害羞的颜文字。

    眼看着主持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方冬绥羞赧地搓了搓脸，咬咬嘴唇，犹犹豫豫说：“我比较黏人……”眼神飘来飘去，最后干脆低下头去，谁也不看了。

    喔嚯！观众恍然大悟，一边发弹幕一边啧啧叹道：原来是你黏人，还以为是你喜欢黏人的小姑娘咧？[斜眼笑]

    可以实时观看直播间的主持人没忍住，一阵爆笑。

    方冬绥抬起头，对上主持人和蔼的面庞，抿了抿唇。主持人见状，将观众的发言告诉他，几秒之后，粉丝在线收获了一张通红的脸蛋。

    妈妈粉顿时飘了。

    节目组还算知道控制场面，没有给他俩安排更为露骨的题问，接下来的默契考验一如方冬绥刚才回答的那般，都是些日常的小问题。不过，由于方冬绥是刚出现在广大群众面前的新星，网友对他的熟悉程度显然不如对叶影帝那样深，粉丝更是拿起小本本准备记下偶像的爱好。

    “最喜欢什么零食？”

    “松塔酥。”

    “怕冷还是怕热？”

    “怕冷。”

    “最喜欢的服装品牌？”

    “Gjyen。”

    “……”

    主持人一连问了四道题目，叶往居然回答全对，而且有些答案比方冬绥写的还快。这一系列操作震惊了主持人和线上观众，甚至还有些粉丝暗搓搓发问。

    【养生枸杞】：啊啊啊啊绝对有猫腻，为什么两个人回答的问题都对了，默契程度这么高的吗？简直不敢相信了。绥绥快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早早就通好气了的，居然欺骗我们小粉丝。[大哭]

    直播间的观众可是从上一队就跟着看的，之前李月和郑巷老师回答的都是很普通寻常的问题，能答对并不意外。况且两家交好多年，郑巷老师多年前还曾经在微博上PO过李月的童年照，可想而知，互相的了解程度是很高的。

    但叶往和方冬绥不一样，在《星二代》之前，网友根本就不知道两人存在着何种关系，后来知道是邻居，付之一笑后，也觉得只是普通相识罢了。更有些网友看了最近方冬绥和叶往有关的热搜后，下意识猜测邻居之名实属蹭热度。

    然而他们没想到，两人的默契度高到吓人。

    为了证明自己所想是正确的，部分网友对此直接产生了阴谋论，猜测这个环节有猫腻存在。

    但这些到底是小部分人的心理，大多数都叫着两人关系好，是娱乐圈里少有的真心朋友。

    对于部分子虚乌有的猜疑，方冬绥本来是不需要回应的。但主持人在耳麦里收到了导演组的一句话后，就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试探着将弹幕中的猜疑告诉了他，并询问其看法。

    方冬绥没想到观众居然会猜测有内幕，一阵失笑，最后嘟着嘴巴卖萌，眼巴巴地求饶道：“我现在是前辈真真实实的粉丝，难道就不能有默契么？看大家说的，难不成你们会不清楚前辈的爱好？”

    这说法登时把部分阴阳怪气的网友回怼了，站在他身旁的叶往哪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嘴角根本就忍不住悄悄上扬的弧度，垂眸笑看着欢乐的方冬绥。

    他心里在这一瞬间涌起了无以言表的喜悦。

    实际上，那些网友分明是把矛头对上了两个人，本想听叶往也说两句的念头不消片刻就被方冬绥给灭了，最后甚至还跟着方冬绥傻傻地笑起来。

    等到反应过来后，纷纷纳闷：我tm哪管你是不是叶往的粉丝，我是想问叶往怎么对你也这么了解啊，总不能说他也是你的粉丝吧啊啊啊？

    默契，两个人的默契啊，你光说你一个人，那叫单相思！！！

    草！神他妈单相思，傻了。

    然而无济于事，叶往和方冬绥已经顺利通关，优哉游哉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启程前往下一关卡。

    后面几个关卡都是体力活，两人越来越熟练，也配合得当，很快就超越原本排行第一的李月和郑巷老师，即将抵达抽取表演内容的场地。

    临到抽签地，本该“快马加鞭”过去，然而方冬绥步子却越来越悠闲。

    旁边叶往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乍然看见对方低垂着眉眼，抿着嘴，脸上不知何时晕起了红痕。

    叶往微愣，问道：“冬绥，你怎么了？”

    方冬绥慢腾腾往后退了半步，两人间隔着些距离。

    方冬绥照旧低敛眉目，微微垂下的睫毛轻颤，淡淡咳了声，眼神左右瞟着，不经意问：“刚才的默契问答，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茫然……前辈为什么会了解呢？”

