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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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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侯的官邸终于在半个月后修葺成了, 福南音从东宫搬了出来,便是遂了百官的意要避太子嫌;只是当这位圣眷正隆的宁尚书将礼部府衙也一并迁入侯府后,望着那白日里进进出出的朝堂官员宫中内侍, 众人忽然嗅出了一丝古怪来。

    往日礼部尚书的确是疲懒不爱去政事堂当值办公,可来往的若只是礼部之人也就罢了, 圣人身边的冯内侍偶尔去传话也就罢了, 为何连皇后的蓬莱殿都屡屡派人到安平侯府?

    礼部似乎是瞒着朝野在暗中办什么差事。

    这想法一出可是吓坏了每日两眼紧盯百官、最怕有什么暗中操办差事的御史兰台。朝堂问询的折子满天飞, 御史台又明里暗里在侯府外蹲守了几日,总算是窥出了二字来——

    宫宴。

    这不年不节的何来宫宴?

    可很快众人便琢磨过来了:许皇后受了五年永巷苦, 如今的确是该为其办一场宫宴热闹一番, 去去晦气。

    继而那些闹得凶的御史们也纷纷释然了:圣人和皇后频频派人到礼部衙署之事解释得通,这场宫宴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宁尚书将礼部搬到侯府,想来也只是因为懒罢了。

    只有礼部的同僚们日日听着外面一波三折的揣测和议论, 心中有苦嘴上难言。他们手中在做的何止是区区一场宫宴那么简单的事?

    不论是给皇后的家宴,给皇长孙的百日宴还是给太子的赐婚宴, 那都是个宴席罢了,至少有个章程可以参照。

    难的分明是向太子妃下聘的那份礼单啊!

    原本此事礼部也是有章程的, 赵侍郎只需要按照前朝先例拟出个样儿来即可。可偏偏这位收聘礼的太子妃便是整座礼部的话事之人,因而底下人拟单子的时候战战兢兢写了三日, 生怕拟少了惹宁尚书不快, 又怕拟多了坏了规矩。本以为这已经是最难的了, 谁知……

    谁知礼单到了宁尚书手中, 人家皱了皱眉说一句“太多了”;转手到太子手上, 这位偏又动了脾气嫌少了。

    如此每日反反复复,礼部的人也不知是该添还是该减,竟将此事生生拖了十日。

    本以为没有比这更难的事了, 谁又知……

    谁又知宁尚书终是将礼单悬而不定之事迁怒到了太子殿下身上,嫌殿下每日来府衙捣乱耽误了礼部办公,一气之下便将人从正堂赶了出去。此后礼部同僚果真不曾见过太子了,可众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宁尚书也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

    直到那日赵侍郎拿着份公文想去侯府内院寻宁尚书,却见太子的亲卫和尚书身边的尧光肃着脸持着把明晃晃的大刀挡在外面,说太子与尚书在屋中议事。

    赵顺才当即就懂了——

    太子是与太子妃有事要办。

    或许曾经的赵顺才还能因为脑中那些旖旎心思笑上一会儿,可如今身为礼部侍郎的他只想哭。

    如此一恍便到了宫宴那日。

    四月末的雨水渐渐多起来,从早下到晚,官道上也变得泥泞不堪。

    申时后长安城四方城门皆关,是为宵禁。又过了约一个时辰,西面城门外的官道上传来阵阵车辕压路声。

    “开城门。”

    蹊跷极了。

    宵禁后除持皇令者与加急军报不得入城,世人皆知的规矩。禁卫手中举了火把,正照着那位从马车上探出半截身子之人,夜幕雨帘之下,竟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似乎是……

    “来者可是临淄王殿下?”

    火把照不到的地方,禁卫身后那片阴影中笼着一个人,李皎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但那熟悉透顶的声音叫他当即便反应过来了。

    “柯侍郎?”

