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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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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邵氏海湾酒店。

    邵家大公子的婚宴已至尾声,微醺的宾客还未离场,在觥筹交错中侃侃而谈,一些不胜酒力的则在服务生的搀扶下上楼休息。

    舒缓高雅的音乐在酒店走廊中流淌,突然哐当一声,某间房门从里向外被用力甩开,紧接着,一个年轻的男生跌跌撞撞走出来。

    他发丝凌乱,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衬衫仅剩下两个纽扣,裤子皮带的前扣不知被谁生生撕扯开,松垮地挂在身上,双脚虚软得仿佛站不住。

    “该死……”

    他挣扎又走了一步,随即脱力般靠在走廊的墙上,努力抵挡那股强烈到几乎能让他失去理智的潮涌。

    ——不久前,他还是生活在华国的一个普通白领,正在用手机看一本名为《霸王爱人》的小说,据说是某大JJ的年度红文,结果没看两章就被雷得二佛升天,这居然是本渣贱狗血的男男生子耽美文!

    文中的主角跟他名字一样,都叫“程斐”。文里的程斐从小被渣攻家里买回去当玩伴,整个少年时期就是被小渣攻欺负的血泪史,然而仅仅因为小渣攻随手施舍的一块巧克力,主角竟然不计前嫌地原谅了他,甚至还情窦初开,爱上了那个小恶魔!

    渣攻心中有个白月光,但白月光和别人结婚了,失意的渣攻在婚礼上喝得酩酊大醉,还把始终陪伴在身侧的主角强暴了!偏偏程斐体质特殊,这一夜风流居然让他有了孩子。

    迫于爷爷的压力,渣攻只能和程斐奉子成婚。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程斐勾引自己,在孕期对程斐百般折磨,好几次差点导致流产;而包子生下来后更是变本加厉,不仅逼迫他给白月光捐骨髓,最后还让他净身出户,把主角和不满一岁的小包子赶出家。

    在甜宠和苏爽当道的网文时代,这篇文简直是对大众的挑衅,读者们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作者不止一次在作话里保证“以后一定虐死渣渣”“追妻火葬场”,大家边骂边追,就想看看作者到底是怎么个虐渣。

    谁知最新的粗长大章狠狠给读者们喂了口毒!

    ——主角带着儿子既没有发家致富,也没有投奔温柔多金的男二男三,反而是天天在家里自怨自艾,怀念着渣攻几乎不存在的温柔,最气人的是渣攻出车祸撞裂肾脏,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捐献配型。

    新章的结尾,就是他和渣攻在手术室中依依不舍地交握双手……

    新章一出,月石齐飞,险些把《霸王爱人》砸成JJ文学网史上第一篇负积分文!

    而身为跟主角同名同姓的程斐,更是怒写万字小论文,谁知点击发送,他的手机就炸了,紧接着就穿进这本大雷文理,还成了主角受。

    更吐血三升的是,他穿越时间点正好是白月光婚礼上。

    因为亲眼目睹白月光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渣攻心痛难耐,在酒席上把自己灌得一塌糊涂,书中的程斐陪着他喝了几杯,就把他搀上酒店的空房休息。

    偏偏那酒精中不知被谁添了某种料,害得俩人都着了火。

    程斐一穿过来,就感觉到体内陌生而强烈的燥热,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就把他掼倒了床上,急躁地撕扯他的衣服。

    见到这男人的脸时,他脑海中立即反射性地浮现出一个名字:秦绅伦。

    作为书中的攻君,长相那是没得说的,即便双眼拉满血丝、气喘如牛,也照样帅得人神共愤。可当这张脸一边呢喃白月光的名字,一边凑上来时,程斐只觉得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一脚踹了过去。

    “滚!”程斐怒斥道,却惊觉自己的声音又甜又腻,听起来反而欲拒还迎。

    秦绅伦似乎有短暂的清醒,眼神中浮现一丝犹豫,显然认出了身下的人是谁,可下一秒,他嘴角一扯,竟然再度压了上来,动作比刚才更粗暴,不仅仅因为急切,似乎还因为他已经知道身下的人不是白月光,没必要怜香惜玉。

    “你大爷!”

    原著中这段不仅非常粗暴,还让主角有了身孕,是攻受两人感情的重要转折点。想到往后被秦绅伦以“保胎”为由各种关小黑屋血虐,程斐就狠狠打了个冷战,手脚并用试图反抗。

    但两人明明中的是同一种药,他变得浑身虚软,秦绅伦就力大无穷,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攻受有别。

    秦绅伦甚至徒手扯断了他的皮带,就要粗鲁地不可描述。

    程斐瞬间如遭雷劈,双手满床划拉,混乱中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原主的手机!

    求生欲让他积聚全身力气,毫不犹豫地往身上男人的后脑勺砸去。

    咚!

    被砸中的男人全身一僵,还没明白发生什么就倒在了他身上。

    程斐却不敢放松,一是他无法确定秦绅伦会晕多久,二是他自己也中了药,在小说中这玩意儿简直是逆天一般的存在,轻则摧毁理智,重则爆体而亡,继续和这男人待在一起搞不好会再次走火。

    程斐立即把他从身上扒拉走,艰难地翻身下床。

    白月光这场婚礼是在酒店里进行的,包了全场,每个房间都能供宾客使用。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到隔壁空房冲冷水澡。

    然而随着他每一个动作,体内的渴望越来越难以遏制,几乎没给他任何缓冲就席卷了全身,才走到门口他就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程斐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克制自己回头摇醒秦绅伦的冲动,踉踉跄跄地踹开房门。

    好不容易走到走廊,他的双腿就软得跟缺钙似的,几乎撑不住体重。明明离对面门不过几步距离,他就感觉到阵阵头晕目眩,汗如雨下,薄薄的衬衫都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漂亮柔韧的线条。

    还有三步……两步……最后一步……

    程斐眼前被汗水浸湿,逐渐变得雾蒙蒙时,他的手终于推开了那道虚掩的房门。

    突然间,一双手从身后把他拽住了。

    程斐好不容易积蓄的力气顷刻消失殆尽,一股淡淡的酒味充斥进鼻腔,还混杂着甜甜的奶油香,从身后的人身上传来。

    “这是我的房间。”男性特有的磁性嗓音响起,却不是那种成熟低沉的声线,似乎刚过变声器不久,犹带着一丝独属于年轻的朝气。

    这一丝丝朝气,把程斐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击碎,他被药物侵蚀的大脑已经无从分辨话里的警告和疏离,只能分辨出他身上,那鲜活的荷尔蒙气息。

    对方见程斐无动于衷,干脆一只手环过他的胸腹,想把他拽走。

    隔着衣服触碰的温度让程斐战栗起来,随即意识不清地抓住那只手,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到浮木。

    “……求……求你……帮帮我……”

    那人一惊,想要把他推开,可这个擅自闯入自己房间、衣衫不整的男人就缠了上来,低头看去,就迎上了程斐抬起头时无措又迷离的脸。

    ……漂亮得像妖精,眼神水润,眼角还有颗泪痣,让他在妖孽中透着几分脆弱;红润的嘴唇微启,热乎乎又潮湿气息喷在他下巴的位置,说不出的……活色生香。

    愣愣看着这主动热情的妖孽,房间的主人浑身都僵住了,推却的力道失了几分。

    “先生,你……”他皱着眉,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你不舒服吗?”