    叶往没有多想，看到身后的跟拍导演离得稍远，正在拍全景，便微微低了声音，如实回答：“节目组的题很简单。”

    他一边说，脑海里一边回忆着认识方冬绥以来遇见的事情，渐渐感觉出了一股怅然的情绪，愈加沉浸其中，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好笑，娓娓道来：“譬如你最喜欢的零食，在睚眦剧组里我总看见你和群演聊天时，捧着松塔酥吃个不停。譬如喜欢的服装品牌，那日拍戏时意外被弄坏了点，你还特地在化妆间里翻箱倒柜找了个可爱的胸针贴上。还有怕冷或是怕热……”

    叶往失笑，欺身上前，揉了揉他有些卷翘的发丝：“你可是忘了保姆车上安排了很多保暖的东西，上回你去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往那边蹭。”

    语气里含着揶揄，逗得方冬绥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神情，低垂着的两眼四处乱瞟，愣是不去看叶往。

    过了阵，他感觉叶往不再说了，心里突然不乐意起来，掀起眼皮，巴巴地又问了句，声音轻飘飘的：“那我……我黏人……前辈也知道吗？”

    “本来是不知道的。”叶往眯起眼睛，侧目：“那天去了你家，瞧见你和方叔的相处，才慢慢懂了些。”

    他说着，想到上门拜访的那日，忍俊不禁。

    殊不知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冬绥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着他，心跳在加快，目光里藏着越来越热切的情绪，几乎要破空而出。

    那双明亮的眼珠子轱辘轱辘转，狡黠地像只小狐狸，脸上更慢慢升起窃喜的情绪。

    一目了然。

    被这样炙热的目光注视，叶往自然如常的神情有一瞬的松动，竟差点沉溺在方冬绥似笑非笑调侃自如的眼神里，喘不过气来。

    方冬绥的目光愈深，让本就聪明的叶往，神情裂开，登时反应过来。

    他隐约觉得方冬绥的那双眼睛里面，似乎一笔一划写着：你这么了解我，是不是喜欢我？

    想到这一层后，叶往鬼使神差地以手抵唇，微微愣住。他看着方冬绥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脑子里白光顿现，蓦地恍然大悟。

    他失笑，在心里无奈于自己竟然着了方冬绥的道，进了一个名为默契的圈套。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却见让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小孩儿，竟偷笑着跑开了。

    叶往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确定了一些事情。

    从来总是自己喜欢逗弄这个擅长挠人心痒的小孩儿，然则今天，却被对方一个乐滋滋的笑容俘虏。两人的关系仿佛在这一刻调换了一样，这也是他第一次发觉方冬绥在自己面前也会这般主动。

    主动得让他心绪浮乱……叶往闭了闭眼，忍不住呼吸一紧。

    方冬绥跑开之后，心里一直在想，前辈这么好，自己怎么会不喜欢呢？

    很快叶往追上来，拉着他的手腕，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有些着急地询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和往常不太一样。”

    方冬绥瞧着他着急的模样，心里暗喜，眨眨眼睛。

    他将两只手背在身后，微微踮起脚尖靠近。在忽闪忽闪的眼睛下，他仿佛成了天真懵懂的孩童，用自然也纯碎的语气，放软了声音，微声喃喃：“……前辈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待前辈啊。”

    说出这句话后，他心里松了口气，似乎长久以来困扰心神的难题总算解开。

    他从前确实是将叶往当做前辈，只知尊敬仰慕。可他从来就不是怯懦的人，他心里藏着一往无前的性格，在遇到难题之前，或许还不明确的时候，是会担忧，会焦虑，可一旦确定了，心里的那把火焰就畅通无阻地燃烧起来。

    他确定自己对叶往存在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

    听到方冬绥的回答后，叶往有些闪神，心里憋闷得很。便正欲追问，却又听方冬绥将话题截止，转而笑道：“比赛要紧，我们先去抽签吧……第一名，前辈可以吗？”他眉毛稍稍扬起，语气轻快而自信。

    叶往被他这句话激起了好胜心，摇摇头，微笑着望向他，矜傲不羁地开口：“怎么不行。”

    两人神采飞扬，站在一起，浑身都充斥着浓浓的骄傲。

    跟拍导演这时候才把镜头拉近，两人虽已无话，可直播间早早就被他们的神情动作惹得弹幕翻飞。

    【自动保温杯】：呜呜呜他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啥也听不到。摄影师居然放过了这么美的场面，真是太浪费了。

