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
率先站了出来,阴着脸发难:“长公主, 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平静的笑了一声:“比赛而已,需要什么意思吗?”
姜仁面色不悦的指着青云信:“这位曾是你的家臣,是也不是。”
长公主点头:“是。”
姜仁又指着另外的五个少年:“他们也是出自你门下的!”
长公主好笑道:“正是。”
丞相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 哆哆嗦嗦道:“公主,北斗七星六星皆出你门下,这……这有点不够意思吧。”
小皇帝不乐意了, 他打趣的看着丞相:“哼,除了马服君,姜氏几十年包揽魁首,每次七星还都是定北侯的亲戚, 他好意思?”
薛氏族长黑脸道:“陛下,这能一样么!那些年轻人不但是姜氏的亲戚,更是公侯之家的公子!可这……今日七星,魁首出身郎官之子就罢了,除了妙心郎之女,竟全都是寒门!”
萧宗宝大怒:“寒门怎么了,三年百年前,你薛氏先祖,也不过我萧氏奴仆!”
薛氏族长懵逼了,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你……”
打人不打脸啊,薛氏发家的先祖就是萧氏族长的奴隶,因为就连薛这个姓,也音从萧而来。
萧宗宝此人又贱又怂,但是长了一张气死人的嘴,老人家差点没被他气得晕过去,闭嘴了。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姜仁:“侯爷不会是想说,应该取消寒门子弟参加大比的资格吧。”
姜仁张了张口,没说话了。
当然不行!
姜氏原本也是寒门,他们就是靠着七星大比发家的!
他们的先祖以一把青霜剑夺得了七星大比的魁首,被皇帝封了讨夷将军,从此开始了盘踞北疆,笼络天下英才的局面。
姜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长公主,一甩长袖:“哼。”
周元澈笑了:“定北侯,这是身体不适?”
姜仁:“……”
周元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的摆手:“你若是身体不适,便下去休息吧!”
姜仁腾地一声站起来,几乎是气炸了肺,这小皇帝好大的胆子!
青云信一把拔出凰鸣剑:“定北侯,你要干什么!”
姜仁僵硬着面庞,看着小皇帝,咬牙道:“臣的确有些身体不适,告辞。”
他说着一甩广袖子,走了。
定北侯一走,还有不少被长公主这操作刺激到了的,也都告退了。
长公主并不在意一次性得罪了这么多人。
这一夜,是她的高光时刻。
这一晚,北斗七星闪耀星空,大比会场的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她显得那么的光辉美丽。
按照传统,北斗七星都被封了将军,其中青云信最高,是车骑将军。
就连周小贺也得到了一个荡寇将军的虚职。
“涨月钱涨月钱。”周小贺第二天就抱着周元澈的胳膊,嚷嚷着要涨工资。
现在她可是打双份工!得加钱!
周元澈知道她不会跑路了,心情很满足:“嗯,让我算算。”
“算?”周小贺懵了,“这还用算的?”
周元澈一本正经:“当然要算,你现在虽然是两个职位,但是你一个活儿都没干,我算算扣多少钱。”
周小贺:“……”
你可太会过日子了!
她不高兴的冲小昏君翻白眼。
半晌,周元澈道:“将军的活儿你没干,是个虚的,只发一半俸禄,一个月三十两,昭仪……你也没干完,发你一百两。加起来一百三十两。”
周小贺大惊:“等等,昭仪的什么活儿我没干?每个月定时向太后请安,我可一次没落下!”
小昏君看着她,抿了抿唇,小声道:“你没侍寝。”
周小贺:“……”
没侍寝这特么又不是她的问题,是他自己不要的啊!
谁家皇帝因为这个扣工资!
她咳了一声,伸手掐了掐小皇帝的脸:“那什么……那我也不是不可以侍寝的。”
小昏君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为了钱!”
周小贺:“……”
她烦了,干脆伸手去揉了揉小昏君的肚子。
周元澈惊悚的跳开:“你干什么!”
周小贺气鼓鼓:“你自己说的,还记得不,我满了十四岁,来了葵水就可以摸你肚子。”
周元澈忽而站定,他面庞红了,怯怯的看了一眼周小贺,又赶紧别过脸去:“那……不许摸别的地方。”
周小贺:“……”
半晌,她听见小昏君又说:“等你再长一点儿,就可以摸我别的地方。”
周小贺:“哈????”
周元澈声音有些哑,他小声道:“你还小,容易难产。”
周小贺:“……”
这想的可太周到了!
她一抬头,撞见小昏君的眼睛,那眼睛亮的里面仿佛住了星星。
四目相对,小昏君匆忙的转头去看奏折。
周小贺忍不住伸手,狠狠揉了揉他肚子:“你很缺钱吗?怎么这么抠门?”
周元澈微微笑了笑:“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个月国子监祭酒说要扩建太学,丞相都舍不得拨钱。”
这两年经济文化都发达了,各地来读书的太学生越来越多,欣欣向荣,太学都装不下了!
周小贺眼睛一亮:“那我把月钱捐一半出去,省什么也不能省这个!”
穷什么不能穷教育!
办学校,攒功德!
周元澈笑了:“你这才多少钱?丞相说了,太学旁边的学宫,一直空置着,把墙拆了并进太学里去,再重新整修一番就好。”
周小贺:“那不是新女官学礼仪的地方么?”
周元澈红了面庞:“宫中不需要那么多女官,以后不招人了。”
周小贺:“!!!”
这就是传说中的为她遣散后宫吗?
她一激动又去揉小昏君的肚子。
阿离一只脚已经迈了进来,瞧见他们又尴尬的停住了,想起事情有些紧急,不好退出去,只好苦着一张脸看着皇帝。
周元澈咳了一声,按着周小贺的脑袋要她坐好:“什么事?”
阿离赶紧进来,着急忙慌道:“丞相府詹士带人修整学宫,跟长公主府闹起来了。”
周元澈:“啊?”
他不确定的道:“不会是谢老头他跟长公主过不去,故意为难长公主吧!”
阿离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那詹士哪儿敢为难公主,是长公主不许他拆的学宫。”
周元澈疑惑:“那学宫都都长草了?不让拆干什么?”
阿离小声道:“长公主说了,这学宫古时是女子官学,而今虽用不上,但也是个意思,拆不得。就……打起来了。”
周小贺:“这都能打起来?他们别是找由头搞事吧。”
阿离丧着脸道:“真打起来了!都要出人命了!陛下快去看看吧!”
周元澈:“!!!!”
☆、小贺大学
周小贺想象中的政治斗争是这样的:
姜仁看长公主府不顺眼, 于是让传说中的暗卫组织去挖公主门生的错处,逼长公主府一派的人下台。
再或者,长公主看谢丞相那个老头不顺眼, 长公主就带着人找茬,找一群言官弹劾他们,长期嘴炮。
然而事实上, 姜仁在昨夜得罪了皇帝和长公主之后,怕皇帝借口搞他,更怕长公主派人暗杀他, 鸡贼的连夜跑回老巢北疆去了!
