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又到了你最纠结的环节了。

    解释。

    explain

    你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所蕴含着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变, 还是和往常一样平和。也许是因为你感到目前的情况太过超出你的想象, 搞得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嘛。

    坦白, 还是不坦白呢？

    难道你又要撒谎了吗？

    “我——”你本想说点什么，但你的喉咙并不允许你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最重要的是, 你本来所要用来搪塞他的借口，你的心却并不认同它。因此你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看着他的样子, 你根本说不出任何谎言来。

    你发现了一件事，哈利似乎从来没有对你隐瞒过严重性很高的什么东西，除了最初的那个假装情侣的请求。

    但那是一切的开端。

    每当说出一个谎言，就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停地继续编造更多的谎言来堵住这个不存在的缺口。直到所说过的谎言像堆雪球那样越来越大。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只需要一个谎言就足够应付的。

    那就是，以后再也不见到这个人。

    你抿抿唇，无意识地用垂下去的被袖子所掩盖住的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哈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非常了解你——每当你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 要么是你正在经历一个称得上是难以启齿的环节，要么是你太紧张。

    以他的经验来看, 你应该属于前一种。

    但他可不会因为你现在的小动作，就放过你。毕竟从另外一个层面上，你相当于用特殊手段擅自不告而别, 让他永远活在冬天。

    不过，就在他立马要说话时，你终于开口出声了, “哈利，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不出所料，对方脸上的表情骤然阴沉下去，但你此时没有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因此你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不喜欢那种两个人之间有秘密的感觉。维持着长久亲密关系存在的很重要一点依据，应该是坦诚。

    他发现他现在已经不了解你了。

    分明也没有过多久。

    但就在你终于做好思想准备，要迎接对方的怒火时，你抬眼的那个瞬间，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神色迅速归为平静，好像你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多余的困扰。

    好像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

    哈利其实并不舍得朝你生气。

    明明说出这句话，左右着他心情的人是你，你却好似显得比他更在意他的内心想法。为了不让他乱想，你手忙脚乱地解释着：“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刚说完这句话，你就开始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自己了。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反正你不可能跟他解释那些可以称之为真相的话。天哪，人生重来算了。

    你认为要是这些时间线并未扭曲，你随便落到哪一条时间线，也比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强太多了。夹在所有人中间……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还会多多少少觉得挺幸福的（各种层面上），但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

    你可是个有良心的人……

    “反正——呃，”你在这时候才感觉到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面临着哈利那无机质一样淡然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你每多说一句话，都好像坐实了你欲盖弥彰的罪名。而他？他就是那个正在等着你清清嗓子缓慢又腔调周正地陈述自己罪证的法官。

    很遗憾，你没有对他说出你存在的罪名。

    哈利看着你这样诚惶诚恐、毫无章法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

    你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好停下自己的逻辑紊乱的话语，转而定定地看着他。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让你非常在意，是超出以前百倍的在意。

    但你是不会对着他说这句话的……吧？

    要不是你刚才那副模样他再熟悉不过，那么他就真要考虑一下超自然事件所发生的概率问题了。

    他正在考虑世界上有两个你的可能性。

    他喜欢看着你为他着急的样子。这会让他感到自己被爱了。

    “你说过，你最害怕的事情是看见我不高兴。”哈利再次走上前一步，你正站在床尾，腿抵着床体。他骤然靠近让你的心再次猛地跳了一下，你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最终如他所愿的那样坐在了床尾，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现在呢？”他语气轻柔地发问了。

    他刚好忽略了“曾经”这个词。

    裹着他的信息素，你脑子晕晕乎乎的，所剩无几的理智正迫切地寻找着是否自己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好像……真的有说过。

    在寄宿学院的那个时候，HP系列电影还挺火的。本来奥斯本小少爷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看电影或者是在日常生活里展开类似娱乐的人，但恋爱，就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为了可以总是和你呆在一起，他也会开始试着和你一起观看这些电影，试图从中发现一些乐趣。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喜欢看电影就是不喜欢，他只是喜欢看你。

    电影院自然属于他不喜欢去的地方。但……约会的三大圣地，谈恋爱不去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因此，他勉强去过一次。

    因为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挤在一块儿、共享一个空间看电影，他瞒着你偷偷包场了。搞得你很幻灭。

    你硬是摁下了自己内心悄悄探头的雀跃，嘴硬说自己没有要求什么二人世界。

    也是偶然，你看见电影里卢平教授在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时，使用博格特作为教学工具，你就来了兴趣。因为博格特会变成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你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如果我去上这种课，肯定眼前会浮现你的脸……你伤心的样子。我不想让你有不高兴的时候。”

    奥斯本小少爷虽然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实际上内心偷偷地甜了好一会儿。

    他记得很多你所说过的话，但你却不一定记得了。

    你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维持原样，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你们俩就这样两两相对着安静了好一会儿，你死死低着头，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你的发顶。这个事实显然让他很不满意。

