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灿烂的新文明正悄无声息地融合在人类的生活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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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经过蔚蓝流光的中和包容,刺眼的金光才会沉寂下来,变得内敛,最终和其余的能量相互融合。
在盛光之下,有人心中想或许印忆柳和靳炀二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又或是天生命定。
他们在末世之初奇妙地相遇并踏上旅程,最后成为结束末世的关键所在。
诺大几团闪耀的荧光最后融合在一起,都慢慢地揉合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光体。
它并不刺眼,也不躁动,就像是一团有颜色的空气静静地漂浮在众人的眼前,但当它融合出现的那一刻,以科研院为中心发散出一股巨大的光波,骤然向四面八方扩散。
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要一靠近它,一种极为熟悉且亲近的感觉便让人浑身过电,仿佛还是孩子时被怀抱在母亲的臂弯里,又或是躺在海面上时那种归一感。
直到它静静地融化、消散,最后完全消失在众人的眼中,科研室依旧一片死寂。
良久,劫后余生地啜泣声一声声地传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成功了。
地球孕育万物生灵,人类是智慧的代表,兽类是灵性的象征,植物是生机的存蓄。
而真正能够代表星系核心的不是任何一个单独的物种,是所有生物的共生共存、团结一心。
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干涸的地球意识重新焕发生机。
虽然那团凝结的白光已经消散,但没有人觉得恐慌,他们知道那团地球意识只是悄无声息地融入整个地核;看着窗外一片明亮的天际,所有人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盘旋在天际的金龙结实修长的龙身流光四溢,有洒下的光芒照射在鳞片上,反出一片波光粼粼,极为漂亮又显得神圣无比高不可攀。
它金色的竖瞳此时带着嫌恶和怒意,就像一对燃烧的光球,它看着身前的暗化生物开始融化,它结实的四肢变得松散,那些拼接的肉块似乎也开始不牢靠。
巨龙仰天长啸,震天的龙吟声伴随着迅猛的甩尾,几乎是一个用力,便将那巨型生物的一块肢体生生削掉。
随着那抹巨大的耀眼的金龙残影彻底的、用尽全力撞上城市中巨大的暗化怪物,伴随着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漫天破碎的血肉喷涌着,稀稀拉拉散落在地上,再也无法黏连起来。
整个城市中心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而那被血浸透的长龙再次腾空,威严无比。
不可一世地超高等能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效果。
印忆柳身形极快,就像是和周围的风融合在一起,她甚至听不起身边的声音,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呼啸的风,能看到的只有目标中的仓央绛曲。
她掌心不断挥舞着长剑,快狠准根本就不是超高等凭借硬抗能够抵挡的,似乎是感受到她心底隐隐的兴奋,赤兔被阴冷的血液染透后,也随着出剑的震颤发出阵阵清澈的剑吟。
仓央绛曲唇色发白,更衬得它瞳孔红如血珠,显得异常骇人,在印忆柳近乎疯狂的攻势下只能节节败退。
但尽管如此,它的手臂上、脸上、脖颈上都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剑伤,又因为失去了恢复能力,被伤到的皮肤无法立刻愈合,反而因为与体内的暗化生物不相容,开始出现伤口曲卷糜烂的场景。
它的身躯在太阳下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不愿相信。
就在这一瞬间,它猛地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瞳孔深深锁紧。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它感受到一股同类陨落的悲哀气息,就像是小行星燃尽最后的声息撞上陨石,一阵白光之后陷入死寂。
有超高等在刚刚陨落,陨落的方向,是z市。
它怎么想不明白,一个如此弱小的种族、一个文明如此不成熟的星球,是如何逃脱高等文明的寄生控制。
它不想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
周围熟悉的本源星能量在逐渐减少,这让仓央绛曲的寄生者久违的感觉到了疼,就像是那时母星即将毁灭时的那种痛楚,割裂着它的每一寸,让它难以呼吸。
不可一世的神的造物在这一瞬间流露出一种迷茫和落寂,面上被不断渗血的伤痕搞的有些泥泞。
印忆柳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切都该结束了。”
寒芒闪烁的刃面衬出她清冷的眉眼,剑刃一翻,她身如鸿雁,猛地朝着那失落的“神明”刺出了弑神的一剑。
随着本源星承载物的降临,地球意识开始被“弦”侵蚀,并一度经历毁灭。
但是在这一刻,局势被无声的翻转。
或许这场战役没有足够的惨烈,没有让地球生物濒临灭绝,但它足够的令人心悸,也将铭记史册。
废土七年零两个月,当人类的火种盾入地底,当最后的战争在地表上苦苦挣扎求生,世界各地大陆各个角落的无数进化人都陷入与暗化生物的搏斗。
这一天是人类史上死伤最多的一天,哪怕是三次大雾降临时也没有造成如此大范围的大规模的杀戮。
无数幸存者城市瞬息间倒塌,到处硝烟四起。
就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被无数进化人最后苦苦支撑着、守护着的中央科研院终于在最后一刻创造出了“人造地球”意识。
那一刹那,天际破晓云层乍破,有新生的华光从远处的地平线袅袅升起,彻底驱散了笼罩在整个地球的阴霾。
有那个时代最为杰出的英雄们刺出了弑神的一剑,打破了崩溃的防线,用枪林弹雨和血肉之躯挡住了摇摇欲坠的地球文明,赢得了胜利。
暗化者全线崩溃,人类走过了十年末世,最终迎来了新生。
通过数年时间的研究和破译,在重建地球文明的过程中,众多科学家终于破译了开启源石中高等文明镌刻的钥匙,给所有人打开了新世界。
那是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是更高一层的文明,当然也有更加危险的隐患在等着这颗历经磨难的年轻星球。
在科技高速发展的阶段,人类从末世走向了新的纪元,象征着旧时代结束的爆竹噼里啪啦地带走了过往的阴霾,史称:新星际元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敲下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心情有点激动,一瞬间眼眶酸酸涨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会写番外,然后下面写点想感谢读者们的话。
这是我的第一本长篇,中间有纠结难受想要放弃的时候,有因为写崩了感情戏而感觉崩溃的时候,有因为写不下去脑袋空白水文的时候,也有因为差评而颓废的时候……等等等等。
但是一路上再怎么颓废,总是有熟悉的小可爱陪着我,有时候可能一章就只有一两个眼熟的天使,每每想要算了吧的时候,看到你们我又觉得不甘心,觉得为了还在追更的你们,我也不可以放弃,一直从动笔写这本书的那一天到今天,一共170+天没有断更过。无论写的是好还是坏,我给这个故事给你们一个圆满的交代了,所以我很欣慰,现在眼眶酸酸涨涨的。
我第一次写文可能,有很多地方不成熟,有逻辑细节处理的不圆满,说句有些不好意思的,我还没谈过恋爱所以写兔兔和金大腿的恋情时,也是抓耳挠腮,没有处理好两个主角的感情线是我特别难受的一点,但是大家都一一包容了。无论是鼓励的话还是善意的、恨铁不成钢的批评,我其实都有在看,很感激大家陪我和兔兔还有金大腿走完这个路程,看着这个世界从破败走向圆满。
把心里的故事写出来给大家看,真的是非常愉悦的事情,有读者有你们这些小天使真的也是特别让我感激的事情(鞠躬)我特别眼熟的几个小天使,蘑菇宅女、挖坑不填都要破财、可以不可以等等等等,还有很对在追但是不太留言的小天使,在连载期间给了我很大的鼓励,真的很感谢你们!
