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 (14)

    。”

    两人沉默，他们都知道这简单的三个字意味着多大的代价——地心里高压、高温、狭窄逼仄，被压在里面动弹不得数千百年，那是望不到尽头的囚禁。

    没人指望初代天契皇被放出来后还会再进去跟闻天“换个班”，他出来了，闻天就得永远被压在里面了。

    “地心可以联网，”见盟友表情沉重，闻天微笑着眨了眨眼，“也不算难熬。”

    “陛下出来，可以战胜虫族，”闻天的眼神崇敬而纯粹，没有丝毫犹豫不舍，“被压在里面，起码家还在，起码你们还活着。就够了——”

    闻天的尾音落得很低，就像一声叹息。

    他除了进门那一眼外，再没有看勤务兵一次，此时却再次凝视着他的面孔，略带遗憾的说：“我以为你会放弃。”

    随着他的话语，勤务兵也懒得伪装了，随手丢开茶盘。他伸展着自己的躯体，身体越来越长，直到超过两米。三对锋利如刀的钢翼在他背后浮现，毒蛇似的鞭尾在地上刮蹭，将真皮地毯划成一块块烂布。

    这名伪装成勤务兵混进会议厅的“人类”，赫然是枯叶蝶白寒昱！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封锁的绿井市中逃了出来，更是悄无声息的摸进三位大佬的会议厅中，要不是闻天识破了他的伪装，只怕稍后李帅或者宁羽帝就会迎来致命一击。

    两位元帅惊出一身冷汗，瞬间跳起向后退去，与那只神出鬼没的枯叶蝶拉开最远距离。

    白寒昱看了看双方之间不到十米的距离，不禁嗤笑了一声，这点距离他随便伸个翅膀就过去了，跳那么激动有意义？

    倒是坐在长沙发上的天契皇一动不动，他好奇的俯下/身，与闻天面对面：“喂，机器人，你不跳？”

    闻天看着他，眼中绿色数据瀑飞速刷过：“我不在这里。”

    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飞速调动周围的兵力向此处合围——李帅和宁羽帝的个人终端都在手腕上，操作起来太显眼，容易刺激到枯叶蝶。只有他本身就是联网的，最能悄无声息的增加援兵。

    白寒昱咦了一声，伸手向着对方所在的地方挥了挥，果然打了个空。无数像素点随着他的动作分散开来，又缓缓聚合，不一会儿便凝聚成惟妙惟肖的全息人像。

    “厉害厉害，都能做到以假乱真了，”白寒昱夸张的鼓掌，高兴了没两秒又阴沉下来，“还以为今天能把三位大元帅都干掉，看来只能干掉两个了。太——遗憾——了！”

    他变脸速度之快，活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尖锐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黑氏四级虫快来了。”天契皇提醒他。

    他还是没放弃让这只天赋虫自动退走——任谁都知道虫族的体能强得变态，只拼肉/体力量的话，体能系的异能者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小会议厅的面积太小了，这这里打起来对他们太不利。

    “那只虫啊，”白寒昱想起被对方穿胸而过的一击，捂住伤口痛嚎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道，“谁让你提他的？啊？啊？？啊？？？”

    他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每质问一声就会用尾巴狠狠的击打一次木质地板。直到最后一声质问落地，整只虫像离弦的剑一般飞速射向李帅。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白寒昱密密麻麻的复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兴奋之光：“你不死，我亲爱的毛球球就可能被你杀死，死吧！！”

    天赋虫的速度太快了，无论是红鬃狮鹫还是Alpha的动态视力都跟不上。危急时刻，闻天吐出短促的一个坐标，李帅闻声而动，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剖心一击。

    白寒昱显然没料到这么近的距离竟然会被避开，趁他怔愣的瞬间，宁羽帝双手猛地下压。一道无形的重力波以她为圆心悍然扩散，又在即将破坏墙壁时灵巧的停下，堪堪圈住了小会议厅的二十几平米。接下来她将重力场压缩到三米见方的范围，丢到了白寒昱身上。

    几十倍重力下连投影出闻天的粒子都紊乱卡顿，更别提拥有实体的白寒昱。他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被拍进了木地板里，同一时间李帅的精神触角深深扎入他的脑域，释/放出重度抑郁的负面影响。

    两人配合无比默契，在劣势之下竟绝地反击，占据了上风。

    李帅松了口气，叩响个人终端上的联络按钮：“活捉天赋虫一只，拿神经麻痹毒素进来。”

    “神经……麻痹……嗯？”

