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无题-7
唐小诗回身望着李衢, 李衢冷冷看她一眼,回过头微微垂着目光,随手捏着盘子里的果干。
“殿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 你早些年就已经认识我了。那块玉佩就是那时候到了你的手上。”她走到李衢对面坐下, 凝视他。
李衢冷笑一声, 让武官退下,却不答她话。
“我知道我说这些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 但是我要告诉德王的是,我与赵麟即便此生不见,也同是梁国人。”
这一条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萧黛和李衢之间最深的沟壑。
李衢捏着果干的手指用力,果皮绽开, 暗红色果肉被挤出。
片刻,他放松下来, 抬眼望着唐小诗,眸光也褪去了刚刚的愠色,笑了下:“这是当然。”说得不咸不淡,侧头看了眼窗外的圆月, 起身复走了出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楼下街道上热闹的声音传来。
许久,李衢回头看着唐小诗,正在摆弄桌上的一盏花灯,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很认真。
他心口莫名憋着一口气, 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公主可记得五年前的上元节?”
唐小诗手上动作停下,萧黛自然记得, 那是她第一次出宫去逛灯市,她从不知道原来梁都的上元节竟然那般的热闹,宫外的世界原来那般丰富多彩。相较而言,皇宫就是华丽的坟墓。
她像个放出笼子的小鸟,带着宫婢到处玩耍,一直到了次日清晨才回宫。
她朝李衢看了眼,明白他之意,他是那次见过萧黛的,但萧黛的记忆中并没有他。
“公主可还记得一个坍塌的花灯架子?”
这是当夜萧黛遇见比较惊险的事情,记忆还是清晰的。
一丈多高的灯架上挂满了各种式样的花灯,灯架前围了不少的百姓在玩猜灯谜的游戏,萧黛也兴致浓浓的在猜。
灯架后方一个人大汉忽然被人打飞直接撞在了灯架上,灯架当即朝前倾倒。几个宫婢拉着她朝旁边躲,几个跑到她面前帮她挡。
街道上人挨着人,根本散不开,眼看着灯笼要迎头砸下来,她抱着头惨叫。但是灯笼意外没有落下来,等抬头睁开眼,才瞧见有两个人撑起了灯架。
想到这里,她忽然忆起其中撑灯架的人正是那个武官。
“你当时就在?”
“是。”李衢目光略显幽深,好似还在回忆过往,嘴角噙着微笑,“当时所有的人都不顾形象四处窜逃,多半跑不开被挤倒在地。却只有你身边站着一圈人将你围在中间,而你正抱头直直站着,引起我的注意。”
她冷笑,萧黛若是能迈开步子绝不会站在原地不动。
“风波过后,本王瞧见一个男人挤到你的身边,窃走你身上的玉佩。本王命人去帮你夺回,自己好奇就跟你而去,奈何街道上人太多,眼看着你被另一波人带走。最后只留下那一块玉佩。”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之前所谓的玉佩是别人相赠?
“你怎知道我身份?”
“这不难查。”
“为何查我?为了还玉佩?”
“是。”李衢毫不迟疑回答。
唐小诗清楚这个答案不纯粹,里面掺杂着别的用意或目的。
她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放在赵将军身边的人又知道我与赵将军之事,为何还要娶我?如果不因为你娶我,或许赵麟如今已经被处死,这对你和北雍来说都是天大好事。”
李衢直直看着唐小诗没有说话,楼台上晃动的灯火将他脸照的明明灭灭,神态也更加落寞。
许久,他声音低沉:“我以为梁帝会处死赵麟……我没想到……”长吁一口气,无力靠在栏杆上。
“你没想到我敢为他不顾家国、不顾生死,你更没想到梁帝最后会放了他。”
李衢苦笑。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是他的失算。
“你娶我……因为我恨赵麟将军。”唐小诗讥笑,“我以为你堂堂一国亲王,会是胸怀宽广,行事磊落之人,没想到竟是如此……无耻小人!”