因为有意识到写作方面的不成熟,这两个月有在看干货、看工具书,学习怎么去写出更生动的故事,下一本书也在存稿打磨,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优秀的作者的!
其他还有一些想说的话,现在思绪非常乱,舍不得这第一本书,其实也没经历过完结的时候,所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大段。
如果还有什么补充的,就等到番外完结再说吧,这几天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微博或者文章的页面,完结以后会搞一个抽J,晋江和微博都有,作为完结的反馈和感恩!
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陪伴,有缘我们下本再见,爱你们ww
☆、番外一
大战之后, 战场满目疮痍,属于无数人族、兽类以及暗化生物的血肉散了一地,没有了超高等能力的束缚, 就像是一座高耸的肉山混杂着泥泞腥臭的鲜血,压倒了周边无数摇摇欲坠的建筑。
黑红的腐血朝着城市基地的四周蔓延,一时间场中一片死寂。
盘旋的金龙阵阵长吟啸天,顶着浑身金灿灿的耀眼光芒骤然冲上了穹顶, 浑身的金鳞熠熠生辉,远处战线之外的众多守备军愣愣的看着、听着。
眼前时刻能够威胁生命的暗化怪物骤然轰倒, 就像是一滩遇到了阳光骤然融化的污秽, 变成了一滩污秽的死物;战线正中, 喧嚣和剑鸣寂落, 微风拂过之时,有一缕乌黑的发丝被缓缓吹拂。
有人喉头滚动,死死地盯着寂静的城中区, 良久才试探着问道:
“我们是不是……赢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弹子骤然砸入了一滩死寂的湖水, 瞬间在所有人之间蔓延开来,引得人不住的心颤。
“好像没有动静了?”
“那只怪物是不是死了?它已经彻底塌了吧,那那只超高等呢?印忆柳呢?”
提到印忆柳,中央指挥室中的指挥官才从呆滞中猛然清醒,所有的小型战斗机和大部分的进化人小队并不是一直呆呆的等,虽然他们无法干预到内部战线,但从城中区到城市基地外数十里的范围之内,逃亡的剩余的暗化生物都被他们乘胜追击、绞杀殆尽, 给城中的人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
之前那只身形巨大不死不灭的暗化生物实在太过巨大,别说是小型的战斗机,就是只鸟雀靠近战场说不定都会被强大的吸引力剿的粉身碎骨。
此时战场寂静, 指挥官当即下令让仅剩的几架小型战斗机和仍然在战线外的进化人军重返城中区。
城中寂静,盘旋翱翔的金龙在烈阳之下划破一道金光,众人只能看到那长而结实的金色龙尾在天际绕了个弧,紧接着一头扎向了城中下方。
天光破晓,光滑细密的鳞就像是波光粼粼的蜜水,衬的那神圣威严的生物竖瞳如火、威严不可攀附。
呼吸之间,它已经盘旋着静静地落在城中的废墟中。
最后弑神一剑刺出之后,整个城中的战场顿时被一股大力震破,薄而坚韧的赤兔刃面发出阵阵不堪承受的哀鸣,场中地面层层崩裂,扬起阵阵尘埃与烟尘,几乎将所有人的身影都掩埋在底。
旭阳众人和潇潇等被这股不受控制的大力震的后退十余米,直到现在胸腔喉头还一阵阵地肿胀剧痛,一呼吸连带着呼吸道都是火辣辣的,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震的内附重伤。
这或许是因为仓央绛曲身体中的暗化生物是所有生物中能力最强的寄生者,它最后抱着怨怒和疯狂释放出来的攻击,让被节节压抑的本源星系能量“弦”物质爆发出最后的雷霆一击。
刹那间,一股透明的气流骤然从战场的中心爆炸开来,将离的最近的几个人炸的掀飞出去,久久不能恢复。
“弦”所带来的能量波动对人类的身体伤害极大,他们甚至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尤其是形态不稳的林佳,脸色苍白,下身快要维持不住人形,被震的疼痛难忍的众多黑虫纷纷失去控制冒了出来。
但尽管如此,等稍微能动弹的时候,所有人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逐渐平静的烟尘之中。
那里有距离超高等最近的人,也是她逼的仓央绛曲爆体。
没有直面冲击的众人尚且如此,想也能想到如今印忆柳的状况一定不会太好。
潇潇死死咬着牙,眼眶涨的发红,她拖着沉重折断的双翅想要靠近那尘土飞扬的中心,但伤腿却拖着她的身子,一动便阵阵刺痛。
“队长……”她抿住了唇瓣,鼻腔酸涩。
就在这时,长长的龙啸从天际传来,如阵阵宏远的钟声震荡着,一直传到很远。
所有人只看到一条快地只能看到一道金光的长影瞬息遁地,在混乱呛人的尘埃中缓缓盘旋,强劲的龙息几乎是呼吸间便将周遭的尘土破开,露出碎石崩裂的场地。
灰蒙蒙的尘土散去之后,有淡淡的金光洒在长龙之上,它贴着地面慢慢地盘旋,最后形成了一个大的金色圆圈。
圈中小心翼翼地圈着一个人,她单膝跪地,膝盖骨深深陷入碎石砖瓦之中,尖锐的刺破她的腿骨,丝丝猩红从她膝下渗出;沉沉垂着头颅只能看到凌乱散落的发顶,有风轻轻吹动女人的发梢。
天际上盘旋的战斗机、以及慢慢走近城中的进化军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身材纤细的女战士生死未卜,一手握紧锋利长剑的剑柄单膝入地,以她的身子为中心,周围三米地界下陷小半米,她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块沉寂的磐石,静的让人心悸。
赵启阳的胸口破开一个伤口,止不住的咳血,“她…她怎么样了?”
