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枭雄之争(二)
甲板上, 吉米娜隐秘在阴影之中,瞅准时机,向着亚伦发起攻击。
侍卫长收肩侧头, 躲过她的匕首。
从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在船长室内的交涉上,而不是这场差距过大的较量。
莱斯沃斯被绑住手脚,盖尤斯的短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战败,身陷敌阵,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狂妄。
罗西靠在长桌前, 暴雨淋湿了她身上的衣物,现在的她就像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黏糊糊滑溜溜的海鱼。
莱斯沃斯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 贴在皮肤上的衬衫薄透, 能够轻易看到裹在胸口的绷带。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暗。
罗西笑了一声,轻蔑而不屑。
“盖尤斯,你先出去。”
水手长收起短剑,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莱斯沃斯, 离开的船长室。
罗西转身看向角落里静立的海涅。
“卡塞尔先生, 您可以开始问了。”
莱斯沃斯的睫毛颤了颤,墨蓝的眼睛转向海涅,眸中闪过一次诧异。
他自诩是个英俊的男人, 事实也如此。
莱斯沃斯充斥着一种野性的美, 常年漂泊海上,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爽朗大气却不失精致, 一双眼睛像是隐藏着大海一般深邃。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海涅身上时,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一瞬。
苍白而精致,矜贵而优雅,就像是陆地上的贵族小姐摆放在床头精致的娃娃一样。
莱斯沃斯的视线快速在海涅与罗西身上移动。
先生。
他见过的安吉拉从不用这样的尊称,能让她使用“先生”这个称呼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安吉拉养在陆地上的小白脸?
莱斯沃斯眯起了眼睛,渐渐流露出危险的气息,只要他愿意,绳索无法成为限制他的阻碍。
海涅走到了莱斯沃斯面前。
他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与奥尔维兹权杖如出一辙的味道。
“你死过一次?”海涅问莱斯沃斯。
海上的枭雄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也未曾表露丝毫的惧意。
“死过一回?”他笑起来,笑容渐渐变得阴郁,“海上漂泊的人,哪一个没有死过?”
海涅诧异地挑眉,这个叫做莱斯沃斯的人,没有受到血族能力的影响,他免疫了他的控制。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在人类身上出现。
这个海盗有一段属于自己的奇遇。
海涅侧头,黑色的雾气凝结,在他的左肩上,一只白瞳乌鸦出现。
船长室内,鸟架上,海鸥安吉拉突然鸣叫起来,它挣扎地飞起落在船长罗西的肩膀。
红发海盗伸手抚摸与自己同名的海鸥,却发现它颤抖个不停。
海涅伸手点在白瞳乌鸦的额心,那黑色的鸟儿蹭了蹭他的掌心,表达出乖顺。
海鸥安吉拉安静下来,但它还是在不住的颤抖。
莱斯沃斯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只白瞳黑羽乌鸦。
渐渐的,他的眼睛变得无神。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死而复生?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莱斯沃斯的声音里带上自艾与自嘲,“只不过,没有死绝而已。”
“愿闻其详。”
“我出生的地方,莱斯沃斯岛。”他回忆道,“一个爱琴海上的小岛,距离土耳其5海里。码头妓院的□□从死去的女人肚子里将一个憋得紫黑的婴儿剖出来。”
“生于莱斯沃斯小岛的无父无母之人,我的名字,就叫莱斯沃斯。”
“那是1513年。”
海涅想起航海笔记上的时间,1513年,胡安·庞塞·德莱昂发现不老泉。
从死去母亲肚子里剖出的本该死去的婴儿。
该死而未死之人。
“拿地图出来。”海涅对罗西说。
红发船长虽然有自己的顾虑,但想到面前这年轻男人可怕的手段,果断取出了地图。
海涅结果那藏宝图,展开细看,亚伦鲜血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散,还可以看到洋流的走向。
他抽出长剑,划破了莱斯沃斯的手掌,将地图接过去,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到皮革地图上。
地图如同贪婪的野兽,将鲜血吸食殆尽。
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皮革地图的中心。
海涅蹙起眉头,他虽然不是航海专家,但千余载生命也在海上航行过多次,更是亲眼见证独木舟发展成多桅帆船,却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海图。
波浪漩涡。
海涅将海图递给罗西,希望这位海洋枭雄能够读懂那海图的含义,但年轻的红发船长也满脸茫然。
线条还可以解释为洋流的方向,但这样诡异的漩涡,实在无法理解。
罗西用手为拃丈量着漩涡的直径,露出思考的表情。
这漩涡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漩涡,否则加勒比海将不会剩下一滴海水。这个漩涡是一种象征,可它象征着什么?
