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3千尺(作反副C
刚穿过来时, 千尺还没搞清楚状况,混迹在一群古装打扮的小孩中。
一行十几人,高矮胖瘦男女不一。
像是在远行, 只有领头的人是个成年人, 男, 约么二十多岁, 属于那种看起来就高深莫测,与平常人不大一样的类型。
一连三天,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他连话都不敢多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自己被人发现有古怪。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十几个孩子来自天南地北, 在三天以前根本就互不认识。
知道这一点后,他便开始肆无忌惮, 将坑逼话痨本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论起吹牛插科打诨,他提刀遛鸟人送外号鸟兄就没输过!半天功夫,就和这些小朋友打成一片,并且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一, 他这个身体是个孤儿, 爹死娘跑,无名无姓。
第二,那个一看就是非常人的领头兄弟是个修真门派弟子,而他们这些小屁孩就是非常荣幸被他选上, 属于有资质, 可以加入修仙门派的准弟子。
修真?那看来是仙侠世界了!
千尺猥琐地搓了搓手,一脸邪笑, 哦吼吼,穿越、孤儿、修真门派、集结以上三大要素,他这是妥妥的要成为主角的节奏啊!
他仿佛看见美人如云,小弟成堆,翻手云雨,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高端人生在向他招手!
想想就带感,热血沸腾啊有木有!
一行十几人,在有人烟的地方就老老实实的徒步前行。一到深山老林那些人迹罕见的地方,领头青年便会拿出一个法器当代步工具。
那是一艘小型帆船,船底和船帆都有特别加持的风行咒法,帆船御风前行,速度适中,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眼睛都看直了。
而身为重度幻想症患者,千尺则是不屑地弹了弹身上从头到脚都打上了布丁的破抹布,做尔等皆凡人的世外高人状。
区区飞船算什么?
仗剑天涯,御剑飞行才是中二最高追求有木有!等进了修真门派,哥绝对踏剑飞行,一手一个妹子左拥右抱,俯瞰天下——快哉!
在深山老林的上空乘船飞行的第七天,船停在了一处绿山环抱、生机勃勃的空谷地带。
有山有水,鸟语花香,有几个顽皮的孩子还拨开了矮树丛发现了一处水花四溅的瀑布。
在扎成堆的小屁孩眼巴巴的祈求下,青年终于颔首:“去玩罢,小心些,莫要走远。”
小孩们立刻哄笑着蜂拥去玩水。
青年就原地打坐恢复体力。
千尺百无聊赖的从地上掐根草叼嘴里,漫不经心地观察着,飞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靠这兄弟一人的灵力供给,飞两天只歇一会儿已经很了不起了。就是打游戏放技能也有cd(技能冷却时间)不是么。
“仙师、仙师!不好了!”
迎面跑来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吭哧喘气,两颊通红,男童口吃说了半天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抓不住重点。女童见状着急,就一把将人推搡到一边看着青年说:“小虎掉坑里了!”
见青年跟着两个孩童走了,千尺赶紧将嘴里叼着的草吐了屁颠屁颠跟上去。
原是这三个顽皮孩童发现附近有果树,一时贪嘴想摘些野果吃,叫小虎的那个身强体壮,更是爬树的行家,便自告奋勇地爬树上去摘野果,另外两个便在树下捡。
摘了有一会儿,小虎见这边上的摘的都差不多了,另一边的枝上还挂着硕大的果实,便想着先下来换一边儿爬树。没成想下来的时候脚不小心给扭到了,没站稳,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正巧有个坑在后边等着他,蹦了两脚,就这么给栽下去了。
一起的两个孩童吓的不行,连忙趴坑边喊了三声都没反应,坑底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他们怕出事,就紧忙跑来找无所不能的仙师。
这时,大半孩童都在瀑布那边舀水玩,没人发现这边异常。
千尺兴冲冲地跟在人后面来到坑边,边上都是一些枯枝败叶,将坑口掩埋了不少,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是个坑。
他觉得这个坑没什么特别的,那个叫小虎的倒霉孩子指定是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给头碰了,失去意识了,这才没应声。嘁,还以为是遇到什么有趣事件呢,没劲没劲。
正想拍拍屁股走人时,他看到那个青年一脸凝重地蹲下,在坑边捻了一点土星子,黑色的,像是烧焦了一样。
千尺激动了一下,有状况啊!眼巴巴地跑回来就听那青年一脸凝重地说:“都离远些,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飞身跳进坑里,动作好不潇洒,把在场三人都看呆了。
高人啊!
