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宿 (8)
,理所当然地没用老板请客,那么大一口锅四周贴满玉米饼,分量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几个人虽然已经吃得很努力了,但多少也剩下一些。
徐小北撑得都快坐不住了,还对锅里熬得越来越浓的汤跟配菜恋恋不舍:“打包,我要打包!明天我要继续吃这个!”
听得老刘都笑意盈盈的。
旅途的劳累仿佛都跟着这踏踏实实的一顿饭散去了,回到民宿楼下的平台上,几个人借着消食儿的空当,堆了一只好大的雪人出来,比他们从小到大堆过的所有雪人都大!
因为这里建筑的特殊构造,他们脚下这一层就只有电梯间,就算闹腾一点儿也吵不到楼下的人,不过几个人还是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并没有大声喧闹。
陈薇薇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大雪人围上,顺手拍了拍它的肚子:“借你戴两天!等我走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秦弦开口道:“给了就是给了,怎么还能再要回来?你送它一样东西,是可以许一个愿望的,如果要回来,愿望就不灵了。”
陈薇薇皱眉看向她:“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我妈跟我说的,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这么做。”秦弦敲了敲陆昂的肩膀,“他也是。”
陆昂面色不善地白她一眼:“那是我小时候,还不懂事!”
“果然长大的男生就一点都不可爱了,还是要跟小姐姐一起玩。”秦弦气哼哼转回脸,把自己那顶毛茸茸的线帽摘下来,戴到它脑袋上,“好在这次出门多带了一顶,这顶漂亮的就送你啦!”
她说着把手捧在胸前,不知道默念了什么,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便对着小雪人的耳边悄声开口:“今年的愿望也拜托啦!”
这副可爱的模样,但凡在场有一个直男,恐怕也得心动一下子。
陈薇薇果然很快便陷入其中,也将手捧在了胸前。
“等等等等!让我拍一下!”秦弦掏出特意准备的相机,往后撤了两步,对准了他们。
陈薇薇许完愿的风格却跟她完全不同,凶巴巴地对着雪人道:“你要是不给我实现,明年我就回来讨围巾!”
秦弦的镜头转向其他人:“你们呢?许愿啊!”
徐小北摆摆手:“这种小女生才会相信的东西……反正我不许!”
有了他开头,其他三个男生自然是没了下文,气得秦弦对着徐小北的背影大骂:“明年泳队黄了你要记得今天的自己!”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他们确实已经冻得手脚冰凉,就算白雪的诱惑再大,他们也忍不住回到了暖烘烘的房间里。
分好房间,几个人也开始轮流洗漱。
顾洋怎么也憋不住,从包里翻出来一只笔,悄悄下楼去,把笔帽插在了陈薇薇的围巾下面,小心盖好。
“送你一只扣子,不要嫌弃,我的愿望也拜托了。”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这辈子就只对你许这一个,拜托一定要实现。”
怕被其他人注意到追问行踪,顾洋匆匆地许完便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收拾好出门的几个人下了楼,从那个大雪人身旁经过,才发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薇薇那条围巾吹了起来,露出下面盖着的——顾洋的笔帽,江知海背包上的徽章,陆昂昨晚在秦弦手里要的一根棒棒糖以及——
“徐小北,你直接拿民宿里的一次性牙刷也太敷衍了吧?”秦弦问。
虽然牙刷上并没有写名字,但用排除法也能把他排出来了。
徐小北红着脸嘴硬:“那不是比笔帽要好一点吗?”
泳队团建的第一支vlog今天找到了一个很完美的主题。
秦弦等不及晚上回来,在路上就直接用手机剪辑了下发了出去:“死鸭子嘴硬的男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那么可爱的雪人,谁能不变得天真一点儿呢!
嗨呀,好期待冬天!快点下雪吧!
61、赌约
其实他们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吃, 其他基本就跟雪脱不了干系。
他们选的并不是什么旅游名处,整个小城也没有太出名的景点,唯一适合在这个冬天玩乐的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滑雪场。
不过吸取了第一天堆雪人时被冻得手脚冰凉的教训, 他们第二天先找到地儿买了人手一件大棉裤还有更为厚实的雪地鞋,配上原本的羽绒服, 多少算是能扛了一点儿。
雪还在簌簌地下,他们在市区逛吃了一整天,等下一日雪停了,才结队去了滑雪场。
比较神奇的是, 除了顾洋跟江知海,其他人全都滑过,陆昂跟秦弦平时没少玩,就算穿着厚重的滑雪服,滑雪的时候也能看出来身姿矫健, 帅气非常。
徐小北跟陈薇薇虽然没他们稳健许多,但能看出来以前确实练过, 歪歪扭扭的也能成行。
至于顾洋,其实他原本也不只不会游泳, 其他方面的运动天赋也不怎么样,小时候倒是去过旱冰场, 只不过平衡性实在太差, 穿着轮滑鞋一整个下午, 全程扶着栏杆, 就只在小伙伴的催促下放手一回, 还摔得膝盖疼了半个月。
从此以后他对这类急需平衡性的运动便再无好感——毕竟像跑步跳远这种东西,就算你跑得慢跳得不远,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摔一跤。
可是现在来了滑雪场, 他要真的连试试都不去,多少也有些遗憾。
而且这也算是跟江知海之间的一个共同回忆。
总之顾洋已经做好了多摔几跤的准备。
只不过他没料到江知海原来也从没去过滑雪场。
但仔细想想也是,以往江岩几乎压榨了他所有的生活空间,他的整个世界里除了游泳就是游泳,哪里有机会去滑雪场这种地方。
不过好在有陆昂跟秦弦两个人在,他们算是省了一笔教练费。
难得见到江知海有跟自己一样笨拙的时候,顾洋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
秦弦跟陆昂一人负责教一个,江知海跟秦弦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分别走到其他两人身边。
不用说,秦弦要教的人肯定是顾洋,只能说,她实在是很懂得某人微妙的吃醋心思。
顾洋不疑有他,但陆昂无语地透过护目镜与江知海对视着,分明是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
尽管泳队现在越来越和谐,他们俩人从一开始陆昂的针锋相对发展到现在,还是跟和谐两个字没太大关系的,根本没有过私下相处的经验。
陈薇薇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不然我们比赛,谁学会得晚今天晚饭就归谁请!”
她这生意分明是稳赚不赔的,反正再怎么也不需要她请。
江知海迟疑了下,开口拒绝:“还是算了吧……”
顾洋见他这态度,满心以为自己终于撞上了他的弱项,语气一下兴奋起来:“不要算不要算,就打赌!不只晚饭,夜宵也一并请了!”