而长公主和丞相府的人也没有嘴炮,他们直接在学宫门口互殴了!
最后丞相府个个都挂了彩……
他们本来就是一伙文官带着工匠, 而长公主府的人都是年轻貌美的郎官。
emmmm……文官们猥琐的以为郎官都是长公主的花瓶男宠。
这菜鸡不但嘴炮骂郎官们娘炮, 并且仗着人多作大死先动的手。
然后就被打成狗。
最惨的是, 巡城金吾过来了,然而金吾卫的长官是妙成君的人, 妙成君又是长公主的丈夫……之一。
金吾卫拉偏架,丞相府的詹士差点被打死!
天子銮驾到的时候, 架已经打完了。
整个学宫灯火通明,长公主亲自带着公主府的郎官和士兵坐镇学宫,她在学宫的大院子里设酒席要请人喝酒。
丞相府也不甘示弱, 丞相负责国家政务,令出即行,哪里受过这等屈辱。老丞相也带了一票人, 抬着棺材进来放着。
两拨人虎视眈眈的对视着。
老丞相扬言:“长公主执意要阻拦老臣,那老臣只好就在这里耗着!耗到死!”
搞得还挺悲壮。
“行了行了!”周元澈大步踏进去,“你在这儿耗死了,奏折谁帮我批!”
谢丞相:“……”
老人家一见皇帝, 委屈的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去抱周元澈的大腿:“陛下,你要为老臣做主啊!”
他身后的官吏也哀嚎:“请陛下为臣等做主。”
周元澈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周小贺蹦出去老远。
丞相越发委屈:“陛下,老臣一心为国,长公主欺人太甚……陛下竟偏颇至此……”
周元澈震惊:“朕还没说话呢,什么时候偏颇了!”
老丞相老泪纵横:“陛下!您一进来就向着长公主……”
周小贺牙都疼了,这些大臣争宠起来怎么比妃子们还凶残。
她委婉道:“额……大人你误会了,陛下他往长公主这边走不是因为偏颇……他是……”
小昏君反应过来,大呼:“我那是偏颇吗,我才不乐意跟棺材站一块儿!”
谢丞相:“!!!”
失策啊。
长公主凉凉看了一眼老丞相,将酒盏放下:“孤今日就在这里,丞相要想拆学宫,除非从孤的尸体上踏过去。”
丞相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公主,心态崩了。
长公主一向风评很好,她美丽,安静,生活简朴,潜心学术,乐善好施。
为了帝国的未来,即便大国巫要她嫁两个丈夫,她也照做了。
这么圣洁的皇女,怎么就大变样了!
周元澈干脆站到了中间的位置,问长公主为何要阻止丞相。
长公主冷冰冰道:“这学宫,是大周开国时候创办的女子官学,历经几百年,按照传统,陛下不能拆。”
周小贺懂了,这地方原来是个“女子大学”!后来社会逐渐走向父系社会,男子为尊,“女子大学”倒闭了!
这边老丞相道:“传统也是可以打破的!学宫空置多年,每年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护,岂非劳民伤财?更何况,今年的太学生比往年多了许多人,本就……”
“太学不够用了,那就再扩建!”长公主道。
丞相皱眉:“长公主此言差矣,何必再大兴土木?陛下崇尚节俭,学宫早就没有人来读书,却不许臣拆了墙给太学生用,岂有此理!”
长公主脱口而出道:“现在没有,以后就没有吗!万一哪天又需要了呢!”
周元澈小声吐槽道:“这都空了一百年了,都变成女宫学礼仪的地方了。”
这边长公主凶残的横了一眼小昏君,沉默了。
周小贺望着长公主,心情有点儿复杂,这位大反派小姐姐非但不是个骄奢淫逸的红颜祸水,还是热心女性教育事业的革命先驱。
她抿唇看着老丞相:“是不是长公主重开学宫,您就不拆学宫?”
丞相愣了半天,道:“啊……那是自然。”
周小贺向着长公主道:“那不就行了,公主府负责将学宫重开起来呗。”
都是用来做校舍,做女子大学校舍也一样啊!
大功德!
长公主看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向着丞相道:“三个月,孤重开学宫,你们滚蛋。”
丞相道:“若是不能呢?”
长公主道:“孤愿赌服输!”
丞相喜上眉梢,带着人走了!
三个月,她三万年也不可能重开学宫!
丞相的人散后,院子里一时间寂静了起来,月光洒在长公主的身上,她显得有几分落寞。
周元澈看着她,温声道:“夜深了,长公主也回去歇息吧。”
长公主长舒一口气,她缓缓转头看向小皇帝,疲惫道:“陛下,臣想同周小贺说会儿话。”
周元澈瞧着她脸色不大好,便道:“那朕先回去了。”
周元澈一走,把乌压乌压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也带走了,学宫彻底静了下来。
周小贺尴尬:“那什么,我就是给个建议,办女学的事儿,我可没经验。”
看点爽文口嗨还行,真自己办大学,她怕不要要把学生都培养成咸鱼!
长公主坦诚道:“其实……孤招不到学生,三个月太短了。”
周小贺:“……”
她当年为了高考,头发都秃了,这还有学校招不到人的!
长公主道:“陛下最听你的话,孤想摆脱你劝一劝他,不要拆学宫。好歹,留着做个样子。”
周小贺脸一苦:“这个……恐怕不行。”
哪有用几百年前一个皇帝定的传统来约束现任皇帝的,小昏君绝对不会听着一套的。
长公主眼睛一眯。
周小贺心肝一颤,卧槽,这天凉王破的反派表情!
她瑟瑟发抖:“招学生读书,也不至于就这么难吧。大家还是想读书的。”
姐妹你是不知道,几千年后的世界里,大把的妹子为了上个985,头发都掉没了。
长公主缓缓坐下,她点了点面前的桌子淡淡道:“坐下,陪孤喝一杯吧。”
周小贺颤颤巍巍过去坐了。
说实话,长公主苟了这么多年,她都要忘了这人是反派了。
她现在就怕这人突然造反!
“这学宫,最先和太学是在一起的。”长公主喝了一口酒,苦笑了一声,“九百年前,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嬗宫。”
“善?”
长公主以手沾了酒,在桌面上一比一下写了个“嬗”字,缓缓道:“那时候的嬗宫,是大周最高的学府,天下英才皆汇集于此,不拘男女。”
周小贺:“!!!”
这地方原来还是个男女同校的!
长公主声音平静道:“后来,渐渐的,大家开始不习惯男人和女人混在一起,不管是劳作还是读书治学都要分开,女人织布,男人耕种。儒生们觉得年轻的男女混在一起,会淫/乱,五百年前,文武百官上书嘉平女帝,要求将学宫一分为二,男子和女子分开。”
周小贺:“……”
“当日嘉平皇帝说,日后,这些人一定会后悔。可是大家依旧坚持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苦笑了一声:“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后悔了,可惜,已经晚了。大周的母亲开始慢慢失去权力,嘉平皇帝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女帝。一开始的学宫只是男女分开,后来开始男女学不同的知识。再后来,来学宫学习的女人越来越少,大贵族的女子再也不来学宫了,她们都在家里请了先生,有些学女德女红,有些学骑射,有些学策论。再也不肯抛头露面在学宫同人争论,同人辩驳。”
周小贺:“!!!!”