    沙哑沉闷的声音吐字十分艰难，如果被埋在地底里发出的挣扎。李帅和宁羽帝倏而一惊，难以置信的望向被数十倍重力场拍进地板里的虫族——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震动声带？

    不仅是声带。

    白寒昱艰难而缓慢的抬起手臂，撑住地板将自己生生从重力场里拔了起来。他喘着粗气站起，双腿的抖动越来越小，最终挺直了腰板，连声音都恢复正常。

    “不过如此嘛，呵呵。”白寒昱的枯叶状天赋翼高频震动起来，这种方式似乎带给了他额外的动能，他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步伐虽然缓慢，但是很稳，这样下去迟早会走出直径三米的重力场。

    “你不是兽人吗，怎么有异能？”白寒昱说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自问自答，“想起来了，你是个杂种。啧啧啧，淫/荡的兽人勾搭了不忠的Alpha，兽人不是讲究血脉吗？像你这种的杂种，也能当女帝？”

    宁羽帝并没有被他激怒，甚至没花一分精力去废话，全力控制着重力场，同时向李帅使眼色。

    天赋虫出乎意料的强，连行星级的重力场都没有用，那么只能从精神层面攻陷对方了。

    李帅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触角深入到了对方的精神海里，但问题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精神海——漆黑、阴暗、泥泞，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任何东西进去了都会被吞噬，因为没有什么情绪比他本身更负面、更恶意了。

    他的破势第一次遇到了完全无效的对象！

    白寒昱进一步、宁羽帝退一步；再进一步、再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她虽然不知道李帅的异能出了什么问题，但如果对方无法施展异能的话，那便只是一个普通的Alpha，普通Alpha对上天赋虫必死无疑。她沉着冷静的对盟友道：“走，去外围部署，我来拖住他。”

    话音落处，苗条的人形膨胀生长，变成一只巨大无比的红鬃狮鹫。

    宁羽帝的原型比整个会议厅还大，瞬间挤破了墙壁。她挥起床板似的前爪，狠狠向枯叶蝶拍去！

    然而在即将落爪之前，高大的虫族蓦地变矮，眨眼间在他们的眼前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

    红鬃狮鹫瞳孔地震——显然是认出了“少年”的那张脸，巨爪下意识停顿了霎那，被白寒昱抓住机会逃出了践踏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林以术会出场~

    94、离开

    白寒昱幻化的少年有着一头既坚硬又柔软的短发。

    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那头短发是由宝石丝长成的，各色宝石在星光下熠熠生辉，被风吹起时撞在一起, 发出叮呤哐啷的声响，却又不会断裂。

    这赫然是一名七彩宝石人！

    宝石人是数个世纪前就已经是濒危物种了, 七彩宝石人更是绝无仅有。老实说, 白寒昱在偷看到女帝藏起来的照片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杂种半兽人还和尊贵的七彩宝石人有关系。

    那张照片里面的少女很年轻，但能看出就是宁羽帝；她身边站着个儒雅微笑的宝石人，两人关系显得很亲密。

    白寒昱此时便是将照片中宝石人的样貌完全复刻了出来。

    他发现宁羽帝走神, 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故意学照片中宝石人温和的微笑：“亲爱的，你真的要对我下手吗？”

    在枯叶蝶的设想中，能被女帝珍重收藏的照片，必然是她的小情人。虽然碳基和硅基的恋爱看起来有些怪异, 但虫族都没谈过恋爱, 看什么都稀奇。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 正是自己这自作聪明的一句“台词”, 反倒彻底将宁羽帝从幻想中唤醒了。

    庞大的狮鹫冷笑两声, 口吐人言：“你说……亲爱的？”

    她猛地向下践踏，重力场附着在爪蹄上，又快又狠, 像座小山坠落下来：“他可不会说这么恶心的词, 你以为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弟！”

    每说一句，她便践踏一次，速度越来越快，砸得地面如同地震, 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发起狂来的宁羽帝简直就是一架人形自走机甲，更别提她的异能还是最具破坏性的重力异能。军部总局的草坪已经彻底被两人的战斗毁了，白寒昱身上还有伤，行动不知如，躲得狼狈不堪，鲜少有能反击的时候。

    他看了眼周围逐渐增多的机甲队列和队列后被保护得好好的异能者，知道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于是以撕裂鞭尾为代价与那只巨爪硬撼了一击。小山般的狮鹫被反作用力击得高高扬起，白寒昱趁此机会展翅飞上高空，眨眼间消失成白云中的小黑点。