    介于男人和男孩只见的嗓音实在非常天籁,程斐被里面裹挟的无限朝气给诱惑得彻底没有理智,眼睛一红,就跟饿狼看到小绵羊一样扑了上去!

    “你……”

    对方显然吓了一跳,还绅士地往后退一小步,程斐却在这时候迷迷糊糊伸出舌尖,舔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一口。

    “……”

    ……

    再次醒来时,程斐大脑依旧昏昏沉沉,身下是柔软的床,头顶悬着一盏华丽的水晶灯,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躺在被窝中。

    迟钝地眨眨眼,隐约记得自己穿进了书中,然后……呢?

    他撑住身体想坐起来,谁知这一动,某处立即传来一阵陌生而尖锐的疼痛,差点就没让他再度晕过去。

    那瞬间,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都涌了上来——他砸晕了秦绅伦,想要逃到隔壁,结果走到一半时就被不知道谁从后面拽住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没!印!象!

    唯独一些细碎的愉悦仍残留在身体和脑海里,提示着昨夜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疯狂。

    ……天,他在原世界都还是个母胎solo,结果一穿进来就跟人滚了,他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程斐捂着胀痛的脑袋,拼命回想那人的长相,但无论怎么想,唯一有印象的就是秦绅伦那张充满侵略的脸,难道……他没能摆脱狗血设定,又被渣攻啃了?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被清理得很干净,并非像小说里形容的“血迹斑斑,一片狼藉”,甚至没有受伤,完全不似秦绅伦的床上风格。除了隐隐钝痛和车轮碾过般的腰酸,他没有其他不适。

    他还在房间里看到一套崭新的西装,显然是那人留下来的,而自己的衣服虽然已经被撕成几片,也被整整齐齐地叠在一旁,可见那人是如此的绅士和体贴。

    程斐忍着不适穿上衣服。

    尺寸至少大了两个号,是套休闲西装款式,藏蓝色纹细金线的布料质感极好,针脚细密,连口子上的花纹都十分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

    穿好衣服又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此刻他才看清这具身体的长相,跟他原来有八成相似,但气质妖艳许多,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泛着粉红,睫毛又长又浓,瞳仁却是浅琥珀色,与人对视会显得氤氲迷离,仿佛时刻都在勾引人。虽然长了颗泪痣,却不能冲淡那份妖孽,反而更显得多情。

    难怪小说里经常被渣攻误会是心机boy,这长得实在太不正经了。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程斐脸色一凛,做好了来者不善的心理准备,谁知来电人并不是渣攻。

    “程先生您好,”电话那头是个标准女声,“这里是酒店前台,请问您是秦绅伦的朋友吗?”

    程斐对“朋友”二字不置可否:“怎么了?”

    “秦先生在半小时前被我们送去XX急诊中心,如果可以请您立即去看一下……”

    程斐皱起眉,莫非自己昨晚那下把秦大少爷砸开瓢了?

    电话那头催得着急,根本不给他了解情况的时间,只反复强调了地址就挂掉电话。程斐自然是不担心秦绅伦的,扶着腰慢条斯理朝门口走去。

    他走路姿势略显滑稽,经过床头柜时下盘不稳,一不小心绊倒了边上的垃圾桶。

    零星的垃圾被带了出来,程斐瞥了一眼,随即愣在原地,那是——一个已经拆开的塑封袋,只要是男人都不会陌生的塑胶小道具。

    对方竟然礼貌周全地用了。

    只看一眼,他耳根就微微有些热起来,仿佛被提醒着昨夜的疯狂,不自觉地避开目光,脚步逃也似的急促。

    他实在走得太急,没看清垃圾桶里的小塑胶虽然皱巴巴的,似乎被人着急地撕开、扯出,却没有一丁点使用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开的天坑,因为身体和三次元事情耽搁了,现在已调整完毕~我肥来了!

    作为一个萌新非常非常需要读者大佬的怜爱,求收藏求留言求花花

    ☆、第 2 章

    乘坐电梯下到酒店大堂后,程斐并没有急着赶往医院,而是慢悠悠地去了前台。

    前台小姐礼貌询问他有什么事。

    程斐笑得眉眼弯弯:“小姐姐,我想向你打听一位客人。”

    顶着一张妖艳的脸这么一笑,小姑娘都看脸红了:“什、什么客人?”

    “昨晚住在2109的客人。”程斐指着自己身上的西装,“这套衣服是那位客人留下来的,我想还给他。”

    “可昨晚是婚宴呀,我们并没有登记使用信息,只能通过监控才能知道客人是谁,”前台小姐顿了顿,小声道,“但我们不能随便提供录像的……”

    程斐轻巧地朝着她眨了一只眼睛,企图用美男计迷惑前台人员:“小姐姐通融一下吧,我真的很想还给他。”

    他肤质剔透光滑,还因为被一夜滋润过白里透红的,这带着泪痣的眨眼简直眨到人心里去,把前台一众人电得七晕八素的。最后,晕乎乎的几人没抗住美男计,把领班经理叫了过来。

    经理是本来想随便打发掉程斐,但当他看清那西装扣子上的纹饰时,识货如他立即脸色一变。

    如果没看错,那绝对是某高奢定制才尊享的扣饰,此高奢随便一套成衣都要近七位数,若是再赋予点什么名头,八位数也是有可能的!现在衣服虽然被程斐穿着,但若是主人追究,他们酒店要付一半责任。

    经理的心都颤抖了,连忙道:“您稍等,我们马上调录像。”

    客人不允许看监控,程斐就在外边等着,几分钟后,那经理面色古怪地从监控室走出来,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下打量他好几秒,才干巴巴道:“抱歉,因为技术原因,昨天晚上您所在的那一层录像全部遗失。”

    程斐愣了:“全部?”

    “是的,从午夜12点至凌晨6点。”

    程斐蹙起眉:“电梯间的录像呢?”

    “也故障了。”

    程斐狐疑地盯着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经理十分坚持是硬件导致的线路失联,就算找人来抢修也无济于事,让他不要执着录像的事情。

    “您放心,如果有线索我们一定通知您。”经理顶着套路化的职业假笑对他道。

    程斐嗅到了敷衍的意味,想了想,又问:“那我能不能把衣服寄存在酒店里,等那位客人联系贵酒店?”

    经理拒绝得干脆利落:“既然是那位客人‘遗落’给您的,自然由您保管比较好。”

    简而言之,烫手山芋还是自己揣着。程斐听得直叹气,没想到穿进小说里也免不了踢足球的恶风气。

    最后,经理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门,还派车送他去了医院。

    目送程斐离开,经理正儿八经的表情随即一变,转身和监控室的人兴奋八卦起来:“喂,视频真是‘那位’要删掉的?”

    “是啊,今天一大早就来删了,还是他亲自动手,连源代码什么都修改,删得一干二净!”

    “这么神秘?”经理怪叫起来,“视频有啥内容吗?”