她呆住了,想不到这学宫还有这样的历史。
长公主道:“三十年前,学宫沦为了入宫的女官学习礼仪的场所。而在家学读书的女子,也越来越多的学习女德,不在研究骑射和策论。”
周小贺纠结,她拿出自己多年看穿越种田小说的经验,建议道:“那么这样,换个思路,大贵族的女子家中有家学,不愿意来读书,那不妨把地方让给平民女子,让她们过来学针线,学简单的读书识字,将来也好做点文书什么的,给人抄写书本啊,代写书信啊什么的,也是谋生的本事嘛。”
长公主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些女学,京城就有好几所,为什么还要用学宫?你说的是什么啊!学宫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帝国培养女性政治家,军事家。”
周小贺:“……”
学宫的地位就相当于把中国科技大学拆了两半,一半男一半女。现在女的那边招不到人,所以校长想把两边的墙拆了,把女生宿舍给男生用。
把全国女子最高学府改成女工纺织厂肯定不行。
可是……
招不到人这还能怎么办啊!
等等,她突然眼前一亮:“不用愁,不用三个月,我半个月就能帮你把人招满了!”
长公主:“???”
周小贺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长公主神色动容:“只要你办成了这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小贺摆手:“不用不用。”
只要你别造反,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第二天,长公主府貌美英俊的郎官们满大街贴小广告:“学宫开学,薛博雅任院长,马服君督办,诚招五姓七贵之家贵女入学,不拘嫡庶皆可入学。入学送高额嫁妆,结业后昭仪娘娘负责介绍贵婿。”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我妹妹17岁上大学,21岁上研究生,她研究生毕业也24了,如果读博的话,找对象就很成问题。她这还算是上学早的。
我们国家女生大多习惯找比自己年纪大一点,经济稳定的男性结婚,这个婚姻的构造直接的结果就是,如果想结婚的女性不早点结婚,去一心一意读书,就很容易找不到对象。
有些大学里就很缺女博士,然后有导师别出心裁,看中了某个孩子,想她继续在自己手下读博,就说;“你读吧,你读了我给你找对象……”
☆、女德???
这长公主也是轴,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名气还没起来的时候,当然是要高额奖学金吸引人啊!
而且, 大家跑来学习,要真想认真读书治学,十几年的时间肯定少不了, 都读成大龄女青年了!
能不能当政治家军事家不好说,找对象肯定麻烦了。
得赶紧介绍对象啊!
长公主府成了报名处,周小贺让公主府的郎官们花枝招展的立在门口, 她和长公主在搭的棚子里亲自接待报名者。
堂堂皇帝宠妃和帝国长公主,沦为招生办宣传员加客服。
第一天, 没人来。
第二天, 长公主沉不住气了。
“怎么还没有人来, 孤已经许诺没人给二十抬的嫁妆了!”
周小贺抿唇:“先等等,毕竟这事儿不小, 大家得先观望一下。”
长公主心里有点虚:“这能行吗?”
周小贺:“行!”
丞相那伙人肯定在盯着,就等着她们乱呢!
第三天, 谢天谢地,有人来报名了。
华丽的大马车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四个黑衣护卫, 两个娇美的婢女,车中缓缓下来一个佳人。
薛章晴!
她竟然来报名了
周小贺古怪的看着她:“你?要学宫去上学?”
薛章晴点头:“对啊。”
周长公主疑惑:“你不是不爱读书吗?”
这丫头去读书,绝对是害群之马。
薛章晴一本正经道:“我学啊我可太爱学习了!”
周小贺警惕道:“你可是薛氏嫡系唯一的继承人, 你也不缺嫁妆。”
长公主这回可是砸了重金了,别来个骗奖学金的!
薛章晴翻了个白眼,蹦出去两米高:“以前在家读书,不是我叔父教我就是七叔教我, 我天天对着那两个苦大仇深的脸,一点意思都没有,去学宫还有许多小姐妹。”
周小贺不是很相信:“……就因为这个?”
薛章晴尴尬道:“那什么,还不是族长他们老逼我嫁人么,我准备好了!学宫不是说了么,进去最少得学满三年,我先混着呗,能混一天是一天。”
勤勉好学的长公主心态都崩了:“你……你父母都是盖世英雄,怎的你要当狗熊?”
薛章晴:“当狗熊挺好的,混吃等死多开心。”
长公主:“!!!”
周小贺赶紧安慰她:“冷静冷静,薛章晴一个来了,慢慢会有第二个人来的。只要来的人多,不愁没有人才。”
长公主本来不想收薛章晴这种混吃等死的学渣,但是现在学宫还没有名气,招生困难。
她只能卑微招生,勉强把这奇葩收进来。
薛章晴拿了有长公主印信的文书,脸上快乐的要飞起来。
周小贺想了想,把一张招生小广告递给她:“那什么,没事儿去绝境天牢,帮忙把这个给你叔父。”
薛章晴二话不说把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因为有这薛氏嫡女的参与,陆陆续续有人来打听打听,看看热闹。
长公主和周小贺开办学宫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薛博雅还在绝境天牢里宅着。
直到薛章晴拿着招生广告拍在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成了长公主和周小贺的办学代言人!
他仔仔细细把这倒霉的招生简章看了一遍,确定这大白话是周小贺写的无疑了。
“叔父,你真要去女学教她们女德啊?”薛章晴好奇道。
薛博雅一口茶呛到了自己:“什么女德!”
他细长的手指敲了敲皱巴巴的纸:“姜氏那酸腐的鬼话不要信,姜氏多子,便怂恿人家学女德,萧家就是被他们忽悠瘸了!”
薛章晴:“……”
萧氏确实老生女儿,据说萧宗宝这一代已经找不出一个成器的男子了,他们家正在纠结
是从女儿里挑个族长还是从姻亲里过继一个表亲的男孩子。
薛博雅嫌弃道:“姜氏多子,萧氏多女,姜仁那个老匹夫带着儒生天天鼓吹女德,他好一家独大!”
薛章晴:“……那……萧氏怎么不知道鼓吹男德。”
薛博雅被噎了一口:“因为他们没脑子。”
薛章晴认同的点了点头:“嗯,萧宗宝确实是个傻狗。”
薛博雅:“……”
薛章晴舔着脸笑道:“叔父,你出来吧,正好你还能教教我呢。”
薛博雅把纸张收进了袖子里:“回去之后,好好准备准备,不要贪吃,也不要晚睡晚起,到了学宫,就要以太学生为榜样。”
薛章晴吐了吐舌,她又问:“你去不去?”
薛博雅道:“替我带一句话给周小贺。”
薛章晴探寻的看着他。
薛博雅道:“出去我就打断她的腿。”
薛章晴:“……”
正在大儒家门口的周小贺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她凶巴巴道:“谁在背后骂我!”