    “他逃不远，”宁羽帝变回人形，毫不在意的从女秘书手中接过外套，罩在自己曼妙的胴体上，“立刻封锁红伏市，所有飞舰、悬浮交通开启异种生物检测，务必不能让他乘坐交通工具离开。发布一级应急事件警报！”

    司职所属的军官纷纷应下命令，也许是宁羽帝表现得太过冷静，他们竟都没察觉出元帅的异样。直到被犁过的草坪上只剩女帝和她的秘书时，她才隐忍的皱了皱眉。

    “扶我一把，”宁羽帝抬起手，女秘书连忙搀扶，“去医疗舱。”

    虫族的身体密度和力量高得恐怖，和枯叶蝶硬撼的那一下直接粉碎了宁羽帝双腿的骨骼，她完全是凭借着毅力才没直接摔倒在地。

    突然出现的四级虫已经引起了太多恐慌，她必须树立一种游刃有余的形象——如果区区天赋虫都能打败联盟的最强者之一，那还有谁能制衡四级虫呢？军心一旦乱了，他们战胜虫族的希望就更小了。

    治疗舱中绿色的组织修复液缓缓流动，舱外的粒子突然闪了闪，组成一个人形。天契皇闻天笑着跟女秘书打了声招呼，示意自己和女帝有事要谈，女秘书立刻点点头离开，站在门口警惕的站岗。

    女帝显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不太高兴的扭开头不看他。

    闻天微笑着将自己投影到另一边，因为今天这件事非谈不可。

    “你和蓝磊先生还有联系？”

    “先生，”女帝嗤笑一声，对这个词很不满，“你怎么不对我用敬称？”

    闻天说：“如果你也掌握了整支幽灵舰队，我可以向你行礼，陛下。”

    女帝被他噎得没话说，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

    “自幽灵舰长逝世后，幽灵舰队就失踪了，”闻天说，“大家都在猜舰队的继承权是不是在他们唯一的儿子手上。我不猜，我知道就在蓝磊先生手上。”

    女帝睁开了眼，凝视着他：“为什么不能在我姑父手上？”

    闻天微笑着摇摇头：“赤银王太爱幽灵舰长了，他虽然是永生的，但大概会陪舰长长眠下去。”

    女帝沉默片刻：“你们天契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没人喜欢什么事都被猜透看穿的。”

    这就是明显的岔话题了。

    可惜闻天是机器人，一字一句都是编程后被写出来的算式，不可能被岔话题。他继续道：“如果有幽灵舰队参战，再加上我方唤醒初代皇、李元帅突破星系级等因素叠加，我们战胜虫族的可能性就在62.39%了；如果蓝磊先生和赤银王参战，这个概率能高达85.73%。”

    超过八成彻底战胜虫族的可能性，听起来太诱人了。但是——

    “他不会来的，”女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你以为我没去过？”

    闻天微微蹙眉，这个结果不在他的演算范围内。他是看着孟简宁和蓝小宝从小长大的，这俩堂兄妹的关系分明极好，按道理来说孟简宁去求，蓝小宝不可能不答应。

    “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说联盟的死活与他无关。”女帝想到这件事就气愤，抬脚揣上了治疗舱，刚长拢的骨片再次裂开，她也不喊疼，“姑姑那么热爱这片星系，要是她还活着，蓝小宝见死不救的混账行为肯定要被抽鞭子！”

    闻天设想了下幽灵舰长还活着的可能性，将这个因素投入到对虫族大战的演算中，居然得到了高达97.18%的胜率，心想果然不愧是逼得我签了数十年奴隶协议的剽悍之人。

    可惜逝者永逝，问题还得活着的人来面对。

    闻天认真的请求道：“再去一次吧，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说得动蓝磊先生，那便是你了，陛下。”

    宁羽帝在绿色的组织修复液里吹了一串泡泡，良久才闷闷的答应。

    “好。”

    安晚万万没想到，他刚把自己和黑帝斯偷渡回红伏市，这里就封锁了。

    自从绿井市开始地毯式的侦察之后，安晚就坐不住了。那些侦查人员拿着手持探测器，能测出方圆百米内是否有异种生物。虽然范围不大，但是一米一米的扫过来，终究是要发现藏在树巢里的四级虫的。

    黑帝斯现在明显状态不对，他一时半会儿也清理不干净那座负面情绪山，只好偷偷带着小男孩逃走。

    整个绿井市都被能量罩罩住了，但这种能量罩可以侦察的异种生物不止是虫族。安晚用催眠迷惑了前来询问的警察，带着小黑帝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并暗暗祈祷军方能给力点——直接把白寒昱抓住——也就不用黑帝斯再去冒险了。