    “不知道,没让我们看。”监控室的人嘿嘿直笑,“搞不好是艳照……”

    “哈哈哈怎么可能,那位才多大啊!”

    “行了,别瞎猜,他下了封口令,这件事别宣扬出去。”

    ……

    程斐不多时就到医院门口。

    本以为是砸伤住院,到病房一看,才知道渣攻这是翻车翻到姥姥家了。

    早晨服务生例行进房打扫,刚推开虚掩的门就看到秦绅伦躺在床上,浑身通红地扭动、呻 .吟,好心喊醒他,他居然还意图对服务生不轨。幸好人家服务生力气大没有被他得逞,还看在他是宾客的份上送到医院,而不是警察局。

    程斐赶到时他才从高烧转成低烧,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缘故,肿得跟猪头似的。

    见到来人,原本斜靠在病床上的秦绅伦眼睛一瞪,咆哮:“怎么现在才来!”

    他语调有气无力,但压人气势不减,若是原主估计能吓得马上给他下跪。

    “哦,堵车。”程斐没什么诚意地回答,转而问旁边的医生,“他怎么样?”

    “秦先生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但这些都不打紧,主要是药量过多导致海.绵.体充.血时间过长,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代谢,在康复前会一直保持……”医生点了点秦大少爷不安分的患处,“这样。”

    闻言,秦绅伦脸色可谓色彩纷呈。

    程斐不由得往他那里看过去,秦少爷大概也是头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丢脸,立即欲盖弥彰曲起腿,恨不得堵住医生的嘴。

    医生又道:“由于误服的药是新品种,案例稀少,目前没有足够的临川经验,如果超过24小时还没不消退就要考虑下一步治疗方案。”

    “什么方案?”

    “放血。”

    秦绅伦的脸刷的一下子白了,眼中透着明显的惊恐。

    “所以接下来要多喝水帮助代谢,不然就要考虑最坏的情况。”

    医生走后,高级VIP病房安静下来,秦绅伦没发话,程斐自然也不会搭腔。他随意走到病房里的软沙发坐下,虽然坐的时候碰到某处略有些僵硬,但随即舒展长腿,看起来十分休闲养眼。

    这闲适的模样看得秦绅伦直冒火光,目光越发怨毒了。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秦绅伦其实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最开始的时候,程斐分明是很配合的,甚至被推倒后还哆嗦着抱着自己,蚊子一般地说了句:“少爷,要是忍不住的话就要了我吧……”

    秦绅伦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艹,药一定是他下的,为了勾引自己!程斐一直喜欢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本想推开,可当时的程斐是那样怯懦、羞涩又期待,比平时可爱诱人百倍,他怎么能把持得住?但是这贱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极力反抗,还逃走了!

    若不是程斐溜掉,他至于以这副丑态躺在病床上吗?

    秦绅伦眼神越发阴鸷:“胆子不小啊,给我下药点火还跑?”

    在小说里可怜的原主一直被扣这口锅,明明是受害者,却从来不解释、默默地忍受了误解,这也是很多读者最不忍受的窝囊情节之一,但程斐可没那么好脾气。

    “少爷怕是有什么误会,”程斐淡定回道,“您不妨去调查酒店的监控录像,从酒桌到昨晚喝酒的偏厅都安装有摄像头,全程无死角,是谁做的完全可以调查,但绝对不是我 。”

    他笃定的语气一时让秦绅伦愣住了,倒不是因为话里的内容,而是那从容的态度让秦大少爷很不适应,平时只要自己冷下脸,不管发生什么事程斐总会第一时间道歉,绝不敢像这样直面自己的质问。

    “你……你……谁准你这么对我讲话!”秦绅伦的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甚至额头青筋隐隐浮现。

    “嘘,”程斐竖起一根手指摇摇,“不要激动,动怒会加重病情,少爷不想放血吧?”

    一提这个秦绅伦更气了:“本少爷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不肯乖乖让我上——”

    话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吞回去。

    因为程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绅伦快要被他一脸“原来你这么想上我”的嘲讽表情噎死了,仿佛二人之间自己才是渴求对方的人,可是……一直对他有好感的不是程斐吗?为什么程斐今天感觉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绅伦肝疼,急需证明自己的主导地位,可一时之间这副状态也干不了什么。他眉心突突直跳,最后只能想到要使唤眼前这个青年,让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违背的存在。

    “愣着干什么,给本少爷端水!”

    “遵命。”程斐从善如流,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

    那玻璃杯是特制高档货,双层真空的外壁让人端着不会感觉到温度。程斐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自然不知道要试温,秦绅伦一口喝下去,差点没跳起来。

    “操!你想烫死我!”秦绅伦气急败坏地扔掉玻璃杯,“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斐捡起杯子摸了摸,才发现只是略有热度,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夸张。但原著里秦大少爷的每一口饮用水都被原主照顾得妥妥帖帖,夏天冰爽,冬天温暖,甚至有次他们外出滑雪,原主都能在冰天雪地里把冻成冰渣的水塞怀里,辛辛苦苦捂暖了才给大少爷喝,平时方方面面更是仔细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啧,谁爱惯这巨婴谁惯去,他不奉陪。

    程斐干脆给自己端了一杯咕咚咕咚喝起来,还道:“不烫啊。”

    见他不但不“反省”,还若无其事地喝水,秦绅伦简直暴跳如雷:“滚!要你有什么用!”

    “好的。”程斐喝够了,放下杯子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绅伦:“……”

    怎么回事?

    难道不应该立即卑微地跪下,求着留下来照顾自己吗?这还是那个被扇耳光都还心疼他手疼不疼的小斐吗?

    秦绅伦目光忍不住追向他的背影,明明是同一个人,那纤薄的后背以前总是微微驼着,一副让人厌烦的怯懦样,如今却松闲又笔挺,普通的西装穿着竟然都显得极有气质——等等,有什么不对!

    “慢着,”秦绅伦眼睛眯起来,“这不是你的衣服。”

    程斐停下脚步,回头瞟了他一眼:“嗯,是借用酒店的,我的衣服被您撕破了还记得吗?”

    闻言,秦绅伦脑海中立即浮现昨晚的一些破碎片段,他还记得自己压倒程斐时,那惊鸿一瞥的媚态,他从来不知道,染上青欲的程斐会是那么诱惑……

    一时之间他竟然陷入了回忆,直到某种胀痛才把他从短暂的幻想中拉回来,顿时恼羞成怒:“滚滚滚!”

    等程斐走后,他狠狠捶了一把床,却怎么都无法发泄心中的怒火。小舒结婚已经够他难受,现在就连一向贴心的程斐也变得不顺心起来。

    当他白痴吗?那衣服扣子是某高奢工作室的特有款式,成品套装最低也要七位数,想要定制还得排队,酒店怎么可能把如此贵重的衣服借给像程斐这种无足轻重的客人穿戴?

    最让秦绅伦费解的是,明明程斐也中了药,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偏偏只有自己如此丑态百出地躺在这里!