一身黑色便服的周元澈从拐角处冒出来,哈哈哈大笑,掐了掐她的小脸:“我听说你这几日,天天出宫,游说在京城的大儒们?”
周小贺疲惫的靠在大儒家的墙上,不高兴的瞪他。
她这几天的确在到处招人,可惜皇帝宠妃的名号和长公主的名号都没用。
大儒们要么老的没力气教书了,要么都是跟姜仁一伙的,都认为教一群女孩子很奇怪。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儒学还没有一家独大!
转而又去求研究黄老之学的老先生,结果人家很生气,都没有最先找他们,更不来了……
办学实在是太难了,缺学生,缺老师。
她现在就一个薛博雅挂出去的,还是欺负人家在蹲监狱,不能辟谣!
周小贺苦着小脸道:“不怕告诉你,我连萧宗宝的爹都找了。”
周元澈愣了一下:“萧宗宝的爹?太傅的授业恩师的萧律音先生?他无心富贵权势,醉心剑术,倒是很适合做先生。”
周小贺摆手:“他现在沉迷和马服君的爹争宠,压根不理我。”
小昏君:“……”
突然,他眼睛一亮,挺直了肩背:“周小贺,你是不是忘了,这京城里还有个才子你没有去请。”
周小贺摆手:“没有了没有了,我已经全都找过了。”
小昏君哼了一声:“真的吗?你再想想。”
周小贺狐疑的看着他。
小昏君挺起胸膛,自豪道:“没错,正是在下。”
周小贺:“???”
作者有话要说: 嗯,殷斯敏真是男德满分学子。
☆、别宫斗了!
“崽, 你还记得鸡兔同笼吗?”周小贺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人设是学渣了!
周元澈被她的眼神瞧的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满:“怎么,你不信?我的诗可是太傅都比不上的!”
周小贺:“额……”
也对, 周元澈这个人严重偏科,数学渣的要死,但是写诗特别自然雅致, 清新脱俗。
不错呀!
小昏君这脸,这诗,这身份!
当个挂名的那也好啊, 课不用真的他去上,新生入学当天致辞, 偶尔巡视一下, 那就能忽悠一票小姑娘过来了!
殊不知京城贵女, 最想嫖的就是大周的这位皇帝!
原来是太傅,不过他宅了四年, 小昏君后来居上了。
周小贺满意的拉着小昏君:“走!找长公主去,让你当名誉校长 !”
小昏君:“名誉校长是什么?”
周小贺:“就是……你掏钱, 然后我们让你当学宫先生里的头头子……之一。”
周元澈:“……”
长公主依旧在充当招生部客服,大夏天的,她人都晒得黑了不少, 萧宗宝在狂给她扇扇子。
“今天有人报名么?”周小贺问。
长公主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只来了一个人。”
她把名册递给周小贺:“到现在只来了三个人!第一个薛章晴还是来混日子的!”
周小贺看了一眼花名册,第一个薛章晴,第二个令狐田, 第三个封俊杰。
她仔细瞪了瞪:“这……这名字……怎么姑娘叫田?”
这些姑娘们都啥名啊!
确定不是“甜”字写错了?
周元澈忍不住说她:“那个田字是有茂盛繁荣的意思,让你不好好读书。”
周小贺:“……”
她又指着“封俊杰”看着小昏君:“这个名字,你有没有觉得太过阳刚之气了点。”
“人中俊杰,有什么不好。”周元澈笑了笑, 揉了揉周小贺的头。
周小贺不满的扒拉他的手。
长公主有些焦虑,便同他们两个闲话起来:“本来大周人给孩子取名字都是找吉利的字儿,不过后来好些人家给姑娘取名字用一些娴雅的字。像俊杰,丕显,昭烈之类的就不怎么用了。”
周小贺:“!!!!”
是她没文化了。
周元澈手指摩挲着花名册 ,小声笑了笑:“女孩子也可以光耀灿烂的嘛,将来我女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周小贺:“……”
她惊悚的看着小昏君:“你准备叫什么?”
小昏君幸福的掰手指:“大女儿叫曦,光明,温暖,二女儿叫昭,也是光明。三女儿叫武显,最好她能跟马服君那样,嗯四女儿叫博文,要跟太傅一样,五女儿叫嘉……”
周小贺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差不多得了!”
周元澈:“没呢,我还没数够呢……嘉惠,要聪慧又有远见……”
等到他数到第九个的时候,长公主终于打断了他:“陛下,你准备什么时候生?”
周元澈羞涩:“我再等两年。”
长公主:“……”
她喝了口水,幽幽看着周小贺道:“辛苦了。”
周小贺:“……”
周元澈瞧着冷清的棚子,心里头有些疑惑:“长公主和昭仪重开学宫,本就闹得满城风雨,听说前两天来询问的人不少,怎么现在反而冷清了?”
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薛宗宝在一旁插嘴道:“陛下你不知道,这叫叶公好龙,凑凑热闹呗,我爹当年想把我送去太学,我一时激动,也去打听了一下,一听说太学生还得学算术,我赶紧跑了。”
周元澈:“……”
周小贺皱眉:“来询问过的人,有没有派人跟过去调查。”
长公主道:“怎么没有,好些高门闺女派了丫鬟来打听就没了音信,我府上的人过去问,结果她们不是嫌三年时间太长了,就是怕自己学不会丢人。”
周小贺:“……”
三年还长,想她读到硕士毕业,足足在学校呆了二十年!
“不对,这绝对不是真的原因。”周小贺说。
傻子都知道,三年不能再短了!
周元澈疑惑;“那还能是什么?”
周小贺把那花名册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她眼睛亮了起来:“既然问不出来为什么她们不来,那把她们跟来的人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长公主一把抓过去花名册,指着上头的名字,来来回回把三个人的名字看了又看,并没有看出来什么。
周小贺指着“令狐田”三个字,道:“这个姑娘是令狐家的人,名字又叫田,她族中缺少男丁。”
长公主点了点头:“是,令狐家一族历来都担任起居舍人之职,受人尊敬,不过人丁凋零。”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给孩子起名“田”字,期望她茂盛繁荣。
周小贺又指着“薛章晴”:“这个就不用我说了,薛氏嫡系,如果薛太傅再不娶妻生子,她就是嫡系最后的继承人。”
说道这里,她指着“封俊杰”的名字,笑道:“这位被长辈寄予成为人中俊杰的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定然也是没有兄弟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不错,封氏有云中君的爵位,但封氏的族规是男不二娶,女不二嫁,所以封氏人丁单薄,如今只剩下封俊杰一个小丫头,至今没有袭爵。”
周元澈懂了:“也就是说,其他的姑娘不是不想来,是有人不让她们来!岂有此理!”