这坑底会有什么?
他蹲坑边上巴巴地想,脑中天马行空,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结果没多长时间,青年就跳了上来,啥事没有,两只手还一左一右的各拎了个小屁孩。
恩?两个?千尺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
两个孩子见那个叫小虎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都吓懵了,立刻扑过去嚎啕大哭,没哭几声就被青年厉声制止,“不准哭!坑不深,他只是被吓晕了而已,并无大碍。”
两个小屁孩这才被震住,眼泪在眼眶打转,愣是憋着没哭。
青年将视线放到坑底多出来的那个孩子身上,瘦骨嶙嶙、浑身污泥、衣服破烂不堪,沾了点点血迹,裤腿上还有一点儿焦痕,和坑边被劈焦的泥土如出一辙。
他刚才在坑底发现多出来一个人时,就问了他几个问题。
“为什么在这儿?”
“被野兽叼来的。”
“为什么还活着?”
对方抬头看了看坑顶,语气毫无起伏:“野兽掉坑里被雷劈了。”
地上散发着焦味和腥味的骸骨足以证明对方话里的真实性,于是他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顺手也带了上来。
但是现在,却是个难题。
此子心性绝佳,遇事波澜不惊,根骨惊奇,年龄也适中,是个好苗子。但宗门有明文规定,来历不明的孩子不能收。就算是孤儿,也是在镇上村里知根知底的孩子。
相逢既有缘,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任一个孩子在深山老林里喂狼狗猛兽。
便将他带到城镇里,也算是一场造化罢。
虽是满脸污泥,但也掩盖不了倾城绝色,气质更是独树一帜,那双漆黑深邃看似毫无波澜的眼,实则藏匿着别样星光。可以说,这是千尺见过的最出众、最引人瞩目的人了!虽然五官还没长开,但这娃儿长大不得了啊!
呆了片刻,他激动万分!这妥妥的主角待遇啊!拜师途中结交兄(小)弟(弟),相逢恨晚、胆肝相照,妥妥的为日后打江山定下基础啊!
见青年眸色里先是迟疑,后闪过一丝坚定,千尺心底咯噔一下,反应过来了,像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就算是再惊才绝艳,排的上名的名门正派是不可能收的。
那可不行!自家小弟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错失交臂!
眼骨碌一转,主意来了。
他装作不可思议般猛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眼珠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那个孩子,突然嚎啕大哭猛地扑人身上惊天地泣鬼神地叫道:“弟弟啊!我可怜的弟弟啊!为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对方反应不及被他扑了个正着,那青年也被他这一嗓子扯懵了一下,随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二人,“他真的是你弟弟?”
千尺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胡扯八道,“仙师您有所不知啊,我这可怜的弟弟打小就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些年每每想起我就悔不当初,以泪洗面。呜呜呜,弟弟啊,当年我就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出门玩,看看你这胳膊、你这腿,都瘦成这样了!这些年苦了你了啊!”
那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唬的一愣一愣的,唇紧抿,垂着眼睑,神情恍惚。
青年暗自腹诽:你胳膊腿也没比他多二两肉啊。倏然目带精光,审视般看向他:“你叫什么?”
抬手擦了擦眼泪鼻涕,脑中无数剧情线飞速穿梭,嘴上已经答出来了,“千尺。”
“那他呢?”
他、他、他……就在千尺绞尽脑汁想怎么圆回来时,眼角突然瞥到了飞流而下的瀑布,立马道:“九天,他叫九天!”
鬼知道这个时刻他脑子里怎么会冒出来一个牛马不相及的名字来!而且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那孩子身体突然一震,第一次抬起眼正儿八经地打量他,神情还是木讷的,只是看向他的眼眸带着一丝寒光。
漏洞百出的对答自然令人起疑,青年寒下脸问:“既然是亲兄弟,怎的不同姓?”