她站起身,走到门前顿下步子,转身道:“多谢德王今日坦白。”开门出去。
没有多大的愤怒,也没有多深的怨恨,让李衢有些迷惑。
萧黛对赵麟的爱,从她救赵麟之事便能够体现出来。爱赵麟越深,就该恨他恨大雍越深,可她自始至终之事怨,之事恼怒,却没有那种生死仇恨,这是不正常的。
也让他不知道对方心思到底是什么。
收回目光望向桌上的灯笼,上面多了一只紫红色的蝴蝶,应该是刚刚用酒液画上去。
武官进来,走近前,低声劝道:“殿下为何与公主那么说?让公主误会殿下。”
他回头朝楼下望去,唐小诗走出齐云楼,渐渐融入街市的人潮之中,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如果我说了心里话她不会信——连我自己都不信。”
正月十八。
唐小诗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左看右看,今日的自己格外明艳。
萧黛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一身嫁衣嫁给赵麟,幻想与赵麟生儿育女,幻想他们暮年还能相依相偎赏月赏花看夕阳。这是萧黛毕生所求,然天不遂人愿。
不由感伤起来,心中跟着一阵针扎疼,眼泪也不受控制溢满眼眶,赵麟的面容不断在脑海闪过。
从蠡湖相遇到宫宴重逢,从御花园邂逅到春游促膝长谈,从牢中的探视到北境送别。
心口痉’挛,她痛的不能自已,紧紧抓着心口,婚服被揉皱。
韩女史等人顿时慌了,立即命人去请太医。
“没事,不用。”她虚弱道。
这种弄疼痛太熟悉了,是萧黛的情感体现,医治不了。
她努力想甩掉记忆,但是那些记忆挥之不去,似乎是自动钻出来,不受控制。
好一会儿,才稍稍好一些,赵麟的面容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好似这不是萧黛的记忆,本来就是她的。清晰的不像遥远过去,好似赵麟就站在他面前。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
以前因为原身强烈的情感波动自己会感到身体不舒服,不受控制,但是从没有将记忆转化如此清晰。
萧黛是爱疯了赵麟吧?
不知赵麟得知萧黛今日要与李衢成婚会是怎样悲痛欲绝。
是他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敌人的手中。
今日特殊,各种礼仪更是繁复,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太医还是赶过来给她检查。确定身体正常,众人才放心。
此时有宫婢进来回禀,李衢已经到别馆门外。
她也一切都准备完毕,韩女史取来纨扇递给她。
她笑着小声道:“包点果脯我随身藏着。”
韩女史笑着打趣她:“公主真是贪吃。”
“我今儿一天可能一口茶水都喝不上,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好好好,奴婢这就包。”韩女史取过绢帕包了一些果脯和干果。
唐小诗直接揣在宽大袖中。
步入正堂时,李衢正冲门笔直站着。他本来身材就威武高大,笔直站时挺拔如松,一身婚袍,威风凛凛。
“公主。”他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她下意识躲了下,还是被对方抓在掌心。“司礼的官员可有与公主说我们大雍的成婚礼仪?”
“嗯!”她点点头。
“公主说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唐小诗放下纨扇,抬头瞪着他,这是考她呢?有意思吗?
“我就算记错了,殿下会跟着我一起错下去吗?”
李衢不悦皱了皱眉头。
知她今日心中不痛快,他也放弃了问题,吩咐人准备启程进宫,拜见雍帝雍后。
唐小诗本以为梁国的礼仪繁琐,没想到大雍在这方面不遑多让。
她天刚亮就被韩女士和宫中女官叫醒,然后收拾妆容服饰。一直到傍晚才走完流程正式踏进德王府大门,坐到新房的榻上时,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头晕脑胀。
她恨不得把头上繁重的冠子和繁复的礼服脱了,赤条条跳进浴桶里躺着,一边泡澡一边大吃大喝一顿。
“公主,坐起来,不能躺着。”一个女官立即上前来扶她。
“我没力气了,我软了。”对,是软了,腰’挺不直,坐不起来。
“奴婢撑着公主,公主也不能躺着。”
“又没有别人,让我休息会儿。”闭着眼打着哈欠根本不搭理女官。
若非提前准备了果脯之类零食,她早就晕过去了。
女官还要上前劝,韩女史不忍心,拦着道:“让公主休息会儿,公主前段时间病了两场,身子弱。若是真的累坏了身子,谁都担不起。让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远远瞧见殿下过来就唤醒公主。”
女官见唐小诗已经打起轻微鼾声,也心疼,作罢。
唐小诗睡后,总觉得有人在摆弄她。她累得也无力睁眼,任由摆弄。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用力的晃她,似乎和她说什么,她嗯嗯啊啊的搭着话,然后又继续睡着。
沉沉之中她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初恋男友宋泽。梦中她与宋泽在爬山,她见到一朵比较好看的花,就让宋泽帮她去采摘。宋泽刚走过去,忽然山上一块大石滚落,他来不及躲。
她看到宋泽满头满身鲜血,面目全非。
“啊——”她一声惨叫,人从噩梦中醒来。额头一层冷汗浑身发抖。
“怎么了?”身边传来低沉关切之声。
李衢在榻边坐下来。
她愣了下,越过李衢瞧见桌案上的红烛,陡然清醒过来。她是在书中,她不是唐小诗,她是萧黛,今日是她和李衢成婚。
梦中的画面太清晰,清晰的就好似真真切切的发生,她甚至还能够感受到那种心惊和扑向宋泽时候被树枝划伤的痛。
这已经是第二次做关于宋泽的噩梦了。两次都是因为她而亡。
到底是什么寓意?梦境想告诉她什么?
现实世界中宋泽已经出事了吗?
不会的。她摇头,梦都是反的,或许他现在走了什么好运呢!
“公主?”李衢轻轻唤了声,拍了拍她的肩头,她才缓过神来。
“做了个噩梦。”她说道,“我有点渴。”
“好。”李衢立即起身亲自去给她倒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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