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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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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膝跪在地上,大腿在流血的男人赫然是石大头这个所有人眼里憨厚,少言寡语,大家所公认的老实人。

    对于他,沈一飞和秦渝都有点印象,可这印象很模糊,就像雾里看花一样,回忆起来,都记不起几件跟他具体相关的事。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经常活跃在他们周围,总是跟在聒噪自来熟的吴峰后面,但存在感非常薄弱,他不说话,基本上没人能注意到他,以至于今天两人都要在脑子里想好几秒才能记起他的名字。

    初一看,很意外,但现在想来,这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这样欺骗性的外表和平时低调的表现,非常适合从事谍报事业,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石大头凭借先天出众的条件打入了他们内部,如果这次不是他自己暴露了,他们根本没法将他揪出来。

    沈一飞的心情很沉重,上辈子在爆炸中,他的两条腿都残疾了,随后就退了伍,没再回过江市部队,完全不记得部队里是否有这么个人。

    覃秀芳不好意思地说:“娘,我有点紧张。”

    明明她跟沈一飞上辈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她的精神就极度亢奋,明明身体很累,脑子却很清醒。

    潘沁雯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傻孩子,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谁不紧张……”

    说到这里,她骤然意识到,其实覃秀芳不是第一次,顿时讪讪的住了口,有些担忧地望着女儿黑漆漆的头顶。

    屋子里没亮灯,覃秀芳看不清楚潘沁雯的表情,但透过她的肢体语言,便明白她想起了什么,浅笑着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起跟周家成结婚时候的样子了,只记得那天一大早我还要起来喂猪。”

    对她来说是上辈子的事了,好几十年过去了,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加之那会儿年纪太小,还不明白结婚意味着什么。

    听到结婚那天早上还要起来喂猪,潘沁雯心疼极了,抚摸着她的手:“娘不好,娘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覃秀芳不喜欢提这个,他们的悲剧是时代所造成的,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个问题。她转移话题道:“娘,你跟爹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

    提起这个,潘沁雯的思绪拉回了二十几年前:“我们那时候啊,就是在组织的见证下,简单地宣了个誓就结了婚。”

    覃秀芳有点失望:“你跟爹是组织介绍认识的吗?”

    “这倒不是,我跟你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刚参加革命负了伤,我那时候是医院的实习医生,负责给他治病,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但不熟,后来在转移途中……”

    翌日,卖完了午饭,覃秀芳就对徐瑞香说:“瑞香阿姨,你们已经熟悉了店里的运作,明天我就不来了。”

    虽然覃秀芳一早就表过态会将店铺转手给她,但这也太突然了,徐瑞香两只手抓住围裙,有点手足无措:“秀芳,你真的不来了?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这样开吧,我,你要不来,我这心里没底。”

    覃秀芳笑着说:“瑞香阿姨,你担心什么?最近这几天买菜做饭大部分工作都是你在做,我就忙的时候帮帮忙,我不在你们也可以做得很好的,相信我。”

    “可是,可是……”徐瑞香心里除了忐忑,还有点觉得对不住覃秀芳,感觉像是她将人给赶走了一样。

    覃秀芳看出她的愧疚,笑了:“瑞香阿姨,我已经跟妇联的乌主任说好了,明天就去妇联报道,你要不接受饭馆啊,那就只能开天窗了,要真空着也太可惜了。”

    徐瑞香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她好奇地问:“妇联都是做什么的,当官的吗?女人也能当官?”

    覃秀芳被她逗笑了:“按照咱们乡下人的定义,算是吧。不过现在叫国家干部了,政府会发工资的,你不用担心我没饭吃。”

    在乡下人眼里,一个政府办事员那都是官。女人能做官,无疑是又给徐瑞香上了一课:“这么好,那秀芳你以后也是国家的人了,真是太好了。”

    覃秀芳点头:“对啊,以后不止妇联,还有工厂,国家机关,都会出现很多女干部。只要有文化,能写会算会办事或者掌握了某一门技巧,女孩子一样能行。招娣、来娣年纪都还小,你们先攒点钱,等下学期开学可以送她们姐妹去学习念念书,识识字。”

    要以前,徐瑞香想都不敢想这件事。不过进城这段时间的冲击,已经让她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重重地点头:“好。”

