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开机动画结束, 应用程序开始加载。

    过了几秒，一阵阵震动声响了起来，一串未接来电提示浮现在消息栏上, 备注为……

    “奶奶”。

    顾承彦挑眉。

    他忽然想起之前奶奶在电话里说过, 她打给鹿念, 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所以她才担心鹿念出了事。

    原来鹿念一直用两个手机吗？

    顾承彦深吸了一口气, 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将手机拿了起来。

    他看了眼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估计还要好一会才能好。

    他收回视线, 继续看向手机，指尖轻轻一滑，密码锁顿时弹了出来。

    顾承彦皱眉，想了想输入四个数字, 那是鹿念的生日。

    “密码错误。”

    顾承彦抿紧唇, 犹豫了一下，刚要输入数字, 又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微信。

    另一边，喻助理刚打开电脑, 准备加班把报表做了, 就听到微信提示音响起。

    他拿起来一看。

    【顾总】：小喻, 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喻助理眨了眨眼，还以为是什么工作上的事……

    身为特助，自然不可能连老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他很快编辑回复。

    发送成功之后，他不禁疑惑。

    一向不关注这些的顾总,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叮咚——”

    喻助理的消息回复得很快。

    顾承彦看了眼，在鹿念的手机上输入数字，按下确定——

    “连续输入2次错误，累计5次后，需要10分钟才能继续输入。”

    看着浮现的提示，虽然早有猜测，但顾承彦心中还是难免升起一丝失望。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皱眉细想。

    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的手机锁屏图片，那是婴儿握成拳头的小手。

    顾承彦恍然，再次输入四个数字，点击确定，然后……解开了。

    他早该猜到的。

    看着手机桌面上两个宝宝的照片，顾承彦的神色柔和了一些，心头的郁闷也消散许多。

    至少她还念着宝宝们……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答案。

    毕竟两人分居了一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关键是……

    这个手机为什么会在陆辞那里？

    想起他刚刚那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觊觎他妻子的态度，顾承彦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看了眼手机主页，他深吸口气，率先点进了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弹了出来。

    顾承彦一张张翻过去，作为一个女明星，鹿念的相册里却很少自己的照片，基本都是宝宝和奶奶的，还有一些风景。

    最后，顾承彦的指尖停顿了下来。

    在手机屏幕上放大的，是一张鹿念和女儿的合照。

    她抱着穿着粉色小衣的婴儿，坐在老宅花园的葡萄架下，看日期，是去年十月底。

    那时候她刚刚和他分居没多久，正是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的时候，当然后面也一直维持着冰点，并没有热络起来。

    直到……她出了车祸。

    顾承彦看着这张照片，深深地皱眉。

    照片中的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比现在还要更瘦一些，她依然是美的，然而……她的眼睛里没有光。

    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美得空洞。

    顾承彦从没见过这样的鹿念，即使是以前，那清冷高贵的模样都比这要鲜活一些。

    看着这张照片，他感觉心头有些微微的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

    定定看了几秒之后，他退出了相册。

    然而即便退出了，那张照片依然在眼前挥之不去。

    顾承彦抿了抿唇，他看着手机，手掌不断收缩，却已经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他想扔下手机，指尖却不小心点到了一个应用软件，一个新的界面弹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忽然便不动了。

    这是手机备忘录。

    里面写着……鹿念的日记。

    每一篇都很短，说是日记，更像是心情记录。

    顾承彦指尖微动，点到了倒序模式，最早的一篇是去年的七月底。

    7月31日 23:56

    七月的最后一天，宝宝们平安出世了。

    我当妈妈了。

    看着这段文字，顾承彦眼神一柔，仿佛又回到那天，他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情景。

    他是在进会议室前接到的通知。

    离预产期还有三天，但鹿念提前发作了，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进了产房。

    因为是双胞胎，为了规避风险，从一开始就定好了剖腹产。

    生产很顺利，并没有出现意外。

    焦急的等待之后，他当天就看到了两个宝宝，还有一脸憔悴，被推出产房的妻子。

    顾承彦敛了敛神，继续往下翻。

    8月1日 06:58

    宝宝好丑，像小猴子。

    我有点担心。

    8月15日 19:05

    宝宝变好看了，松口气。

    看到这两条，顾承彦微挑眉，原来鹿念有过这样的担心吗？

    莫名……有些可爱。

    他又往下看，然而下一条却让他顿了顿。

    8月20日 22:39

    他很喜欢宝宝，每天准时下班。

    顾承彦眨了眨眼，感觉心跳微微加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鹿念对他的描述。

    在妻子眼中，他是怎么样呢？

    虽然对比现在，他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够，但……应该不至于那么差吧？

    他轻轻滑动屏幕。

    8月23日 23:56

    他给宝宝买了衣服，粉色和蓝色。

    就很直男。

    8月24日 00:05

    他给宝宝买了玩具，嗯，奶茶也买了逗猫棒。

    但，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顾承彦眉心微蹙，粉色给女儿，蓝色给儿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还有……他忘了什么？

