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劫无道原本还在思考要怎么击败穆何，忽然见穆何疯了一样地朝自己冲过来，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天劫无道皱了下眉，连忙举剑抵挡，却见穆何不进反退，一个急退的同时挥剑120度——月轮斩！

    这一击之前是蓄过力的，所以伤害非常高，天劫无道没办法抵挡，只能一个滚地，从银色辉光下面躲过，然后去攻击穆何的下盘。

    没想到穆何就像早就预判到了他的动作，跃起躲过，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攻击。

    影剑士这个职业，伤害性技能不多，更多的是buff。

    穆何在攻击的时候，不断shi放各种各样的buff，可以看见天劫无道头上飘起的伤害在以一个明显的幅度增加，并且时不时地飘起一连串密集伤害——是影剑士的被动技能“残影连击”的效果！

    天劫无道意识到“残影连击”没办法抵挡，连忙用力挥剑把穆何连剑带人一同挡飞，自己一个后撤，再次和他拉开距离。

    “无间道完全被压制住了啊？”观战台上有人说。

    “影剑士的基础伤害不高，但被动伤害很棘手。”

    “很聪明啊，可以弥补身手的不足。”

    “而且那些buff……”斩红颜顿了一下，“团战中很棘手。”

    此话一出，观战台上一阵静默。

    前来观战的职业选手都看出来了，穆何虽然玩了剑客，但还是选了一个适合团战的方向。

    穆何的团战能力自不必说，观战台上的职业选手想到穆何以后自己带队打比赛的情景，背脊都是一阵发凉。

    有人试图自我安慰：“无间道这号估计不是借的就是刚买的，无论是等级还是加点都存在一定劣势。”

    很快有人应和：“嗯，这方面太吃亏了，输了不奇怪。”

    就在这时，观战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他出现在观战台比较靠后的位置，一身白衣，边缘点缀着血红的花纹——是随风。

    风惜言登录游戏后，点开好友列表，发现穆何在竞技场，迟疑了一下还是赶了过去。

    这几天，考虑到穆何不想看到自己，他刻意避开了穆何上线的时间，基本都是掐着穆何下线的时间登录游戏，熬夜练级。

    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个点，穆何居然还在线上，而且是在竞技场。

    风惜言看了眼跟穆何对战的人——无间道，29级魔族狂剑士，所属公会：肆意轻狂。

    几乎是瞬间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然后在心里不屑一笑——凭他，还伤不了穆何。

    果然，天劫无道被穆何打得节节败退，他只剩一层血皮的时候，穆何居然只伤了一层血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劫无道虽然用的是刚买的小号，但也不敢相信自己在穆何面前竟会如此不堪一击，忍不住出声质问：“你真的是慕容和？”

    穆何有点想笑。

    天劫无道也好，观战台上的人也好，凭什么觉得他一个牧师就玩不好剑客？

    他还觉得玩剑客比玩牧师轻松多了呢！

    “不管我是不是慕容和，反正我不是笑轻狂。”穆何说着，没再给天劫无道说话的机会，冲上去一个前刺，触发暴击，把“无间道”最后一点血皮刺没了。

    至此，pk结束，穆何胜！

    回到是非之城的穆何，第一时间点开自己的储物空间看了眼——无间道在向他发起切磋请求时下的赌注，已经被系统自动发到了他的储物空间里，创建公会需要的材料一个不少！

    原以为这些材料需要打个一两天才能集齐，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穆何愉快地关掉储物空间，抬头，想要跟袁以童分享自己的好心情，没想到对上了一双狭长的、明显不属于袁以童眼睛，当场愣住。

    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袁以童，而是风惜言。

    至于袁以童，他站在两人不远处的位置，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才不要卷入这两个人的修罗场咧。

    自从得知穆何后来又联系过风惜言后，袁以童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管两人的事。

    他算是知道了，穆何嘴上说风惜言怎么怎么不好，心里还是对风惜言有所期待。

    合着他劝和也不是，劝分也不是。

    穆何看着面前的风惜言，在短暂的怔愣过后，背过身去，假装谁也没看到——他要去仓库把这些材料存了，然后打完挑战赛就去把公会建起来。

    风惜言没有追上去，朝袁以童点了个头后，单刷副本去了。

    单刷副本？！

    袁以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风惜言没组队，也没加入任何人的队伍，就这么一个人进了副本。

    “我去……”