    她也希望她的两个女儿以后能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上课,以后从事女老师,女护士或者女干部这样受人尊敬的工作,再不济,也能做个女工养活自己,不至于走她的老路。

    见她点头,覃秀芳也很高兴,趁机说:“那给招娣和来娣改个名字吧,这样的名字在学校里会受歧视欺负的。”

    “这样,那,秀芳你说改什么?”徐瑞香一听会影响到女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等过几天将店交到瑞香阿姨手里,少不得她们俩帮忙,就当她们从现在开始学习适应吧,也不至于等她走了,手忙脚乱的。不过两个孩子都还小,还是应该送到学校去。这事等她们安定下来,手里攒了点再说。

    忙活到下午一点多,总算结束了一天的营业,两人才有功夫好好说话。

    徐瑞香紧张地捏着衣服说出了她的决定:“秀芳,我想好了,我跟她爹离婚,咱们母女三人留在江市。留下来我们还有一条活路,回去说不定哪天都被他给打死了。我生不出儿子,他们家容不下我。”

    覃秀芳很欣慰徐瑞香能够踏出了这一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瑞香阿姨,相信我,日子会越过越好。”

    “嗯,只要你肯收留我们娘三,我们就不回去了。”徐瑞香朝她笑了笑。

    覃秀芳轻轻笑道:“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店里的生意还不错,让你们三个人吃饱饭总是不成问题的。瑞香阿姨,我今天先教你算账,明天再带你去菜市场转一转,等你熟悉了,我就不来了,这店就交给你,里面的粮食都是我年前买的,还算便宜,也一并按照当初我买的价格转给你,等你赚钱了,再将粮食钱算给我,其他锅碗瓢盆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送给你吧,房租是一月一付,这个月的我已经交了,下个月你自己付。”

    徐瑞香赶紧摆手:“秀芳,不用了,这店是你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我不能要,我们母女就在店里帮你打打下手,你供咱们的饭就行了。”

    “你要做我店里的帮工?”覃秀芳挑眉。

    徐瑞香点头:“嗯,我看你这挺忙的,我们母女在店里帮忙吧,以后晚上咱们也可以开起来,你去上课,我跟招娣来娣看着就行,多卖一顿,也能多挣点钱。”

    “那可不行。”覃秀芳一口否决了她,“秀芳阿姨,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剥削咱们的阶级姐妹,我要雇你做帮工,那可是犯了大错误,你就别害我了。”

    “你说呢?”姚大嫂睨了她一眼,“没看周家成都被抓了起来。你是他媳妇,肚子里还有他的崽,你说有没有关系?搞不好明天就会来抓你。”

    这话吓到了姚玉洁,她也顾不上周家成了:“大嫂,那,那咱们怎么办?这不关我的事啊,我跟家成他娘一直不和,他们做什么也不会告诉我,我老早就回娘家了。”

    姚大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跟我说这个也没用,又不是我喊人来抓你。如今周家人成了坏分子,你想要不被牵连,只有一个法子。”

    姚玉洁像是看到曙光,急切地看着她嫂子:“大嫂,你快说,什么法子?”

    覃秀芳感觉很不舒服,脑袋昏沉沉的, 浑身无力, 嗓子眼火烧火燎的,咽口水都疼,这应该是伤风感冒发炎了。

    上辈子她好像也生了这么一场病,昏昏沉沉数日,差点没挨过去, 等她醒来, 人瘦得形销骨立,出去大家都跟她道喜,说她苦尽甘来, 熬到头了。

    但谁也没想到, 周二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她离婚。

    因为她是外乡人, 跟着养母躲避战乱,逃荒到的周家村。当时养母病重,母女俩快饿死了, 没办法,养母只好将她卖给了周家人做童养媳。

    乱世人命如草芥,当时周家人只用了一竹筐红薯就换了她这么个10岁的丫头。可惜那一框红薯还是没能救养母的命,她勉强撑了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了覃秀芳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依附于周家。

    乍闻周二狗要跟她离婚,不要她了,身无分文又不识路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因为她连娘家都没得回,也没一个亲戚能投奔依靠。

    周家成有些坐立难安,因为他被晾了半个小时了。

    整整半个小时,期间还有两个军官过来找毛政委,请示他,让他签字,毛政委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先帮他们将事情办了,却独独落了自己。