    他越想越不爽,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安秘书,现在马上给我调查昨晚的监控,我要知道一件事……”

    ·

    秦绅伦有几分面子,很快就得到酒店方给的监控镜头——当然,只是酒席上的录像。

    程斐竟然真的没有说谎,监控里的他十分规矩乖巧,全程寸步不离地陪伴着,端茶倒水一如既往仔细妥帖。透过录像,秦绅伦甚至还能看到程斐总在偷偷瞄自己,那眼神包含浓烈又隐忍的爱慕,连模糊的画质都无法掩饰。

    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秦绅伦不无得意地想,嫌弃的同时,虚荣心终于得到些许满足。

    他心情愉快不少,便把程斐又叫回来。

    程斐正在外边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听到“传唤”揉了揉酸痛的腰,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少爷又有什么事?”

    这句话已经明显透着不耐烦,但渣攻表情居然不算太坏,只是鼻孔朝天地扬了扬下巴:“

    “虽然你从昨晚开始就莫名其妙,但本少爷懒得追究了,哼,孤儿院出来的素质我也不指望……只要你还能像以前那么识趣,本少爷就原谅你现在的放肆。”

    他一副“不用太感恩”的倨傲,仿佛自己的话是圣旨。

    程斐:“……”

    这渣言渣语简直比小说有过之无不及。

    “接下来几天你也在这里住下,老老实实把本少爷照顾好,别想有的没的……”

    “少爷,”程斐冷不丁打断他,“有一件事我想要跟你商量。”

    秦绅伦眯起眼:“你又想要什么,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顿了顿又一脸嫌弃:“孤儿院出来的就是贪婪。”

    这一口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地域歧视了不起啊!

    程斐真不知道原主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冷笑道:“少爷放心,即便我是‘孤儿院出来的’,也不至于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少爷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说我继续‘赖’在你身边合适吗?我是以何种身份呢?朋友?家人?还是——”

    程斐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意味深长飘过来一眼。

    这一眼看得秦绅伦胆战心惊,生怕他说出要确认什么关系的话,毕竟现在两人最好的状态就是程斐不说,他当做不知道,但程斐说出口,不久等于跟自己要“名分”吗?

    真是,仗着暗恋自己就敢如此放肆,真以为他不会……

    “什么身份都不合适,所以,我打算离开秦家。”

    程斐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

    而秦绅伦,彻底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砸雷,我,我的心都颤抖了(以至于羞涩到不敢回复)~~谢谢大家喜欢

    ☆、第 3 章

    程斐提出离开并不是一时兴起,在病房外闭目的那半个小时里,他认真回忆了一遍剧情。

    原主在小说里一直充当秦绅伦的保姆,甚至还为了照顾他,在大二时放弃自己的学业,只为在国外留学的秦绅伦“能喝到自己热的睡前牛奶”。秦绅伦毕业回国后,只有高中学历的他就被安排成生活助理,尽干端茶倒水的琐事,顺便在秦大少爷需要时充当他的泄.欲工具,连孕期都不能幸免,好几次因为粗暴血流不止差点流产。

    程斐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剧情就打了个冷战,无论如何,他第一步肯定是要远离渣攻。

    秦绅伦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斐从小隔三差五就会被自己威胁赶出家门,哪次不是他低眉顺眼、跪地求饶,把大少爷哄得服服帖帖才能进宅子,他大少爷指东,程斐就绝对不敢往西。

    然而这样一个软了吧唧的男人,居然要提离开?!

    秦绅伦终于回神,气急败坏道:“你开什么玩笑!就你?你能去哪里?”

    程斐似笑非笑:“少爷,您大概忘了,我还没毕业呢,自然是要回学校继续深造。”

    秦绅伦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几年前刚到国外念书,因为不适应环境,便让还在念大二的程斐休学陪读。程斐本来只打算陪伴几个月就回国,但他被照顾得习惯了,怎么可能放人回去?于是一顿威逼利诱后,程斐乖乖陪到他学业结束,上个月两人才一起回国。

    对于这件事,秦绅伦还是知道自己理亏的,程斐没念完大学是他的错,但那又如何?等自己上任总经理,就提拔程斐跟在身边,工作的事情不用他做,继续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即可。

    他觉得这计划挺好,偏偏程斐不领情。

    他冷下声音:“没必要,我会给你安排工作。”

    程斐摇摇头:“你介绍的工作不适合我。”

    “有什么不合适!”秦绅伦烦躁地打断他。

    程斐不慌不忙地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第一个原因,我只有高中学历,在秦氏这样的学历怕是连简历都投不进来,更别说担任总经理助理,少爷虽然不嫌弃,可若被同行知道这么重要的位置是我这样低素质低学历的孤儿,丢的还是少爷的脸。”

    他嗓音清亮好听,语速不疾不徐,言语之间没有直接硬碰硬,暴躁如秦大少爷,也不知不觉平静了点。

    “第二个原因,其实我更喜欢做跟我专业相符的工作。”

    秦绅伦皱起眉:“……你什么专业?”

    程斐:“美术设计。”

    穿越之前他也是美术高材生,以他的本事别说混毕业证,就是拿全优、报送深造都不成问题。

    秦绅伦对这样花里胡哨的专业不以为然,可程斐的态度让他觉得新鲜,就勉强听完了对方的说辞,不得不说此刻的程斐比过去养眼了些,连他都被说动几分。但自私如秦绅伦,是不可能放手的。

    “不行,你不能离开我。“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秦绅伦嗤笑,根据他对程斐的了解,以前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走?不过是想引起自己关注罢了。

    他虽然能对暗恋自己的程斐有几分容忍,但玩过头也不行。

    秦绅伦不悦地警告:“你到底在闹什么?这种话少说,本少爷耐心有限。”

    他的语气已经极为严厉,若是以前的程斐恐怕早就被吓得跪趴在地。可惜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只是淡淡看过来,平静无波地重复:“没闹,我要回去上学。”

    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周泛着粉色的晕,明明是如此多情风流的眼型,却一点都不温柔反而带着三分锋利。看着这双坚定的眼睛秦绅伦有些慌张,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想也不想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这个口口声声要离开自己的人:“我说,不许!”

    别看他躺在床上,力气却仿佛要把人拧碎,程斐立即吃痛地往后躲,结果因为两人的拉扯动作,他衬衫的扣子被扯开,露出胸口一小块皮肤。

    那皮肤白皙细腻,上面赫然印着一枚鲜红色印记。

    秦绅伦瞳孔微缩,虽然程斐很快合拢了衣襟,但他还是把这抹春光瞧得一清二楚。

    ……那是吻痕。

    昨天他喝了太多酒,进行到哪一步记得不太清楚,可曾经抚摸过这句身体却是切切实实的,莫非……这吻痕是自己留下来的?

    今天的程斐如此反常,会不会跟两人不久前的肌肤之亲有关?

    秦绅伦呼吸顿时有些急促,一时间脑中旖旎横生。

    程斐正要挣脱他,却蓦然觉得手臂一重,竟然被他掼到床上。紧接着,秦绅伦眸色深沉地半压过来。

    程斐好整以暇地提醒:“医生说你不可以……”

    “小斐,”秦绅伦打断他,沉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怀有怎么样的心思,但我们是不可能的。”

    “……”

    “不过你既然闹成这样,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程斐歪了歪头:“……哦?”