没人感说印忆柳是死是活,但那条威严的巨龙将它的宝藏牢牢地圈在怀中,金瞳紧紧缩着,带着警告和威胁冷冷的瞥着所有人,仿佛他们往前一步、又或是感觊觎它的宝藏,蛰伏的巨龙便会奋起厮杀。
它呼吸极轻,就像是怕惊扰到死气沉沉的女人,一双巨大的竖瞳紧盯着圈中的印忆柳。
半晌,深深插入地底的赤兔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它的主人即将支撑不住。
印忆柳眼眶充血,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血红色,她耳朵短暂地轰鸣着,脑海中天旋地转。
一回头,看到身侧静静环绕的巨龙,从那金色的微微收缩的瞳孔,她看到了一只巨龙压抑的情绪。
她想张嘴说句什么安慰金大腿的话,结果一开口,嗓子眼儿就像是破烂的漏斗,忍不住喷出猩红的血沫,撑着赤兔的手臂再软一些。
哑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在靳炀的耳畔轻轻响起,“靳炀……接住我。”
轻轻地呢喃被风吹散,印忆柳两眼一翻,意识天旋地转。
圈着她的巨龙骤然收紧龙身,却丝毫不敢用力,让印忆柳疲软昏厥的身子枕在它的龙身,再放轻了呼吸。
它能看到自己心尖上的女孩儿浑身的软甲破破烂烂,能看到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肉,口角和鼻腔都在缓缓渗血,它这才真的慌了起来。
印忆柳受伤太重,这一站几乎要了她的命,这般死气沉沉的样子实在靳炀心悸不已。
提心吊胆在地下基地等候的诸多幸存者从一开始的百无聊赖,到等了两天之后开始焦躁、担忧,上头轰轰烈烈的在打的时候,他们听着还能有个念想。
可是现如今,上头已经毫无动静一片死寂,地下的人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也不清楚上头的动静,心里又怕又烦闷。
半天一天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渡过了一年的时间。
“上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们还活着么?我们是不是最后的人了……”
“这他妈要在地底待多少年啊?!要是这样子生活,倒还不如死了算了!”
“……”
兴许是外头的吵嚷声越来越大,这种焦躁的气氛渐渐影响到了诺亚里头育儿院的情绪,有睡醒的婴孩儿瞪着小腿,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育儿师,尽管头顶的机械手臂正在尽职尽责地摇晃着小玩具,可敏感的孩子依然感觉到了无措和害怕。
哇哇的啼哭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号子,顿时引得周围的婴儿也哭了起来,此起彼伏。
有地底的育儿师忙进来查看,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在这些懵懂的小天使的哭声中,他们也萌生出一种无措感。
是不是人类就这么困死在这地下基地了,他们还有能看到太阳的一天么?
又等了不知多久,忽然,一直封闭的诺亚大门发出一丝机械的响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一时间众人如被吓到的鹌鹑不安地盯着慢慢开启的门。
诺亚基地怎么会忽然打开?
是上头的人胜了,还是那些暗化怪物要来杀他们?!
直到一个个身着作战服的战士的身影完全映入幸存者的眼帘,期待着恐慌着的人们这才感觉惊恐的心缓缓落下,与此同时升起一股剧烈的期盼。
他们死死盯着进化人身后的照射进地下基地的阳光,亲耳听到那句话时,就像是眼前炸开了一道绚烂的烟火。
“我们胜利了,我们终于赢了!”
短暂的寂静后,炸了锅似得欢呼声骤然掀翻了地下基地,哭泣声、尖叫声、连笑带骂的嚷嚷声顿时将死寂的人群点燃,每个人的眼睛里都能看到泪花。
十年了,末世降临十年。
他们从青年懵懂步入沉寂惊恐的中年,从壮年过渡到半百,他们从一开始对生的希望到最后全然浑浑噩噩,谁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们真的能听到胜利的消息。
有癫狂激动的幸存者一把撞开基地口的进化军,直面那烈烈的日头,贪婪的大口呼吸。
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被困在高墙中的困兽,不必提心吊胆每天担忧,不用浑浑噩噩地围绕在那二两地。
他们是自由的,是健康的,是充满希望的。
像柳絮一样飞奔到城中各个角落中的幸存者看着大开的城门和空无一物的基地,哪怕是在泥泞血腥的废墟中,也丝毫不在乎。
有人从入口爬到城墙上欢呼,有人虔诚地亲吻崩裂的地面。
是为新生。
当屏幕缓缓黑了下来时,一行行字在黑色的底幕上缓缓地滑动,前头是一些上层军部政部科研界的大能,无一不是为末世做出杰出贡献的。
紧接着,两个熟悉的名字紧跟着滚动出来,让在黑暗中默默看着的人有些不好意思。
趁着影院里还有阵阵啜泣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最后一排有一家三口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影院。
直到走到地面上,有些不适应影院黑漆漆环境的靳玥才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身边女人的手指,昂着头奶声奶气问道:“妈妈,这个就是书里说的电影吗,黑乎乎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小姑娘皱了皱鼻尖儿,松松软软的发团子跟着颤颤,一幅有些失望的样子。
现在的新星际时代,虽然有了前人智慧的底子,但想要短时间内将整个大陆建设起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第一部正式开拍的末世英雄大片在今日上映,里头的演员都是正在新兴娱乐圈发展的进化人,什么飞腾翻跃的动作根本不用吊威亚和替身。
因着拍的对象是自己,所以看着那些夸大的特效技巧,难免会让人觉得尴尬羞涩。
小姑娘没经历过十年末世,又因着年龄小还很懵懂,自然不像影院里其他人那般感慨万分热泪盈眶。
他们大都是从那个时代一步步走过来的,看着城市一夕之间衰败,看着人类艰难求生,如今能坐在新建的影院里,就像和平时代那般看着荧幕上纷纷场景一一略过,就像是再次看到了那个年代的厮杀和风雨,想到了在废土时代丧生的伙伴。
印忆柳蹲下身子,跟身前的小姑娘扯了扯有些乱的衣角,摸了摸她温热的小脸蛋,却被她下一句话给问蒙了。
“妈妈真的像电影里放的那样英勇神武吧!我妈妈是大英雄!”