    周家成心里很不舒服,越发觉得毛政委是在针对他,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离开部队的决心。他在这里不但不会受到重用,反而还受各种隐性的歧视,绝不会有什么前途的,毛政委连这点小事都要拖着他,他还能指望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见毛政委还是没搭理他的意思,周家成坐不住了,搓了搓手,硬着头皮说:“毛政委,打扰一下,那个,我的转业申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是我写得不对,你说,我拿回去改正。”

    这话问得委婉,其实是变相催毛政委批他的申请书。毛政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钢笔,拿起信封,竖了起来,晃了晃:“你的申请我还没拆开。”

    一句话砸得周家成脑子发懵,脸色发白:“毛政委,你……我,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转业是我唯一的路了,求你成全我。”

    毛政委看着他梗着脖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你觉得我刻意在针对你?”

    “我……我没那个意思。”周家嘴上否认了,但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毛政委将信封放到桌子上,吐了口气:“周家成,你觉得是我跟秦参谋长故意针对你,不让你好过,所以迟迟不批你的转业申请?”

    周家成没承认,也没否认。因为转业申请一直没扣着,迟迟不批,他肚子里积了一堆的怨气,实在做不到这时候还对毛政委和颜悦色。

    毛政委看他这幅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时候,刘彩云说,一直将她当成亲闺女,舍不得她,提议像别的人家一样,离婚不离家,她也别改嫁了,就留在周家,过继周老大的儿子周立恩,以后让周立恩给她养老送终。

    无处可去的覃秀芳没得选择只能同意了。殊不知落入了周家人的圈套,周二狗是4年前被抓壮丁抓走的,后来被俘参加了解放军,实际参军年龄并不长,乡下人嘴里的大官也不过是个排长而已。

    按照他的级别,分的房子很小,根本没法将一家老小父母妹妹和侄子全带进城生活。

    周父周母年纪大了,周立恩才五岁,周小兰已经开始说亲了,以后就剩那三个老的小的留在村子里谁照顾?

    他们之所以提议离婚不离家,不让她改嫁,不过是想继续劳役她,让她继续给他们做牛做马罢了。她也真的干了一辈子,周家没壮年男劳动力,一家四口都要吃饭,为了多挣工分,她一个女人当男人使,上山下地,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才收工。

    可最后周家人是怎么对她的?口口声声说拿她当亲女的周母在最困难的那几年,克扣她的口粮,悄悄藏粮起来给周小兰送去。素来慈善公正的周父在他要死的时候见的是大儿子大孙子,偷偷攒的私房钱也全分给了他们。至于要给她养老的周立恩,就更无情了,在看她年迈失去劳动力的时候,一脚把她踢进了城,直接不承认她是周家人,还说他爷爷奶奶也从来没承认过她,是她自己傻,赖在周家不肯走。

    一行清泪从覃秀芳的赤红的眼睛里滑落下来,她扶着床栏缓缓下床,一路扶着墙出了柴房。

    她不能这么躺着,她要尽快好起来,只有好起来,才能想办法离开这儿,进城找她的父母兄长和沈一飞。

    覃秀芳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周家人不会给她请医生,更不会给她买药,她只能自救。

    好在乡下人对付伤风感冒有一套自己的经验,甚至家里就备了一些草药。

    她找到了挂在墙上用竹篾串成一串的陈皮,还有晒干的紫苏杆,臭草……

    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她将这些草药全丢进了铁锅里,掺了两瓢水,开始煮,先用大火烧开,然后用小火再煮一会儿。

    除了吃药,她这具身体还太虚了,得补充营养,不过家里的精细粮、鸡蛋都被刘彩云收起来了,她碰不到,而且就凭她现在这虚弱的身体,也没力气去做。

    覃秀芳环顾了四周一眼,看到了放在竹篓里的红薯,挑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放在灶里,用烧过还有火星子的草木灰盖上,等药汁熬好,红薯也就熟了。

    感冒了,除了吃药还有个土办法,多喝热水。覃秀芳拿着碗倒了热水,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里灌,她得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多喝点,不然等躺到床上,不舒服了,没人会给她端热水的。