    该说笑轻狂不愧是笑轻狂么？

    不过袁以童不想卷入麻烦，也就没找人吐槽这件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储物空间，把该卖的卖了，该存的存了，然后便下了线。

    于是他不知道，在他下线后不久，穆何偷偷给风惜言发了条消息过去：“以后你不用躲着我……”

    “好。”风惜言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觉察的笑意，“早点睡。”

    “嗯。”穆何应着，总觉得哪里不太自在，却又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试图跟风惜言“和好”的决定是对是错，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天堂幻境还是悬崖峭壁。

    不可否认他贪恋着曾经的美好，但他甚至不知道“曾经的美好”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不断在脑海里美化后的结果。

    同时他也知道，无论曾经是好是坏，他都回不去了。

    他不再是慕容和，风惜言也不再是笑轻狂。

    他不可能再躲在笑轻狂背后，懒洋洋地看着他大杀四方。

    不，或许可以？

    “你不玩笑轻狂那个号了吗？”穆何试探着问了句。

    风惜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却是反问：“你希望我玩那个号？”

    穆何“嗯”了一声。

    “那你呢？不玩慕容和了？”

    听到这个问题，穆何不由失神了一瞬，然后肯定地回应：“不了。”

    风惜言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如果你希望我玩笑轻狂，我会玩的。但是这个号，我也不会放弃。”

    “为什么？”穆何无法理解。

    风惜言：“我就想试试有没有办法，一个号能同时承担起主攻和辅助的职责。”

    穆何：“然后你要一个人去打一支队吗？”

    风惜言：“……”

    穆何：“那我呢？”

    如果你真的能一个人跟一支战队抗衡，那我呢？

    你就真的不需要我了，是么？

    风惜言忽然隐约get到了什么——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送命题”？答得不好就有可能失去对方的那种可怕的题目？

    这种题目，风惜言是真的应付不来……感情这方面，他还在摸索阶段，突然来这种题目跟判他死刑没啥两样。

    他纠结了大半天，最终只能认命地说了句：“在我回答之前，你答应我，不准生气。”

    “凭什么？”穆何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的情绪不受我控制，我会不会生气视你的回答而定。然后，友情提醒，我已经有点生气了。”

    风惜言：“……”

    行吧，弄巧成拙了。

    “送命题”果然没什么捷径可走，能走的只有绝路。

    风惜言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回答：“我就是好奇，没有想太多。我就是想，如果我能做到，整支队伍会不会轻松很多？”

    穆何：“然后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比赛结束后被人指着鼻子骂就可以了是么？”

    风惜言：“……”

    “狗比笑轻狂！”穆何忍无可忍地骂道，“你到现在都没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甚至连我当初为什么会退圈都还没搞清楚吗？！你踏马……你觉得老子会脆弱到你怼我一句就退圈？！”

    穆何真是越骂越气，他觉得自己以前就是骂得太少了：“你踏马给老子从副本里死出来！我今天不咬死你我名字倒过来写！”

    风惜言：“……穆何。”

    穆何：“别叫我！你给我滚！要么滚，要么从副本里死出来！”

    系统：【您的好友随风已阵亡。】

    穆何：“……”

    穆何万万没想到，他让风惜言从副本里死出来，他就真从副本里死了出来。

    原本随风这个号已经快30级了，现在不仅没升到30级，反而又掉了一截经验。

    几秒钟后，穆何看着复活在自己面前的风惜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原本只是在气头上，没想真的让风惜言死出来，同时也觉得风惜言这么高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从副本里死出来，没想到……

    穆何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风惜言先开了口：“你跟我一起打了这么多场比赛，你应该知道，我打团很烂。”

    穆何：？？？

    风惜言的语气有些压抑，显然生着气。

    他确实有做错的地方，但他也是个人，他不可能由着穆何骂。

    “你觉得玩牧师就应该好好辅助别人？是，你说得对，你没有错，但你也得考虑到个体差异——你觉得我像是能好好辅助别人的人？”

    穆何唇角一抽。

    确实，以前打团，从来都是他配合笑轻狂，笑轻狂从来没主动配合过他。只要他不给指令，笑轻狂就会跟失了智似的一个劲地往前冲……

    但是……

    “不会辅助你学啊！不会辅助你还觉得很光荣是不是？”穆何被风惜言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到了。

    风惜言抿了下唇：“我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像你，你也知道你的身手和反应速度在职业圈不算顶尖，所以你选了影剑士。而我，知道自己不擅长打团，比起团战更擅长跟人单挑，所以我往solo的方向加点，我有什么错？”