“刚吃过晚饭哪里还吃得下夜宵,每次打赌都吃饭多没意思,这样吧,输了的人把明天大家泡温泉的费用结一下!”秦弦说完还悄悄跟顾洋说小话,“放心,陆昂没我厉害,咱们俩肯定赢。”
徐小北默默算了算:“这就有点儿贵了啊,算不算聚众赌博?”
顾洋也掰着指头算了下,这么几个人就算只拿套票钱,千把块钱也就出去了,就算是江知海拿他也不舍得。
他慎重地点了下头:“嗯,那我不赌了。”
秦弦自省地道:“我知道我刚才太过分了,我觉得晚饭就挺好的。”
“不赌了不赌了。”顾洋继续拒绝。
他脑子已经转了过来,一想到不管谁赢都是自己家人吃亏,顿时没了刚才的激情。
“夜宵总好了吧夜宵,我吃点儿烤串就行。”徐小北期待地道。
顾洋冷酷拒绝。
“你这人太没斗志了,怎么就觉得自己肯定会输嘛!”徐小北恨铁不成钢。
秦弦却深知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没有斗志。
她看了看一旁蓄势待发的江知海,咬咬牙,已经卑微到极点:“请可乐,可乐总行了吧?”
顾洋想了想,终于大发慈悲地点点头:“行吧,到时候一人给你们买两罐。”
到嘴的烤串没了,徐小北哀怨地看向秦弦:“都怪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吧?”
秦弦哼了一声,对顾洋道:“买可乐的时候别给徐小北,这就是你们对我这个滑雪教练最大的尊重!”
顾洋十分欢欣地答应下来,毕竟6块钱也是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江知海在一旁看着这位省钱小能手,简直哭笑不得。
顾洋还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输了的话,可乐也是我买,慢慢学,不着急。”
江知海:“……哦。”
半小时后,被反复摔得七荤八素的顾洋趴在地上看着江知海越来越远的矫健身影,略有些怀疑人生。
他是靠着什么样的自信居然以为自己肯定能赢过江知海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心有好报吧,原本一心为了江知海省钱,没想到到头来受惠的人居然是自己。
秦弦还在旁边耐心教导着:“他这种一上手就滑得这么好的属于天赋异禀你知道吧?可不是因为我没陆昂教得好!不要灰心,才半小时,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教会!起来!”
她费力地想拉着顾洋起来,结果忽略了两人的体重差异,被坠得跟着一起蹲坐在地上。
十分钟后,怎么都起不来的两个人共同坐在地上,看着场上的其他人怀疑人生。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顾洋由衷地道歉。
秦弦摇摇头:“没关系,是我低估了教练的职责所需,滑得好不等于就能教,对吧?就算是现在江知海过来教你,他也一样得跟你在这儿坐着!”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顾洋自己受挫倒不在乎,还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对方的自尊心。
“怎么还坐在这儿,起来,换我教你。”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江知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他们身后开口。
秦弦作了个“请”的手势,大有种“我已经知道结局”的淡定气势。
顾洋在江知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起来。
半小时后——
秦弦拄着滑雪杖看着已经跟江知海在场中小心翼翼滑得像模像样的顾洋,犹在死鸭子嘴硬。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怪爱情的力量确实是伟大,比不过比不过。”
陈薇薇下巴朝着另外一边努了努下巴:“你说的没错,比如有些人都能做别人教练了,还能为了爱情假摔。”
刚才陆昂确实摔了一跤,据他所说脚踝崴了一下,必须得有人扶着才能继续玩。
而他又不肯不玩,于是只能让徐小北在旁边扶着。
要不是他假摔的时候陈薇薇恰好看到,可能也就跟着一起相信了。
两个女孩子对看一眼,同时重重叹了口气。
单身狗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两个可爱的女孩子!
回程的路上,江知海及时提回来两提可乐,正好12罐。
徐小北生怕自己的被秦弦扣下,眼疾手快地先拿了两罐过去。
不过他还记得这茬:“不是说谁输了谁请客吗?”
江知海嗯了一声,淡然答道:“嗯,顾洋输了也算我的。”
顾洋听得面红耳赤,徐小北却捧着可乐对江知海竖起了大拇指:“好哥们儿!够义气!”
秦弦直接“噗”地一声,一口可乐喷了坐在她对面的陆昂一身。
陆昂满脸嫌弃:“你脏不脏!”
秦弦赶忙就着手里的纸巾帮他擦着:“脏是脏了点儿,好在我不傻。”
几个人整日朝夕相处到现在,虽然顾洋跟江知海并没有跟大家挑破那层窗户纸,但到了现在还没看出来的,也就只有徐小北这一个人了。
整个旅程一共就只有五天,毕竟大家还得回去过年。刨除来回路上花费的时间,除去滑雪,这个懒懒散散的团队另一件正事就是泡温泉了。
按理说他们原本就整天在池水里泡着,出来玩玩肯定不想再跟水打交道。
不过秦弦查的各个攻略里基本都有推荐温泉这个选项,于是她果断加了进来。
“其实咱们真应该第一天过来的,我看别人说下着雪的时候泡温泉那感觉最爽了。”秦弦感叹地道。
顾洋想了想那个画面,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不过现在这景象已经很美好了,热气腾腾的池边到处是被积雪覆盖的花草树石,简直让第一次经历的人迫不及待。
几个小年轻对药浴还没太大兴趣,都进了原汤,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顾洋坐下没多久,江知海便下池到了他身旁,与他肩并肩靠在一起。
舒适的温度让两人都有些放松,就那么懒洋洋地在一起靠着。
室外的气温依然很低,但裸lu在外的部分却也不觉得冷。
泡了没多久,空中居然又缓缓飘起了雪花,接着越来越大,把他们所在的温泉池整个都罩在了簌簌的雪幕中。
秦弦与陈薇薇原本特意找了一片树枝在下面呆着,看到有雪,又惊喜地挪了出来。
顾洋欣喜地伸出手来,将雪片接到手中。
不过他的手也热腾腾的,那雪落上去便化了。
他兴奋地朝着身旁的江知海看过去,结果在下一刻不禁笑出了声。
在池子里泡了这么久,他们的头顶上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现在落雪与缭绕的热气共存,这和谐又矛盾的画面让第一回见的人难免意外。
“笑什么笑?你也一样!”江知海在他脑袋上乱揉一通。
他也伸过手去,揉揉江知海的头发,心中的安稳似乎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嘤嘤嘤……明天真不想走!”陈薇薇嘤嘤怪附体,但却似乎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顾洋望着江知海的眼睛,心有戚戚焉。
他同样也不想走,但却不是因为不想离开这里,而是不想跟江知海短暂的分离。
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再怎么也不能继续在外面逗留下去。
江知海似乎是看清了他的心思,手在水下悄悄将他揽住,在他耳边低语道:“放心,我会在咱们家等你的,再说都在罗市,不是也能偶尔叫你出来吗?”