    等药汤熬好,她已经跑了一趟茅房。

    回来后,覃秀芳端起碗,捏着鼻子将黑黑的、苦涩的药汁一口灌下,连喝了两大碗。这药味实在是浓,吃了两个烤红薯也没将苦涩的味道压下。

    吃完东西,覃秀芳连厨房都没收拾,赶紧回到柴房,躺到床上,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又将自己所有的衣服全拿了出来,搭在被子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躺着闭上眼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听到了周小兰母女的声音。

    “哎呀,娘,厨房这么乱,谁弄的?还用大锅煎了药,这锅黑乎乎的,怎么洗嘛!”周小兰不满地抱怨道。

    刘彩云想了下说:“应该是你二嫂起来熬药了。好了,赶紧把锅洗了洗,一会儿你爹要回来了,赶紧做饭。”

    “二嫂怎么不做,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猪一样。”周小兰的嘴巴都快翘得能挂油壶了。

    刘彩云嗔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快点过来帮忙做饭,都要说人家的姑娘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回头传到你婆家耳朵里,人家会怎么说?”

    “怎么说?他们不喜欢,我还不想嫁呢!”周小兰仗着家里没人听见,什么都敢说。

    覃秀芳听到母女二人的对话,想起了一桩往事。知道自己二哥有“出息”后,周小兰渐渐不满足于嫁给一个乡下人,对原本还喜欢的亲事生出了不满,在家里吵嚷着要退婚。

    但周父周大全顾着面子,加之田家在乡下也算殷实人家,一家子也很厚道,坚持让周小兰出嫁。

    虽然周大全也只是个农民,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几分远见的,田家全家脾气都很好,对周小兰也很好,田生又有力气,打猎也是一把好手,周小兰嫁过去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头。

    既然她嫌这种日子不好,不想嫁,自己就帮她一把。

    翻身爬了起来,覃秀芳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头重脚轻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感冒显然有所好转,就是嗓子还是不舒服。对付这种炎症,要是在几十年后,吃点头孢或阿莫西林就可以了,但现在盘尼西林可是比黄金都还贵的东西,自然指望不上,她得想其他办法,金银花、穿心莲、黄芩都具有消炎止痛的功效,只是家里没有,回头得找乡邻们问问。

    她挣扎着起身,脱了汗湿的衣服,换了一身干的衣服拉开破旧的木门。

    周小兰刚好端着盘子经过柴房,看到她起来了,撇撇嘴不满地抱怨:“你这可醒得真及时,早不起来,晚不起来,我们一做好饭你就起来了。”

    “咳咳咳……小兰,今天辛苦你了。”覃秀芳不跟她计较这口舌之争,会叫的狗不咬人,说的就是周小兰,嘴巴最不饶人的周小兰可以说是周家最“良善”的人了,至少表里如一。

    刘彩云从灶房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斥了周小兰一句:“你二嫂还病着呢,还不快把菜端到桌子上。”

    接着又和善地对覃秀芳说:“醒了,快洗把手吃饭吧。小兰这孩子年纪小,口无遮拦的,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看着刘彩云慈爱的脸,关切的眼神,好像自己真的比她的亲生女儿还重要,覃秀芳觉得自己上辈子栽得不冤。她一个10岁就寄周家篱下的童养媳,哪里斗得过刘彩云这种老狐狸。

    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仇恨,覃秀芳乖巧地说:“好,娘,你别说小兰了,是我不好,身体不争气,还要劳累娘做饭,你辛苦了。”

    “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快来吃饭吧。”刘彩云笑盈盈地端着碗进了屋。

    等覃秀芳洗干净手进屋,木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周大全、刘彩云、周小兰连同周立恩一个不落。

    周立恩看到她高兴地唤道:“娘,吃饭啦,快来。”

    覃秀芳抬头看向他。五岁的周立恩小脸上写满了兴奋,他两岁丧父,当年母亲就改嫁了,是她将他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就喊她娘,怎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等到周二狗回来,就顺理成章地将他过继到了她的膝下。

    当初,她之所以同意刘彩云的提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舍不得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可结果呢!

    覃秀芳掩下心底憎恶的情绪,坐到他旁边,声音柔和地说:“好,吃饭。”

    周大全拿起了筷子,其他人也跟着动筷。

    席间,周小兰特别兴奋,叽叽喳喳地讲了起来:“春花她哥带了好多好东西回来,有一块丝绸,说能做旗袍呢。娘,等二哥带好布回来,你要给我做一件新衣服哦!”