本朝的男女之别其实不算大 ,有母系遗风,女子也可以做官,可以继承爵位。
女子去读书,其实不算多么稀奇的事情。
周小贺早就想好了。
大家族的嫡出贵女们,都有家族请的老师专门教导,又能嫁高门做贵妇,不一定稀罕来学宫读书学习。
但庶女就不一样了,庶女没有多少财产,更没有办法请优秀的教师。
所以学习是她们晋升的机会。
就隔壁太学,进去读书最认真最刻苦的,也是庶子。
所以她让长公主许诺给每个来学宫读书的女孩子发奖学金。并且又承诺给她们介绍对象。
可周小贺忘了,虽然长公主府开出的条件丰厚,但是小姑娘人在家里出不来啊!
庶女本来是由着主母拿捏嫁人的,现在都跑去读书了,搞不好将来还能做官,那当家的主母肯定不乐意啊。
“怎……怎么办?”萧宗宝尴尬的看着大家,怂怂的说。
周小贺笑道:“这还不简单,找个人家杀鸡儆猴!把丞相家的庶女弄出来读书,谁拦着削谁!”
周元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丞相家有想读书的姑娘,万一她们家姑娘都想嫁人呢。”
周小贺狡黠的一笑:“我就是知道。”
崽,你忘了当年大明湖畔的谢三小姐吗
那姑娘心比天高,不能宫斗还能上大学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宫斗不如学习快乐!
☆、盖世英雄马服君
三清观。
谢柳月来这儿四年了, 谢家把她给忘了……
当日相国寺里,她设计让长姐拉肚子,自己好去勾引皇帝, 结果翻了车,嫡母谢夫人震怒,让她去三清观出了家。
谢氏全族都是信佛的, 她却在道观出家,嫡母为了防止她生事,绝了她再见父亲的路。
弹琴的手, 得要学会浆洗衣裳,学会打扫屋子, 甚至是生火做饭……
手变粗糙了, 皮肤也变黑了……
“谢……柳月?”长公主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谢三小姐跪在地上, 低低的回了一声:“是。”
长公主瞧着面前黑黑瘦瘦,还略有点儿驼背的姑娘, 神情有些惊愕。
她曾在谢家的百花宴上见过谢柳月的。
那会儿的谢三小姐是个小美人胚子,瞧着又美又灵。
她胆儿也大, 谢家主母御下严明,家里的庶女们个个跟个阉鸡一样,独她穿得明艳大方, 还戴了一支凤头金钗。
那金钗华贵明丽,戴在头上满室生辉。谢夫人说那凤头金钗戴的不合规矩,要掌嘴。
当日满座高门, 都看着谢夫人怎么整治庶女。
“金凤钗乃是皇女独有,这支金钗只有凤头,不算违制,如何不能戴了?”长公主疑惑道。
“公主有所不知, 那凤头金钗,大气凛凛,她戴在头上,把嫡女的风头都抢了去,丞相夫人岂能容她。”御史夫人低声提醒年岁不大的长公主,好心告诉她,这是大户人家内宅的规矩。
京城里有手段的贵妇,是绝对不允许庶女风头盖过嫡女的。
若是长了风气,不分尊卑可怎么了得?
谢柳月抿着红唇,不甘心道:“我又没有违制,如何不能戴了?”
“你长姐只戴了鹊尾点翠银钗,你怎敢戴凤头金钗!”谢夫人喝道,“掌嘴。”
鹊尾点翠银钗乃是当世难得的珍品,谢夫人本想着让爱女大出风头的,可点翠鹊尾如何比得上金凤头?
谢柳月瞪着要掌她嘴的婆子,恨恨道:“这凤头金钗,别人戴不得,独我戴得。”
满堂贵妇小姐,只当她疯了。
独长公主笑道:“孤没记错的话,这位谢三小姐的太外祖母,是北疆申屠氏的后人。”
申屠氏一族为抵抗胡人而家破人亡,万明皇后赐申屠氏的孤女一支凤头金钗。
长公主指着谢柳月道:“她既是申屠氏的血脉,这金钗,如何戴不得?”
谢夫人不甘:“即便如此,区区贱妾生的庶女,敢戴风头钗,岂不是要抢嫡女的风头?”
长公主淡淡道:“夫人生的相府嫡女,一支凤头钗就没了风头?”
谢夫人脸上挂不住,又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只能作罢。
往事历历在目,而那张扬爱出风头的小美人,却已经被生活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长公主不胜唏嘘:“孤记得,你有一支凤头金钗,可还在?”
谢柳月低着头,有些麻木苦涩的道:“回长公主,那金钗,小女子已经当了。”
“当了?”长公主惊了。
谢柳月点了点头,她指着身后的书架子:“这些,是我当了金钗买来的,纸笔书籍。”
一直咸鱼的周小贺被学霸给刺激了:“这么多?”
谢柳月神情麻木:“我闲来无事,便读读书,练练文章。”
她神色有些黯然:“来这里时日久了,就慢慢忘记了自己曾经是相府小姐,忘了怎么弹琴,怎么作诗,怎么梳妆打扮。如果我再不读书,我迟早,会像申屠氏的先祖那样,忘了自己是谁。”
庸庸碌碌,苟且一生。
申屠氏本是北疆的一大豪族,抗击胡人家破人亡,留下孤女申屠长歌,朝廷给了她一个郡主的封号。
申屠长歌靠着郡主的封号,嫁了个末等贵族的次子,生儿育女,一生尊贵安稳。
朝廷怜惜申屠氏绝嗣,令申屠长歌长子姓申屠,承袭申屠氏爵位,申屠郡主不肯,只令幼女姓申屠,封县君。
幼女体弱多病,即便有县君的封号,也只能嫁给一个豪族的庶子。
再后来,一代不如一代,不说复兴家族,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到了谢柳月母亲这里,已然穷途末路,只能入了相府做妾。
周小贺看着她:“你站起来。”
谢柳月缓缓站起,挺直了肩背。
周小贺道:“我问你,学宫就要开学,你想去么?”
谢柳月脸上闪出光芒来:“想,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相府,去读书去挣前程。”
周小贺认真看着她,诚恳道:“只要你想,我就一定会让你进学宫。”
……
谢丞相下了朝,殷丕显突然闪到了他面前:“老丞相,不要走那么急嘛。”
谢丞相警惕的打量着殷丕显:“马服君,你有什么要紧事么?”
殷丕显阴恻恻的笑了笑,揪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到墙跟下:“啊,是这样的,长公主不是要重开学宫么不,长公主请我督办的,这会儿缺学生,我听说你家女儿挺多的。好像,有七个是吧。”
谢丞相:“……”
他皱眉道:“拙荆已经为家里的女儿找了先生,不必去学宫了。”
殷丕显不高兴:“这么小气?借个女儿给我不行么?”
谢丞相没好气道 :“马服君,你昨天晚上又上哪儿喝酒了吧!清醒点,哪有借女儿的!我借你爹行不行!”
盖世英雄马服君豪气干云的伸手拍了拍老丞相的肩膀:“行啊,我爹借你,你女儿借我。”
老丞相怕了她了:“马服君,老夫已经说过了,我女儿家里有先生教,不必去学宫里。”
殷丕显狡黠的笑了:“真的?那人家要是自己想去呢?”