小姑娘两个发啾啾晃着,神色很是得意。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大英雄,并且为之自豪骄傲,如今看着荧幕上那个和妈妈一样名字的女演员飞檐走壁,更是如此。
印忆柳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个当然都是演出来的,都是很多前辈们默默地付出,献出生命,才有了我们今天的生活,爸爸妈妈只是其中的一个。”
她看着街头来往的人影,又道:“你看,街上的每一个叔叔阿姨都可能是当年的英雄,所以遇到别人不要骄傲,不要不懂礼貌,知道吗?”
“知道啦!”
身边面色略显冷冽的高大男人没有插话,在妻儿面前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他单手抱起牵着母亲手掌的小姑娘,十分自然地和身边的印忆柳十指相扣,只是说了一句:
“妈妈说的对。”
末世之后又是六年,如今按照新的年历来算,应当是新星际四年。
战后重建的地球已经初具规模,比之曾经的建筑群更为前卫的房屋建立在各个角落,代表着飞速发展的科技。
一年之前,根据源石中破译研发出的空中飞行器初步投入正式测试,而靳炀和印忆柳就是少数拥有内侧权的,直到现在他们依然能够无惧规则,在城市中启用飞行器。
但他们并没有这般做,正相反,这些年他们两人一直在淡化自己的存在。
新星际的建立象征着一个全新的开始,印忆柳听说了一点消息,上头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试着接触高级文明,而新建的中央帝国又暗潮四起,多少人想趁着百废待兴之际分一杯羹。
看着平静的世界其实到处都是刀光,在这种情况下,印忆柳婉拒了多次各方隐晦的橄榄枝。
她当年那一战差点要了她的命,在那之后躺了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平静下来的她和靳炀就只有一个想法。
无论这时代发展的有多快,无论是要突破了星系宇宙又或是如何,他们就只想好好地休息,不想再参与任何的势力和争斗中。
因着两人实力和废土时代时做出的功绩,满怀心思地上层在拉拢几次后,确定他们真的无心参政,最后便歇了这个想法,让他们舒舒服服过了好几年安静日子。
期间他们结了婚,求婚那日向来冷静内敛的金大腿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在新星际建立之初修成正果。
再之后他们有了靳玥,一个鬼精灵的小丫头,超强的进化基因让她一出生便拥有超强的智慧,且是个完全返祖。
但她和印忆柳软乎乎的本白兔体不太一样……
此时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还在精力充沛地喋喋不休,忽然,她奶乎乎地打了个哈欠,再一抬头,白生生的额头冒出一对指头大小的两截龙角,白如荧玉透着淡淡的光芒。
小姑娘猛地用手手捂住额头,看向身边的印忆柳。
靳玥生下来三个小时的时候,就没了影子,在床上化为一条腕子粗细的小龙崽子,浑身莹白很是可爱,张着嘴巴嘤嘤的叫唤。
她是条小白龙。
再后来,印忆柳才发现她的女儿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看着白生生软乎乎的,闹腾起来恨不得把天给翻了。
在幼儿园简直是个混世小魔头,一到考试就粗心,和大班的虎返祖的孩子打架愣是把人家打的嗷嗷直哭。
简直让印忆柳头疼不已。
就在过马路时,靳炀直接揽着妻子的肩头,虽然以他们现如今的能力根本不会被车撞倒,也不会因为小小的碰撞而受伤,但只要是一点点危险的因素,他都会下意识地为妻儿抹去。
数年如一日,每次都会让印忆柳有小小的感动。
经历过多年生死的他们早就融入了彼此,也不需要用一句干巴巴的情话来维持爱意,哪怕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深知彼此心意。
但就在穿越了车水马龙时,靳炀抱着女儿揽着妻子,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女儿把刚刚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抿唇笑了笑。
“但是你妈妈可比电影里演的要厉害多了,她当年一下斩断了怪物,刺进了我心里。”
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印忆柳猛地听到这么一句情话,还是在女儿面前,轰的一下红了脸。
她张了张口,涩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番外二
大战之后, 印忆柳四肢受创内腑崩溃,直接撑不住昏在了战场上。
那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条金色的巨龙的脊背上驮着一个昏迷的人,腾空而起飞地小心翼翼,因为直面冲击力, 印忆柳被“弦”物质搅合的够呛。
为了让她尽快恢复, 科研院的人直接把她的病房安排在了“人造地球意识”试验所的旁边, 这里是最终能量的诞生点,仍然萦绕着一股庞大且令人心悸的能量。
三天之后,昏迷中的印忆柳从病床上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搬了椅子坐在床边蹙着眉默默看出的靳炀, 男人难得卸下了一身的软甲,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松松贴在身上,勾勒出健美地身形。
窗外影射出的阳光显示出这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金灿灿的光芒洒在靳炀俊挺的侧脸,中和了他肃杀冷冽的气质。
看着看着,印忆柳入了迷,她动了动手指, 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带着小臂、腹部传来阵阵火燎一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轻轻抽气。
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茧子一样。
靳炀很警觉, 一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 立刻起身凑过来,试探着将手掌很小心地覆盖在印忆柳微微抽搐的指尖上,“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么?醒了以后头疼不疼,想不想喝水?”