无数拧巴剧情已在脑海里穿针引线,早已荣登忽悠界最高宝座的他张嘴就来:“回仙师,我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我娘是带着我改嫁过去的,原名难登大雅,继父便给我改了名,随母姓,我弟弟则是随父姓。我二人的名字取自’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青年目带怀疑,一旁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两个孩童惊讶地张着嘴巴:“你骗人!既然你有名字,为什么要骗我们?”
千尺面带苦色,两只手扣着衣摆,满脸一副’我有苦衷‘的表情,却是从善如流的答道:“我二人早先也算是书香门第。奈何家道中落,仇家上门,爹死了,娘也走散了,后来连我弟也不见了,我心慌的紧,整日惶恐度日,不敢提及姓名。”
然后一副狗腿样地看向青年,“要不是仙师,我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让人给抓走了,或是死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旮旯里了。更不可能在这深山老林里遇见家弟。我、我给仙师磕头!”
说罢还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边磕还不往赶紧拽身边的人,演戏要演全套懂不懂,“天儿!还不快谢谢仙师!”
被这句’天儿‘叫得一阵恍惚,他眼中闪烁,情绪波动起伏。
见这淡若止水的孩子神情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青年不疑有他。从这小子的谈吐看来,确实非寻常人家,家里遭了点事,惹了仇家也算情由所原。
这兄弟二人都这般早熟,怕都是经历了一些寻常孩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当下便心生恻隐,挥了挥衣袖生出一道柔和的风将还跪地上演戏演的浑然忘我的人托起来,“既是亲兄弟,日后当好生互相关照才是。”
这意思就是留下了。兄弟,算你识货!
千尺兴高采烈地拉着人,瞅着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宝珠蒙尘,岂可忍?便屁颠屁颠的把自己的衣服分享出来,拉着人去潭边洗漱,全程都是他动手,嘴里絮絮叨叨胡说些自个儿都搞清楚在说些什么的东西。
他就是爱说话,爱乱想,毛病根深蒂固,改不了了。
那孩子也任由他摆布,洗刷干净了,便更好看了,绝对担得起他最朗朗上口的’惊为天人‘四个字!
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这世上真有这般惊才绝艳之人,这长大了了不得啊,净祸害人小姑娘去了。
千尺擦了擦口水,酸溜溜的想,绝代风华,指的便是这般举世无双的公子哥了。虽然——现在还只是缩小版的。但是真的遭人恨啊有木有!
小弟长这样,他以后的风采真的不会被抢光光吗?他不禁开始反省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和内向的人相处一点儿也不可怕,他外向就行啦。于是,千尺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笑眯眯地望着他。
盯着那张还算不讨厌的笑脸片刻,他慢吞吞,声音冷清清地回答:“九天。”
这就入戏啦?甚好甚好,聪明人就是棒棒哒!千尺笑眯眯地拍着对方的手,标准的笑出八颗亮牙得寸进尺道:“来,叫哥哥!”
九天盯着人看了良久,面无表情,就在千尺以为对方这是要揍他时,他忽而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略带玩味的笑容,尾音甚至还带上了钩,“哥、哥~”
他激动万分的应了声,却莫名感到背后一寒,回头看旁边也没别人啊,大概是错觉吧?
接连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到达目的地,将名字上报之后,在驿站歇息了三天。青年这才又重新出现,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他姓韩名齐,让他们改口叫他韩师兄。简单地教给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后,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向山顶前进。
山景优雅宁静,郁郁葱葱,广阔无垠的丛林树海,连吹来的风都比别处清新,仿若带着丝仙气。
到了半山腰,终于不再只是他们一行人,四面八方都汇集了一些整齐划一的队伍。年龄参差不齐,但是没有超过十三岁的,最前方的引路人都是身着款式一致,色泽各异的门派弟子服。
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数百个孩童,一看就知是本届应聘准弟子。
千尺有些心虚,不住地拉着九天的袖子问:“天儿,万一我们应聘不上怎么办?”
“应聘?”