    秦绅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只要你同意不公开,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当然,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只能由我做主,开始或者结束,都由我主导。”

    程斐脸色微变,全身都僵硬了,因为这句话是原文“经典”台词之一!

    小说里的秦绅伦得知原主怀孕后,便对他说了这番渣言渣语,从此,两人的关系转成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当然对原主而言,只不过多了个渣攻艹他的名头。

    没想到剧情南辕北辙后,居然还能拐回来?这该死的设定!

    程斐手脚并用就要把秦绅伦踹开,谁知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俩人都被惊到,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门口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脚下散落着一大束捧花和果篮。

    这男生长得十分清秀,发色呈现出病态的焦黄,正脸色惨白地看着床上狼藉的两人。下一秒,他好像震惊过度地捂住了嘴,身形弱柳扶风般后退了一步,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能随时哭出来。

    程斐正疑惑这小白花是谁,身上原本死赖着的秦绅伦却突然跟弹簧一样跳起来,声音惊慌道:“小、小舒,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竟然是渣攻的白月光,舒衣凡。

    小说里他是个天使一样的白莲花,集体弱多病、身世坎坷于一身,为了光复家族荣耀嫁给邵氏,婚后却长期备受冷落,不得不重新依靠回秦绅伦。他的描写篇幅不长,多数还是来自秦绅伦的描述,但他每次出场,必定会导致主角受再度遭受渣攻的嫌弃,继而备受虐待。

    舒衣凡咬着下唇,眼泪已经隐隐沁出眼眶:“绅伦哥哥,你们……”

    “小舒!不是你想的那样!”秦绅伦一边急得大叫,一边下床。

    可他刚站起来,隆起的某处仿佛是在打他的脸,现场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半晌,程斐递了个枕头给他。秦绅伦恼羞成怒,却又不得不接过来挡住,可这么一挡,“真相”越发“欲盖弥彰”。

    舒衣凡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哽咽道:“是,是我不好,没敲门就进来……我只是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你们……是我打扰了你们……我,我马上走……”

    他表情仿佛天塌下来般委屈,嘴上说着要走,身体却如同受到的打击太大,摇摇欲坠地靠在门槛上。

    秦绅伦看得心如刀割,立即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嘴里不住道:“小舒,你听我解释,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舒衣凡被牵着的手缩了缩,哽咽道:“没关系的,绅伦哥哥,我都明白。”

    那副坚强隐忍的样子,秦绅伦更加心疼和内疚,不由得拽得更紧。

    舒衣凡又要缩手,秦绅伦干脆把他一拉,拽到臂弯中。舒衣凡又推他,结果被抱个满怀。

    两人推推搡搡,不断重复“推远一厘米,拥抱一分钟”的戏码,一个说“你听我解释”,另一个说“我没关系我都明白”,闹了半天,愣是一个有用的屁都没放出来。

    程斐在一旁看得哈欠连连,谁知这两人拉拉扯扯,气氛竟慢慢朝着少儿不宜发展。

    秦绅伦体内药效本就没有代谢,感.官尤其敏.感,抱着心尖上的白月光蹭来蹭去,身体难免躁动。而舒衣凡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生理变化,还在那委屈地哭泣。

    秦绅伦一开始还能忍着安慰怀里的人,最后实在是觉得身体胀得厉害,不由得一把推开他,弯下腰痛苦哀嚎。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患处竟比刚才胀大近两倍,看起来已经到十分畸形的程度,甚至隐隐有血透出。

    突然的变动惊动了医生,过来检查一看,不得了。

    “情况恶化,建议马上手术,否则会可能导致生育障碍。”

    听到“病危通知”的秦绅伦脸色惨白,也顾不得剧痛,颤抖地抓住医生的手:“快!快!多少钱老子都付得起!”

    舒衣凡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秦绅伦此刻根本没有经历去安慰他,甚至还有些埋怨他的到来让自己过度受到刺激。

    他很快被推入手术室,剩下两人在门口等候。

    舒衣凡双目含泪,摇摇欲坠往程斐身边歪,似乎想靠向他。偏偏程斐“不识趣”,居然往旁边一挪躲开了,害得他踉跄了一下。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舒衣凡只好站直身体,颤声道:“斐哥哥,绅伦哥哥不会有事吧?”

    程斐被他这声哥哥喊得鸡皮疙瘩直冒,心不在焉回了句:“不至于。”

    小说里的渣攻个个天赋异禀,哪怕断了都能开挂接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舒衣凡却一点没有被安慰道,眼泪反而落得更凶了:“都怪我,没有照顾好绅伦哥哥。”

    程斐:“……”不是,你一个已婚夫男,上赶着照顾别的男人是几个意思?

    难怪看文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跟真人一对话霎时明白了,这舒衣凡分明就是个绿茶diao啊!

    小说中虽然他没跟秦绅伦具体干过什么,但婚后依然保持高频走动,主角二人关系稍微有好转,他就会适时出场,对着秦绅伦哭诉自己在夫家过得不好,撩拨一下渣攻的心,让这个备胎不至于因为他结婚而忘却了他。偏偏秦绅伦很吃这套,屡次因为他的出现而折磨主角。

    小白花还在抽抽噎噎:“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绅伦哥哥一个人……”

    他哭得一副快要喘不上气的样子,看着真像自责到极点。

    这么爱演,程斐突然想跟他演下去,干脆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昨晚如果是你陪着他,他肯定不会发生那种事。”

    舒衣凡耳朵动了动,似有踟蹰,又忍不住问:“昨晚你们……”

    程斐还没说什么,他就急急补充:“我,我不是要探究绅伦哥哥的隐私,只是,只是绅伦哥哥中了那种药,昨晚又只有你跟他一起……”

    他虽然极力掩饰,语气里却分明透出急切,想想也是,他能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听到什么闲言风语。

    舒衣凡多么希望程斐能够第一时间否认,可他失望了。

    程斐什么也没说,却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羞涩表情,白皙的脸颊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这红晕并非完全伪装,他被提醒着回忆昨晚和那个陌生男人的片段,心中也有些臊。

    可落在舒衣凡眼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果然,果然昨晚……

    他眼底闪过一抹嫉色,再抬眼时,却只剩下楚楚可怜和自责。

    “都是我的不好,他以前那么疼我,这次遭了那么大的罪,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照顾他。”舒衣凡拉着程斐的手,“斐哥哥,让我跟你一起照顾他好不好?”

    程斐一脸为难和惊讶:“你刚刚结婚呢,还要度蜜月吧。”

    “蜜月哪有绅伦哥哥的身体重要!”舒衣凡急得眼泪汪汪道,“我跟绅伦哥哥一起长大,从小青梅竹马,他的伤势那么严重我怎么能抛下他自己去度蜜月呢?”

    舒衣凡说着说着,开始细数自己如何被秦绅伦呵护,比如自己手指划伤一道口子,绅伦哥哥抱着他医院包扎;半夜睡不着觉,他的绅伦哥哥就在电话里哄他睡觉……

    程斐十分怀疑这家伙是在炫耀。可惜他不是原主,半点也没被刺激到,反问:“你来了,你的新婚丈夫岂不是独守空房?”