看到昏睡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幽幽转醒, 靳炀一直烦躁不安的心顿时就像是有了依靠,拧成一团的眉心也稍稍舒展。
印忆柳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被固定了石膏一样的东西,连点头摇头都做不到,喉咙里也一片干涩,嘴唇张了张只发出几个气音,最后只能无奈地眨了眨眼睛,正对着那双满是担忧的金色眸子以示安慰。
醒了以后,来来往往有好几波人到病房看她,有基地上头来慰问的,也有还在养伤中的旭阳小队的人以及潇潇明叔过来探视,其中潇潇伤的也不轻,翅膀折了包成小山一样的两个大白团子,腿也一瘸一拐还要跑到印忆柳的病房里问东问西。
等这几波人陆陆续续走了以后,再往后印忆柳便几乎没见过来探视的人,其实都是靳炀冷着脸默默地拒绝了。
他不想让这么多人来打扰兔兔的休息,也带了点自己的私心。
近乎三个月中,除了每天换药和定期排查伤势的医生,印忆柳每天的生活就是养病、看靳炀给自己忙前忙后瞎折腾、被推着在附近城区转悠看看战后的情况。
两人倒真是过了一段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印忆柳毕竟进化能力是八级,不到半个月皮肉伤就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口处也长好退了痂,印着大大小小的浅粉色新长出来的肉,显得她看着很柔弱。
但实际上现在让她去战斗去和暗化生物打斗,也不在话下。
唯一比较头疼的问题就是,印忆柳的五脏六腑中依然有残存的“弦”在侵蚀她的生机和健康。
好在合成的人造地球意识正在逐渐消磨排斥外来的物质,而“弦”的存在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消灭,没有了庇护能量的暗化生物力量被消弱了很多个等级,反而被彻底肃清的人类追着满世界的逃跑。
最多半年,最少两个月,曾经侵蚀了地球十年的“弦”物质便会彻底被崛起的地球意识吞噬消灭,成为天地间的一抹云烟,而暗化生物也会随之消亡。
目前包括中心基地在内的所有基地,当务之急除了猎杀各个角落隐匿的暗化生物之外,就是修整基地内部。
中央基地满目疮痍,城中建筑被毁坏了七七八八,整个城市的地基彻底断裂,连带着四周的墙体也随之被撞断,全部需要重修。
这段日子里,城中的守备军每天忙活不停的事情就是在清理街道上的碎石肉块,用药剂洗刷地面上已经干涸的污血,一时间城市基地上空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还混杂着一股没有完全消除完毕的血腥味儿,令人闻之反胃。
地面上没有供幸存者居住的地方,他们便继续在地下基地居住,等待上头收拾完毕。
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印忆柳就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地自由行走,白天沐浴在阳光之下时,会让她浑身暖烘烘的,关节骨血被照耀着。
但是到了晚上太阳寂落,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她身体中尚存的顽固的“弦”物质便会作祟,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体细微之处。
连续好几个晚上,她都是被那种隐隐的刺痛惊醒的,就像是有小小的刀子在卷她的骨头缝。
在她额头铺着细密汗水惊醒之时,还在轻轻喘息,身边和衣而卧一直守着她的靳炀便跟着醒了,他拉开床头的小灯,借着昏黄的灯光蹙着眉看着身边唇色苍白的女孩儿。
印忆柳抚了抚搏动的心脏,不自觉将手掌搭在身边人的手臂上,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说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视线往脸颊侧面一瞥,身子顿时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劈,一时间身体中那些细小的痛楚倒显得不明显了。
此时在她脸侧蔫哒哒地拉拢着一对柔软的长长的兔耳,就这么温顺地拉拢在耳旁,浓厚洁白的毛毛被晕黄的光线照的蓬蓬的,很是可爱。
卧槽?!!
她的兔耳朵竟然就这么出来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她不用瞥头都能感受到身边靳炀灼灼的目光就这么盯着自己的脸侧,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金大腿是不是直勾勾看着然后吞了下喉头滚动。
印忆柳不知怎的,心里响起了警铃,她一把伸手捂住了头顶毛茸茸的耳朵,讪讪对上靳炀缩进的金色瞳孔,这才发现男人原本深邃地瞳不知何时暗潮涌动,瞳线细细就像是龙的眸子。
从完全能变成人形之后,印忆柳就可以自由的控制自己的形态,而人形又更加方便,这导致她已经两三年都未曾露出过兔子的形态。
就是潇潇他们也没见过自己露出兔子端倪时的样子,每天以人身风里来雨里去,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在金大腿膝头蹦蹦跳跳的巴掌大的白团子。
如今猛地变回了兔子长耳,着实把印忆柳吓了一跳。
但紧接着,她脸颊便渐渐烧了起来。
她想试着收回兔耳朵,但是那对软乎乎的毛茸茸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拉拢着不听使唤。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体内尚存的“弦”物质会扰乱她的基因和能量,会让她短暂时间内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降低。
肤色莹白的女孩儿撑着身子,原本发白的唇和脸色都渲染上一层绯色的红,一双带羞带恼的眸子在光晕下亮晶晶的,细软的长发间或穿插着毛茸茸的兔耳。
这样的氛围和夜晚,简直让人心悸。
印忆柳能听到自己渐渐变得不受控制的心跳声,靳炀紧紧地盯着她,她知道对方肯定能感受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再加上又收不回因为病痛而拉拢的兔耳,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不去管了。
她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着,掩住了眼中的慌乱情绪。
忽然,一道温热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她垂在脸颊的双耳,把她惊的轻轻一哆嗦,微垂的睫颤的更像是欲飞的墨蝶,绵长的呼吸和心跳声交织在夜灯之中。
指尖触碰的毛绒就像是火星一点点燎原,简直就是在把印忆柳的心放在火上烤,她能感觉靳炀的手掌动作很轻地给她整理凌乱的发,用温热的掌心擦去脸颊额头细密的汗水。
修长的手指在发丝和垂耳间穿插,靳炀看着紧张的女孩儿,眼前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有曾经的,有现在的。
他轻轻叹息一声,并没有过多动作,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来日方长。
一抹极细的血腥气瞬间打散了印忆柳的紧张,她猛地睁开眼眸,发现嘴角边递来了渗血的指尖。
靳炀撑着身子在覆在床边,就像是一片阴影沉沉的压了下来,从印忆柳的角度仍旧能看到那双情愫涌动的双眸,但她来不及羞涩多想,而是有些闷气。
“你,你又开始了!”