“哦,家乡话,就是招募的意思。”
“碌碌无为,平庸一生呗。”九天随口拿话搪塞着。
千尺竟然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做深沉状:“突然觉得,其实平凡也挺好的。”
“出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九天不再多言。
头一次参加工作应聘的千尺心里的忐忑也是生平第一次。但这种非常微妙,头次体验的心情在下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惊恐和惊吓所替代。
他即将要加入/被淘汰的修真宗门,门前石碑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天门山。
【叮,系统激活,再活五百年仙侠世界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人物:千尺,绑定成功】
【身份:天门山**峰主舒举亲传弟子】
【新手任务发布:请宿主三个月内成功晋级**峰主亲传弟子】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真是一个贴心的系统,言语简洁,做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主角梦破碎了!
世外高人梦也破碎了!
妹子武器灵宝更是毛都没有!
穿书可怕吗?不可怕!
可怕的是——穿进了自己的文里成为了一个自己都想唾弃捅两刀的人渣炮灰啊有木有!
千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为什么是我?”
系统:“你为什么过来,心里真的没点儿数?”
就这样,一路上浑浑噩噩,考官在上面口水星子四溅,他在下面元神出窍,天马行空;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啥,咋一晃神的功夫儿就成为天门山弟子了?
等进了临时安排的弟子宿舍,他这才恍恍惚惚地拉着九天的袖子,一脸诚恳地问:“天儿,你说我加入**峰的概率有几成?”
九天拿’白日做梦‘的眼神上下瞟他,破天荒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随机丢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就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他泪流满面恨不能撞死床前!
**峰主舒举是谁?
是正道人士的压轴人物,中后期都能完虐本文男主,酷爱鞭打门下弟子,尊敬强者,蔑视弱者的**者人称舒巨巨的传说中人物啊!
正道人士包括天门山弟子都以进入**峰为荣不假。
但是在揍人行业越走越远的舒巨巨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一想到要成为那样特立独行神一般的人物的亲传弟子,他就想要去死一死!他这种角色就是舒巨巨手中一刀一个小朋友的小朋友啊!
门嘎吱一响,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从睡梦中惊醒的千尺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茫然地环顾四周后,落寞地耸了耸肩,厚重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重刺耳的声音。
“醒了?”
“嗯……做了个梦。美梦。”
千尺顾自笑起来,相比之后的经历,他最初以为的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不就是美梦么。
“梦见什么了?”
“除了你,我还能梦见什么?”他反问,进来的人不再答话,他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梦见韩齐韩师兄带我刚入天门山那会儿。”
“是我们。”来人极其耐心等待的更正。
“其实吧,那会儿我就是两眼一抹黑,考官问的那些题我一道都不会,试炼的时候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差点儿没把我吓尿。就这样,我还成功进了天门山的大门,你说是不是奇迹?”
不等对方答话,他就自己补充:“不是奇迹,是必然是吧?现在想来,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打算把我当做一颗棋子?不、不对,堂堂魔尊大人,就算真的想培育党羽,暗中布局,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种人。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玩具,一个暂时’很有趣‘的玩具。”
九天沉默,逆着屋外的光线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千尺开始掰着手指细数起来,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又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你肯定忘得差不多了。那天我说我想加入**峰,当时三峰六山的分配还没下来,你就笑嘻嘻地拉着我在**峰脚下比武。哦不对,不能说做是比武,应该是单方面挨揍。整整三个月,鼻青脸肿,肋骨断了十七根,手脚都废的差不多了,还真让我师尊看上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因为耐打被选成了亲传弟子?”
他开始闷笑,转而疯狂大笑,把自己眼泪都笑出来了,“是,我是贱,是怂,但是在你打我之前没人敢碰我一个手指头。老子贱的理直气壮,怂的顶天立地!”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被你吊打了三个月还眼巴巴地往上凑。简直是贱到了骨子里!”
“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你。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我他妈才几斤几两啊?跟母鸡护小鸡一样护崽儿似的护你,你魔尊大人哪儿用得着我这个小角色护啊?你说我挺聪明一个人,当时怎么就一根筋儿栽你身上了呢?”
千尺笑的气短,就拿两只手把生理泪水擦干净,开始凝神回想,那段日子还真他妈的憋屈。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拜入了舒巨巨的门下,成了首位亲传弟子。
人人嘲讽,拿白眼看他。白天被揍的屁滚尿流,晚上还巴巴地跑云台峰缠着他。
当时觉得初恋美好,无所畏惧,现在回想,那时所有人都是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呢。
就连师尊那钢铁直男都看出了端倪,直接点明:“他眼里没你。”
他还跟自家师尊顶嘴来着,被揍的半个月都下不了地。
“哦对了,酒后乱性那次,我什么都不记得,反正醒过来的时候真挺想死的。真他妈销魂断骨!老子被你差点儿玩死都没说什么,你他妈竟然想掐死我!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够犯贱啊?”
