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弃妇-9
唐小诗将设计好的图样递过去:“江郎瞧瞧合不合适?”
江郎接过细看, 目光不由落在白梅上,形态各异,每一朵都好似独一无二, 看得出画它之人用心。
“娘子好画工。”
“郎君过奖, 不过是绣样画多, 手熟罢了。”画绣样、刺绣本也是舒恬擅长, 倒也不会露馅。
“郎君下次送尺寸时候,到裁缝铺子, 顺便挑挑料子花色。”
“好。”将图样还给她。回头朝屋外望了眼,雨已经停下,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天色稍亮些。
“娘子,搅扰多时, 江某当告辞了。”朝唐小诗手中的纸张看了眼,笑道, “多谢娘子。”
“等衣裙做好了,你再谢我不迟。”
恰时赵二娘从灶房过来,见江郎要走,关心询问他衣鞋是否干了, 要不要再多坐会儿。
江郎因为要赶着搭邻居牛车回去, 未再逗留。唐小诗和赵二娘将其送到小院门口。
望着江郎身影在巷子转角处消失,唐小诗心中又一点点失落,侧头望赵二娘。她正愣神望着巷子,神情几许落寞, 最后轻叹一声转身朝院内走。
“江郎倒是不错的。”回到堂屋赵二娘道, “斯斯文文,干净利索, 就是……”抬头望了望她,感叹声,“就是家境太艰难了。”
她知姨母言外之意,笑道:“姨母想多了,我与他只见过几面而已,算不得熟,只是今日恰巧遇着,他心善随手帮个忙而已。”
“你以为姨母老了,眼神不好使了?江郎明明对你有那么点意思。”
“姨母这话怎么好乱说。”
“姨母开着裁缝铺子,见过那么多人,怎么会瞧错,是你太糊涂了。”笑着打趣她,歪着身子在炉边坐下。
唐小诗倒了碗茶递过去,赵二娘霍地似想到了什么,猛拍了下腿,冲她问:“这江郎是不是上回三郎说的那个……你嫂子娘家村上的那位?”
未待唐小诗反应,她放又拍了下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神情,肯定语气道:“就是他,和平镇江村,家境相同,哪里还有第二个。”
“哎呀!”赵二娘忽然似解透千年谜题,心胸舒畅般呵呵直笑,“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那可太好了。”
“姨母,你别多想。”
“姨母可没多想。”端起茶碗美滋滋地喝起来。
唐小诗无奈轻叹。恐怕自己在姨母这里是解释不清了。
约莫十多天,年关将至,从午前开始便飘起小雪,到午后天地已经白茫茫一片。
送走了一位来取裘衣的客人,唐小诗向火盆中添了两块炭,转身准备去帮赵二娘赶制两日后要交付的一套冬衣。
赵二娘摆摆手:“这是我老熟客,还是我自己来,你陪敏儿旁边烤火歇会儿。”
唐小诗也不勉强,她现在裁布制衣技艺还不及姨母,老熟客过来一般都是看中姨母的手艺,她上手帮忙反而会出岔子。
叫过敏儿到火盆边,教他认几个字。
正教着,觉得光线倏尔一暗,朝门望去,一个收伞的瘦高背影。不瞧面容,她也分辨出是江郎,因为还穿着上次那件冬衣。
“江郎来了。”赵二娘笑着打招呼,放下手中的针线。
江郎进门朝她们欠身一礼,笑着道:“上回拜托舒娘子为家母裁剪衣裙,今日且将尺寸送来。”
赵二娘朝唐小诗看了眼,笑道:“那你们说话。”朝江郎又看了几眼,才低头继续忙着手上的针线活。
唐小诗哄了句敏儿后,朝一旁的柜台走去,江郎也跟过去,并将写了尺寸的纸张递给她。
她展开看了看,脑海中立即浮现一位面容苍白,瘦骨嶙峋的羸弱妇人。
“令堂的病最近可好些了?”瞧着他今日过来手中没有提着药包。
“还是老样子。”
她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从对方忧郁的眼神看得出情况不好。
她转开话题:“令堂平素喜欢什么花色?”
江郎迟疑须臾微微摇头:“我并不知。”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抚养他与妹妹,供他读书,似乎没有做过新衣,衣物都是别人相送。
瞧着他笑得苦涩,她便从身后抱了几种料子放在柜台上:“我们铺子小,料子不多,令堂既然喜欢白梅,想必偏好素雅色泽,这几种,你瞧瞧哪个合适。”
江郎一一看过,依旧摇头:“我并不懂这个,娘子觉得哪样合适?”
“那就上身襦子选这款墨绿花色料子,束裙用胡粉花色,披帛选牙色,你觉得如何?”一边说一边介绍。
江郎愣愣看了眼三种料子和花色,似乎脑海在拼凑一件常服的式样成品。
“好。”须臾他点点头,“就依娘子所选。”
唐小诗看了看手中的尺寸和布料,思忖了下犹豫道:“年前应该能够做出来,过年的时候令堂或许就能穿上。”
“家母也不是非过年穿不可,若是太赶了,年后江某来取。”
她随手摊开一匹墨绿花色料子道:“哪有年后穿新衣的,不都是赶着过年穿,添添喜,图个好兆头。”转身取过木尺一边量尺寸一边笑说,“也不算赶,距离过年还有些日子,来得及。”
江郎心头一暖,他虽不懂裁缝,也知道正常来说没那么快。蓦地想到什么,眉间微蹙起,面露难色:“娘子想必还有其他活,这个可以先搁一搁,我年后进城来取。”
唐小诗打量了眼他的神情,听出话外之意,年前是不准备再进城。她笑着说:“把令堂的衣裙做好了,我也要回和平镇过年,你到镇子上来取便可。”
江郎眉间舒展,拱手道谢。
“不过顺便的事,有什么好谢的。”她量好尺寸,取剪刀裁布,并闲话问及,“你这次是自己过来的,还是和村上人一起?”