    覃秀芳故作不知,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她:“二哥?二狗哥有消息了?”

    周小兰听到这个她哥的贱名就不舒服:“什么二狗,我哥改名字了,叫周家成,他现在在部队里做了大官,土老帽你可别乱叫,惹人笑话!”

    “这么说,二狗哥,不是,家成哥要回来了?”覃秀芳满脸喜悦地望着她。

    周小兰很喜欢在覃秀芳面前显摆,哪肯错过这个机会:“那是,我二哥还让建安哥带了一封信回……”

    “咳咳……”周大全忽然咳了一声。

    刘彩云睨了周小兰一眼,嗔道:“你这孩子,话怎么这么多,吃饭呢!”

    又对覃秀芳说:“二狗……家成是有消息了,不过听说还要过一阵子才回来,我这记挂了四年的心可总算落地了。好孩子,你也熬出头来了。”

    他们这行为明显是为了打断周小兰的话。覃秀芳想了一下,上辈子可没听说过周二狗还让人捎了一封信回来,也是,当时她病得昏昏沉沉的,谁会告诉她。

    周大全不想让她知道,她就更好奇这信上的内容了。

    覃秀芳兴奋地睁大眼:“娘,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对了,二……家成哥捎信回来了,能不能让我看看他写回来的信?”

    “给你看有什么用?你识字吗?”周小兰撇了撇嘴,不屑地说。

    覃秀芳腼腆一笑,笑容有些羞涩:“我是不识字,可这是家成哥写的信,我想看看,看到这信就跟看到了你二哥一样。爹,娘,可以吗?”

    周小兰搓了一下胳膊,差点掉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二嫂没见过男人啊,太肉麻了。

    周大全两口子倒是没多想,自古以来,女人以男人为天嘛。算了,给她看看就看看,反正她也不识字,没什么关系。

    “小心点,家成就写了这一封信回来。”周大全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覃秀芳。

    覃秀芳抽出信纸,眼角余光扫到了对面三人都在看着她,她灵机一动,直接将信纸倒了过来,摊在眼前,看得津津有味。

    周小兰瞧了,大笑着嘲讽她:“你信纸都拿反了,不识字看什么看嘛!”

    “啊……”覃秀芳脸爆红,赶紧手忙脚乱地将信纸翻了过来。

    周大全见她连信的正反都分不清,彻底放下了心,低头吃饭,不管她了。

    覃秀芳将信纸摊了回来,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字,这些字她确实看起来很生疏,因为都是繁体字,而且是竖着写的,跟后世的习惯很不相同。

    但简体字就是从繁体字简化而来,有些写法还一样,其实很好猜,她连蒙带猜,很快就将信看完了。

    石大头右手和右腿各中了一枪。见自己已经暴露,他也不装了,敛起了平素憨厚老实无害的笑容,耷拉着眉眼,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一个无害的农村壮小伙瞬间变成了一个吊梢眉,眼神阴毒的危险分子。

    “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了你们手里。”石大头阴笑,笑容不达眼底,目光阴冷,显得不怀好意。哪怕中了两枪,他也面不改色,一看就是个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东西。

    看完之后,覃秀芳不寒而栗。在这封信的最后,周家成说他已经在外面成了家,让父母打发了覃秀芳,最好能让她改嫁得远远的,免得他的新媳妇回来不高兴。

    这封信让覃秀芳突然想起了前世忽略的一个小细节。她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隔壁村的媒婆罗婶似乎来看过她,当时她似乎还觉得奇怪,周小兰都已经定亲了,罗婶还来干什么?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上辈子她病得快死了,没人要,这辈子她病好了,倒要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做!

    周大全听得心烦,跟着坐了起来:“哭什么哭?”

    刘彩云吸了吸鼻子:“我这不是心疼咱们家立恩吗?”

    “立恩又咋啦,不好好的吗?”周大全晚上回来还看到孙子。

    刘彩云嗔怨地瞟了他一眼:“好好的,没爹没娘也叫好好的?咱们俩一把岁数了,又没本事,以后能给他啥?等他长大,帮他娶媳妇都困难。老大为了养我们这个家,苦命地走了,立恩是他唯一的血脉,我一想到这孩子要跟着咱们两个老东西受一辈子的苦,回头还要给咱们俩养老送终,我就心疼啊。”

    刘彩云捂住胸口,五分真意五分做戏。

    周大全听了这番话也沉默了,抓起柜子上的烟斗塞了土烟进去,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刘彩云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但他却一直没吭声,这就让刘彩云心里没底了。

    正在刘彩云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进城的事时,周大全终于张了嘴:“那你有什么主意?”