老丞相得意的笑了:“不是老朽自夸,我夫人给女儿们找的先生,乃是大儒薛静安,还有虢国夫人。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先生了,长公主的学宫,到现在也没找到个先生吧。”
殷丕显心虚:“……那什么,周小贺说了,薛博雅会去。”
老丞相毫不客气的戳穿她道:“她骗人的。薛博雅才不会理她。”
殷丕显鼓了鼓腮帮子:“大不了到时候我亲自教她们骑射!咱们可说好了,万一你女儿要去,你可不能拦着。”
老丞相自信满满:“马服君盖世英雄,老夫的女儿们都是庸人,没那么大的心气去学的。”
马服君跟他碰了碰拳头:“那可不一定呦。敢反悔我见一次打一次。”
吹了一声口哨,快乐的骑马走了。
老丞相望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寒颤:傻子才去跟你学打架呢!我的女儿们乖巧娴静。
然而他一回到家,就见夫人黑着脸告诉他,三小姐搭上了长公主的路子,要去学宫上学去了!
“夫君,她明知你跟长公主不对付,这是要狠狠的打你的脸啊!”夫人痛心的说,“这女儿真是个孽障!”
老丞相又打了个寒噤:“不不不,我没有跟长公主不对付,我跟长公主只是政见不同。”
夫人:“啊?那夫君你抖什么?”
老丞相:“我跟马服君不对付。”
☆、招生!
丞相夫人连夜带着人杀到了三清观。
谢柳月正同唯一的小丫鬟五儿收拾东西, 精壮的家奴一脚踹开了房门,吓得五儿一哆嗦,把手里的砚台掉了。
夫人一巴掌把谢柳月打翻:“小骚蹄子, 你反了天了!”
谢柳月瑟缩了一下,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夫人, 你要做什么?”
夫人冷哼了一声:“来呀,给我打烂她的嘴。”
谢柳月颤抖着站起来,后退了一步:“我做了什么, 你要这么对我!”
夫人拨弄了一下手上的珠串:“你生来下贱,却心比天高, 我这当家主母, 岂能容你?小贱人, 你以为你搭上了长公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大丫鬟揪住谢柳月, 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
谢柳月的唇角溢出了血来,她冷冷的看着丞相夫人:“我已经上了长公主的名册, 你有种就打死我。”
谢夫人捂着嘴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丫鬟们继续。
她立在门上,心头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我就是打死了你又如何?长公主还能来动我这丞相夫人不成?你是妾生的, 命里就带着贱字。”
五儿爬到她腿边,不住的磕头:“夫人,你饶了三小姐吧, 她不是有意要跟您作对的,夫人,这样打下去,她的脸就毁了。到时候长公主瞧着也不好看啊。”
丞相夫人一脚踩在五儿的脸上, 嘲讽道:“长公主虽然尊贵,可她两任驸马都是平庸之辈,到如今也没能生下一个儿子,还能威风几时?我夫君可是当朝丞相!”
她在谢柳月和五儿的惨叫声中,找回了身为主母的尊严。
她十七岁就嫁了谢奉,谢氏的大公子,日子很是美满。
但是谢奉一根筋,脑袋轴,仕途并不顺利。
先皇登基之后,他二十多年都做着闲职,做他的夫人,很没有面子。
先皇还不断给谢奉赐美人,谢奉没有殷斯敏的胆子,敢把美人丢在内宅不闻不问。
那些小贱人不断的给他生庶子庶女。
她悄悄把美人都料理了。
留子去母,把贱妾料理了,生下的孩子可以留作己用,将来给自己的孩子卖命。
而且,杀丈夫的美妾她敢,但是杀了丈夫的孩子,她不敢。
然而面对满宅子的庶出子女,她做不到笑脸相对。
“来人,把族谱拿过来。”丞相夫人总算是停住了,看着几欲昏倒的谢柳月,她满意了。
一个老婆子捧过来一本族谱。
谢柳月颤抖着声音道:“你要干什么?”
丞相夫人哼了一声:“长公主同你父亲政见不同,你却要进学宫去。谢家留不得你了。”
谢柳月颤声道:“你想把我从谢氏除名!我没有犯错,我只是去学宫读书,我行得正坐得端!”
丞相夫人冷笑:“你对不起谢家的列祖列宗!你不配做谢家的女儿!”
她拿笔在轻轻的勾去了谢柳月的名字,眉飞色舞道:“啧啧啧,你不是一直心比天高,暗恨自己投成了庶女么?没了谢家女儿的身份,我看你还怎么立足!”
谢柳月盯着她手中的族谱。
手指缓缓的握成拳头。
“谢柳月,呵,你不是还嫌这名儿不好么,嫡女从柏,庶女从柳。你连柳都配不上。从今以后,你再不是谢家女。”
谢柳月望着她,心凉到了谷底。
然而,血却热了起来。
她伸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缓缓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贵妇:“你说的对,我嫌弃谢柳月这个名字。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是信梁。信者,君子立身之本,梁者水桥也。”
“我怎么看得上谢家施舍给我的,代表柔弱和顺从的名字?”她凉凉的道:“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谢柳月了。”
我再也不会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在族谱上留一个名字,而受制于人。
人的血液嫡庶本没有高低贵贱,品性操守却有善恶之分。
嫡女也罢,庶女也罢,那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怎么值得付出一生去纠缠?
丞相夫人摆了摆手:“来呀,把这小贱人拖出去,吊到天亮。”
五儿抱着她的腿哀求,被她一脚踹开。
她坐在胡椅上,品着上好的白茶,瞧着奄奄一息的谢柳月,心头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周小贺和长公主听到消息,一路奔过来,正巧看到谢丞相暴躁的下令把三小姐放下来。
长公主嘲讽:“呦呵,真是难为丞相大人了,你还记得你有个女儿。”
老丞相老脸一红,尴尬道:“我……我这……”
丞相夫人欠身道:“这丫头素来不规矩,老身一时下手重了,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并不搭理她,她看着谢丞相,冷淡的说:“有七个女儿,是你的福气,不要得意忘形,福气变成了晦气。”
谢丞相不悦道:“长公主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
周小贺连丢了几个急救卡,才把女孩给救了回来。
她虎着小脸瞪丞相:“你女儿想要去学宫读书,你就算不乐意,怕输给长公主,也不必要下这样重的手啊!”
谢丞相一时语结:“啊不是我……我不是。”
他睡到半夜被儿子告知夫人带着人打他女儿了,一路赶过来,其实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周小贺赶紧道:“那你是同意女儿进学宫了?”
丞相跳了起来:“不行!我的女儿怎么能去学宫!家里有的是好先生。”
周小贺:“可你这个女儿已经在这儿呆了四年了,一个先生都没有啊。”
丞相脸上挂不住,老脸一红:“是老夫疏忽了,这就带她回去,好生教养。”
周小贺笑了:“如何教养?不问青红皂白打个半死,还是不闻不问四五年?”
丞相激动道:“自然不是,先前是我忘记了,没有尽好父亲的责任,今后我会请好的先生教育她。”
丞相夫人大叫:“夫君!她犯了这样的错,已经被除名了!”