靳炀直接将指尖咬破,渗出的鲜血中有淡淡的金色,因为露了兔身,印忆柳的五感也要更加敏锐,能闻到淡淡的甜香气味。
她知道靳炀的意思,他的血液是九级进化人的,蕴含的能量可以压制“弦”,虽然她很气靳炀这种动不动就把自己的体肤划破取血不当回事的行为,但还是乖乖地凑近把金大腿指尖上的血滴吮走。
靳炀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尤其是这种小伤。
一股甜腥气味在印忆柳的口中蔓延开来,但她脸颊红的更透,身体中细密的疼痛逐渐减弱,昏昏欲睡地困意逐渐上头,让她上下眼眸渐渐阖上。
她把自己包成了一枚粽子,细软的发和软趴趴的兔耳朵就这么散在枕边,衬的她惺忪的睡眼很是可爱,哪里还有战场上杀伐果断、弑神拼命的英姿。
身前的黑影慢慢压近,靳炀措不及防低下了头,她眼眸微睁,喉头滚了滚。
唇角的柔软一触即逝,但那淡淡的松香就像是寒山雪顶飘逸而来,萦绕在她的鼻尖。
要命了……
她胸膛内砰砰地搏动,索性闭上眼装死。
这一闭眼,睡意便是真的涌了上来,那几滴血开始发挥作用,暖烘烘地温热着她的四肢关节。不知何时,印忆柳睡着了。
但哪怕是在睡梦之中,她依然能感受到似乎有什么猛兽正在默默地盯着自己,而自己的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也被人揉来rua去。
从那天以后,印忆柳每天到了太阳落下的时候便会控制不住冒出兔耳朵,有时候甚至还会有圆滚滚地尾巴球,简直让她羞愤欲死,根本不让潇潇他们来看望,生怕自己这呆样儿被看到了,又要被追着问东问西。
到那时候自己在外面建立的冷漠剑客形象便毁于一旦了。
于是靳炀便很自然而然地屏退来帮印忆柳输液的医护人员,更是亲力亲为,虽然嘴上说的是为了保护印忆柳的隐私不被发现,但个中私心便不得窥探。
伤势养的差不多的时候,印忆柳便追问了超高等的情况。
不仅仅是仓央绛曲,还有梵天。
这两人都是和她关系匪浅的,一个是有过一段恩怨的可怜可爱的后辈,一个是出生入死两三年的好兄弟,无论哪一个,印忆柳都不想让他们出事。
当日她手持赤兔,在“弦”物质被新兴的地球意识猛然压制的时候,一剑刺入了仓央绛曲寄生者的心脏,将其本命源石直接剥离。
顿时,那不死不灭地暗化生物身躯炸的血肉模糊,巨大的冲击力不仅仅让人类丢了半条命,就是超高等也不好受。
印忆柳被靳炀带走回城中区救治的时候,仓央绛曲还没死,它炸的粉碎的身体在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修复着,这是因为“弦”还没有完全被地球意识吞噬。
它是暗化生物最高等的存在,和“弦”物质相辅相成,只要“弦”不灭它就不会死,但是同样的,“弦”物质寂灭的时候,就是它消逝的时候。
趁着这个时机,中央科研院和军部的人把半死不活的仓央绛曲带回了城中区的监/禁区,将其关押在最核心的牢笼之中,而另一个核心牢笼里关押着的就是梵天。
印忆柳先去看了梵天的状况。
黑暗的监/禁区中,曾经狂暴混乱的牢笼变得寂静许多,很多被抓捕囚禁的暗化生物因为“弦”物质的消散,本身也在慢慢地衰弱,有很多根本快维持不住形体,更没经历去恐吓进出的人类。
正相反,它们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命运,对人类从不屑、恐吓,到现在惧怕、能躲就躲。
风水轮流转,当两方的地位彻底对调过来时,印忆柳才觉出一种荒唐感。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一路向里,看到了关押梵天的核心牢笼。
无数寄生吸血的藤蔓和锁链层层叠叠缠绕在梵天巨大的本体身上,牢笼中没有人影,有的只有枝叶触手撑满整个空间范围的茂密植株。
一颗变异植物。
它不算是死的,它还活着。
但同样的,他也算不上是个鲜活的人了。
没有了“弦”物质的控制,就算体内镶嵌了两枚伴生源石的梵天也失去了最关键的本源力量,危险程度也大大降低,与此同时它似乎也镇定了许多,不再一味地疯长、撞击牢笼墙壁。
按照科研院的研究,这颗植被非常健康鲜活,它体内蕴含的庞大生机至少能让它再活上百年千年,但是很可惜的是,它似乎只能作为一颗植被生活着了。
清醒时的梵天曾经落寂地感慨过,自己不属于地球的生物,也被暗化生物排斥。
他的身体里既有人类的复杂情绪和记忆,又带有进化植物的无欲无求,这时长让它感觉很割裂。
印忆柳站在牢笼的外面,透过半通明的墙体静静地看着里头巨大的、繁茂的植物,慢慢将手掌贴在了墙壁上。
她眼眶涨的酸酸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种情况对梵天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她并不知道,因为如今的梵天只是一颗顶天立地的植被,它也许仍然有自己的思想和记忆,但是却再也无法表达。
那个会对着自己干巴巴地勾着唇角微笑的少年,她也许永远的失去了。
但是唯一欣慰的是,他的意识尚存,并没有被‘弦’物质狂化。
身边的科研人员看着情绪低落的印忆柳,开口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伤心,还能保留自己意识的,它可是独一份了。不论是当个人活着,还是当棵树,总归他还在那儿不是么,我倒是觉得树只要吃吃喝喝,倒是比人活的轻松太多……”
现如今进化兽和变异植物陆陆续续出现新兴的品种,更有开发了灵智的能口出人言的、拔了根部到处乱跑的。
现在是末世结束初期,人类还没那么空闲时间去思考如何与这些进化生物相处,但一定可以预见的是,进化生物的超高速进化一定会在这颗星球上掀起一场新的风雨。
人类和进化生物的关系该何去何从,这些进化生物最后的归宿和命运又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印忆柳含着泪眼,深深地看了眼树梢轻轻浮动地巨大植被。
天天,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真正的再见一面。
我想对你说,你不是被地球抛弃的,你是我们的英雄之一。
看过了梵天之后,印忆柳想和被重点关押的仓央绛曲见见,说几乎话。
但是经过短暂的交流后,仓央绛曲拒绝了,明确表达了自己并不想见印忆柳。
透过墙体,她能看到那个浑身破破烂烂皮肤溃烂的青年就这么坐在宽阔的牢笼中,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那形容狼狈浑身是疮口的类人生物怎么可能和当初那个矜贵的神等同在一起。
如今仓央绛曲的身上一团死气,似乎是明白暗化生物不可能翻盘,知道它的文明最终还是会陷入寂落,不再挣扎,也不同人类交流。
它在静静地等待“弦”物质消亡的那一天,等待着和母星最后承载的希望落入宇宙的黑暗。
印忆柳在墙体外,试着喊了好几声仓央绛曲的名字,但里头的暗化生物都不搭不理,一双猩红的眸子格外的显眼。
最后,她有些失望,无奈之下只能离开了监/禁区。
看着女人的背影逐渐在黑暗中消失,瞳孔血红浑身是疮的类人生物神情逐渐复杂下来,瞳色渐渐恢复了深沉的黑。
如果印忆柳还在这里,能看到那双深邃的复杂的双眼,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类人形态的生物不是超高等,不是暗化者,是仓央绛曲。
“弦”物质消灭之后,一直强势压制着他的暗化生物意识也渐渐落于下风,他终于重新夺回了身体主动权,但是一切都晚了。
他是共生者,天生要和暗化生物的意识共存,□□也是如此。
他知道当这只暗化生物死去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会变成一滩腐烂的毫无尊严的烂肉,这具身体快撑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让印忆柳以为他早早地就死了,让他在印忆柳心里的形象永远是那个从藏区出来时的模样。
一头卷发,容貌绮丽,身材高大。
而不是现在这般浑身溃烂宛若一条被锁住的等待死亡的狗,浑身都是腐烂的臭气,到处都是溃烂的疮口。
不甘心么?仓央绛曲仔仔细细地想了想,似乎并没有,他只是觉得有些惆怅,也有些彷徨害怕。
心底被压制的声音依然疯癫,还在笑着讥讽他的懦弱。
“你甚至不敢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真是可悲!”