顾洋愣了愣,敏感地捕捉到其中一个词。
江知海会跟他称为“咱们家”的,就只有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他下意识问:“什么意思?你过年不回家吗?”
江知海愣了下,没想到自己放松之余居然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也说了出来。
他含糊地嗯了声:“想回去当然也能回去……我就是喜欢安静一点儿,想一个人呆着,你放心,就算想一个人住我也可以回别墅那边的,反正最近在那也住习惯了。”
只是他更想在有顾洋气息的地方呆着。
顾洋却还是不放心。
他小心看了看其他人,只见他们都在关心着飘飘洒洒的落雪,并没有心思注意他们。
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江知海:“你过年不跟你妈在一起过吗?”
江知海张开之前,他又突兀地道:“别骗我。”
江知海张了张嘴,很明显是把快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沉吟了下,才低声道:“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也有了新的孩子……虽然现在她家人对我都不错,但毕竟还是有些陌生。”
他不是不能回去,而是不想回去。
“我跟他们说要在东北过完年再回去。”如果没有他在,他们一家也能过个自在些的年。
顾洋的眼眶一下红了。
“你不是要哭吧?”江知海有些不知所措,“真的没事,我都习惯了,本来我对这些年呀节呀的就没感觉。”
从小到大,过年对他的意义也不过就是能暂停一天训练而已。
不过也就只有一天。
顾洋此刻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只想给他一个拥抱。
他紧紧抱了江知海一下,又在其他人注意到前匆匆放开。
江知海原本没觉得什么,但还是对他这副心疼自己的模样十分受用。
他在顾洋脸上捏了捏,小声道:“傻子,有什么好哭的?”
顾洋红着眼圈看他:“你……你要不跟我回去过年吧,去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嗅到完结的气息。
62、见家长
民宿的隔音确实不算太好, 出来玩的这几天,他们两人也确实什么过激的事情都没做过,顶多便是缩在被窝里磨蹭着亲上几回, 但都及时把理智拉了回来。
不该做的没做,但该做的顾洋却一点儿都没忘, 在做了要带江知海回去过年的决定之后,顾洋便悄悄给家里打了个视频电话,但也只说是带个独自过年的朋友回去。
对于这一点,他在江知海面前多少有些心虚, 带着歉意抱着他安慰:“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会告诉我爸妈的,但是得慢慢来……刚上大学就领个男朋友回去,对他们来说也太劲爆了。”
关于这件事,他还是相信潜移默化对父母的冲击力没那么大。
江知海当然明白他的顾虑:“放心,我会把握住机会, 提前讨丈母娘欢心的。”
顾洋:“……”
江知海赶忙又加上一句:“还有老丈人。”
顾洋愤愤地道:“是公婆。”
江知海挑了挑眉,缓缓欺近:“那你娶了我可要好好对我。”
顾洋赤红着脸把人推开, 怎么感觉这家伙现在变得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这还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江知海吗?
不过,江知海也只是看起来闲适。
回到罗市是半夜, 两人理所当然地先去了租的住处落脚。
旅途劳累,顾洋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 就看见外面的沙发上摞了一大摞衣服, 江知海也正站在穿衣镜前来回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显然, 他已经试了不只一身。
顾洋惊叹地看着那满沙发的衣服:“我不记得这几套在别墅放着的吗?你还特意回去拿了一趟?”
江知海头也不回, 继续看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衣领:“第一次见丈母娘……见公婆,我不是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吗?”
顾洋:“……”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在关键时刻对自己形象也不是十足自信的。
不过想到自己那个超级颜控的妈,顾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不用打扮, 不管你穿什么,我妈都不在乎的。”
江知海蹙起眉头:“为什么?难道她比较喜欢不修边幅那个类型的?”
他懊恼地摸了摸下巴:“早知道早上起床就不要刮胡子了。”
看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顾洋有些忍俊不禁。
对方为了他忐忑不安的模样,真是让人十分心动。
“什么呀!我是说,她一看见你这张脸,根本就顾不得你穿的是什么了!我妈最喜欢帅哥了。”顾洋宽慰地道。
江知海却还是不能放心:“你确定她喜欢的是我这型吗?”
“只要好看,她不挑类型。”顾洋轻易就把老妈的花痴属性出卖了。
江知海心放到一半,又倏地紧张起来:“那你爸会不会吃醋?该不会因此对我印象不好吧?”
顾洋:“……”
算了,见家长这种事也确实是该紧张一些的,他就多余安慰。
上门的时候,江知海不顾顾洋的阻拦,买了一后备箱的烟酒礼品,连着他们从东北带回来的山货特产一并送到了老丈人……公婆家里。
先不说江知海,其实就连顾洋心里也难免紧张。
虽说他跟父母说的是要带的人是一位大学里的好朋友,但总归还是心虚的,他真怕自己在他们面前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不过,当着江知海的面,他当然不能把这忐忑显露出来,摆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带着江知海回了家。
今天才腊月廿九,明天晚上才是大年夜,但大街小巷都已经满含着过年的信息,路过的各式各样的门上都贴着一样喜庆的红色对联,身边经过的自行车电动车行人也都满载着补办的年货——大概谁家不到大年三十晚上,都会觉得家里还缺点儿这个那个,几乎每天都要上街补一遍。
顾洋出去玩的这几天算是把置办年货的任务逃脱了,带着江知海将车开到楼下,他才发现妈妈沈菁就站在单元门口等着。
她也不认识江知海的车,看到他们过来还往后让了两步,直到顾洋才车窗里探出头来向她招手,她才反应过来,带着笑容迎上来:“怎么开车来的?我还以为你们打的,就在这儿等出租车了。”
话说完,她人也到了车前,透过顾洋那边的车窗往里看。
江知海也没想到第一次会面居然如此仓促,在驾驶座上便忙着问好:“阿姨好。”
“你好你好,洋洋的好朋友是吧,他跟我说了,阿姨以后就喊你知海了?”沈菁也忙着回应。
江知海忙不迭地点头:“好的阿姨,都可以。”
“别在这儿愣着了,赶紧上去,你叔叔还在做饭,估计上去就能开饭了,这么冷的天,走走走!”沈菁热情地往后撤了两步,将儿子这边的车门拉开。
似乎是很正常的反应,但顾洋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要是以前他带个长得帅气的朋友回来,老妈肯定是一见面就彩虹屁预定,今天看见江知海,居然一点相关的反应都没有。
难道她喜欢的真不是江知海这类型?