    舒衣凡噎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他、他肯定会理解的。因为我、我和绅伦哥哥很纯洁!但斐哥哥说的对,目前我的身份是有些敏感,所以请斐哥哥帮我保守秘密好吗?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丈夫。”

    程斐却半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舒衣凡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那么难说话,明明以前只要自己稍微面露难色,他都绝对不敢丝毫怠慢,如今却三番五次拒绝自己,难道是仗着和绅伦昨晚……

    舒衣凡暗暗咬了一下后槽牙,面上楚楚可怜道:“斐哥哥,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就……我就努力劝说绅伦哥哥,让他同意你回去读书。我这么做绅伦哥哥肯定会不高兴,但为了斐哥哥的前途,我,我委屈点不算什么。”

    说完,他又抽噎一声。

    程斐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想回去上学是刚才才和秦绅伦提起的,敢情舒衣凡一直在门口偷听?不过由他来跟秦绅伦交涉的话,自己倒是省事了。

    半晌,程斐勉勉强强地点头:“好吧,你来照顾。”

    舒衣凡自然又是一副委屈到不行、喜极而泣的复杂作派,心中却十分不甘,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程斐的学籍直接废掉,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与渣渣天造地设惹~

    ☆、第 4 章

    两个小时后,秦绅伦才缓缓苏醒,刀口的疼痛让他想破口大骂。那药具有极强的抗药性,麻醉的效果微乎其微,手术过程不得不将他五花大绑,到最后他竟是生生给疼晕过去的。

    睁眼一看,病床前的舒衣凡正嘤嘤哭着。换做平时秦绅伦对他梨花带雨的哭相毫无反抗之力,可现在大少爷实在没那个心思欣赏美人,还被他哭声生出几分不耐烦。

    “……别哭了。”秦绅伦有气无力道。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制止,但舒衣凡被他捧惯了,此时听在耳中无异于天大的指责,顿时哭得更凶:“绅伦哥哥这是嫌弃我了?”

    秦绅伦只能打起精神解释:“别哭,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舒衣凡一副不肯听进去的样子,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掉。这眼泪简直滴在心上,秦绅伦不得不撑着虚弱的身体安慰他,直到安慰得口干舌燥舒衣凡才渐渐止住哭泣,改成细声细气的抽噎。

    秦绅伦此刻喉咙干得冒烟,习惯性地就想使唤程斐倒水,可在病房里看了一圈才发现他不在。

    “程斐死哪去了!”

    舒衣凡咬着下唇:“斐哥哥以后怕是都不能照顾你了。”

    秦绅伦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因为斐哥哥说他要去念书。”舒衣凡无辜道。

    秦绅伦才想起进手术室前和程斐的对话,本以为他只是在闹脾气,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打算离开?!

    “谁给他的胆子,没看到本少爷需要人吗?”秦绅伦咬牙切齿,“把他叫回来!”

    “没关系,绅伦哥哥,”舒衣凡垂着眸,下唇轻咬:“让小凡来照顾你。”

    秦绅伦惊讶地看着他:“你……照顾病人很辛苦的。”他才舍不得让心尖上的人儿干这种活。

    舒衣凡微微红着脸:“小凡不怕辛苦,斐哥哥能做的,小凡也可以做,上药换药,我都可以的……”

    一想到要换药的地方是哪里,两个人都有些心跳加速。秦绅伦更是心神荡漾,连带着从程斐那里受到的气都消弭不少。

    而一向有些不冷不热的舒衣凡,此时也对他热情许多,秦绅伦一时之间也无心去管程斐了。想回去上学?行,等自己冷他一段时间,看他到时候怎么求饶!

    ·

    从医院出来后,程斐便有点轻微的低烧,某个部位一直在隐隐作痛。无奈之下,程斐走进一家药店打算买点消炎药。拿药时不小心瞥见了货架上的一盒X婷避孕药,刚好和他要的消炎片摆在一起。

    程斐怔了下,犹豫着要不要买。

    脑海中浮现垃圾桶里的小塑胶,这一念之差,精打细算地省下了一盒紧急避孕药的钱。

    尴尬地上完药后,程斐总算恢复点精神,开始翻查原主的手机。原主果然是心思很单纯细腻的人,过往的生活轨迹都一一记录在备忘录中,他不费什么时间就找到了原主大学的地址。

    他先赶往学校,结果被告知今天是周末,得等到工作日才能办理返校手续。程斐只能暂时回到秦家。

    秦家宅是座大庄园。他刚进园子,迎面就一头壮如小山的藏獒,对他狂吠。

    这是秦绅伦养的宠物,受主人影响,平时对原主极凶,不止一次把他咬伤,原主平日对它都跟对祖宗似的,能绕多远就绕多远,绝对不敢靠近它半步。

    然而程斐从来不怕狗,它叫它的,自己走自己的,目不斜视,大大方方迈进大门。

    藏獒:“……?”

    平时缩头缩脑的小瘪三居然不怕它了?

    藏獒用力甩甩头,尾随他进屋子。

    此时秦家的佣人们刚用完晚餐,见到程斐回来眼皮只抬了抬,竟没有要为他备晚餐的意思。原主虽然名义是养子,可性子又怂又软,加上秦大少爷时常在家里辱骂轻视他,佣人们有样学样,对他自然恭敬不起来。

    其中一个叫徐姨的朝他阴阳怪气道:“我听说少爷住院了,你怎么不陪护?”

    程斐:“舒家少爷陪着,不需要我。”

    舒衣凡常来秦家,徐姨也认识,闻言不屑地瞥了程斐一眼。她早就看不惯他那张漂亮到妖孽的皮相,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指不定想着巴上大少爷飞上枝头变凤凰。幸好大少爷清醒着,没被这小狐媚子勾住。

    “晚饭时间过了,要吃什么自己去厨房找。”徐姨叉着腰又颐气指使,“诺,你顺便收拾碗筷。”

    她仗着自己曾经带过秦绅伦的功劳,嚣张惯了,平时就没少把本属于自己的活扔给原主干。原主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劳任怨。

    但程斐可不惯她这毛病,似笑非笑道:“徐姨,您是秦家请的阿姨,我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秦家的养子,帮你做是情分,不帮你做是本分。今天我不舒服,就不抢你的分内之事了。”

    “你!”徐姨万万没想到他会顶回来,气得脸都歪了。

    程斐不等她反驳,话锋一转,“您的劳务合同明明白白写着承担劳务内容,如果您不想做,建议您辞职。对了,因为这种原因辞职是违反合同,根据规定会扣一部分工资。”

    秦家生意人家,凡事都精着呢,从秦爹到秦绅伦没一个是慈善家,甭管这些佣人干了多少年,条条框框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三言两语把徐姨的火气又吓回去,平时再是欺软怕硬,说到底她也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搬出什么条例、法律之类的名词,她就有些懵了。

    程斐说完抬腿就走,毫不恋战,让她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一旁的藏獒不理解平日的怂货两脚怪怎么突然硬气起来,颇有些忌惮,踟蹰几秒才跟着他。

    程斐进了厨房,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在穿越前是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厨艺十分了得。但秦家的菜都是当天配送,此时已经没剩下什么食材供他发挥。