“你们要去寻找不老泉?”莱斯沃斯异于常人的体质,让他很快从海涅的控制中苏醒。
他盯着罗西手中的地图。
“我建议你们尽早放弃。”莱斯沃斯视线上移,对上红发海盗的眼睛,“那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
红发海盗看向海涅。
血族亲王却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向船长室的大门。
“长亲?”元庆推门而入,语气焦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就在刚才,她的左肩突然浮现出一只白瞳黑羽的乌鸦,一种震慑感从灵魂深处回荡。
白瞳乌鸦是长亲的道标,停留在她肩头的这一只,更是直接从海涅的灵魂上分离出来的。
最初它的出现是跟随在舒芙蕾身侧保护她,后来舒芙蕾太太离去,乌鸦就落在了元庆的肩头,亲自守卫她。
从落在她的肩头起,这只乌鸦就一直很平静,今天是它第一次产生古怪的反应。
船长室内并没有元庆想象的状况,海涅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同时看着她的还有船长罗西和刚刚俘虏的莱斯沃斯。
元庆定了定目光,看到了海涅肩上的白瞳乌鸦。
不用海涅开口,她自觉地走到了长亲的身侧。
“看来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海涅转头看着元庆,神情温柔下来。
元庆点点头:“我感觉到一种……”她微微蹙起眉头,“一种类似奥尔维兹权杖的气息。”
大瘟疫结束之后,海涅用古书上记载的方式封印了奥尔维兹权杖,保存到了隐秘的地方,可这一次她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诡异的波动。
“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
亡者三件套同根同源,都以奥尔维兹为前缀,若是权杖有反应,无疑说明那漩涡连通的便是亡者的国度。
海涅转向莱斯沃斯:“不是活人能进去的地方?为什么?”
他已经有所猜测,只需要一个确定。
经过元庆出现的小插曲,莱斯沃斯自然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他扬起眉,看着海涅:“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在海上情报的价值不菲。”
他已经是阶下囚,仍然大摇大摆的讲着条件,一副拿定了注意海涅不会将他怎么样的表情。
事实也如此,该死而未死的身份,使得海涅的能力在他身上大打折扣。
船长罗西一把抽出剑架上的长剑,抵在了莱斯沃斯的肩膀,剑尖刺入他的健硕的肌肉。
“一条手臂换不老泉的情报。”罗西压低声音,“这个买卖,怎么样?”
剑尖下,有鲜血涌出。
元庆微微蹙眉,但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她丝毫不怀疑罗西的认真,她真的会刺穿莱斯沃斯的肩膀。
“一条胳膊换长生不老?”莱斯沃斯笑起来,“安吉拉,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罗西握着剑的手用力,鲜血从莱斯沃斯的肩膀涌出。
她真的用剑洞穿了他的肩膀。
元庆侧头去看海涅,发觉长亲脸上一抹欣赏。
鲜血的味道浓郁的让人有些心猿意马,元庆伸出手,勾住了海涅的手指,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安宁。
海涅扣住她的手指,十指交扣。
她安心了一些,与长亲一起,静静观赏着眼前的争锋。
争锋,她这样称呼安吉拉·罗西与莱斯沃斯之间的争端。
即使他们一个持剑而立,一个狼狈在地。
“我是安·罗西,翱翔天使的船长安·罗西。”罗西利索的抽出剑。
鲜血喷射而出,溅在她的面颊。
莱斯沃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失血让他脸色苍白,但眉宇间仍然是狂妄,他看向罗西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匹尚未被驯化的烈马。
“翱翔天使,安吉拉。”他咳了一声,“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怎么?你就那么害怕让人知道翱翔天使的船长,剑客罗西是个女人?我想,你的那些船员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的船长是个女人吧。”
罗西看着剑尖上的鲜血滴露在地。
“是女人又如何?”
元庆站出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罗西船长是我见过的最强的剑客。”当然,长亲除外。
莱斯沃斯盯着突然出现的黑发黑瞳的女人,她的一句话,狠狠撕裂了他隐藏的伤口。
最强剑客,是的,安吉拉很强,很强。
莱斯沃斯的表情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女人,他越是压抑,越是逃避,伪装被撕破的瞬间,那种羞愤将他淹没。
他曾是那个女人的手下败将。
他曾输给过,输给过,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枭雄之争,赢家当然是安吉拉船长。
解释一下这章最后莱斯沃斯的情绪变化。
首先,第二卷 是大航海背景时代。水手是个贴满男性标签的词语,举个列子,水手的单词seaman就是sea(海)+man(男人),海的男人就是水手(seaman)。
我查阅到的资料里有写到一些船是有规定不许女人和小孩上船的。
所以,安吉拉和她的船,她的船员,可以说是海上的奇葩,她们平日里伪装成男人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至于莱斯沃斯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安吉拉是个女人这件事情,是因为在我没有具体写出来的故事里,他输给了一个女人。
这对于那个时代的男性来说,是一件特别丢人,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承认不如一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尤其是,前面写到他因为对女人产生了兴趣,将她带上了自己的船,却在当天晚上被人睡了之后,又被偷了藏宝图,最后甚至连船都被击沉了。
多重打击,让莱斯沃斯拥有了一种癫狂的执念,最后这个执念的落脚点,是他与安吉拉唯一的不同——她是一个女人。
因为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容易扯远。我又讨厌麻烦,所以特意解释一下,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理由。嗯哼,就是这样~
Ps.今天晚更了 我检讨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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