没人特意等着他考虑清楚,见沈菁拉开车门,江知海也赶忙在自己这边下了车,然后绕到车尾,开始从后备箱里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
沈菁见状不由得埋怨:“来自己家里吃饭还带这么多东西,你这孩子太见外了,还上学呢,怎么能花这么些钱?装回去装回去!咱们不兴这些!”
江知海与长辈相处的经验其实真的不多,刚才的淡定有礼也都是尽力装出来的,到了人情礼让这一步是彻底触到了短板,憋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句:“买都买了,反正也不能退回去……阿姨别客气。”
顾洋分明感觉到此刻的空气有些清脆。
沈菁毕竟年长许多,应对经验丰富,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回去带给你爸妈。”
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洋赶忙开口救场:“好了妈,也没有多少东西,还有些是我们在东北买的,带都带来了,就提上去吧。”
见儿子都这么说了,沈菁也只好答应下来:“那提上去……就这一次哦,下次过来再买东西阿姨可就生气了。”
江知海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后备箱是容量确实有些大,三个人手里都提得满满当当,电梯上得都费劲。
到家之后果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爸爸顾永安正端着一大盘清蒸鱼从厨房出来。
靠近年节,家里什么都有,本来也就比往常要丰盛许多,顾洋也被宿舍食堂荼毒了许久,就算刚在东北解过两天馋,但想到老爸的手艺也照样忍不住流口水。
“永安,洋洋跟知海到了,你看这孩子,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沈菁招呼着他们把东西放到一旁,还抽空给刚见面的两个男人做了个介绍。
“知海,这是叔叔。”
江知海赶忙打招呼:“叔叔好。”
顾永安抬了下眼皮,看他一眼,和善的面容似乎有点僵硬:“好,吃饭吧。”
顾洋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爸爸性格虽然安静一些,但平时家里来个客人,也还是笑脸迎人的,今天这反应未免也太反常。
难道他们其实并不欢迎自己带个“外人”回来过年?
爸妈明明都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江知海并不知道顾永安的性格,对他的沉默寡言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但顾洋却不由得在心底对他产生了些内疚。
好在沈菁接下来的话又拯救了场子:“对对对,先吃饭,洋洋你带知海去洗洗手,我去厨房看还有没有什么要端的。”
顾洋听话地把人带到洗手间。
一关上洗手间的门,江知海首先便重重地吐了口气,慌忙开口问:“怎么样?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这心大的,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洋扁着嘴抱了抱他:“超级棒!”
“那你怎么还哭丧着脸?”江知海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
顾洋摇摇头,迟疑地道:“我爸他性格就比较古板那种,可能不是太热情,你别多心。”
江知海点点头:“我知道,我在网上查过了,一般老丈人跟女婿之间都是这种气场,说不了几句话。”
顾洋:“……”
他真是多余操这心。
“我本来还觉得挺扯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玄学的?”明明现在他的真实身份都还没有曝光。
顾洋敷衍地点着头,打开水龙头:“玄学玄学,快先洗手,出去解决下生理需求。”
他一觉睡到大下午,江知海一整天又忙着打扮自己加买东买西,虽然现在这顿是晚餐,但却是他们今天开吃的第一顿,两个大小伙子,全都是饥肠辘辘,洗完手之后坐在餐桌上,都不用沈菁让,江知海就很不客气地跟着顾洋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忙着吃,两个大人却没这么着急,第一回见面,变着法儿地找话题跟他聊天。
“洋洋说你家人今年都去国外过年了?”沈菁问。
江知海点点头:“是啊,我不想出国,就留下了。”
顾洋倒是没说谎,妈妈一家确实去了西班牙度假,虽然这并不是他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的原因。
沈菁顺嘴问了下去:“是不是江教练在国外有比赛什么的,就顺便带家人都过去了?”
63、遗憾
江知海愣了下。
顾洋暗自懊恼, 忙开口阻止:“妈!”
江知海按住他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我只是没想到阿姨原来认识我。我说的是我妈妈一家, 她跟江教练分开了。”
沈菁的目光落在他们相触的手边,先是一顿, 紧接着才尴尬地道:“你看,阿姨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提起这些,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 已经很多年了,我不是很在意这些。”江知海说得轻描淡写,像是怕沈菁不相信,他想了想又在后头加了一句,“过完年我都20岁了, 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这话加得实为幼稚,证明在顾洋父母面前他一直都有些紧张。
谁知沈菁听见这话眼圈却红了:“20岁也是孩子呀, 很多年前不是就更小了吗?”
“妈!”顾洋知道她善心又开始泛滥,再次出口提醒, “别说这些了。”
没人愿意被别人摆放在同情的位置,面对这面更是尴尬。
沈菁赶忙收口:“对对对, 大过年的咱们不聊这个, 既然你跟洋洋来了, 就安安心心在这儿过个年, 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 让叔叔给你做!”
江知海确实不喜欢别人对他同情,可这个人却是顾洋的母亲,看她为自己红了眼眶, 他心里反而涌起一阵暖流。
顾洋这暖洋洋的性格好像是已经找到了出处。
“好,这些我都喜欢,谢谢阿姨。”他转眼,看到沉着脸的顾永安,又补了一句,“谢谢叔叔。”
顾永安抬了抬眼皮,淡淡“嗯”了一声,高冷范儿十足。
顾洋实在不愿看爸爸对他这样,但也不好当着江知海的面直说,只能气鼓鼓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江知海碗里:“接着吃,先吃饱再说。”
“对对对,先好好吃饭,要聊天时间长着呢。”沈菁也暂停了这个话题,开始不停地帮江知海夹菜端汤。
两人同住时做的饭虽然也算可口,但跟爸妈的手艺可是一点儿都比不了,两人吃得肚子滚圆才算完,吃完,江知海要跟着沈菁收拾碗筷,结果被赶到了一旁。
“第一次来做客怎么能让你做这些,快去快去,跟顾洋出去走走消消食,吃那么多可不能直接在沙发上摊着。”她说完又对着已经在沙发上摊着的顾永安喊,“还有你,不用你洗碗,出去跟孩子们一起走走。”
饭是他做的,沈菁便大方地把洗碗的任务揽下了。
想到要跟一顿饭说了没两句话的顾爸一起出去,江知海的脊背一下便紧张地挺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顾永安移过来的目光,顿时连脸上的笑也变得僵硬起来。
顾洋嗅出气氛里的不对,也不想江知海不自在,赶忙拒绝:“我爸走路太慢,我们俩先走了,让他自己遛弯儿去吧。”
说完他便拉着江知海的胳膊想溜,谁知道顾永安却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谁说的我慢?”