    在宽敞的厨房里转悠一会,只找到几桶落灰的泡面、几个鸡蛋,以秦绅伦的挑剔肯定不吃这些廉价食品,采购的人估计也是一时新鲜采买回来,结果放着放着就快过期了。

    程斐挑了非油炸的桶面,熟练地烧水。等水开后往水里加了一小撮盐,再把面饼放下去。非油炸的面芯比不得油炸面芯弹韧,火候额外重要。程斐一边盯着锅,一边准备葱花和冰块。

    徐姨骂骂咧咧地收拾餐具进来,看他煮泡面,心中暗暗窃喜——今晚因为主人家不回来,他们这些佣人可实实在在吃了不少好东西,从洋洲空运的大龙虾、新鲜宰杀冷链配送的雪花肥牛,配上精心熬制的养骨汤,老美味了,可惜这些程斐都享受不到,只能在这里吃泡面。

    她到底是不敢炫耀出声,生怕程斐又拿什么合同压她,就在旁边悄悄看几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程斐有点不一样了。

    他虽然只是随意站着切切葱花,但背部挺得很正,低头时弧度仿佛被设计过似的恰到好处的养眼。他切葱的姿势又快又轻巧,有些碧绿的葱碎粘到了纤细白嫩的指尖,程斐便轻轻用刀背刮下来,盛到碟子待用。

    动作明明很干脆利落,可落在旁人眼里,却莫名有种慢放的优雅,好像他不是在切菜,而是在做什么高雅的事,跟从前畏畏缩缩的丧气样截然不同。

    徐姨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入迷。

    程斐又准备了一盆续满冰块的水,眼瞅着面已经八分熟,便捞起置入冰水中。这一步骤可以让面条Q弹劲道,口感绝佳。

    他想吃拌面,所以酱汁还得处理。起锅另烧油,下葱段炸香,炸到一半时程斐突然冷不丁问:“徐姨看得这么认真,莫非也想吃泡面?”

    徐姨如梦初醒:“谁、谁看得认真了?”

    程斐凉凉道:“切葱10秒,捞面20秒,炸葱段1分半,你可足足观摩了我2分钟。”

    徐姨脸顿时涨红,这人是计时器吗?她自觉丢脸,扔下一句:“吃,吃完自己收拾!别想我帮你!”

    说完逃也似的转身就走,一扭头,就看到那只大藏獒此刻也傻乎乎地蹲在厨房一角,认认真真盯着程斐看。

    这畜生平时除了秦绅伦没人能制服,现在却对程斐使劲摇尾巴,爪子还不停刨地。对上徐姨惊愕的目光凶恶地咆哮几声,把她吓走后,才绕到程斐身边:“嗷呜~”

    叫声不复威武,反而软绵绵的像只小奶狗,一双绿豆眼亮晶晶地死死盯着锅里的东西,口水滴答淌在地上。

    另一个佣人路过刚好撞上踉踉跄跄跑出来的徐姨,吸吸鼻子疑惑道:“好香啊,徐姨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徐姨翻个白眼:“哪里是我做的,姓程那小子煮方便面,你以为是啥好东西。”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对“姓程的那小子”有着默契的不屑。

    然而那香味却是越来越浓郁,原本清淡的葱香也随着熬煮逐渐凸显,紧接着,似乎是新下了什么东西入锅,香味渐渐有些变化。

    锅铲翻动声响起,随着翻拌香味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俩人抽抽鼻子,分辨出竟然是香菇和鸡肉的味道。

    “徐、徐姨,我怎么记得今天没有配送土□□?”那人一边说话,一边被香得不住分泌唾液。

    徐姨皱着眉,恍然大悟:“是方便面的调料包!”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厨房里传来的味道更浓郁,先前的葱香依然分明,可新加入的香菇鸡也十分霸道,很快就溢满了整个房子。把外边院子里的佣人都吸引过来,显然是被馋到了。

    方便面这种食材虽然便宜,味道却十分抓人,据说第一个在火车站泡面吃的人当时吸引了数百人围观,香味闻者落泪,可见非同凡响。然而佣人们也不是没吃过泡面,香是香了,但绝对没有哪个人能把味道升华到如此程度。

    浓郁至极的鸡汤和鲜美的香菇,混着葱油香,却丝毫没有工业食品特有的化学味道,仿佛是真真正正吊出来的老汤,精心挑选过的极品爆香花菇!

    众人拼命咽了一把口水:“这,这真香,明天咱要不是……”

    “嘁,不就是泡面,闻着香吃着不怎么样。”徐姨不屑道。

    话落没多久,程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碗,只见那酱色的拌面上卧着一枚荷包蛋,蛋白保持成几乎正圆形,边缘光滑,嫩嫩的三分熟蛋黄处于荷包蛋中心,随着他的步子在蛋白上微微晃动着。

    拿筷子轻轻一戳,金黄的蛋液哗啦啦流淌下来,搅拌入面中,因为是新鲜无菌蛋的缘故,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有点甜甜的,吃着特别顺滑。

    五六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碗诱人的面,突然觉得晚饭时的大龙虾和肥牛似乎也没那么香了。

    如果是平时被这么盯着,原主肯定好脾气地给大家分食。可今天“姓程的那小子”特别淡定,愣是让他们围观吃掉小半碗也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更过分的是,他们吃不到就算了,那只藏獒居然还能分到一小碗!程斐特地给它准备了没有添加过任何调料的面条,甚至还同样在它的狗盆里卧了一枚蛋。

    藏獒急不可耐地把狗头拱进食盆,吧唧吧唧的声响堪比一流吃播。

    吃人嘴软,它对程斐黏糊起来,走到哪都哼哧哼哧跟着,让那些想找茬的秦家佣人十分忌惮。

    程斐不认得原主房间,它甚至还知道带路,等他进去后它就乖乖蹲在门口守着。

    原主的房间十分简陋,完全不似一个豪门养子应有的配置,几乎堪称家徒四壁。不过也好,收拾起来方便。

    程斐很快就整理出两个行李箱,等明天一大早他就回学校报到。

    临睡前,他又给自己上了一次药。这具身体素质很好,加上那男人温柔没怎么伤着他,才一天功夫那里几乎就完全恢复了。

    只是肚子有点着凉般的微微针刺感,即使盖上被子仍然觉得冷。

    程斐睡得不大踏实,在梦中遇见一条萌萌的小蛇,连牙都没长出来呢,就凶巴巴地朝他吐着信子。

    程斐耿直地拎了把菜刀准备炖蛇羹,那小蛇却灵活地缠住他的小腿,一路往上游,最终绕到他手上。明明是冷血动物,梦中的程斐居然感受到一丝暖意。

    小蛇滴溜溜对上他的目光,伸出信子,似乎想舔舔他的手。

    然而还没舔到,梦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遇见蛇,胎梦[滑稽]

    没错!包子已经揣上了!

    ☆、第 5 章

    这个早晨的秦家不太平,秦大少爷竟然提前出院了。

    他脸色苍白地瘫坐在轮椅上,腰上背着止痛泵,按理来说经过一夜的修复应该没那么难受,可他此时眼下乌青,嘴唇发紫,状态竟然比昨天刚手术完还差。

    佣人齐齐被吓到:“少、少爷,您怎么就这样从医院跑出来了?快,我们送您回去吧!”