“与一位族兄一道,他来城内帮着村里几家办置年货,明个才会。”
“你也明日回去?”
“家母需要照顾,我待会儿便回。”
唐小诗手上裁剪动作顿了顿:“你进城就为了送个尺寸?”一来一回要一天的时间,寒冬腊月,今日天气又不好。
他笑了下未答,算是默认。
唐小诗揶揄他:“若是抓药,顺便也就罢了。送个尺寸,你让那位族兄拐个弯送过来便罢了,还亲自跑一趟,你可真是不怕冷的。”
江郎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答言。
唐小诗恰巧抬头瞧见他的表情,心里一紧,不禁多想几分,心跳骤然加快。她忙抱起一匹布转身放回架子上,以此遮掩。手抚上心口,暗暗呼吸几口让自己心跳平静下来。
这身体偶然的反应,真让她难以“自控”。
“叔叔,你来。”敏儿唤道。
她回头瞧去,敏儿双手抓着江郎朝火盆边拽。
江郎有些懵然,上次这孩子还怕他,不敢靠近,这回竟然敢主动过来拉他。
跟着小不点走到火盆边,敏儿指着地砖上用烧黑的树枝歪歪扭扭写的一个王字,一脸认真地问:“敏儿写的对不对?”
江郎蹲下来半搂着敏儿笑问:“你可认得这字怎么念?”
“认得,王,敏儿就姓王。”
江郎揉了揉他的头夸赞,回头望向柜台边的唐小诗:“是娘子教的?”
“是。”唐小诗笑了笑,“年幼时随大兄到学堂读了几年书,认识几个字,也就只能教这些简单的。”
江郎会心一笑,回头对敏儿道:“叔叔再教你一个字好不好?”
“什么字?难不难?”
“不难,是叔叔的姓,江。”捡起一旁的树枝,握着敏儿的手在地砖上一笔一画认真的教写。
刚写完敏儿便叫道:“这边的敏儿认识,是工字,表姑姑教过。”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火盆边一教一学起来,说说笑笑。
唐小诗也不由被笑声感染,嘴角勾起,偶尔敏儿回头朝她炫耀自己又学了个字,她微笑夸了句。
不多会儿,她已经根据尺寸和图样裁剪出襦子的样式。抬头再朝火盆望去,江郎将敏儿抱在怀中,捏他小鼻子,逗得他咯咯直笑。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生活,夫君温柔,孩子健康可爱,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也跟着温暖和满足起来。
这不正是舒恬曾经渴望的生活吗?她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奈何遇人不淑。
她不禁心中自问,是不是江郎就是舒恬的良人。如果是的话,她现在真的想把进度推快一些,这样自己也能够尽快从这个小时空离开,进入下一个时空或者是回到现实世界。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江郎放下敏儿站起身走过来,温和的笑着:“天不早了,江某也该告辞了。”望着她手中的布料,再次向她道谢。
唐小诗迟疑下算了算自己做好这套衣裙的日子,和江郎约了个时间,在和平镇上次她下车的巷口,届时将衣裙给他。
“江郎可否还记得?”那夜天黑,和平镇的街巷不少。
“记得。”江郎干脆回道,再次相谢。
她真想开口劝他,无需这般一次次认真相谢,客气多了反而显得生疏。
将江郎送出铺子,敏儿依依不舍拉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再来教他认字陪他玩。
江郎朝唐小诗看了眼,哄他:“过完年。”
“叔叔,你不能骗小孩子。”敏儿嘟着小嘴撒娇。
江郎被他可爱模样逗笑:“不骗你。”
接下来日子唐小诗和赵二娘便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赶在回娘家之前将一套衣裙做出来,且依照图样绣上了白梅。
临别之前,她多次劝姨母带着敏儿到她们家过年,姨母不同意,她便自己回去。
前两日下了场雨夹雪,路上还有些泥泞,所幸半道上她搭了一对老夫妇的牛车。
牛车行了一段路,见到前面有个板车陷进泥沟里,车上装着好几个大箱子,不知道装些什么,后方车辙很深。两个人正在将箱子一一朝下搬,旁边还站着几人提着包裹。
车子从泥沟里拉出来,两人复将箱子抬回板车上,准备启程。
牛车此时已经驶近,她一眼瞧见了那个抱着襁褓的女子,正是容娘,旁边是阎家人。
他们也都瞧见了她,阎万圭愣神望着,她冷淡移开目光。
“老兄,你这一车置办的都是年货?”赶牛车的老汉冲阎父问。
阎父瞧见她坐在驴车上,咧嘴苦笑道:“是啊!”
“都什么好东西,这么几大箱子。”
“吃穿之物。”
好汉哦了声,称赞他回家过年风光。
唐小诗朝那几个大箱子扫了眼,这哪里是置办年货,分明就是搬家。年头刚从祖宅搬到县城中,现在又要搬回去,看着阎家几人个个面色阴沉,多半那处院子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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