    李皎在外藏匿这些时日一直等着福南音被处置的消息,可谁知最后等来的却是五年前许家案的昭雪和福南音的身世。柯顺哲下狱,朝堂变天,一切仿若一夕之间……他向大明宫递了不知多少请罪的折子,却像石沉大海一般。

    福南音绝非仁慈之人,不会让他好过。李皎自知头顶悬刀,却不愿提心吊胆任人宰割,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这才特意赶在宫宴之日回京——群臣皆在,父皇但凡顾忌皇家颜面,不会不让他入城。

    却没想到他旧日拥趸柯顺哲竟会出现在此处。

    不,不对……

    “你如今不是被收押大理寺……”

    那阴影中的人缓缓走入光下,绯色朝服上沾了雨水,颜色被洇得很深。柯顺哲袖中露出了些端倪,明黄色的,叫马车上的李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柯顺哲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像是刻意在此等着他的。

    圣人早已知道了他的行踪,守门的禁卫也不会为他入宫传话,今夜的一切都会结束在此处了,因为……

    “圣人有旨意,请六殿下接旨吧。”

    他没有向李皎解释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两卷圣旨依次展开,就着雨声四平八稳地宣读着。

    是两道圣旨,皆是寥寥数语。

    一道改赐岭南郡为封地,封岭南王,食邑不变。

    一道许他继续做临淄王,却永世不得再入长安。

    李皎僵了许久。

    他跪在雨水中,忽然干干笑了一声,喃喃道:“永世不得回长安?”

    这两个月他不知藏身在何处,整个人消瘦憔悴了不少,如今又淋了雨,更显得病弱。到底是曾经旧主,柯顺哲微微叹气,伸手想要将李皎从地上扶起来,却听他忽然问:

    “今日宫宴……宫宴都不能让我去看看吗?”

    柯顺哲手一顿,“殿下若接了第一道圣旨,自然是可以入宫的。”

    第一道圣旨,他今夜尚能见裴哥哥一面,只是从此便山高路远,要去那无人烟的偏远之地度过余生。

    却也好过第二道圣旨,永不相见。

    李皎从不知他的父皇竟这般狠心,他捏着衣角的手指节都泛了白,最后仍是苦笑一声,“好,我就接那第一道旨。”

    他伸出两只手,柯顺哲却没有给他,只是手心里落了雨水,沉甸甸的。

    “臣斗胆劝您一句,前路还长,殿下最好放下执念,别再走岔了。”

    “今日宫宴上,圣人已经为太子和福南音赐婚了。”

    李皎一愣,猛地抬起头,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可笑至极。

    “赐婚?柯顺哲……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两个男人如何成婚?这也能拿来糊弄本王?”

    “不论您信与不信,福南音如今已是太子妃身份……”柯顺哲话说了一半,地上的李皎忽然站起身,伸手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襟,眼尾在光下带着一抹极为隐忍的红色。

    “他也配‘太子妃’三个字?这天底下没人配做裴哥哥的太子妃……太荒谬了,他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凭什么他可以……”

    “殿下……”

    柯顺哲手中还紧护着圣旨,没来由见到李皎这般模样,那记忆中从来不骄不躁又笑脸迎人的表象忽然破裂,变得癫狂而不堪。

    “殿下!”他低呵,失望,也有些无奈。“臣言尽于此,日后要做临淄王还是岭南王都是您的决定,只是圣人等着臣回宫复命,耽误不得。”

    “您好好想想。”

    “岭南王……临淄王……”李皎的手猛地碰到柯顺哲怀中圣旨,他如火烧般立刻收回了手,灵台似乎清醒了片刻。

    雨中柯顺哲那张脸,精明圆滑,是个注定会仕途顺遂的模样。这个人曾经也尽心尽力为自己谋划过,可惜那时圣人将他当刀剑当棋子,他便将柯顺哲当刀剑当棋子。

    “太子……”他唇瓣一动,忽然吐出两个字来。

    他当初若是不做圣人的刀呢……

    “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李皎慢慢地擦了擦手上的雨水,而后抽出其中一道圣旨。

    “若没有许家案你与太子之间本也不会有龃龉。我知你经纶,太子竟肯不计前嫌保你出来,果然……果然更适合那个位子。”

    “我……”

    “我日后便在临淄,等着看皇兄的治世太平,海晏河清。”

    城门忽然打开,夜幕中缓缓行出另一辆马车来,那沉香木雕花的车壁上刻着大明宫的样式,而驾车的竟是圣人身边的金吾卫沈将军。

    “圣人有旨,若是六殿下仍是选了临淄,便许张贵妃与殿下一同就藩,即刻启程。”