    【Fjiknm】：截图截图，两人站在一起好配……艹我是唯粉怎么好配起来了，就是一种，怎么说呢，就觉得两人的契合度很高，仿佛本来就应该站在一起。每次并肩站立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起古代一起行军打仗的战友……靠我在说什么！

    【绿萝草】：噗！本来脑补了风花雪月的我顿时被楼上姐妹的话笑喷了，行军打仗有毒。

    方冬绥和叶往来到抽签地点时，后面的几队还在完成关卡任务。抽签点很简单，就是临时在古城搭的一个小棚子，一位工作人员正守在那里，等待嘉宾到来。

    工作人员见到两人过来，递给了他们一张精致的厚卡纸，上面写着：抽签决定今晚演出比赛的内容。

    这是之前余川明跟他们讲解过的，两人随意看了看，就将厚卡纸递了回去。工作人员笑了笑，示意他们其中一人在纸箱中抽签。

    演出内容和古代野史有关，直接契合了探阳古城的传统，加之野史很有探讨价值，这期节目便显而易见拥有着很不错的意义，算是当下娱乐节目里立意较好的。因此，方冬绥猜想，节目组安排的演出内容应该也不会特别夸张，毕竟节目是给观众看的，如果过于露骨直白，恐怕不宜观看。

    他脑子里很快滑过一些知名度较高的野史异闻，朝着叶往点点头，眼睛笑弯着：“前辈来抽签吧……”

    叶往不觉挑眉。

    方冬绥苦笑，挠挠后脑勺：“我手气一向不太好。”

    叶往促狭地看了他一眼，便将手伸入抽签纸箱里，很快取了一张卡片出来。

    在此期间，方冬绥一直将手撑在放箱的小桌子上面，鼓着腮帮子期待地盯着抽签箱口。他见叶往取出卡片后，大步跃过去，嘴里碎碎念：“前辈，快看看是什……咦，还是刮卡型的，这样厉害的么，我来刮吧……”

    叶往瞧他跃跃欲试，眼神一柔，笑着将卡片递过去。

    方冬绥刮开卡片，同时，直播间弹幕唰唰上涨，都在期待两人晚上的表演内容。

    叶影帝演技出神入化，方冬绥听说也是极有慧根，观众心想能够现场观看实在是很幸运，便迫不及待等着卡片上的内容。弹幕上都是催促的话，心里十分痒痒。

    就在这时，直播间观众突然看见方冬绥将刮开的卡片蓦地往胸前按住，不准其他人看，瞪大着眼睛，脸上更是露出羞赧的样子，支支吾吾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观众发弹幕的手在键盘上戳个不停，催促方冬绥不要别扭，赶紧拿开一起看看。

    叶往也对他突然变化的神情尤为好奇，正要靠近两步，却见方冬绥神情皱皱巴巴，扁着一张嘴委屈极了。

    “怎么回事？”叶往担心地问。

    方冬绥看了他两眼，尴尬地摇摇头，最后在周围人和跟拍导演的催促下，只得愣愣地走到叶往面前。

    眼睛里充斥着无奈，方冬绥将卡片递过去，左瞟右瞟着低声道：“前辈看看吧……”然后小心翼翼将卡片递去。

    叶往接过，垂眼一看，很明显地愣住了。

    方冬绥苦兮兮瞧他，希望能得到前辈的安慰。

    哪想下一秒，叶往居然抖了抖肩膀，将卡片掩在面上，无声地大笑起来。

    “前辈还笑……”方冬绥瞪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了，这是嘲讽，红果果的嘲讽鸭！！！

    他撇了撇嘴，叉着腰，哼了声。

    直播间观众被两人奇怪的反应整得莫名其妙，群起激昂地在直播间刷着让摄影师把镜头怼上去。

    但是摄影师还没有拍到，那边叶往就很自觉地把卡片翻了个面。

    上面的一行大字顷刻被摄入直播间里，观众先是一愣，随后激动亢奋地啊啊啊啊嗷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若是直播间能显出观众虚拟形态，怕是会看见一群群观看者既惊又喜，高举着拳头，心潮澎湃。眼睛里冒着亢奋的光彩，情绪异常激动，也特别浮夸。

    只因卡片上写着：

    ——赵飞燕掌上起舞。

    卡片曝光，现场围观者只比线上网友淡定一丢丢，纷纷精神振奋地拉着伙伴说小话，眼睛眯起，笑嘻嘻地往方冬绥身上看。

    方冬绥的脸颊和耳朵都红得过分，被看得极羞耻。

    最后还是叶往过来，将方冬绥带到抽签箱前面去，忽略旁边激动的声音，一本正经询问工作人员：“已经抽到内容，相应的设备服装应该怎么获得？”

