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惜言上线后，也是第一时间点开好友列表看了眼。

    看到木何的ID还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紧接着，他看到了木何的留言。

    木何：叫声汪来听听。

    风惜言沉默，再沉默，继续沉默。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什么意思？要他当他的狗？如果他愿意，他会同意他进战队么？

    如果他不愿意呢？

    这是一个尊严与情感之间的选择，之前樊殊说“爱一个人，愿意为他低头”，风惜言后来自己理解了一下“低头”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了爱情可以放低尊严”。

    可是，该怎么做？

    还在盯着穆何的留言发呆，乱花忽然发来一条语音消息：【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线了。】

    风惜言默了默，回应：【他都是这个点下线。】

    乱花瞬间明白过来，风惜言是故意避开了穆何上线的时间。

    【唉，你们两个……】乱花不知道该说两人什么好，【你们闹不快，考虑一下我跟疏影的处境好不好？我们被夹在中间可难受了。】

    风惜言关掉留言框，点开储物空间，一边整理一边回应：【你跟着他，不用管我。】

    【莫名听出了一丝傲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乱花以为自己听错了，【别到时候我真的投靠木何，你转头就把我的号废了。】

    【不会。】风惜言淡淡地回应，【在你们进圈之前，我会一直资助你们。】

    乱花：【那你呢？】

    风惜言：【不用管。】

    乱花：【那如果木何不要我们呢？】

    风惜言：【哦，那你们自生自灭去吧。】

    乱花哭笑不得——敢情他们就是为穆何存在的，风惜言对他们的一切帮助，都建立在觉得他们能帮到穆何的基础上。

    真是……说风惜言对穆何没感觉，鬼信？

    乱花：【还不承认你喜欢慕容和？】

    听到这句话，风惜言整理储物空间的动作一顿，失神了一瞬。

    说实话，在跟穆何面基之前，他没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在这之前，他把游戏和现实区分得很开，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游戏里的“虚拟角色”。

    他对“慕容和”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欣赏，到后来的依赖，到最后的……想要掌控他、征服他。

    那时候的他没想那么多，做事全凭感觉——现实已经那么压抑了，游戏里当然要敞开了玩，肆无忌惮地玩。

    直到慕容和被他气到退圈。

    那一刻，风惜言整个人都懵了，觉得心上突然空缺了一块，不断有凉风吹进去，冻得他连剑都拿不稳。

    他后悔了，他想要挽回，可他没有办法——他连慕容和是谁都不知道，他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

    穆何说自己废了半年，风惜言何尝不是废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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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何的“废”指的是没有收入，风惜言的“废”是真正意义上的“废”——在床上瘫了整整一个月，心理医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

    然后接下来几个月，他把自己关在健身房里，做着各种各样的训练，说是复健，可跟自残没什么两样。

    直到《御灵》新区开服，他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总算有了点人样。

    可那会儿，他还是没意识到“慕容和”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后来面基，穆何当场扒掉他的马甲，然后撕掉自己的，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怼了他。

    他感受到了痛。

    剧烈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炸裂开，遍及全身。

    身上的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大脑也是一团乱麻，整个人就像原地死了一次。

    从来只有他怼别人，第一次被人这么怼，却是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他终于开始意识到，慕容和对他而言，真的是特殊的。

    风惜言垂下眼睫，沉默了很久，再次开口时，没有回应乱花的问题，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要怎么做，才算是对一个人低头？】

    【啊？】乱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风惜言说了什么，猜到他是想挽回慕容和，不由失笑，【能让你个霸道总裁低头，慕容和真的是很有本事了。】

    风惜言：【啧。】

    乱花：【好好好我说，我认真说——真不知道低头的说法是谁灌输给你的，在我看来，要想挽回一个人根本没那么复杂，你只要能满足他的期待就好了。】

    风惜言：【什么意思？】

    乱花：【通俗易懂地说——他想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风惜言低头沉思。

    乱花：【你看我跟疏影，我们在一起后，没吵过一次架。因为小事上他都顺着我，哪怕他不愿意，也会优先考虑我的选择，以我的感受为主。然后大事上，我会跟他一起讨论，一起做决定，尽可能寻求一个我们彼此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风惜言回想了一下自己还是笑轻狂的时候，确实很少关注慕容和的感受，更多地是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或许，很早之前，慕容和的处境就很艰难了，可他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什么也不说。

    而他不说，风惜言就不会注意到。

    想到这里，风惜言不由有些烦躁——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跟他说？如果那个时候，慕容和说了……

    等等，他没有说吗？

    慕容和退圈之前，面对队友的质疑，一向温和的他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不甘，冷冷地怼了句：“果然玩得越菜的人声音越大。”