    大荒域出现了两只虫族，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保级别必然会提到最高，旅馆和酒店将是重点审查地。安晚在兽人星没有房产，思来想去还是把黑帝斯偷渡到红伏市的德鲁伊驻地最安全。

    他在驻地住了不到一个月，邻里相处基本等于零，唯一一个自来熟的戈颂目前在执行秘密任务，没人会在意他突然多出来的“远房亲戚家的白发小朋友”。

    这就是灯下黑了。

    唯一没料到的是刚回红伏市这里就被封锁了，听人说还是因为枯叶蝶潜入军部总局暗杀元帅。这会儿暗杀失败受了重伤，满大街搜索逃犯的架势比绿井市还大。

    安晚叫苦不迭，心想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如果这次白寒昱被抓住了，你就赶紧回去。”他低声嘱咐，刚靠近德鲁伊驻地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小扇？”

    熊猫亚兽人最近虽然和安晚联系得少了，但是由于初次见面“做我妈”的宣言，让安晚一直对她印象深刻。此时的小女孩一脸惊慌，麻花辫散了大半，额头上都是汗珠，一边跑一边惊恐的回头看，活似被什么恐怖怪兽追赶似的。

    安晚心中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难道白寒昱躲进了德鲁伊驻地里？

    可细想又哪哪都不对劲：如果那只枯叶蝶真的要杀小扇，小扇怎么可能还逃得掉？为什么小扇不向里找警卫求救，反倒往外跑？倒好像是……故意在这里“碰巧”撞见自己似的。

    有哪里不对劲，可惜还差一根线将所有的珠子串起来。

    安晚心念数转之时，那厢潘小扇已经故作惊讶的看见他了，眼珠子顿时一亮，慌不择路的跑过来，差点还摔了一跤。

    “大哥哥！”小朋友的哭腔又奶又软，让人不自觉便生出保护的欲望。她看似怕急了，跌跌撞撞的向前扑，一副要扑到安晚怀里寻求保护的样子。

    小黑帝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便想挡在安晚身前。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安晚闻到了空气中一缕朗姆酒的味道，而味道的源头正是——潘小扇！

    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想明白了：为什么戈颂说潘小扇在经历车祸之后性情大变？大概从那时候起真正的小朋友就已经被枯叶蝶取代了！还有每次见到这个小丫头，都可以嗅到若有若无的酒香，起先他还以为是因为潘达大叔嗜酒，埋怨他把小朋友也带坏了。现在想来那哪是什么酒香，根本就是白寒昱的信息素！

    也怪他太信任言灵裂隙，从没想过虫族还能偷渡过来，压根儿就没把这香味和枯叶蝶联系到一起过。

    想通这一点，再看“潘小扇”跌跌撞撞却精准的往自己怀里扑的动作，安晚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中警铃大作，不仅不去接，反倒往后大退了一步。

    “潘小扇”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安晚的反应速度这么快。他一直藏着这个小亚兽人的身份，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暗算弄死安晚。适才刚逃回驻地就发现了对方，这才临时想出这么一招，岂料安晚察觉得太快。

    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增大，白寒昱也不在乎——这里是监控的死角，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引来卫兵就好，杀一个Beta哪需要多大动静呢。

    随着哗啦一声，白寒昱彻底露出狰狞面孔，三对天赋翼在卫星光芒下泛着寒光，猛地向安晚扎下！

    铿锵。

    坚硬逾精钢的钢翼被架住了，白寒昱愣了愣，看看眼前突然出现的黑翼四级虫，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一脸冷静的安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男孩啊。”

    他根本打不过黑帝斯，一击不得手后立刻退走，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中。

    黑帝斯没有追，不是因为突发善心了，而是根本没有余力去追——他正死死的跟精神域中那座负面情绪大山做抗争，维持成年体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做什么大动作。

    但白寒昱狡猾至极，要不是这次他自己暴露，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他既然流露出了想杀小薄荷糖的心思，那么便更不能任由他这么离开。

    黑帝斯一把攥住安晚的手腕，咬牙道：“帮我！”

    眼见男人额头上渗出汗珠，安晚不顾被抓得生疼的手腕，直接用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蹲下来点。”