千尺疯疯癫癫的狂笑不止,九天上前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力道大的近乎把他的骨头捏碎,盯着那双眼睛,一字一顿道:“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所以你就可以打我一棍再给颗甜枣?”千尺反问,还没得到答案就又自言自语,“哦,你那不叫打一棍给枣,你那一棍是想直接把我打死再也爬不起来。”
可他怎么就是不死呢?
果然是命贱,怎么都死不了。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韩齐师兄到底是谁杀的?”
九天眼眸一寒,生冷道:“不是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就是一场意外,就是我出现的挺不是时候的。”千尺想点头,但是被人捏着下巴根本动不了,他就只能改为微笑。
“咱魔尊是谁啊?栽赃陷害泼脏水的本领甩吾等凡人十八条街啊。当时我一脸懵逼,现在嘛,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非就是下山的名额,咱魔尊大人日理万机,忙着一统魔界,忙着报仇雪恨,哪能时时刻刻都窝在天门山的深山旮旯里?”
“天门山三峰六山弟子数以千计,长期下山历练的名额只有一个,优先选择的是各峰主、山主的亲传弟子,其次才是精英弟子。对你来说威胁最大的就是我。其实我下山就是想长长见识,并无其他的意思。那时候,你想要,说一声,我连命都可以给你,区区一个名额你觉得我会和你争?”
“韩齐师兄是个倒霉崔子,我也是。”千尺还是微笑,“我就是从那路过,目睹了一场血案,魔尊大人你多大能耐啊,颠倒乾坤,翻转黑白。你知道吧,天门山残害同门是死罪一条,人证物证俱全,我真是想不死也难啊。”
“可我偏偏没死。不仅没死,还误打误撞撞见了你私会魔族旧部,奇了怪了,当时七月的天,我却冷的跟才从冰窟里捞出来似的。魔尊九天屈身在修真界第一门派里?哈哈,别说做,我真是连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佩服佩服!”
笑了两声,千尺的神情终于冷却,整个人冷冰冰的,不再插科打诨,神经大条的傻笑。
“当年,师尊力保我,韩齐师兄的死被特意压了下去。从那时起,我只要在天门山一日,就得背负一日的骂名。他们明面上客气地称我为大师兄,背地里都叫我杀人凶手,有时候我都觉得好笑,我到底招谁惹谁杀谁了?”
九天冷眼看着他,凑到他耳边,声音跟腊月里的寒风一样冰冷刺骨,“你招惹我了。”
“瞎说。”千尺又笑了,“咱堂堂魔尊大人谁敢招惹啊?我喜欢的、怜惜的,从始至终都是我们家天儿,尊上你是么?”
九天冷冷地盯着他,杀气腾腾。
“你不是。”千尺用力挣脱掉捏着他下巴的手,铁链被他甩得叮当响,“我是贱,贱兮兮的,什么好的都想给你,根本不管你要不要。被你侮辱、弃如草芥都是我自作自受、罪有应得。那魔尊你呢?我喜欢你时追你护你疼你,你不屑一顾。我心如死灰,一心只想躲你、离你远远的时候,你又不惜千里追我,追上就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胖揍,这些年我身上的陈年旧伤,大多拜你所赐,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还病的不轻!”
“先来招惹我的是你,三番四次坏我大事的也是你,为我生死不计、赴汤蹈火的还是你。”九天轻轻地咬了两口他的耳垂,声音轻柔旎旎,如情人间的低声呢喃,“你注定无法善终。”
“你怎么不说险些弄死你的也是我呢!啧,当年真是可惜,就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就能让你暴露身份。那时你的魔力还未恢复吧?被发现身份,就只有死路一条。”然而万恶的系统他妈只会多管闲事!
千尺发了飙,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冷嘲热讽道:“你追我跑二十多年,咱们俩什么底细不清楚?惩罚模式还撞上了三回,啧啧啧,别说你没认出我,当我是幻境造出的假人。我猜,不光你清楚,沧哥也心如明镜就是不点破是吧?”