    8月24日 09:30

    他没有去上班，给宝宝冲奶粉，还换了尿布。

    8月25日 08:59

    他说想带宝宝出去玩。

    8月27日 03:28

    他真的很喜欢宝宝们。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是不是有病。

    顾承彦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喜欢宝宝，她会不开心？

    仿佛有什么他一直不解的谜题就要解开。

    他迫不及待往下看。

    8月29日 02:36

    他根本不在乎我。

    9月2日 03:50

    他都不碰我了，我是不是已经没有魅力了？

    我好胖好丑。

    顾承彦不禁叹息，十年后的鹿念，依然有着跟十年前的她一样的烦恼。

    但是……

    他不碰她，也是为了她好啊，不是说女人生产完，需要坐月子养好身体吗？那段时间他也憋得很辛苦啊。

    9月19日 04:08

    他只想跟我上床。

    顾承彦：“……”

    他看看这条，又看看前面的，思维有些许卡顿。

    而且，为什么后面的记录都是凌晨？她晚上不睡觉的吗？

    9月24日 03:56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

    9月28日 04:43

    我好难过，睡不着。

    他睡得好香。

    9月28日 06:01

    天亮了。

    我要跟他离婚。

    10月2日 23:55

    为什么不同意？为什么？他又不爱我！为什么不离婚？

    不想要他了，宝宝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10月5日 19:08

    搬家。

    不对，我又没有家了。

    那就…搬房子吧。

    10月7日 03:46

    行尸走肉。

    10月12日 4:55

    想宝宝。

    想爸爸妈妈。

    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呢？明天去看爸爸妈妈，问他们可不可以带我走。

    10月12日 10:28

    奶奶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要我去看她。

    她是来拯救我的天使吧。

    顾承彦有些发怔，虽然文字很短，但……他依然感觉到了鹿念的绝望，她竟然想过要自杀？

    他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竟让她失望至此？

    后面还有断断续续的一些记录，虽然还是琐碎的小事，但可以看出来她在逐渐变好，中间有一些低落期，也很快又恢复过来。

    直到……

    7月2日 20:23

    陆辞突然跟我表白，吓到我了。

    我拒绝了他。

    7月25日 21:00

    陆辞又约我出去……

    我有点动摇。

    他好像很爱我，真新鲜，竟然有人爱我。

    所以，离婚后我可以选择陆辞吗？我可以相信他吗？

    看着最后一段文字，顾承彦有些猝不及防，愤怒和不快涌上心头，然后又被一种无力的空洞感所浇灭。

    他感觉心下空落落的。

    明白了鹿念这一年多的心路历程之后，除了愧疚和心疼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阴影笼罩住了他。

    如果……

    鹿念恢复了记忆，她还是会跟他离婚，然后选择陆辞那个野男人吗？

    诚然，他可以继续扣着她，继续不同意离婚，但是，她又想要自杀的话怎么办？

    顾承彦紧紧攥着手机。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奶奶没有给她打那个电话，她是不是已经付诸行动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了他。

    顾承彦俊脸微白，人生第一次，他因为恐惧而不自觉地颤抖。

    如果……如果念念她……

    “承彦哥？”一声娇娇软软的轻喊，将顾承彦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渗出了冷汗，看着手里的手机，他再次将它关机，然后藏进了自己的包里。

    绝对不能让念念看到……

    “承彦哥？”

    女子的声音，再次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顾承彦定了定神，起身朝浴室走了过去，“嗯，怎么了？”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浴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鹿念探出脑袋看他，美丽的脸蛋红通通的，有些羞涩地道：“承彦哥，我忘记拿浴巾和衣服了……”

    可爱娇俏的模样，动人又快活。

    顾承彦怔怔地望着她，忽然一把将浴室的门拉开，在鹿念慌乱的神情中，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鹿念被他抱在怀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男人却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在她感觉快喘不过气来时，又听他低低的哀求在耳畔响起。

    “念念……”

    “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