    而他当时做了什么？他把这一切当成玩笑，随口调侃了一句：“你声音也挺大的。”

    风惜言闭了闭眼睛：【……我想打死自己。】

    乱花：？？？

    【没事，我去练级了。】风惜言淡淡地说着，随便加了个小队进了副本。

    万万没想到，第一关，自己的队友就全死光了。

    不仅死光了，还一个个加他为好友，戳着他鼻子骂：

    【连加血都不会玩什么牧师？！】

    【你这什么奶量？公牛产的奶都比你足！】

    【真倒霉，遇上个菜鸟，药师加血都比你稳！】

    风惜言皱了下眉，把人全拉黑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单刷天锁连桥，硬是在三个多小时后单刷通关。

    他的牧师基础伤害太低，不触发暴击基本没奶量，偏偏他的暴击才堆到52%，再加上今天运气不好，一直没能触发，确实没给队友加上什么血。

    但是，就他队友那个送法，别说他，慕容和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离开副本后，风惜言站在空无一人的是非之城，看着储物空间里几乎堆满的装备和材料，思绪全在队友对他的那几句质疑上。

    ——这就是慕容和当年一直在面对的东西么？

    他重新点开好友列表，看着木何暗着的ID，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上面还有着他的留言。

    木何：叫声汪来听听。

    风惜言不知道穆何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一句话给他，或许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又或许只是想挖苦他。

    甚至很可能跟当年的他一样，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当年的笑轻狂，面对这句话只可能回一个字——滚。

    可如果是随风，如果是风惜言自己……

    向一个人低头的结果，或许能换来对方的回眸，但也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甚至换来对方更加强烈的厌恶和鄙视。

    这不是一件值得做的事。

    可是爱情里，哪有什么值不值得？

    说到底，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清楚。因为只有自己，才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风惜言叹息一声，回复道：那你叫一声喵来听听。

    穆何第二天下班回家登录游戏，习惯性地点开好友列表，想把在线的人拉个队。

    突然看到随风这个ID旁闪烁的消息提示，心跳陡然加速，险些被系统强制下线。

    他自嘲一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骚那么一下。

    原本这层关系，断了就断了。乱花和疏影，他也不是非要不可……

    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就是要去骚那么一下？

    更没想到的是风惜言居然还回复了。

    穆何猜不到风惜言的回复会是什么，如果真是“汪”，他又该怎么回复？

    然而，万万没想到，点开消息后，出现的回复不是“汪”，也不是“滚”，而是：

    那你叫一声喵来听听。

    穆何：？？？

    穆何看着这条消息，歪头，不懂风惜言在想什么。

    不过，这样的回复反而让他有种释然的感觉。

    如果是“滚”，穆何肯定会立刻删好友，甚至做完女儿的建模就辞职，从此跟风惜言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是“汪”，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穆何不可能在风惜言“汪”了一声后一点表示都没有，可又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表示”。

    穆何扪心自问，他真的恨风惜言吗？

    那是肯定的。

    可是，风惜言真的就一无是处吗？

    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经历都不是假的，曾经的美好与快乐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是现在的穆何再也找不回来的。

    他怀念那段时光。所以，他嘴上恨着笑轻狂，心里依然对他抱有期待。

    半年了，心上的伤刚养好，一次面基就彻底撕开。

    同时撕开的，还有满满的回忆。

    有回忆就会怀念，有怀念就会有期待。

    自己为什么要去骚那么一下？

    不正是因为，舍不得么？

    穆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贱。

    把风惜言怼走的人是他，主动去撩的还是他。

    说不想提笑轻狂的人是他，也是他到处去问别人对他和笑轻狂的看法……

    人真是复杂的生物，好与坏，对与错，爱与恨，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

    穆何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当断则断——实在恨一个人，就应该痛快一点，删了他，抽身而去。

    要不然，就再试一次。

    关键在于，自己究竟想怎么做？

    最终，在练了一下午的级，准备下线的时候，穆何回复了风惜言。

    木何：喵。

    第二天，他收到了风惜言的回复。

    随风：汪。

    穆何跟风惜言“私下交流”的事，没有告诉包括袁以童在内的任何人。

    接下来几天，他在公司专心给女儿建模，没怎么跟风惜言接触过，游戏里除了刷副本就是做装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风惜言的关系有所缓和，让穆何的心情好了很多。再有人加他为好友，他都是欣然接受，悠然回应。