    他将九成精神力倾泻而出，织成了三条粗壮的精神触角，如挖掘机一般快速在负面情绪大山上作业。

    由于雄虫的安抚，黑帝斯紧蹙的眉头送了些。他的视力比安晚好太多，白寒昱看起来消失在了黑暗中，但其实一直没逃脱他的视线。他眼睁睁看着白寒昱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样子，进了一艘运输舰，竟然没有引起警报。

    那个该死的言灵法师后代一定给了他某种隐匿和通行的言灵术。

    “我得走了，”黑帝斯喘着粗气，歉疚的恳求道，“这几道精神触角，能给我吗？”

    他不能带着安晚去战斗，是否被人类发现是其次，主要是太危险。可没有安晚的精神触角安抚，他根本维持不了成年体。

    “给你！”安晚毫不犹豫截断了那三条精神触角。

    精神触角断裂的剧痛让他瞬间白了脸，险些昏厥过去。

    安晚浑身无力，任由黑帝斯将自己藏进草丛里，后者叮嘱道：“那块能源石髓记得随身携带，任何时候都不能离手。”

    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修炼的，安晚模模糊糊的想。他想说谢谢，然而转眼间黑帝斯已经飞到了极高的空中。

    安晚眯了眯眼，似乎在黑帝斯手中看见了只……大行李箱？

    作者有话要说： 女帝和蓝磊表弟的少年故事在《A不胜O[星际]》的最后一个番外，有兴趣可以去看~点开我的作者专栏能直接找到书。

    95、人贩子

    开采者系列是军火商莫家最著名的舰队之一, 这支舰队除了普通运输舰外，还配备了驱逐舰、战舰等行星级军舰，常年往返于兽人星和凯明二之间, 为异能者们开采运输能源石。

    在虫族内战激烈的当下，也只有开采者舰队敢偷偷溜过言灵裂隙去偷点能源石。当然, 这种特殊时期开采者舰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航行, 它们披上反侦察涂层，悄无声息的前进。

    除此之外，为了挽救日渐下跌的财务报表，开采者舰队开放了高昂的旅行票售卖渠道。说明了可以带联盟公民往返两地, 停留凯明二期间, 乘客可自行下舰采矿，所得能源石均为个人所有，舰队不另收手续费。

    这么一来，冷冷清清的开采者号变得一票难求, 每个客舱都塞满了乘客, 预售票甚至已经排到了半年之后。毕竟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拥有捡漏的运气, 十几万一张船票, 只要摸到个A级能源石就赚回来了。

    “据说大荒域出现了两只虫族, 已经屠了快一座城了，吓死人。”

    “我怎么听说是李元帅杀了人家氏族长，被虫追杀过来了？”

    “不知道, 官方还没给通告呢。”

    “总之幸亏我们出来了, 这会儿大荒域可比乱石小行星带危险。”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咱大少爷的未婚妻失踪了？悬赏S级能源石求线索，值好几千万呢！”

    “嗐，谁知道是不是真失踪了, 也许人家小夫夫玩情趣呢。就算真失踪了，我们也拿不到悬赏，除非小言灵法师藏咱们舰上来了，哈哈。”

    “哈哈哈哈你想得到美。”

    白寒昱压低了帽檐，不动声色的从舰员工作室门口离开，走时还熟络的与换班人员寒暄了两句。

    三天前，他伪装成工作人员潜伏进这艘运输舰，直到现在都没被人看出破绽。李帅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封锁了整个红伏市去搜捕的罪犯已经快逃到了言灵裂隙。

    “小白，下工了？”迎面走来一名络腮胡兽人，身着检修岗的制服。

    这是原身的同事，关系不熟但尚可利用。白寒昱早在三个仿重力步道外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这时等对方主动出声才一脸惊讶的抬头，伪装得天衣无缝：“吴叔，好巧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三天前，运输舰穿过兽人星外围的卫星带的时候，外舱不幸被砸出了个窟窿，这些天一直在抢修。所幸窟窿的位置和大小都不算棘手，因此飞舰没有被迫返航。

    “修完咯，”络腮胡兽人哈哈一笑，“放心，必然给大家修得齐齐整整的，很安全。”

    当然安全——白寒昱心想——毕竟跟舰舱里的两只虫族比起来，那点破窟窿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那个小朋友还是你负责吗？”络腮胡大叔问。

    同样是三天前，检票人员进行舰票复查的时候，突然发现一间普通舱里多出了名小乘客。那是一只白发幼崽，看起来才五岁，软乎乎的一只根本让人说不出重话。

    小乘客根本说不清自己是从哪来的，但对陌生人异常抗拒，甚至出现了抑郁、绝食的倾向。舰长怀疑他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一边暗中布防查飞舰上的“人贩子”，一边叮嘱下属好好照顾这位小朋友。