    岂止是很不满意，简直是非常不满意。

    他行动了。

    就在你无聊到开始在心里偷偷数秒数的时候，他骤然伸出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捏住了你的下巴，迫使着你必须抬头看向他。

    为了防止你挣脱开，他稍微比以前用了点力气。

    你感到有一种冰凉骤然爬上你的脸颊旁。你撞进了他的眼睛。

    他似乎不太满足于就是像这样简单地看着你，他松开了你，转而像拎小鸡那样把你给拎了起来，抵在墙角。

    这回你倒是真的想挣脱开了，但他的双眼好像有着什么魔力似的，让你没有做出任何实质上的行动。

    他的目光在你的嘴唇上停顿了半天，最后却收回了，转而对着你说道，“走吧。”

    这样的剧情走向你完全没有料到。但他却没有给你任何询问的机会，在语气冷淡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立刻下楼梯了。

    『我……你觉得他现在是什么状态？』你开始询问系统了。

    你发现在这里，你唯一可以真正坦诚相对的就是这个总是被你偷偷嫌弃的傻x系统了。

    系统这回倒是秒回，【男人心，海底针，现在的男人都是难以捉摸的。】系统少说了一句话，它认为……你很有可能会输，并不会有大满贯或者是打出个王炸。

    但是它想到就算说了也会让你不高兴，还是算了。

    这个想法或许是它最人性化的一次。

    你们俩很快就到了刚才哈利所接的电话里所说的那个实验室。

    在车上的时候，你们俩都非常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那日记的事。你这回也没有傻乎乎地问他到底要去哪了。

    你不可能总是自找没趣。

    按道理，你是第一次踏进这里，之前从未来过。趁着哈利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你的目光仔细观察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跟世界上所有的实验室一样，安静而严肃。

    真是无聊。

    紧接着，就在你在这里已经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的时候（哈利不让你乱跑，超出他的视线范围），你发现了一点异样。

    这时候刚好哈利和其他人的对话已经结束了，他这才真的看向你。

    之前都是用余光扫视，现在才真的百分百看着你。

    他发现你往拐角走了。

    你耳膜涌进了一点杂音。从不远处好像传来一阵有人掉进水里，用手臂胡乱地拍打着水面激起浪花的声音。

    本来那种水花的声音并不会显得太明显，但也许是因为面积太小，所以稍稍有一举一动就会产生比较大的声响。

    你的耳朵倒是挺灵敏的。

    你轻手轻脚，生怕让自己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从而惊动其他人。

    你终于走到了这扇门面前，凑巧的是，在这个时候刚才所吸引到你注意力的水花声音刚好消失了。

    这里面好像没人？

    难道真的是你听错了？

    你又在这扇门前面站了那么一分多钟，正在沉思着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因为神经太紧张而出现了问题，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话了。

    “你想进去？”哈利问道。

    你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好像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哈利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越过了你打开它了。值得一提的是，你的手一直放在门把手上没有离开过。

    进去之后，发现里头的一个本来都是变异电鳗的超大玻璃水缸里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好奇心使然，你又走近了几分。

    里面那团东西原来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哈利显然也有些惊讶。

    等到他让员工把这个不小心落到电鳗池里的倒霉蛋弄出来之后，你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

    让你想想……

    这不是那个电人吗？？

    整个纽约市在他眼中就是一张散发着滔滔不绝能量的电网。

    你看见他脖子上也挂着奥斯本企业的工牌，麦克斯。

    “你被困在里面多久了？”哈利问。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麦克斯回答地斩钉截铁，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眼角耷拉下来，非常无精打采的样子。

    目光里甚至还隐藏着什么。

    你略有疑虑地看着他的面容，分明才刚刚被电过，承受了旁人无法承受的超负荷电能，现在的反应不管怎么说都显得有些镇定过头了吧？？

    这话你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而是又打量了一番其他人的面色。

    其中一名穿着防辐射服的中年男人开口了，“少爷，我们……并不知道他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这个实验室最近很少有人来。”

    哈利的目光在麦克斯和电鳗池里来回穿梭，最终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们是想让公司出人命，登上纽约时报吗？”他有些暴躁地说了句fuck。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哈利并不算脾气特别好，他只是在你面前显得温柔罢了。

    你又偷偷复习了一遍剧本，内心迫切地希望彼得最近不要总是那么招摇地四处行侠仗义了，不然就要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其他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了。

    哈利眉头紧皱着，审视的目光不断地在浑身湿漉漉的麦克斯身上流转。

    这里的每一间实验室他都清楚得很，要知道这里的电鳗是变异过的，再加上漏电的话再怎样都是几千伏的人体超负荷能量，麦克斯还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医学奇迹。况且看起来那么完好无损……

    有问题。

    就在你百无聊赖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麦克斯突然注意到了你。

    如果你没感觉错的话，他从池子里一出来的时候就在偷偷观察你了，用那种不明显的眼神。

    “这位小姐，我是不是——”麦克斯似乎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他眼睛瞪大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

    现在实验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你聚集了。

    作者有话要说：黑化倒是会很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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