    刘彩云赶紧说:“他爹,你看咱们这十里八乡,谁家兄弟走了,留家里的不帮衬?我想让立恩跟着家成进城……”

    “别说了,家成才刚结婚,你弄个孩子去给他们添什么乱。”周大全厉声喝止了她。

    刘彩云不高兴了,她觉得周大全太偏心了,不是偏向二儿子,而是偏向新媳妇。她气恼地背过身:“谁家的哥哥弟弟死了或者被抓走了,留家里的兄弟不帮衬嫂子弟妹和侄子侄女的?立恩过去也就多一张嘴,他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只有进城上学堂,立恩才能有出息。家成一个当官的,连自己唯一的侄子都照顾不好,传出去,别人怎么想咱们?你光想着家成的媳妇有没有意见,就没想过立恩,他跟着咱们以后能做什么?当一辈子的农民,辛苦种地,也填不饱肚子?”

    最后一句话触动了周大全。儿子孙子都是他的命根子,都是他们老周家的未来,他婆娘的话虽然有点私心,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兄弟之间本就该相帮相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叔侄都好,那才是好。

    只是这个事得好好跟二儿子商量,周大全吐了一口烟:“我再想想。”

    单膝跪在地上,大腿在流血的男人赫然是石大头这个所有人眼里憨厚,少言寡语,大家所公认的老实人。

    对于他,沈一飞和秦渝都有点印象,可这印象很模糊,就像雾里看花一样,回忆起来,都记不起几件跟他具体相关的事。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经常活跃在他们周围,总是跟在聒噪自来熟的吴峰后面,但存在感非常薄弱,他不说话,基本上没人能注意到他,以至于今天两人都要在脑子里想好几秒才能记起他的名字。

    初一看,很意外,但现在想来,这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这样欺骗性的外表和平时低调的表现,非常适合从事谍报事业,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石大头凭借先天出众的条件打入了他们内部,如果这次不是他自己暴露了,他们根本没法将他揪出来。

    沈一飞的心情很沉重,上辈子在爆炸中,他的两条腿都残疾了,随后就退了伍,没再回过江市部队,完全不记得部队里是否有这么个人。

    如果石大头没死在那场他们精心策划的爆炸中,那他将一直潜伏在部队里,传递消息,搞破坏!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甚至可能全身而退,善始善终。

    不过这一点,他没法逃了。

    石大头右手和右腿各中了一枪。见自己已经暴露,他也不装了,敛起了平素憨厚老实无害的笑容,耷拉着眉眼,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一个无害的农村壮小伙瞬间变成了一个吊梢眉,眼神阴毒的危险分子。

    “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了你们手里。”石大头阴笑,笑容不达眼底,目光阴冷,显得不怀好意。哪怕中了两枪,他也面不改色,一看就是个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东西。

    看到这样的他,但凡认识他的人都觉得非常陌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志。

    石大头把众人的诧异的目光收入眼底,讥诮地说:“怎么?很意外?你们在部队里搞这种事,不就怀疑是有内鬼吗?”

    “娘,娘,你怎么啦,不喜欢我了吗?”周立恩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丝委屈。其实小孩子很敏感,周立恩已经察觉到覃秀芳对他的疏远。

    覃秀芳淡淡一笑,将手里的红薯递给了他,捂住嘴咳了一下:“没有的事,我感冒生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你,所以这两天你别挨我太近。”

    周立恩听到这话,高兴了,仰着脖子大声宣布:“我不怕!”

    覃秀芳温柔地笑了:“好孩子,对了,刚才你奶奶都跟你说了什么?”

    提起这个,周立恩有点紧张:“奶奶说要送我去城里跟着二叔念书,我不想去,我想跟娘在一块儿。”

    覃秀芳失落地放下了手。

    沈一飞牵起她的手,轻声说:“走吧,回家了,爹娘和哥都还在等咱们。今天是娘的生日,这是咱们第一次陪她过生日,全家团聚的日子,别让他们久等了。”

    覃秀芳抬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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