    工作人员瞟了眼脸色飞红的方冬绥，结果被叶往看得心神一紧，急忙收回目光，快速回答道：“卡片背后写有线索，按着线索就可以找到。”

    叶往翻开卡片后面，确实发现写有演出内容的下面还有几行被遮住的字。他轻轻刮开，看完上面写的线索后，拉着方冬绥的手腕，就往前面走。

    被撇下的跟拍导演连忙笑呵呵地跟上。

    在两人走开很久后，抽签箱那里看热闹的居民和部分工作人员才慢慢收了笑声，继续迎接下一队伍。后面跟上来的居然是夏安队，夏安看着工作人员别有深意的眼神，又望向前方隐隐约约看见的身影，没急着抽签，随口问了句：“前面抽到了什么？”

    工作人员闷笑：“赵飞燕掌上舞。”

    夏安险些一个趔趄，脸上登时错愕，露出了怀疑人生的神情。

    他茫然地眨眨眼，心里暗想：靠！方冬绥你牛逼！

    ……

    方冬绥的脸色不怎么好，从抽到演出内容开始，一直到他们现在去寻找服装道具的路上，都凝着一张脸，不太想笑。

    赵飞燕掌上舞……

    舞蹈先不说，赵飞燕是女孩子，可他和前辈是两个七尺男儿。再加上两人里面只有自己会跳舞，赵飞燕这个角色定然不会是前辈。

    纵然他在学校也曾为了演出或考试扮过女子，可那只是在学校内部啊，没有现在这么，这么夸张……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火，可到底是和叶影帝搭档，且以着现在《星二代》的热度，要是他扮了，网上肯定又要讨论得沸沸扬扬。

    这么一想，方冬绥就蔫了。

    他偷偷瞄了叶往一眼，试图问道：“前辈，咱还能不能换个内容哦。”

    叶往迟疑了下，摇摇头。

    方冬绥捂住脸，长长哀嚎一声。

    其实想来女装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他硬是觉得不妥，大抵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害臊。

    但比起这一点来，方冬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最在意，也最担心的，竟是叶往的态度。

    他眸色暗了暗，沉默片刻，上前拽了拽叶往的衣袖：“男生穿裙子的话……前辈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啊？”他嘴唇有点干燥，轻轻舔了舔。

    叶往闻言，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方冬绥见此情状，缩回目光，抿抿唇，心里有点忐忑。

    似乎有很多男生都接受不了身边的男性朋友女装示人，也不是说嫌弃，只是感觉奇怪。他不知道叶往在不在乎，反正自己现在还挺在乎后者的看法。

    可……他心里滑过这样的念头后，又猝然回神，猛地睁大眼睛，仓促地后退两步，在心里质问自己何必要听别人的话呢？

    即便是问了，即便前辈根本不看好，甚至是嫌恶，他难道就该为此放弃吗？跳舞的人向来要有信念感，纵然无人接受，也不该因为他人的看法而放弃自己的某些选择。

    一念及此，方冬绥眼里熄灭的光彩缓缓亮起，垂在身侧的手慢慢也握成拳状，骨节泛着坚定的白。

    而这时，叶往哑然失笑，放轻了声音，眼睛里的星芒愈盛，声音里带着轻黏的餍足：“虽然不曾见过，但若是你穿，我会觉得好看。”

    方冬绥瞪圆眼睛，愣愣看着叶往的脸。

    表情很正经，没有在开玩笑。

    他眨了眨眼，迟疑了两秒后，心里在这一瞬开心到了极点，随后掩着面，毫无顾忌地大声笑起来。

    声音清脆，放肆也满足。

    他抬起下巴，笑弯了眼睛，哼哼道：“那我就穿呀，没什么可害怕的，我跳的舞比不上赵飞燕，但我……”比她幸运太多。

    “什么？”叶往没听到他最后几个字。

    方冬绥有过一瞬恍惚，他托着腮，摇摇头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找服装吧。”

    直播间观众看着他们一向稳重的叶影帝居然笑得畅快，眉目舒朗，行走在白雪古城里，像极了古时候意气无拘的公子郎君。

    而旁边蹦蹦跳跳的方冬绥，一边接着漫天的融融雪花，一边哼着语调悠长的歌儿。

    “春去又冬夏，岁月写满了繁华，飞燕玉容如梦中桃花……”

    然而五音不全，观众默默调低直播间音量的同时，对走在方冬绥身边，依旧微笑的叶往报以非常真诚的敬佩。

    作者有话要说：

    “春去又冬夏……”取自歌曲《赵飞燕》，填词许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