    ……

    城外是雨蒙蒙悲戚戚,宫中却是酒酣丝竹其乐融融。

    只是瞧这四处布置得也过于喜气了些。虽说皇后重回蓬莱殿也是一件喜事,可这含元殿的布置着实古怪了些,就像是……

    群臣先是被唬了一跳,紧接着搜肠刮肚半晌才终于想到一个形容:就像当年帝后大婚的喜宴,虽然喜气,却又四处透着隆重。

    帝后喜宴他们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问题在于,即便是为了皇后,也不用到这个地步吧?

    可礼部的人只是苦苦一笑,对于同僚们的疑惑不解仍旧三缄其口。

    百思不得其解便罢了,今晚还有更古怪的:直到开宴前,那位为操办宫宴忙了整整一个月的礼部尚书福南音竟都没出现。

    有不少动了心思想要在这位宁侯爷、宁尚书面前露露脸的臣工举目殿中——三品朝官的席上没有,公侯宗亲的席上亦不见人,而吏部人说他今日分明是不曾告假的。

    另外有眼尖又大胆敢联想的便发现了,太子殿下的席上亦是空的。

    不应该啊!

    怎么敢呢!

    这是宫宴啊……!

    直到冯内侍唱出“开宴”二字,各怀心事的群臣才从思绪中回神,噤声抬头,便见圣人向来严正的面上竟带着笑意,许皇后亦是。

    朝臣已经五年不曾见帝后同席了,如今见二人仍旧是那副相敬如宾的和睦模样,似乎一切都没变。

    “今日设宴众卿,是为了两件朕家中的喜事,却也是国事,想拿出来与卿家们乐一乐。”

    两件喜事?

    还是国事?

    “皇长孙今满百日,合该同庆……”

    皇孙初诞,国祚方熙。

    的确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只是这含元殿中的众人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先笑还是先惊,或是先问上一句,这皇长孙是从何处而来的?!

    圣人似乎并不在意群臣的反应,继续道:“朕已经为其取名为怀琼……”

    李怀琼,怀瑶象而佩琼。礼部拟的几个名字都甚为不错,有了福南音从旁帮衬,圣人没怎么费心,便以这个名字将阿肥上了皇室的宗谱名牒。

    可此时宴上的臣工们却是快要炸开了,一张张脸上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不容易等到圣人将话说完,这才终于敢问上一句:

    “圣人,这……皇长孙究竟是何人所出?据臣等所知,太子这些年并未纳女子入东宫啊……”

    未娶妻亦未纳妾,哪来的孩子?!

    圣人瞥了眼那位开口的臣子,并未做什么反应,只是接过了许皇后递来的酒樽,露出了一个淡的不能再淡的笑来,

    “至于第二件事,冯内侍,宣旨。”

    席上众人:“……”

    本以为圣人只是打定主意自说自话了,几位御史还想着一会儿要如何谏言,问清楚这位皇孙以及其生母的身份。实在不行,也能从太子身上着手。这是事关国祚的大事,如何能马虎了?自然要弄个清清楚楚。

    想到此处,立刻便有臣工反应过来——

    皇长孙百日宴,太子为何不在?

    甚至连宁尚书也不在……

    这两人间的关系在朝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宁尚书又在东宫住了那么久,难道会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今日这宴本就是宁尚书一手操办的,难道会不知道这是为皇长孙准备的百日宴吗?

    定是知道的。

    定是知道太子与旁人生的孩子封了皇长孙,而自己还要为这个孩子办宴,愤然离席倒是正常;太子追去哄人也是正常;可圣人竟没有为此发怒,倒是不正常……

    群臣的八卦之火来势汹汹,眼看就要燎原,正想着圣人今日这第二件喜事恐怕就是要册封皇长孙的生母了。

    果不其然。

    冯内侍宣旨的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提过了“诞长孙”,提过了些无用的溢美之词,终于念到了“赐婚”二字。

    众人一愣。

    这便是正妻,是太子妃了。

    看来也是个名门贵女,可惜尚未成婚便怀了孕……殿中腐儒们一面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一面却反倒更好奇是哪户人家的女儿了。