顾洋还想拒绝:“你不是不喜欢散步吗?平时我妈要跟你出去还得三催四请的。”
“我今天想出去了,不行啊?”顾永安瞪他一眼。
顾洋觉得他爸今天似乎吃了□□。
江知海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衣袖:“还是一起去吧,反正就在楼下走走。”
顾永安看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便跟他们一起出了门。
冬日的夜晚实在寒冷,就算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几个人一出来,也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江知海看见顾洋的动作,便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上头,连下巴也给挡住了。
这动作实在是太过行云流水,两人都没觉出什么不对,一转眼却对上了顾永安幽暗的眼神。
江知海顿时觉得自己的指头有些烧得慌。
顾洋脸也有点发烫,赶忙开口催促:“走吧,去广场那边转转。”
两个年轻人心虚地转身快步向前,顾永安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走路确实不慢,居然一直都在他们身后紧跟着,这一路,几个散步的人硬是搞出了竞走的气氛,大冷的天,回到家里居然都出了一身汗。
家里就一个浴室,几口人洗澡也是轮流的,趁着江知海洗澡的空当,沈菁把顾洋拉到一旁,小声问:“那个江教练不是说夫妻感情挺好的吗?”
其实顾洋十分不想跟人讨论江知海的隐私,尤其这隐私还像是他藏于人后的伤疤。可他又觉得,如果他们真的要永远在一起,那爸妈也同样是江知海的家人,他想让妈妈更心疼他一些,让她知道他经历过的苦。
他几句话将江家的事情交代了清楚,沈菁听完,眼眶果然又有些发红,狠狠地骂道:“江岩这个伪君子,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想到都是假的,道貌岸然!”
顾洋从来没有用这些词评价过江岩,那毕竟是江知海的父亲,但他听见妈妈这么骂,居然觉得有些暗爽。
“知海这孩子长到这么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沈菁说着,居然开始抹起了泪。
顾永安端着杯水从厨房里出来,一眼看到,皱得眉毛都快竖了起来:“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还哭上了?”
沈菁在眼角擦了一把,气呼呼地对着顾永安道:“还有你,人家孩子头一回来家里,大过年的,你摆脸色给谁看呢!再让我看见你对知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今天你就给我睡沙发!”
顾洋幸灾乐祸地朝着父亲看去:“嗯,也只能睡沙发了,今天客房有人住。”
顾永安被憋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也只能闷声对着老婆道:“你简直蛮不讲理!”
沈菁完全不在意此等评价,抹完泪又钻进了厨房。
江知海刚从浴室里出来,面前又被放了一大杯牛奶,还有一只满满当当的果盘:“洗完澡了在这儿看着电视吃点儿水果,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江知海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受宠若惊地道:“阿姨,我已经刷过牙了。”
“嗐,等会儿再刷一遍嘛,咱不差那点儿牙膏!”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顾洋吃味地看着这一切:“妈,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有个儿子,也需要好好睡眠。”
“牛奶不就在那儿,煮都煮好了,自己去倒一杯!”沈菁大手一挥,根本不理会他的要求。
江知海把手里那杯递给他:“你喝这杯,我再去倒。”
顾洋赶忙推拒:“算了算了,我要是敢让你去倒,今晚睡沙发的人就换成我了。”
江知海根本不知道睡沙发什么梗,一脸茫然,坐在一旁的顾永安被气得内伤。
大概是吸取了拉拉链那次的经验教训,接下来的时间,身在顾宅的江知海手脚无比规矩,就算是两人独处,也绝对不会对顾洋动手动脚,看来是真的想在顾家父母面前留个好印象。
大年三十,小区里过年的气氛已是十分浓厚,顾永安上午就打开了中央台一套,开始看每年春晚前的固定节目《一年又一年》,里面演的内容没什么人在意,就是有个热热闹闹的背景音,显得很有年味儿。
沈菁已经准备好了包饺子的面团跟肉馅。
“你不是说爱吃猪肉韭菜馅儿的吗?今天咱们就包这个,阿姨还放了好多虾仁,肯定好吃!”沈菁毫不吝啬地夸赞着自己的手艺,“但吃可不能白吃啊,过年的饺子没有白吃的,一家人每个都得包,谁也别想偷懒!”
见她把自己也囊括在“一家人”这个词当中,江知海脸上的笑又洋溢了不少。
“不过我不太会。”他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从来没有包过。”
他从小到大,吃泳队食堂吃得最多,像饺子这样麻烦的东西,食堂里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回,而因为运动员的特殊性,他们也不能吃外面的速冻饺子,所以,江知海不只是没包过,连吃都吃得少。
“我第一次吃韭菜猪肉饺子还是吃的你包的,送到宿舍的那些。”
听见他这话,沈菁不由得又有些心酸,但她当着江知海的面,并没有表现出来:“没事儿,顾洋也是个半吊子,阿姨教你包,不会就少包一点儿,只要不露馅就行了!”
几分钟后,顾洋看着从江知海手里出来的一粒粒白胖的水饺,再看看无论学了多少年都依然包得歪七扭八的自己,不禁嫉妒不已。
“为什么?难道包饺子这种事都是需要拼天赋的吗?”顾洋无语问苍天。
江知海乖巧地看着沈菁:“都是阿姨教得好。”
听得沈菁十分受用。
顾永安擀皮,剩下的三口包饺子,背景音是央视主持人那亲切熟悉的声音,这画面着实温馨。
如此温馨的家庭时刻,怎么能没有家常相伴,江知海的成长经历聊不得,于是沈菁便把话题扯到了顾洋身上。
身为母亲,细数起顾洋从小到大做过的糗事来,她真是一件都不带落下的。
而江知海恰巧对这些最感兴趣。
“当时才几岁啊?八九岁吧?为了去游乐园,自己带着零花钱偷偷跑出去,结果还下错站迷路了,把我跟你叔叔急得啊——”沈菁现在想起来还是又好气又好笑,“警察打电话说找到了,我在路上还说见面就得先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结果一见面,哭得跟花猫似的,那可怜见的……唉,气都消了。”
顾洋红着脸:“妈!”