    秦绅伦抬手制止,眼中有些苦涩。他以为和舒衣凡的住院时光会很美好,但他想错了。

    娇滴滴的舒少爷完全不知道怎么伺候病人。他端来的水差点把秦绅伦的喉咙烫伤,买来的饭菜不是凉了,就是不合胃口,甚至不符合病人康复需求;术后使用的尿袋也不会换,毛手毛脚害得秦绅伦又被加缝几针;止痛泵的效果不理想,秦绅伦半夜屡屡被疼醒,陪床的舒衣凡永远在呼呼大睡。

    秦绅伦忍不住怀念起程斐细心体贴的照顾。如果他在身边,自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他会给他端上温度适宜的水,会给他做术后的肢体按摩,会在半夜痴痴地守着,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对,立即能引起他的紧张关注……

    他默然意识到,他可以把舒衣凡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但同时他也不能没有程斐再身边。

    痛苦地熬了一个晚上,最后一次疼醒时秦绅伦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他狠不下心赶舒衣凡走,只能委婉地表示要回家养伤。

    可再怎么委婉,舒衣凡眼中依然浮现出难过,可秦绅伦浑身上下难受的厉害,已经没有耐心安慰他,他只想立刻,马上,回到有程斐的地方!

    回到秦家,得知程斐还好好地待在家里,秦绅伦便有种笃定的得意——看吧,再怎么闹脾气,还不是舍不得离开?

    呵,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程斐跪下来求他原谅了!

    想到那画面,秦绅伦立即摇着轮椅来到程斐房门。结果就在门口看到了他养的藏獒。这畜生正堵着门口,见到他只是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

    秦绅伦直接用轮椅的备用拐杖敲房门:“程斐!”

    没什么动静。

    等了一会,他便不耐烦地用力把拐杖砸向门把,“咚”的一声巨响竟是把把手都砸掉了。

    原先对他爱答不理的藏獒霍地起身,目露凶光地朝他龇了龇牙,庞大的身躯挡在门前。

    “畜生,滚开。”

    秦绅伦正打算拐杖抽它,房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清晨的光透过门缝照射在回廊上,程斐缓缓走出来。他被吵醒,心情不算太好,眼底泛着一股寒意。

    但因为背着光的关系,他脸颊都晕了一层柔和金光,细小的绒毛看着十分可爱,冷漠的眼神反而平添了从前没有的矜贵感。

    这一幕不知怎的狠狠击中了秦绅伦,他喉咙有些干:“小斐,你——”

    但当目光接触到跟着一起出来的两个行李箱时,心头那点悸动瞬间消失。

    程斐身穿整整齐齐的制服,没记错的话,正是那所没念完的学校校服。再顺着他身后看过去,原本就空荡荡的卧室,此刻几乎啥都没剩下。

    秦绅伦面色铁青:“你要去哪里?”

    “少爷回来了。”程斐朝他笑了笑,“我今天回学校,正好跟你道个别。”

    “你敢!”这两个字仿佛牙缝中挤出来。先前他有多笃定程斐离不开自己,现在脸就有多疼。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程斐是真的会走!

    “要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少爷无权阻止我。既然回来就好好休息吧,徐姨他们会照顾你。就这样,再见。”程斐冷淡说完,拉着行李箱从他身边绕过去。

    秦绅伦脑袋嗡嗡直响,一把拉住他:“不许走!”

    可术后虚弱的他并没有什么力气,程斐轻轻一甩就甩开了,等到他还要再拉人时,一旁的藏獒突然起身,一只大爪子按住他,一只大爪子急躁地刨着地。

    “你!”秦绅伦气死了,这畜生平时就野,连他都很难管住,现在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愣是堵在两人中间。

    “畜生滚开!”

    藏獒不满自己被吼,脾气一上来索性就把他一撞。

    这下子秦绅伦从轮椅上滚了下来,扯到伤口,顿时惨叫连连。动静把佣人都吸引过来,一边想要扶他,一边又忌惮那只藏獒,不得不兵分两路,一拨人赶狗,一拨人抬秦少爷,场面混乱不堪。

    程斐趁机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秦绅伦在混乱和疼痛中瞥见他远去的背影,声嘶力竭怒吼:“程斐!你走了就永远别想回来!”

    谁知那人连头都不回。行李箱的轮子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仿佛碾压在他心头,碾得他心都碎成一片片,也没有停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中。

    “……混账!!!!”

    走了好一段距离,程斐还隐约听到身后阵阵怒意滔天的咒骂声、重物倒地声,还有众人惊慌紧张的劝慰声,这些都没能影响到他豁然开朗的好心情。

    他脚步不停,半个小时后才走到最近的公交站。

    他穿着笔挺贵气的制服,人又长得打眼,即便安安分分地在站口等车,也有很多过路的士司机频频在经过时放缓车速。可惜这条看起来很有钱的小肥鱼始终目不斜视,直至自己要等的公交到了,才吭哧吭哧提着两大箱行李上车。

    程斐也想坐的士,但原主实在囊中羞涩,更雪上加霜的是,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开始接收一堆短信。

    【您尾号为90109的X行卡已冻结,如需解锁,请联系XXXX……】

    【您尾号为42321的X行卡已冻结……】

    “呵。”程斐看了前面几个字就冷漠地删掉。

    他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离开势必会让秦绅伦恼羞成怒,挽留不成便会以断掉一切经济来源迫使他低头。可惜秦大少爷大概不清楚,原主几乎没动过秦家给他的钱,因为从小被威胁“滚出秦家”,自卑和恐惧深植心中,怎么可能心安理得使用秦家资源?

    原主不仅不敢动用卡上的钱,还时常悄悄打工,再把钱转到秦绅伦的账户上。十年下来就转了几十万,可以说不仅免费照顾着秦大少爷的生活起居,还是个自觉的赚钱工具。

    程斐昨晚上就把原主的账户明细查清楚了,对原主既是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松一口气,这样一来自己的“绝情离开”倒不会落人口舌了。至于秦绅伦的威胁根本无足轻重,原主小小年纪都不靠秦家养,程斐自然也能。

    只是他如今身上只有不到一千块钱,接下来一段时间得精打细算。

    辗转几趟车,终于在两个小时后抵达斯诺大学。就跟狗血小说里常见的套路一样,这是所排名顶尖的大学府,很多学生都是靠各种赞助买上来的超级富二代,唯独原主是靠优秀成绩考上的尖子生。

    程斐先去了行政楼办理返校手续。

    校方领导看完他的资料道:“程同学,你休学已经数年,但考虑到你原先的成绩就很好,我们建议你继续跟读三年级,当然你如果觉得吃力也可以降级回二年级,毕竟我们学校毕业要求还是很严格的。”

    程斐微笑:“多谢老师关心,但我在休学期间并未放弃学习,直接读大三没有问题。”

    校领导正要签字,电话座机响起来,便抬手让他等候。只见领导接通没听几句,就诧异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眉头拧成结:“……非要这样吗?行,好,我明白了。”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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