    穆何：“……”竟无法反驳？

    不对。

    所以你明知道自己不擅长团战还玩你妹的牧师？！

    不等穆何把这句话吼出来，就听风惜言再次开口：“你说我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告诉过我！可是我想知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穆何皱了下眉，想放弃了。

    曾经的美好，果然是找不回来的吧……

    穆何点开好友列表，准备删好友。

    看到他这个动作，风惜言猛地往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要逃？！”

    穆何冷冷地看着他：“松手。”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自己发现？”风惜言紧紧地抓着穆何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穆何就凭空消失一般，“是不是我一辈子发现不了，你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穆何：“是！”

    风惜言：“没有任何余地，连个提示都没有？”

    穆何：“是！”

    风惜言：“可是我不甘心。”

    穆何狠狠地咬了下唇。要不是在游戏里，他此刻的眼睛一定红了：“凭什么你不甘心，我就得陪你继续下去？笑轻狂！你还是那么霸道！”

    “说退圈就退圈，说绝交就绝交，连个理由都不给我，让我死了一次又一次，却从不让我死个明白，真正霸道的人究竟是谁？！”风惜言这下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这些话他压抑了太久，本来不想说的，可现在实在忍不住了，“理由都在你那里，好像全世界都站在你那边，好像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好像我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不是吗！”穆何瞪他！

    “呵。”风惜言冷笑，“既然我都这么万劫不复了，都让你这么恨了，那也不差这一下！”

    说完，在穆何不可置信的视线里，风惜言猛地抬手按住他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

    游戏里接吻，感觉很奇怪，能感受到的只有触感，没有温度。

    一个虚假而冰冷的吻。

    然而，在风惜言的唇压下来的那一刻，穆何的瞳孔蓦地放大，大脑轰然炸开，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了一片空白，以至于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他被动地接受着风惜言这个过于霸道的吻，还没反应过来，唇上的触感便消失了，紧接着是风惜言明显有些压抑的声音：“穆何，我喜欢你。”

    略显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穆何耳边，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回过神来，长长的眼睫一颤。

    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原来，心跳飙到这个程度，也不会被强制下线啊……

    风惜言的手在穆何的背上轻轻抚过，带着些许歉疚，更多的是不舍：“穆何，我不想失去你，可我不会为了挽回你而对你无条件低头。那不是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穆何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明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已经结束了，可他唇上的触感经久不散，也不知道是系统延迟还是心理作用……

    “我不可能当你的狗，但我可以当你的剑。用剑的人是你，掌握胜负的人是你，而我能做的，只有把自己打磨得更锋利。”风惜言说着，后撤一步跟穆何拉开距离，可他的手依然紧紧抓着穆何的手腕，“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什么职业，你可以告诉我，对你的战队而言，你更需要的究竟是剑客还是牧师。但是，怎么练这个职业，我说了算。”

    穆何低头，看着风惜言抓他的那只手，发呆。

    现在的他，大脑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穆何。”风惜言又唤了一声。

    穆何木然地抬头看他。

    “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风惜言认真地对他说，“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谁敢骂你，我帮你骂回去。谁敢杀你，我把他杀回1级。你要打比赛，我陪你。你不想打了，那我也不打。”

    穆何抿了下唇。

    他看得出来，风惜言已经尽力了——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挽回他，该用的不该用的方法都用了。

    穆何从来没有说过，对他而言，笑轻狂是特殊的。

    所以他才会觉得不甘心——凭什么连袁以童这个圈外人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对我而言特殊的你却不知道？

    别人都可以不知道，都可以不理解我，唯独你不可以。

    穆何低头沉思。

    或许，一直以来，是他对笑轻狂的期望过高了。

    越高的期望，就越难以达成。

    穆何期望笑轻狂能多关注他一些，多帮他说几句话，护他、爱他、视他如珍宝。

    可笑轻狂不是为他而生的。

    他凭什么用这种标准来衡量他？

    不可否认，笑轻狂有错。身为一支战队的队长，他从未好好管理过自己的战队，甚至根本不关心队友的情况，更多的是去想自己在比赛上要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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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有句话问得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穆何回想曾经，自己确实一次也没找笑轻狂好好聊过，遇到任何事都是一个人默默忍耐，缩在角落里欣赏着笑轻狂不为任何事牵绊的、肆意张狂的背影。

    穆何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口了。

    他用有些嘶哑的嗓音，缓缓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只是，希望你能说一句——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