他脸红倒不是因为自己哭,哪个小孩没有调皮捣蛋闯出祸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而是因为江知海一听到游乐园这三个字,肯定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当时到底想要去干嘛。
江知海果然转头看了他一眼,一直都恪守规矩的他,这回终于没忍住,在桌下悄悄蹭了蹭顾洋的腿。
“你看这孩子性格绵绵软软的,谁见了不得说是喜欢安分呆在家里的性格?这按你们年轻人的词儿叫什么,哦对,那个……宅!”沈菁又道,“他是攒点儿零花钱就得出去玩一趟花了,就喜欢各处跑,我跟你叔叔工作又忙,也没空管他,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没被人拐走,也是奇迹。”
顾洋听得脸烫到冒烟,终于忍不住尿遁了。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江知海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得扩大:“还有吗?我还想再听一些。”
沈菁看着他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倒是收起来一些:“睡觉的时候还喊着游泳加油,这孩子,明明自己还溺过水,都不敢下泳池。”
江知海一愣,手里的动作也跟着顿住:“阿姨……我以为你们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溺水那晚就给我们打电话了,当时我跟你叔叔出差在外地,也没办法去接他,他醒来说不想让我们知道,王教练怕他要是知道了我们俩都听说了这事儿再闹着要见我们,就没告诉他。这事儿说起来,是我们当父母的对不起他。”沈菁说着又有些想掉泪,不过现在包着饺子不能擦眼,只能硬生生地把泪憋了回去。
江知海张了张嘴:“那……既然知道,当时没有想到给他做心理干预什么的吗?”
“这个肯定有,不过他自己不知道,心理医生假装教练的朋友,跟他聊过几次。不过说是他自我干预得很不错,把救他的孩子当成了英雄,倒是也没留下太大的影响,至于怕水,医生说要信任的人带着他慢慢适应,我们实在太忙了……”沈菁说起来又满是内疚,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江知海不禁有些沉默。
沈菁收起了眼泪,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不过,救他的那孩子我们到最后也没能去谢谢人家,本来回来之后是想上门送礼的,王教练说那孩子……家里好像出了点儿问题,让我们不要上门去打扰,说来也是个遗憾。”
64、一家人
听另一个当事人的家长再提起当年的事情, 江知海的感觉很奇怪。
因为那晚回家之后遭遇的事情,他这些年来选择性地把其中的细节忘记了许多,记忆都是模糊的, 连顾洋当时的模样都不记得,更不用说他父母会不会来上门感谢, 那时的他根本没心思管这些。
他只记得救人之后有些难得的开心,想着回家要跟相依为命的母亲一起分享这种心情,结果刚一关上家门,江岩便大发雷霆。
他记得自己想挡着妈妈的, 却被江岩拉着锁进了洗手间,模糊的记忆被扯断,再后来便是妈妈打着石膏从医院回来的景象——为了维持自己的伪君子形象,江岩甚至不许妈妈住院。
江知海的心里刺痛了下,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这时恰巧顾洋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一抬眼看到妈妈眼圈红了, 还以为她又当面说起了江知海的家事,三两步走过来, 慌张地道:“妈,你不是又在瞎说什么吧?”
沈菁也趁机转移了话题:“什么瞎说不瞎说, 我是说你小时候啊, 整天淘得跟什么似的, 能平安长大也是你妈我烧了高香了。”
顾洋悄悄松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 又懊恼起来:“妈,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就别一直拿我逗闷子了。”
江知海抬眼望他:“没关系, 我又不会笑你……阿姨接着说。”
整个包饺子期间基本就是顾洋同学的公开处刑过程,他以前觉得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长大的小孩儿,今天听老妈把自己从小做过的蠢事再讲一遍,都不用别人说,他都感到自己仿佛是个智障。
四个人一起忙活,饺子倒是没多久就包完了,接下来要做的菜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但厨房拢共就那么大,怎么也盛不下四个人在里面活动,于是他们俩理所当然地被留在了客厅里,看着电视帮忙做些打下手的东西。
自从爸妈分开之后,江知海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帮大人剥葱捣蒜的活计,现在手里的动作虽然不停,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居家的妥帖。
从小被荼毒到大的顾洋明显不这么想,一边择芹菜叶一边还嘟嘟囔囔:“我真是不爱做这些磨磨唧唧的事情,要不是他们都嫌弃我手艺不好,我宁愿下厨!”
两人同住的这些天,顾洋也不是没有妄图尝试过做菜,江知海想想其中的滋味,忍不住清了清喉咙:“我觉得阿姨叔叔的决定还是明智的。”
顾洋气哼哼地朝他看过去,江知海却低下嗓音来,凑近了他小声道:“不然以后咱们家你掌厨,我来择菜。”
“咱们家”三个字成功又让顾洋红了脸,他捏着手里的芹菜叶子,稍有些不知所措。
谁知撩拨的那个人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为了我们的生活质量着想,你的厨艺可是得好好练练。”
顾洋的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练就练。”
江知海又凑近一点:“我们可以共同钻研,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顾洋想骂他自恋,但想一想平时的成果,发现人家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而且,再仔细想一下,如果是跟他两个人待在厨房的话,即使是做一些剥葱捣蒜之类琐碎的事情,他也一样是期待的。
果然在江知海面前,他就是个没立场的人。
年夜饭很丰盛,但让人尝出更多年味儿的,大概正是这个有说有笑一起做饭的过程。
平时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做饭吃饭好像也要赶着时间,极少有这样慢悠悠的享受感。
等菜都上了桌,沈菁特意开了瓶红酒,给孩子们也都一人倒了一杯。
“过年啦,小孩子也能稍微喝一点。”按照惯例,她又说起了这几年除夕都说过的话。
顾洋无奈地再次提醒:“妈,我都成年很久了,早就能喝了!”
“对对对,是成年好久了,就是妈还老觉得你是个孩子呢。”沈菁感慨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直勾勾地瞪着顾洋:“那你在学校也不许喝!老实说,有没有喝醉过?”
这样突如其来的逼问简直让人防不胜防,顾洋完全没有准备,表情一下就露了馅。
脸色一红,他想再说谎也晚了:“没……真的没有……”
这声音也知道主人心虚,自动就虚弱了下去。
沈菁哼了一声,转向江知海:“知海你说,他是不是骗我呢?”
在未来婆婆面前,小江同志可不敢犯原则性错误,憋着笑出卖了曾经同甘共苦过的战友:“他酒品还行,挺可爱的,不会闹事。”
顾洋想到曾经被他们录下来的画面,脸上的红晕更明显:“江知海!”