    一般女子闺名是不会写在圣旨之上的,众人也只能通过一个姓氏窥探一二。

    心中正急着,却猛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福南音。

    是名字撞了——这是众人心中头一个念头。

    可惜这份圣旨也不知是谁拟的,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是哪个福南音一般,偏要在名字前面加上什么“安平侯”什么“礼部尚书”,每说一个,便在臣工们心中重重锤上一下。等到圣旨宣完,殿中听旨的众人终于都被锤愣了。

    所以直到一身盛装的太子拉着同样服制的福南音的手入殿接旨时,众人依旧浑浑噩噩在想,福南音生了皇长孙?他便是太子妃了?

    可他怎么能是太子妃呢?

    太子妃怎么能是个男人?这简直是亘古未闻的荒唐事,难道圣人也糊涂了?两个男人成婚,难道要让皇家绝后吗?

    可是……

    可是福南音他诞下皇长孙了啊!

    “赵侍郎,怎么圣旨都宣完这么久了,下头还没动静?”

    礼部同僚有些不安地对赵顺才低声道——但若是仔细听,则能听出他语气中那丝可疑的跃跃欲试和期待:“按照常理,这时候御史台那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家伙们不该开始死谏了吗?”

    他们特意将含元殿的柱子擦得锃光瓦亮,就等着秦御史带人撞柱。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殿中风平浪静。

    “该不会没人要反对这桩婚事吧?”

    半个时辰过去后,礼部郎中亦颇有些失望地感叹。

    赵顺才听了,眉心一颤,“怎么,你还想反对?”

    那郎中赶忙摆手解释,“不不不,这不是太子殿下之前吩咐了下官准备好几份应对御史台进言之策,下官借鉴《兵法》挑灯夜战了多日写出了十余份来,本想着能派上用场。谁知御史台这般不中用?”

    赵侍郎:“……”

    ……

    彼时福南音正坐在李裴的太子席上,小口小口地吃着他“以权谋私”在席上备的透花糍。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李裴看到他淡粉色的舌头舔了舔白瓷勺漏的白马豆。

    “……”

    要命。

    桌前正摆着两只红色的琉璃盏,内侍为两人倒满了暗红色的葡萄酒。兴许是方才的吃食太过黏腻,福南音端起酒盏饮了一大口下去。

    李裴便是从此刻开始有些不对劲的。

    他一会儿看看上首处正低头逗弄阿肥的帝后,一会儿又拿余光朝下面的群臣瞥去,看到赵顺才的时候,忽然十分不自在地抿起了唇。

    “你怎么了?”

    感觉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揽过自己腰间,福南音微微一愣。

    “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李裴的语气也有些奇怪。

    福南音越发狐疑地望着他,可此时在李裴那双眼中却只有三样东西——

    红衣,美人,琉璃盏。

    一切看似开始于一年前东园春宴上的阴差阳错,可李裴却知道,他与福南音的这段故事开始得比他想象中更早。

    “阿音刚才喝下这杯酒,我觉得你我大抵会三年抱俩。”

    “你说什……”福南音猛地惊愣住,似乎有什么难堪的记忆正破土而出。半晌后,他面色变得有几分难看。“你的意思是……这酒里有东西?”

    若当真如李裴所说,这宴上的酒水出了问题,他这个礼部尚书怕是要引咎请罪了……

    “此话当真?你如何知道?”

    李裴见他如此紧张模样,忍笑道:“阿音叫一声‘好夫君’我便告诉你。”

    “……”这便是假的了。

    福南音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低声叫了句:“好夫君……”

    李裴满意了,揽着福南音腰的手也不由紧了紧:“傻阿音,当然是假的。”

    “……”

    “不过三年抱俩是真的。”

    “……”

    或许连李裴都不知道,这段纠缠不清的故事是从多少年前开始的,又是如何开始的。

    可那又何妨,他们至少看得到结局。

    红色琉璃盏交杯共饮,一瞬间仿佛再无觥筹交错,再无丝竹乱耳,只剩两人的声音。

    “我爱你,阿音。”

    直至白首。

    “我爱你,李裴。”

    直至偕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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