见九天垂眸不语,千尺开始冷笑:“可以啊,一个两个都跟影帝似的。”
倏而又自嘲地勾起唇角,“我还不是一样,装开朗大方神经兮兮的,装了这么多年,到底也不是那样的人,装都装不像。”
“我老子私生子一大堆,加起来二十七八个吧,你说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寡不敌众慌不慌?嘿嘿,我从十岁开始就知道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花了十来年的功夫把他们弄伤弄残弄死,最后我就是再不争气,我老子也只能急得跺脚无可奈何。他老了,没办法再生了。我就开始过我想要的生活。刚认识黑帅的时候,我真的特别迷恋他那种人,阳光干净,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哪儿像我们这些躲在黑暗里,不白不黑取了个中间色,见不得光的腌臜。”
“我喜欢黑帅,也喜欢天儿,就想把自己干干净净的一面展现出来。结果……一个可望不可即,一个……根本就是同类。”
“所以,这就是你发现本尊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干净明媚的人后,就迫不及待逃跑的原因?”九天危险地眯着双眼,骤然施力抓着他的头发迫使对方直视他的眼睛,“不管你怎样逃避,都不能改变你的天儿就是魔尊九天这个事实。否认我,就是否认你自己。”
噗笑一声,挨上前来,舔了舔他的唇,冷笑:“我们确实是同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宁可我负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负我!”
千尺掩面狂笑,他以为老天爷给了他一个重新做好人的机会,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摔了个体无完肤,心肝儿还是黑的滴水。当年他那么喜欢黑帅,也只是隔的远远地看他。那么喜欢天儿,以为换了个世界,把他仅存下的、小心翼翼的、那么多黑暗肮脏都没能玷污的真心拿了出来,捧人眼前,却被人玩弄于股掌、狠狠地摔在地上,碾成了粉末。
说作者和主角是真爱,全他妈是瞎扯淡!
黑粉和主角才是真爱。
主角是写给读者看的,而反派Boss,才是作者内心真实写照,不管是魔尊九天、还是他纯净美好的天儿,都是他亲手塑造的心头肉,然后……再一刀一刀亲手剜下来。
“自作孽啊。”
他把掩面的手拿了下来,逆着光眯眼看着九天,痞子一样贱兮兮地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九天凑了过来,做聆听状。
“温思忆是我的人。”这是他布下的唯一一个没有清楚告诉读者的暗棋,他怎么可能忘记。
九天略微一惊,屏息以待。
“你的神器是我算计来送给温思安的。你一直费尽心思想要揪出来的幕后黑手,就是我。也是我顺水推舟,让黑帅跟我去归墟取息土偷天换日。”千尺越凑越近,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见对方已想通关键,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还是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将全部底盘托出,再狠狠地捅上一刀。
“君奈何是我故意放出来的。”
“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摆脱你。”
果不其然看见九天眼眸深深的刺痛,千尺开怀大笑,带着报复的快感。
九天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径直逼近,鼻尖对着鼻尖,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千尺很配合地动了动四肢,铁链一阵乱响,这些年他一直夹在系统和Boss中间夹缝求生,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无意间听到那首风靡修真界的凉凉,远远地观望黑帅,看他一路令人啼笑皆非的光荣事迹,他还真撑不下来。
他歪着脑袋,用一种干净、纯粹,根本不像是他能流露出的微笑看着九天,“要是黑帅在,我的形象肯定崩了他的三观。”
要是他在,一定能看到我头顶上鲜红的一行字——
超级VIP。
千尺的微笑越来越自信迷人。
剧情是他推的,bug是他补的,结局是他亲手策划的,他对系统的贡献远远超过黑帅。
如果说黑帅是得天道宠爱于一身,真人cos(角色扮演)游戏的上帝玩家。
那他就是专门修复bug、推动剧情的GM(游戏管理员)。
摆脱Boss的计划顺利到让他都惊讶了。
要是天道不将碧岭老祖放出来补全剧情,他有得是办法让Boss和君奈何同归于尽。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笔下角色的所思所想。
“那只叫绵绵的兔子呢?”他笑,忽而伸手像以前一样抱住他。他的天儿,多么干净明媚。却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弄丢了。
“死了。我掐死的。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九天垂下眼睑,看着地面。
“尸体呢?”