沈菁却通过他的描述一下便想象出了那个画面。
想来她这个儿子跟高大威猛也是沾不上边了,只能在可爱届里混个一席之地。
“酒品好也不行,这是去上学的,怎么能喝酒?”一整天话都不多的顾永安突然开口。
他埋怨地看了江知海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看你把我宝贝儿子都带坏了”。可是再对上沈菁警告的眼神,他的表情僵了僵,连话锋都跟着变了:“知海你要看着他点儿,以后不能再让他喝了。”
江知海突然被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叔叔委以重任,顿时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好!我以后一定看着他。”
“这才对,再可爱那也是耍酒疯,咱们家也不要耍酒疯的酒晕子。”沈菁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
江知海立即表决心:“我绝对不耍酒疯,喝醉了就睡觉!”
顾洋:“……”
顾家父母:“……”
江知海:“……”
他好像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话。
还是沈菁反应及时,很快就把话头接了过来:“这才是真的酒品好,像我们家人。”
顾洋跟江知海一起悄悄松了口气。
“瞧我说的,怎么能说像?你是洋洋的好朋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沈菁犹豫了下,接着开口,“咱们先一起喝一杯,庆祝新年,怎么样?”
众人听她的话先干了个杯,顾家的一家之主沈菁同志也趁机多说了几句吉祥话,完后才又看向江知海,继续刚才的话题:“知海,阿姨刚才说的不是客气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这些话我也就不顾忌什么了。”
江知海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还是及时接口:“阿姨您有话直说。”
“我昨天呢,稍微问了问洋洋你的情况,你也别多心,阿姨主要是怕再说错什么话,惹你伤心。”沈菁端着酒杯,沉吟了下,“阿姨能理解你妈妈,当妈的就算是万不得已离开过孩子,心里也肯定是疼你的,不过我也明白你现在不想打扰他们的心情。”
第一次有长辈跟江知海面对面地聊这个话题,他多少有些无措,只能讷讷地听着。
“阿姨之所以当着你的面提起来,是想说,以后凡是节假日,只要是洋洋回来,你都可以跟着他一起过来,一起回咱们家,孩子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学校算是怎么个事儿?如果你不嫌弃,就真的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咱们今天一起过了年,就算是真的一家人了。”沈菁说着说着,许是又想到了江知海的经历,眼眶又有些发红。
江知海是想要早些跟顾洋家人打好关系,却没想到善良的沈菁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接纳了他。
虽然只是把他当成顾洋的朋友,而不是男朋友,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感动。
“怎么可能嫌弃……我很开心,谢谢阿姨。”这是江知海第一次有这种花费了许久,却也只能组织出这样简单语言的情况。
面对着沈菁的好意,他甚至有些许内疚。
如果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不只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关系,而是想跟顾洋成为终身伴侣,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善心被他欺骗。
“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洋洋回来你就得跟着啊,不来我可不乐意!”沈菁愉快地下了结论,再举起手中的高脚杯,“那我们再碰一杯,庆祝知海加入我们的家庭!”
顾永安不着痕迹地对她皱了下眉头,又被她悄悄一个眼神瞪回去,跟着一起不情不愿地举起了杯子。
今年的年夜饭吃起来似乎特别美味,除了有些饺子形状看起来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学生的寒假相对来说是十分漫长的,但顾洋父母所说的工作繁忙却不是假的,过完年没两天,顾永安便开始忙得脚不沾地,等正式年假过去,连沈菁也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模式,白天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过俩人还是心虚,并不敢在家里做什么违反和谐的举动,这样憋着实在难受,等了没两天,就撒谎说泳队要集训,要早几天回学校。
顾家父母两个倒是没阻止,只是第二天,沈菁特意请了半天假,帮他们做了些容易储存的食物,装在一只大食盒里,让他们带回去慢慢吃。
“知海先下楼等会儿,我跟洋洋再说几句话。”临出门前,沈菁将那只食盒递到了江知海手里。
江知海虽然好奇,但还是听话地先走了一步。
顾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了,妈,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吗?”
沈菁叹了口气:“这傻孩子,你让妈怎么放心呢?”
这语气原本也没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顾洋突然感到一丝慌乱。
“妈,到底怎么了?”他问。
沈菁抿了下唇,最终还是低声问出口:“洋洋,你跟妈实话说,你跟知海……是不是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看到了完结两个字在对我招手。感谢在2020-10-12 21:23:08~2020-10-13 20: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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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秘密
江知海同他在家里待的这些天, 顾洋自以为两人瞒得很好,除了最开始那两天江知海一时忘记,在顾永安面前帮他拉了下拉链, 顾洋实在想不到两人还什么时候露过马脚。
还是说老爸确实那么敏感,仅凭那一点小小细节便拆穿了他们的伪装?
不管原因是什么, 此刻沈菁的问话都在顾洋心底引起一阵剧烈的风暴。
短短一时,他心底千回百转,推脱的借口似乎就在嘴边来回打转,可他最终, 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像当初对江知海有所隐瞒时一样,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瞒着,如果要他在这种大事上说假话去欺骗,那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他跟江知海确实是“那种”关系,如果他现在摇头否认, 首先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恋人。
顾洋脸色煞白, 嘴巴张了几张,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但这种表情里分明已经字字句句都是答案。
沈菁不用再听他回答, 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洋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怎么发现的?”
他之所以问“你们”而不是问“你”,是因为想到了爸爸刚一见到江知海时那微妙的反应。
顾永安就算不像妈妈那么话多, 也不至于对儿子上门的朋友不假辞色, 顾洋原本还一直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 现在看来, 瞬间一切都有了解释。
见顾洋根本没有否认的意思, 沈菁心底那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垂下眼睑,想了许久应该如何组织语言,才再次开口:“前几年帮你收拾房间的时候, 不小心看到了你那本剪报。”
顾洋一愣,脸上又有些发烫。
现在又不是当初纸媒横行的时代,江知海也不是真正知名到足以上各家报纸杂志的水平,他就算想按以前的老法子做剪报,其实也不具备条件。
他是搜了许多网上简短的报道,配上江知海的照片,一起打印出来贴在了本子上,有事没事的就喜欢拿出来翻上一遍。
一个男生,为另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做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像话,所以顾洋每次看完都会小心地收起来。
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顾洋想到早好几年妈妈就看到过自己的心事,真是窘迫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来这点儿事我也不应该多想,但我怎么说也是你妈,自己儿子整天在干什么,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沈菁握了握手,很明显,一向善谈的她对于这个话题也有些不太适应,“整天说是去看比赛,但去的每一场都有他,你做梦……除了喊游泳加油,其实还喊了知海的名字。”
沈菁每多说一句,顾洋便觉得自己心中的窘迫增加一分,到现在,几乎想跟身后的衣帽架融为一体。
“尤其是他刚退役那段时间,你情绪低落了那么久,这种事又不好找你谈,真是把妈妈愁坏了。”沈菁说着,又一次长叹一声,“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合格,遇见这些搞不定的事,也只想着逃避,觉得只要不问你,就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反正他也只是个离咱们生活很远的公众人物,他已经退役了,等你长大了,从这种迷惑中出来,说不定又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回到寻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顾洋这时终于出声打断了她,声音微弱却坚定:“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再喜欢女孩子。”
沈菁被他说得一愣,眼中有些忧伤,但很快就将那情绪掩饰了过去,开口道:“是啊,以前心里不是不确定嘛,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你就只是简单的偶像崇拜。只是你打电话来说要来家里过年的朋友是知海的时候,我们真的吓了一跳,才真急起来。我跟你爸也上网查过了,知道这个也改不了……妈妈就是担心,你这孩子太死心眼,这么几年,就盯着他一个人,他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顾洋听见这问话,首先就心虚起来。
而沈菁也不用他回答:“大学才认识吧?到现在总共才一个学期……没想到他正好也跟你一样,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顾洋心想,他原来可能根本就跟我不一样,但这话说出来恐怕只能惹得老妈更担心。
“知海他这家庭情况,就是缺少温暖,你对他好,他就因为感动接受了,这到底是不是爱还不一定呢。妈妈就怕,他要只是一时新鲜,到最后难过的不还是你。”沈菁越说越觉得心凉。
与江知海日夜相处的人是顾洋,他当然能分得清江知海对他到底是不是感动。
恐怕没有人会因为感动恨不得夜夜扒着另一个人不放吧?