谢丞相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冷冷道:“那个除名不算,我的女儿,是谢家的骨血,怎么能由你除名!从今以后,你再不是谢家的主母!”
丞相夫人面色惨白,她朝着谢三扑过去,要抓烂她的脸:“小贱人,你使了什么妖术!”
周小贺:“????”
999:“真奇怪,她为什么不抓她老公的脸?”
周小贺:“……大概是脑子有坑吧。”
长公主手下的郎官一把把疯狂的妇人拖开,丢出去老远。
谢丞相走向谢三:“从前,是爹忽视了你,回家了就好,你想读书,我……我会亲自教你。”
谢三看着他,一言不发。
长公主道:“学宫里,有马服君、薛博雅为师,封俊杰为朋,令狐田、薛章晴为友。”
谢丞相感觉不妙,他尴尬的抓着女儿的手:“你不喜欢柳月这个名字,我会给你换成柏字开头的。”
谢三擦了擦嘴角,缓缓朝着长公主跪下去:“申屠信梁,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丞相踉跄了几步,指着女儿:“你……你尽然……要投入长公主门下!”
谢三,不,申屠信梁平静道:“父亲,我不想做丞相府三小姐,我不想为了能在谢氏族谱上写在夫人名下,做出虚伪的丑态。我想学兵法武艺,想学做文章,我要复兴申屠一族,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后悔。”
老丞相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他仓皇的往后一倒,多亏家仆扶住了他。
“我不同意!”他激动的叫了起来,“我不同意你进学宫!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谢家的血脉,什么申屠信梁,我不准!”
长公主将手中玉盏摔碎:“嘉平皇帝曾说过,胆敢阻拦人进学宫者,杀无赦!丞相要不要试一试?”
丞相怒了:“嘉平皇帝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长公主未免欺人太甚!今时不同往日!当日嘉平皇帝钦定学宫守卫妙心族人已经绝后,老臣倒要看看谁还能斩老夫的头!”
长公主抬手一指周小贺道:“妙心郎之女在此,谁敢说妙心族绝后?”
丞相看着周小贺,笑出了声:“昭仪娘娘是个女子,她哪里会杀人。”
周小贺拔出郎官手里的剑,指着丞相:“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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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爱你
周小贺的剑就在面前, 可是谢丞相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惧。
他知道周小贺不会杀人。
“昭仪娘娘,这剑不是好玩的。”老丞相和蔼的说,“收起剑吧。”
周小贺虎着小脸瞪他:“你同意她去学宫, 我就把剑收起来。”
丞相哼了一声:“老夫已经说了,家里有的是好先生。”
周小贺正色道:“学宫里不但有先生,还有同窗, 这才能更好的做学问。”
虽然上大学搞不好是跟学渣一块儿瞎浪,但是总比窝家里学女德能长见识!
丞相老脸皱成一块,纠结道:“成何体统啊!”
周小贺:“……”
她气势汹汹瞪着谢丞相:“你不让她去, 那我就要你的命。”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虽然不会真的杀人, 但是你也别想走, 你不同意, 我们就这么僵着。”
丞相打了个呵欠:“娘娘,你清醒点, 等天亮了,我还得批折子呢。”
周小贺:“……”
丞相又说:“你砍死了老夫, 陛下那儿一堆折子,你帮他批?”
周小贺:“……”
草这老头好绝哦!
丞相见周小贺嘴炮不过他,开始不满的唠叨:“姑娘家家的, 要那么多学问做什么还不是要嫁人?”
周小贺火了:“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你女儿有本事!你嫉妒马服君,所以不想女儿有本事。”
丞相瞪大了眼睛:“啊这?……这关马服君什么事儿!”
周小贺:“你跟马服君不合呗。你怕你女儿变成下一个马服君!”
丞相:“没有的事儿!我是她爹, 怎么会不想她有本事!我女儿要是能抵半个马服君,我就含笑九泉了!”
“哎呀呀,你们聊什么呢,好热闹啊!”一个声音懒洋洋的传过来。
一听这声音, 老丞相打了个激灵,他颤颤巍巍喊了一声:“马服君!”
殷丕显身后乌压乌压一堆黑衣的手下,威风凛凛的,她冲着丞相坏笑了一下,拉风的站在了中央。
她带来的十几个人个个都举着火把,狭小的院子里一时间亮堂了不少。
“你来干什么!”老丞相心力交瘁。
殷丕显翻了个白眼:“干什么?我听人说你在这儿跟人打架,特意来帮个忙。”
丞相:“不用了,老夫一个人应付的来。”
殷丕显:“你想多了,我来补几下,看你能挨几拳。”
老丞相:“……”
周小贺简直要给马服君跪了,不愧是盖世英雄!
恶人自有恶人磨。
方才还一派从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谢丞相一瞬间脸都苦了,整个人都瘪了下去,他跟自己的家仆抱团,宁死不屈道:“马服君再厉害,老夫也不会答应的!!”
殷丕显平静的看了他一下,转头看着周小贺,认真的教育:“你总得杀几个人,才能让人相信你敢杀人。”
周小贺:“!!!”
盖世英雄马服君活动活动手腕,准备开揍。
老丞相瑟瑟发抖的退后了几步:“马服君,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不是妙心郎女儿,刺杀当朝丞相,罪同谋反哈。”
殷丕显:“你又想多了,我就单纯揍你,不打死你的。”
丞相:“……”
周小贺咳了一声,把殷丕显叫开:“不用,我来!你几拳搞不好把他打死了!”
殷丕显退后,威风凛凛的一扬手,让自己的人控制住了丞相府家仆,把战场让给周小贺。
周小贺甜甜冲老丞相一笑:“马服君说的没错,总要杀几个人,你才会怕我。”
老丞相不信。
周小贺狡黠的笑了笑,走到他面前,开始拔他胡子……
“啊!!!!”
小院子里发出猪叫般的惨叫声。
被拔了好几根胡子的老丞相终于相信,周小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申屠信梁冲他一拜:“父亲,请您答应吧。”
谢丞相捂着下巴,痛心道:“你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
申屠信梁神色凉凉的:“是……我也绝不后悔。”
谢丞相还想再说什么,周小贺伸手猛地又揪住他一根胡子。
“你!”
迫于妙心郎之女的淫威,老丞相含泪答应了让申屠信梁去学宫。
周小贺欢快的吹了一声口哨,和长公主带着人走了。
老丞相气差点原地爆炸。
对着那伙人的背影,正想破口大骂,一扭头发现殷丕显人还在原地站着。
老头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道:“马服君,你怎么还不走!”
殷丕显抱臂坏笑:“嘻嘻,我好像听你说,你女儿要是有我一半,你就能含笑九泉了?”
丞相:“……”
小魔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这么崇拜我啊。”
丞相:“殷丕显,你欺人太甚!”
殷丕显坏笑了一声,大步进了抱厦房,侍从摆上酒具,她懒洋洋道:“过来喝一杯呗。”
丞相没好气道:“不必了,老夫已经被气饱了。”
殷丕显:“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说你。”
老丞相:“???”