    白鹰：【你是笑轻狂吗？】

    穆何：【不是哦。】

    白鹰：【那你是职业选手吗？】

    穆何：【现在还不是，以后会是的。赛场见~】

    和飞旋的交易，穆何也确实没有食言，从26级到30级，一直把飞旋的排名稳定在副本纪录榜第三。

    然后跟飞鱼交流时的语气也是好到不行。

    飞鱼：【还有两片龙鳞，我明天集齐了一起给你。】

    穆何：【好。不急，慢慢来。】

    飞鱼：【下一个榜我们也能买吗？】

    穆何：【五人本赤血买了，你们可以预约十人本。】

    飞鱼：【唔，今天怎么语气这么好？】

    穆何：【嗯？我之前语气很差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飞鱼：【也不能说差，就是……很贱，很欠扁。】

    穆何：【……那真是抱歉了。】

    飞鱼：【原本队长说你是慕容和我还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就因为语气？】穆何有些无语。

    他不过是，重来一次，不想太压抑自己，想玩得随性一点罢了……

    正想让飞鱼别在意以前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团黑色的烟雾从天而降，把穆何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转身，看到了一位身披白色长袍，露着诱人的肚脐，唯美而性感的精灵巫师。

    ——是圆筒。

    “卧槽！”

    光是在是非之城里看到人，就足以让穆何惊讶了，万万没想到他看到的人还是袁以童！

    “你过了冒险大道？”他有些不敢置信。

    袁以童现在跟穆何一样都是30级，一身25级的自制装备被他后期调整过，无论是颜色还是外形都非常契合——当然，名字也都被他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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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袁以童说着，加快脚步冲到穆何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多亏了你的攻略！”

    “什么攻略？”穆何一头雾水。

    袁以童：“慕容和走位。”

    “行吧。”穆何秒懂。

    看来他玩牧师那会儿，还算是留下了一些能被人记住的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穆何就被袁以童拉进了队伍。

    然后袁以童在队伍频道里说：“小殊有事想告诉你，你自己听吧。”

    穆何：“什么事？”

    樊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纠结该怎么说。

    一段时间后，他开口了：“《御灵》第六届职业联赛要开始了。”

    穆何：“嗯，然后？”

    樊殊：“死亡圣歌的会长在群里说，会组织人报名参加挑战赛。”

    穆何：“啊？什么群？”

    樊殊又沉默了一会儿，总算鼓起勇气坦白道：“《诡界》纪念群。死亡圣歌这个公会里的玩家，包括我在内，很多都是从《诡界》那里来的。《御灵》新区开服前一天，群主，也就是死亡圣歌公会的会长——无惧死亡，组织了一部分人进《御灵》，其中就包括我。”

    “我本以为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随便玩，后来发现不太对劲。”樊殊说，“我怀疑无惧死亡是《诡界》的职业选手，然后想在《御灵》里组个战队打职业。”

    穆何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们绕了一大圈，冒着被各大公会追杀的风险进死亡圣歌这个红名公会，就是因为死亡圣歌是新区排名前五的公会里，唯一一个跟职业战队不挂钩的公会。

    可现在，樊殊告诉他，这个公会的会长也打算打职业。

    职业联赛前的挑战赛，谁都可以报名，不足以作为死亡圣歌的管理层想打职业的证据。

    可樊殊会这么说，肯定有他判断的依据。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死亡圣歌不能再待了。

    “是时候建个自己的公会了么？”穆何笑了一声，非但不觉得头疼，反而有点兴奋。

    樊殊可没他这么乐观：“你拉了这么多公会的仇恨，他们巴不得你自己建公会。没了死亡圣歌的保护，想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顿了顿，“搞不好到时候死亡圣歌也会派人来杀你。”

    “没关系，我可以找别的靠山。”穆何一点都不慌，“比如飞旋啊，赤血啊。”

    樊殊挑了下眉。

    飞旋和赤血跟穆何做交易的事，他从袁以童那里听说了。

    现在，飞旋和赤血确实明里暗里保着穆何，但也是建立在穆何在死亡圣歌，他们没办法动他的基础上。

    一旦穆何退出死亡圣歌自立门户，很难保证飞旋和赤血还会不会保他，说不定真的会跟轻狂联手，将穆何杀回1级。

    这样一来，副本纪录就又是他们三家之争了。

    “为什么不留在死亡圣歌？”袁以童有点无法理解，“我们可以先留在死亡圣歌，以后进了圈再建立自己的公会啊？”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穆何无奈地拍了拍袁以童的肩，抬起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一、我们必须在进圈前成立自己的公会，否则进圈后材料跟不上，版本更新后装备升不了级，在比赛中很吃亏，所以公会迟早是要建的，我现在只是在犹豫到底什么时候建而已。二、如果死亡圣歌真打算进圈，我们留在他们公会，迟早会收到邀请，不加入他们的战队却留在他们的公会里，彼此都膈应，更不用说我们也不是随便玩玩，我们也是要进圈的。”

    “那如果，我们加入他们的战队呢？”袁以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