“妈,你不是应该担心我跟个男的谈恋爱影响不好吗?怎么现在已经开始担心我们分不分手了?”顾洋啼笑皆非。
沈菁今天的叹气声就没断过:“你以为我跟你爸真那么开放?要是不接受你就能喜欢上女人,我们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不是也改不了吗……”
说着说着,她的泪突然就冲出了眼眶。
她赶忙擦了一把,背过身去。
顾洋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当着他的面,老妈尚且忍不住眼泪,可以想见在背着他的时候,她肯定也是哭过的。
这些天来,他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现在就把自己的性向跟爸妈坦白,但从心而论,他也并没有想过要为了他们而向社会妥协。
不管早晚,他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虽说性向无罪,但从平常人的角度来说,他真是一个不孝且自私的人。
而爸妈在发现问题的第一刻起,选择的却是自己承受一切,避免带给他压力。
相比之下,他对父母的爱意显得如此渺小而浅薄。
他鼻头一酸,直接从背后将妈妈抱住。
他跟妈妈感情不错,但毕竟年龄跟性别摆在这,早已经过了跟她搂搂抱抱的年纪。
现在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记忆中温暖高大的身影其实在他面前已经稍显瘦弱。
“妈,对不起……”他低语。
沈菁是个感性的人,被他这样抱着,眼泪更是不断,只是一边擦泪还要一边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你给我少来,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把人给我领到家里来。”
“妈,我不是看他一个人留在学校太可怜了吗?”顾洋趴在妈妈耳边,“我知道我家母亲大人全天下最善良慈悲善解人意,肯定也不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学校过年。”
沈菁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觉得自己这时候笑太狼狈了些,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顾洋手背上,低斥一声:“你这熊孩子!”
顾洋将她转过来,撒娇地扯着她的手臂:“妈,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是异性恋,那谈恋爱不也一样有分手的风险吗?总不能因为怕分手伤心,就一直单身下去吧?”
“歪理倒是不少。”沈菁白他一眼,但已经被他说服了,“这点聪明劲儿也不知道是像谁。”
“当然是像我最最最聪明的妈了!爸爸脑子不行,太不灵活!”在老妈面前,顾洋这招捧一踩一向来都无往不利。
沈菁又一次破涕为笑:“你这孩子,要是真把这聪明用在感情上,你妈我也就是多余担心了。”
顾洋终于正色下来:“妈,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是真心的。”
“你还小,不懂,感情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呢。”沈菁还是隐隐担心着。
“不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顾洋挑了挑眉毛。
“秘密?”沈菁蹙眉看他。
“就过年那天,你跟他说的那件事。”顾洋搔了搔后脑勺,有些羞于承认自己当时其实在偷听,“其实当时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人,就是他。”
沈菁愣住。
“我的命都是他给的,就算他真坑我一场,其实我也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想一口气把正文写完的,没想到临时出了点儿事,字数都比平时少了些,唉。
66、何其有幸
果然如他所料, 沈菁在听见这话后,怔怔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也知道吗?”发愣了几秒之后,她才迟疑地问出这句话。
顾洋点点头。
沈菁若有所思地低语:“怪不得我提起这事的时候, 他的反应有些怪怪的。”
顾洋当时虽然在偷听,但却看不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可即使看不到,他也明白江知海听见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心情。
“我也跟你说过了……江岩对他们母子是什么样的,救我那件事,好像也成了他父母分开的□□。”哪怕江知海反复强调就算没有这件事, 在江岩的强压下,他早晚也会让妈妈离开,但顾洋每每想到此,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我, 妈妈起码能多照顾他一段时间。”在自己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跟在江知海面前说起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恰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有妈妈疼爱着, 他心底对江知海的愧疚才会更深。
而沈菁对这件事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救了你,我跟你爸都十分感激, 我也能明白你的内疚,但如果一直让这内疚横亘在你们中间, 对感情并没有什么帮助。”沈菁抬起手来, 抚了抚儿子的头发, “你觉得是这件事让他更早地没有了母亲的疼爱, 但对于知海来说, 可能不是这样的。”
顾洋疑惑地看着他。
“有江岩在,妈妈对他的疼爱就像是踩在刀尖上的,知海这孩子这么懂事, 妈妈挨着打守着他,可能会让他内心更加痛苦。他一个孩子独自面对江岩这种恶魔确实可怕,但他肯定更不想看到妈妈□□受苦。这种二选一的命题本来就很残忍,错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他,更不是不肯留下与他相依为命的妈妈。”沈菁的手缓缓抚到他脸上,越说越是动容,“错的人只有江岩。”
她又禁不住抹起了眼泪:“真是越说越可怜,这孩子,从小跟着这种人,身边又没个疼自己的大人在,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等周末你们再回家,嗯?知海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提前就准备好。”
这就是沈菁女士表达疼爱的最佳方式,不管怎样,最后都会转到吃喝上面来。
顾洋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波出柜居然会在妈妈的同情心中如此悄然就结束了。
他用力点点头,却还有些赧然:“那……你跟爸爸都不生我气了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孩子大了,谈个恋爱,难道要气一些你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事?那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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