他一愣神间,殷丕显的侍从里走出来一个人,身穿黑色的素服,头上戴着乌木簪子,神色平静冲他微微一笑。
“薛博雅!”老丞相捂着胸口,“是你搞的鬼!”
太过分了!
薛博雅尴尬道:“在下只是路过……”
丞相气呼呼往抱厦里坐了,猛灌了口酒:“只是路过?你三更半夜从绝境天牢跑出来,只是路过这里?”
薛博雅面有愧色,立在那里,也不说话。
他七窍玲珑的心思,素日里嘴巴也不曾饶人,今日却难得不回嘴。
老丞相被气的七窍生烟,也没多想。不曾发现他耳朵尖都红了。
殷丕显拉着薛博雅坐下,给两人都斟酒:“哎哎哎,喝酒喝酒,你管我们怎么路过的。”
老丞相心口痛,他感觉自己被战友背叛了。
他和薛博雅曾联手治理大周,早已是忘年之交,没成想,薛博雅竟然跟殷丕显那个小混球站在一起,欺负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薛博雅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谢相,你有七个女儿,给长公主一个又何妨?何必……”
老丞相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啊,我那个女儿去了能干什么?”
薛博雅一时无言以对,想了想道:“……她诗做得不错。”
丞相冷笑一声:“诗做得不错有什么用?再说,她那个诗能有陛下好?”
殷丕显不满的敲桌子:“老头你怎么说话呢,能干什么,总要先去试一试才知道啊!”
万一就成了栋梁之才呢!
丞相冷笑:“试一试?你真的以为,这种事情是可以试的吗?当日明宫皇后重开学宫,你知道下场如何么?”
殷丕显摇头,她哪儿有心思管这种事情。
丞相道:“五十多年前,成宁帝身体病弱,明宫皇后主政,她重开学宫,召集了一众贵族女子进学宫读书。”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殷丕显迫不及待的说。
老丞相瞧着她兴致勃勃的脸,突然又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殷丕显还想再催他。
薛博雅给二人的酒盏里倒满了酒,打断了他们的话,淡淡道:“喝点酒吧。”
丞相咽下一杯酒,开始伤心:“从前是我的错,我忙于政务,将家里交给夫人打理,以为从此万事大吉。”
殷丕显:“……你想得倒是很美,你跟别人生的孩子,让她给你管教。”
丞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说过的,只要我能有出息,能让她做丞相夫人,就会替我打理好内宅。我十日里有七日是宿在官衙里,我怎么能发现,她是骗我的。”
殷丕显又是嫌弃又是同情的看着这个不算讨厌的老头,默默喝了一口酒,这种鬼话,怎么会有人信。
“你也太贪心了点,你夫人给你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你又找别人生了五个女儿!”殷丕显道,“我想我爹给我生个弟弟他都不肯。”
老丞相苦笑一声:“先皇赐了六个美人给我,我也想像殷斯敏那般,品性高洁,对美人不闻不问,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
殷丕显:“……”
薛博雅浅浅的抿了口酒,没有说话。
老丞相又喝了满盏,继续絮絮叨叨道:“每次美人进家门,她都是笑脸相迎,安排好宅院,她从来不告诉我,她不愿意……我房里有些美人,还是她送我的,我以为她……”
殷丕显被他气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怀疑你这里有问题!”
老丞相喃喃道:“她其实很善良的,是我没有本事,我不敢拒绝先皇赐的美人……”
薛博雅冷酷的打断了他:“如果你学着殷斯敏,违抗先皇的命令,你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丞相一时语塞。
薛博雅冷笑一声:“不想你被先皇怪罪,陪你发配三千里,又不想你跟别的女人亲近。不敢让人说她善妒,更不敢得罪先皇,于是就去伤害那些被先皇赐予你的,可怜的女子。真是……好手段啊。”
丞相再喝了满满一盏酒,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那些他从不曾正视过的残酷现实,被薛博雅撕去最后的遮羞布,他相依为命近四十年的夫人,从不爱他。
殷丕显学着老头的口气,老气横秋道:“她只是自己不能做宰相,所以想要当宰相夫人。”
“她没有很爱你,没有不能接受你跟别的人在一起。”
“她更没有爱你爱到无私伟大,包容你的小妾和庶出子女。”
薛博雅平静的说:“放你的女儿去学宫吧,不要让她变成下一个你的夫人。”
☆、小昏君出息了!
殷丕显同情的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我看你女儿也不笨啊 , 搞不好学着学着就成了国家栋梁呢。”
丞相摇头,他苦涩道:“可是,我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呀, 就算马服君你亲自教她兵法武艺,博雅你手把手教她写文章,她又能学到什么呢?学宫三年, 出来之后,她又能怎么样呢?”
殷丕显脸一僵:“啊这……话不能说这么死啊!”
丞相看着她:“京城的贵公子娶妻,都要求大族贵女, 熟读女则,清白, 温柔, 乖巧。她在学宫三年, 抛头露面,出来之后, 又能嫁的什么好人家呢?”
薛博雅温声笑道:“或许是您太过担心了,这世上, 有的是品性高洁的男子,会喜欢你的女儿的。”
老丞相反问道:“三年后,我的女儿嫁给你, 你要么?”
薛博雅:“不是你这个你……”
丞相饮下一口苦酒:“你看,你也看不上她,你看得上的, 是真的马服君,不是一个模仿马服君的小丑。一个女子,二十一岁,没有贤良淑德的名声, 没有马服君的本事,她又怎么能过的好呢?”
殷丕显:“啊这……”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这个臭老头。
丞相道:“马服君能成马服君,难道是因为你想成马服君?”
殷丕显挠头:“嗨,才不是呢,我原先可是想当大将军的,没当上……”
丞相说:“马服君的爵位是殷氏传下来的,你三岁起寒暑不辍的练习骑射拳脚,研习兵法,这才能成的马服君。空有一个“想”字,能有什么用?”
他缓缓站起了身子,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留给两个年轻人一个凄凉的背影:“这世上,多少女子羡慕马服君,征战沙场,青史留名。可是。又有多少女子能成马服君?”
殷丕显愣愣的看着他。
老丞相已经醉了,他在仆役的搀扶下走进了月色里,含糊的说:“孩子,金台拜将的背后,不是威风凛凛,是血战沙场马革裹尸啊。都说文章千古事,潇洒风流,可但凡成名的大家,生平所经的,并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皓首穷经啊。”
望着老人家的背影,殷丕显的脸色不大好看。
她闷闷的抓起酒盏想要喝酒,却发现已经空了,她伸手想要再倒,薛博雅伸手把酒壶拿去了。
“你喝了不少了,仔细头晕?”薛博雅道。
殷丕显烦闷的摆了摆手:“不会,我再喝点儿。”
薛博雅道:“酒壶,已经空了。”
殷丕显抬手招呼廊下的侍从,想要他们再拿壶酒来。
薛博雅伸手按着她手臂:“别闹,喝这么多做什么?一会儿又撒酒疯。”
殷丕显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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