“生吞了。”反正……迟早都要死。
“所以那个时候你身上的根本就不是野兽的血,是绵绵的。”千尺认真回答。
得不到的就毁灭,果然很Boss。
柔弱而无害的人才能放身边,一旦超过控制范围就毫不留情地抹杀。果然是令他疯狂迷恋的反派。
“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
九天慢慢抬起头,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盯着永无止境的黑暗慢慢说:“韩齐跳下来时,我刚从死亡边缘回来。”
——嗯,也就是说他刚穿过来时,Boss也刚从沧哥的灭世结局重生回来。千尺点头,自动脑补翻译。
“我满怀恨意地回来,只想将尘世万物燃烧成灰烬。凭什么他是天道之子,而我只能是他成神的垫脚石?”
——表怀疑,所有反派都是这样想的。
“我想……若是我和他换位,正道领军是我,跌进万丈深渊的人是他,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Boss回来果然是想干掉沧哥、不、挤掉沧哥上位,然而注定是徒劳。
“上一次,我和舒言说,骗我的话,最好就骗我一辈子。”
——大哥,人是男扮女装撩你,有那个胆子撩一辈子么?哥们顶着一片骂声把你洗白也不容易,别嫉妒沧哥了,你其实……可以过得更好。
“他毫不犹豫地背叛我,将我当做踏脚石。”
——这是剧情需要啊,舒言舒大大不作死,哥们怎么把你洗白?反派谁当?Boss还推不推啦?
“韩齐把我从坑底带出来时,我万念俱灰,只想杀掉所有人。是你扑上来叫我弟弟,张口就道出了我的名字!”
——怪我咯?哥们当时就是贪图你的美色,结果一不小心全栽你身上了。我还没处说理儿去呢!
九天捏着千尺的双臂,力气之大,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千尺笑了,真心实意的笑,这他妈也是够了!
两个满身污泥的人把自己肮脏的一面藏匿,只展现美好的一面。互相纠缠、折磨、伤害、你跑我追、你追我跑这么多年,这都叫什么事啊?
火和冰能相爱么?
我融化了你,你浇灭了我。
可是——你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幸、所有的背叛,都是我亲手造成的啊!
果然是自作孽。
“就这样罢。”
千尺抱着九天,想了想,很诚恳地表白,就像是当年抱着他的天儿一样,“我还是很爱你,不管是我的天儿、还是魔尊九天。你是我倾尽的毕生心血。”
“但是我也很怕你,怕的要死。我这么怂的人哪儿承受得起尊上你的大爱?”
“尊上,一别两宽,各自为安,我们放过彼此罢。”
【是否使用回城卷?】
“是。”
聪明如他,退路从来都有。
九天目带惊慌,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拥入了满怀空气。
(咳咳,我要是在这里标上一个全文完你们会不会打我?顶锅盖遁走)
“所以,你丫的从头到尾都在自导自演?还耍得我们团团转?”舒言单手搭着手臂,靠在门框边上斜眼看着他,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他射穿。
“是耍你耍得团团转。沧哥和Boss的智商我最清楚不过了,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算计,我最多就算个暗中操作掌控大局的黑手。”千尺狼吞虎咽,抢着捞了几个抄手吞下去,生怕人掀了桌,翻了碗。
“呵。你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下定结论后,舒言走到抱着孩子的沧岭身边,接过孩子,将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递给他。
见沧哥优雅十足地吃着抄手,舒言就搁一边温柔贤惠一脸贤妻良母的表情逗着孩子,千尺浑身一抖,这一抖一不小心就将勺里的抄手抖出来了,引起二人侧目。
舒言若有所思,而沧哥就很是直接的拿’要吃就吃不吃就滚‘的眼神看他,吓得他赶紧埋头吞咽,黑帅亲自下厨,色香味俱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吃完一大碗,他热泪盈眶,哥们这辈子值了!然后抱着碗看向舒言,语气诚恳目光真切道:“能不能再来一碗?”
得到首肯后,他顶着被沧哥的眼刀子千刀万剐的危险,屁颠屁颠跑灶房里又盛了一碗,回来刚刚坐定,一条手臂就被不可抗拒之力拉成了举手的动作,一抬头,就见舒言挑眉望他,“经脉俱损?”