仓央绛曲微微垂眸,他知道科研院的人一直在密切的关注他,这段日子甚至会有人类吃的食物被送进来,这说明科研院的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活着,只要生在整个世界上,在这具□□中,他就永远无法和那可恶的暗化生物剥离。
仓央绛曲有时候会想,上天怎么会如此的不公平,为什么就选中了自己。
但是在这十年中,有几千万、数十亿的人类也是如此,他们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变成了暗化生物,就被狂化、被吞噬、被杀戮。
这么想想,他也只能苦笑着叹息。
稍微做大一点的动作和表情时,仓央绛曲这幅破烂的身体就会瑟瑟地破皮流血,他轻咳一声,黝黑深邃的眸子慢慢地寻找着核心牢笼中的监控。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圆圆的小小的镜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开口。
“我死后,如果我的心脏还没有被腐蚀,还是红色的,请把它埋在藏区的山川之下,让我落叶归根。”
他抬起手臂,肉块血渍往下落,虔诚地做了一个藏族表示感谢的礼节。
监控后的人红了眼眶,看的心情复杂。
说完之后,仓央绛曲慢慢地靠在冷冰冰的牢笼墙壁上,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有群山峻岭、有流淌的清澈河流、有奔驰的马匹牛羊,也有脸颊红红看着自己的姑娘……
他看到了自己幼年时第一次进佛寺仰头看金尊时地震荡,看到了笑着给自己倒马奶酒的阿姆和老爹,在一片纷纷扰扰中,也看到他们小队第一次集结时月下斟茶煮酒的模样。
☆、番外三
新星际元年初期, 当战后被毁的城市建筑基本建立,第一个覆盖中央帝国全域的信号站彻底铺设成功,标志着属于人类的科技时代重新开启。
如今通信器已经成了中央帝国每一个居住民的标配, 只要拥有中央帝国身份认证的人, 都会下发一部, 就像是曾经和平时代的小灵通。
而初代光脑雏形初步建设成功, 只有少部分帝国上层和身份能力不菲的人才拥有内侧的权利,就和偶尔会出现在城市上空的飞行器一样,还没有开始普及。
尽管如此,战后的幸存者依然看到了崭新的前路。
城外不再布满暗化生物, 而上层与智慧生物之间签订的盟约,也大大保障了野外的安全性。
虽然一切都还在摸索中, 还在动荡和不稳定中, 但被闷了太久的幸存者依然像断了线的风筝, 流连在外。
一时间“旅行者”成了帝国幸存者们掀起的风潮,荒凉破败地还未重建的景区时不时能看到从城中跑出来的人,他们有很多都是末世一开始,就像笼中鸟似得被关在一方城市中,又因为没有进化能力很多地方都去不了。
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醒来,看着逼仄的幸存者居住点的房顶, 慢吞吞地起身去积分点领取自己能做的工作,换取粗粮和救济粮维持生计。
两点一线毫无变化的生活, 他们就这样过了十年.
好不容易迎来了自由的一天,在休闲设施还未完全建立起来之时, 外出看看许久未见的山河就成了幸存者主要的消遣方式。
十年前的老式照相机被翻了出来,能开机能用的都派上了用场。
就在新星际以及中央帝国正式建立之时,一则重磅消息将乏味平静地帝国炸的翻了锅。
当年那一战, 无数进化人眼看着靳炀化身为一条金色巨龙与巨型暗化生物搏斗,在那之后,他是龙的消息便再也不是一个秘密,而是被所有人津津乐道挂在口中的故事。
有人不信,有人觉得是夸大其词,但更多亲眼见到的人描绘的栩栩如生,最后“龙”这个神秘的生物并不是传说而是从上古就存在的说法被所有华国人接受。
幸存者中有古代文学、历史方面的学者,在中央重新扶持文化建设后,最感兴趣的最先开始研究的,就是曾经那些记录“龙”的存在的古籍,试图在历史的长河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而这天令整个帝国大陆为之沸腾的消息,便是靳炀与当年弑神之剑的印忆柳结婚的消息。
消息如潮水洪流瞬间蔓延,虽然没有网路,也根本不知道两人的婚讯是从哪里传来的,但很多人依旧对此津津乐道,曾经两人之间的穿插了整个废土时代的爱情故事再次被人提起。
中央帝国新建之后以幸存基地重新划分领域,总共分出十六州。
位于曾经华国边界的第十三洲,是个不算繁华的洲域城区,以中央基地为中心向周边洲域建设正正轮到了第十三洲,如今整个洲域都在铺设新的电路版图和信号站,一切都欣欣向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晌午,阳光正好,城墙之上无数正在建设版图的工人顶着太阳一点点地将电线焊上。
一伙政府军慢吞吞地从中心城区往道路两旁巡视,城市建设之处,由于没了暗化生物,很多力量型的进化人都没了用武之地。
各洲域政府索性让这些进化人进入政府编制,吃体制内的粮食,挂个闲散职位每天巡视一下城中情况。
很多进化人在这段时间的闲散日子中,都觉出些许无聊。
进化人是废土时代身体机能高速进化的少数人,每个人的身体中都蕴含着大量的能量,但到了和平时期,他们的能力无处施展,精力无处发泄。
甚至还有一些人开始想念那个和伙伴一起厮杀时的时候,觉得那才是英雄辈出的时代。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些习惯了废土时代自由气息的、又或许曾经在末世是一界霸主的进化人纷纷觉得不满,认为自己有进化能力,和普通人不同,不愿意听从中央帝国的新规则,想搅浑水自立为王。
一时间进化人犯罪成了令政府头疼的事情,而编制内的进化人军便多了一项工作——抓捕这些仗着有能力便肆意妄为的穷凶极恶的罪犯。
第十三洲刚刚出了一件大事,一名七级进化人连续杀了十三人,一路作恶偏偏那人能力特殊难以抓到,还是三个洲域的军部强者联手设防,才将其最终伏法。
距离人心惶惶地杀戮凶手落网刚刚过了两三天,整个十三洲还弥漫着这种令人心悸的后怕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洲域政府让手底下的守备军多多巡逻防备,一是为了防止有同伙余孽趁机而入,二是为了稳住洲域中百姓们的心。
一行进化人军忙活了几个月,难得有空闲的时间,此时懒洋洋地说笑着,间或枕着双手说点段子,引得身边人嘻嘻哈哈。
其中有一个年约三十的青年人被身边的队友推搡来去,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行啊,结婚以后有两个月的婚假,搞的我都想找个媳妇儿结婚了!”