他放下手,摸了摸鼻梁,抖了抖肩说:“这还算轻的。修复手筋、脚筋花了我不少属性点。哥们现在也就比废人强那么一丢丢。”
盯着他看了三秒,舒言不以为然地一笑,“这次,Boss绝对是真心实意地想弄死你再自杀。这都敢回来,几日不见,胆量见涨啊。”
他深以为然地点头,“那可不。你也知道我这人,毛病多胆子小,贪生怕死还怂的一比。但是吧——回去几天我发现还真不如死掉算了呢。这不就上赶着找死来了么。”话说完,他还自个儿先笑了声。像他这种给自己堵后路的傻缺世上还有几个?
舒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一语中的,“自古作反是真爱,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他?”
话虽如此,但是怕Boss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这不是人力可控制滴!
见人十分贤惠的去给沧哥盛抄手去了,他想了想,还是凑了过去壮着胆跟沧哥搭话。
“你知道为什么黑帅做抄手的手艺这么好吗?”
本不打算理他的沧岭听到这个逗孩子的手指略微一顿,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两只耳朵还是悄悄地竖了起来。
见状,他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搓着手猥琐地凑上去,斟酌了一下措词,竹筒倒豆子一样坦白:“黑帅吧,其实小时候和你一样,都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爹不疼娘不爱,全靠左邻右舍救济。他家楼下有一家抄手店,小时候他饿急了就跑人店门口直勾勾地盯着,一来二去店里的老板娘看他可怜,就收他当个跑腿的。后来他认了老板娘当干娘,就教他做抄手,这一做就是二十年。”
舒言一回来,就见沧岭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鸟兄那坑逼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看他。
他走过去挑了下眉,想去把九月接过来,就见沧岭十分郑重地将他刚盛来的抄手往他面前一推,态度坚决。
顺势吞了一个抄手,他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说什么了?”
果然见鸟兄那厮两股战战,几欲夺门而出。
沧岭眉头微皱,总结了一下,委婉地说:“他说以前天门山很穷,不给你饭吃。”
正在埋首吞抄手的千尺险些被呛死!
舒言冷笑一声,不予作答。用膝盖想都知道这坑逼肯定是在嚼舌根,嚼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灰暗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现,很快便被他甩出脑中。
生而未养也没什么,他不照样长这么大了么。
恐怖已然凝聚成实质的魔力笼罩下来,沧岭抬了抬眼皮,下意识看向舒言,见人无动于衷,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那滔天的杀意波动,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吃着抄手,他也当做浑然不知低头逗孩子去了。
屋外响起缓慢沉重的脚步声,是故意发出来的,一下一下击在人心头,似魔鬼的步伐。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一道红艳邪魅的人影,气氛低沉的可怕,像是水温到达了最高点,随时都有爆发沸腾的危险!
“来了?等你半天了,来坐。”千尺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但仍然笑眯眯地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九天眯着眼,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是不把他盯个对穿决不罢休。当然,这个盯也不仅仅只是盯着人如此简单,他还在上下打量着对方,眼睛跟刀子一样,似是在思考这次该要废什么部位。
“黑帅,你看我家天儿也来了,能不能多加副碗筷?”千尺陪着笑,搓着手,态度极其诚恳地看向舒言。九天就侧目望着他,这是很多年里的第一次,他见到他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躲避。似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于是他破天荒的——息怒了。原本那都能融化火山的愤怒,竟然奇迹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室内气氛陡然回暖,像是方才那暗波汹涌、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舒言慢悠悠地抬头瞥了眼九天,云淡风轻道:“锅里还有最后一碗。”
千尺猛地站起身,在九天惊弓之鸟一样站起来前就按住了他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去给你盛抄手。”
说完这句,他奔到门口,一回头果然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对方的眼神满是了然,’看,又跑了‘。他笑着说:“天儿,无需你追,现在,除你外,我一无所有。要是还担心我跑,你想废掉我四肢,我也绝不反抗。”
反正哥们又怂又懒,以后都躺床上不用走路了,多省劲?
“我可以离开你的,但是我发现离开你的日子不比死难受,所以我回来了,为你——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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