“我听说政府在研发让进化人生育能力加强的药剂了,到时候生了孩子,别让了让兄弟做干爹!”
“……”
几个男人说笑间难免声音大了些,引得周围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最前方的队长并不是个壮汉,相反,是个很秀美的女人。
她在星际和平时代依然身着一袭软甲,腰间佩戴着一柄短剑,面容带着几分冷意,看着就让人退却三分。
她注意到周边人的目光,皱着眉头开口让身后的同伴们小声点。
她一说话,身后的几个嬉笑中的汉子讪讪闭了嘴,其中有颇为不服气的耸了耸肩,吹了声口哨,听得身前的女人心中烦躁。
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在一个偏远不先进的洲域当一个小队长,不是每天听一群臭烘烘的男人混在一起抓罪犯、吹牛。
很久以前,她的心底也有过远大的理想,她应该是翱翔在天上的鹤。
从重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不平凡的,她隐隐期待过自己会是救世主,会登上万人敬仰的位置。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凭借着重生的记忆,她被奉为座上宾,是神秘的预言者。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她还没能站稳脚跟,记忆中的末世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该死的人没有死,该破的国没有破。
她在心底呐喊过,不是这样的,剧情是错误的。
世界应该无限崩塌,她会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新的星际报刊新鲜出炉,上头加粗加大加感叹号的重磅消息顿时在这个人烟不密集的洲域掀起了旋风,一扫连续数月的灰暗。
“巨龙和剑客的强强联手,他们的婚讯!”
对于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幸存者来说,这两个具有指代性地称号就是帝国稳定的定海神针,消息被流传,被津津乐道。
刘榛定定的拿着手中的报纸,指尖越捏越紧,她恍惚间觉得这不对劲,剧情不该这么演,靳炀不该从一个阴郁地残废变成人人称颂的英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走远的队友发现队长失魂落魄地停在原地,远远喊了一声:“刘队长,走了!”
刘榛微微闭上眼眸,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报纸扬起任它随风飞去。
中的恶毒女配李莹莹死后,男主并没有和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正相反,他陷入自责,最终两伙理念不同的人终于分崩离析。
而刘榛从始至终就没再把这个世界的人当成鲜活的,她太魔怔于中的剧情,没有对身边的伙伴付出真心,导致最后众叛亲离。
她进化能力比上一辈子要强好几个等级,活的也更轻松更舒适,但她觉得众人皆醉,没有人能理解她。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她的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心中深深记着那些刻板的剧情,不愿意按照自己该走的路前行。
暖阳之下,一个小小的露天花园中坐着熟悉的伙伴。
有旭阳小队的队友,有激动的两眼泪花的潇潇,有明叔夫妇,也有李镇江、白老、以及b市科研院曾经共事的好友,他们或许感慨,或许激动,或许真心祝福,看着场中绝美的新娘。
印忆柳穿着修身洁白的婚纱,逆着光看着远处高大英俊的靳炀一步步走向她,眼眶逐渐酸胀。
她胆怯,她羞涩,不够勇敢决绝,这一路上都是靳炀一点点朝着她步步靠近,永远是她背后可以依靠的,是队友,是爱人,是亲人。
靳炀难得是带着笑的,且是一路走来一直笑的,他金色的瞳深深地望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喜悦几乎克制不住。
这让从没见过他这种面貌的众人啧啧惊叹。
印忆柳看着看着,就像是看到那年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在地窖口小心翼翼地将轮椅挪过来,羸弱的青年面色苍白,却冲着她勾起了一抹笑容,说“谢谢兔兔”的时候。
从那时起,她的心脏便狠狠地搏动一下。
她想这个反派笑的时候可真好看啊,她不想让这样的青年走上剧情的道路,他不该被所谓的剧情禁锢。
正当她出神时,男人走来的过道忽然模糊起来,刹那间无数盛开的花海在两人身边绽放开来,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花,和一对即将合礼的新人。
印忆柳心头一凛,四下扭头,无数柔软的芬芳的花苞在她的声侧款款盛开,她眼前飘落一颗小小的白色的孢子,让她顿时怔住。
半晌,她眼眶更红了。
花海幻境。
靳炀似乎已经勘破幻境,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警惕和惊讶,他走到印忆柳的身前,在静谧地繁盛花海中执起印忆柳的手,滚烫柔软的吻虔诚地落在她指尖的戒面。
这就像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宣言。
印忆柳听到他温柔深沉的声音,他说:
“印忆柳,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眼前骤然升起绚烂地烟火,点燃了整片天空,在盛大的火光中,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愿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这舔狗女配朕不当了【穿书】》全文存稿,一月中开文,奇幻修仙大女主剧情流。
预收二:星际机甲abo,也是大女主爽文,世界和本文世界平行,但是不接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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