    想到这里白寒昱就忍不住冷笑，心想哪需要到处找人贩子？这飞舰上唯一的人贩子就是那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朋友！

    当时他刚逃进开采者号，还没出卫星带黑帝斯就撞了进来——外壳上的洞就是他弄的。安检用的能量罩非常耗能，飞舰正式启动之后就会关闭，所以那个该死的四级虫这些天就顶着张蠢不拉几的幼崽脸招摇撞骗，还时不时试探自己。

    好在白寒昱是表演功底是影帝级的，数次试探都被他完美应对，而黑帝斯不知道在忌惮些什么，也没直接大开杀戒：明明这是最好的办法，外太空环境里四级虫对上一支采矿舰队，后者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哎，小朋友不肯好好吃饭，昨天将牛排做得三成熟才勉强吃了两口。”白寒昱故作忧虑，实则是暗示络腮胡大叔这孩子嗜血。

    大叔果然惊呼：“三成熟！？那岂不是还带着血。”

    白寒昱点点头，心中有些期待对方看出端倪，结果络腮胡的反应出乎意料。

    “看来是肉食性的崽子，牙口很锋利嘛！”大叔哈哈大笑，“要不然你直接拿生肉试试？有些种族确实是喜食生肉的。”

    白寒昱：……忘了你们兽人民风野蛮。

    告别了过分热情的络腮胡大叔，白寒昱拎着被强行塞到手里的生肉，打算回房扔进垃圾分解箱。

    正在这时，个人终端上发出了一条待办事项。

    【30分钟后，即将穿越言灵裂隙，请前往F19区随时应召。】

    白寒昱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来。

    ※

    白发男孩待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客舱里，床下放了个大行李箱。

    他反锁房门、开启电子设备干扰器，确保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不会被任何人知晓之后，轻轻松松的从床下拖出了那个比他还大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最普通的款式，不具备任何维生功能——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得冒险进入开采者号的原因——毕竟脆弱的Omega和虫族不同，无法在太空环境下生存，而他需要里面的人活着。

    行李箱被打开了，里面蜷曲着一个人。

    于沛玄双颊潮红、呼吸急促、眉心紧蹙，似乎陷入了一场怎样都逃不脱的梦魇。他的四肢在微微颤动，却怎么也无法从昏迷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黑帝斯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伸展身体变回成年体。

    成年体的机体活跃度高，更能感受到精神海上方那座抑郁大山的压迫。好在安晚留了三条精神触角在这里，他的精神靶完全被雄虫占领，收到的外来情绪影响便会小很多。

    他踢了踢箱体，黑色钢翼上有肉眼不可见的粉尘飘落，顺着气流被于沛玄吸入体内。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Omega悠悠转醒，甫一清醒过来便捂着头呻/吟，看清眼前虫后更是惊得猛一仰头，后脑勺直接撞到了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嘶——”于沛玄捂着后脑勺上迅速鼓起的包，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但他不敢吭声，警惕的望着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虫族，一句言灵含在嘴里蓄势待发。

    “嘘，别张嘴，”黑帝斯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你才刚满18，拥有显赫的家世、顶级的异能、虽然直男癌但很爱你的未婚夫，未来无限光明，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于沛玄喉结滚动了下，显然是动摇了。

    黑帝斯继续道：“更何况我留你有用，暂时不会杀你。可如果你表现出的威胁性太强，那我也只能请你上路。”

    他高高竖起的钢翼堪堪顶到了天花板，唯有坐着才不至于划破墙壁，但也正因空间太小，显得压迫感十足，几乎半个房间都被他的翼展笼罩。这只虫族分明有秒杀他的能力，偏偏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真面目，不至于每次都装得像个烈士，我也不是非得要你的命。”

    这是黑帝斯第一次坦言保证不杀他，于沛玄打心底里松了口气。这一口气泄出去，便再也提不起搏命的勇气。

    “这里是哪里，你到底要干什么？”于沛玄扭头，看见了舷窗外隐约可见的金色符文，不禁心中一惊，“言灵裂隙……我们在飞舰上？”

    黑帝斯点点头：“我要做的很简单，把你上次附加在令牌上的言灵术，一字不落的重复到我身上。马上就过言灵裂隙了，如果我出了丁点问题——”

    他微微一笑：“就杀了你。”

    于沛玄缓缓咽了口唾沫，心中无比庆幸当时没有玩手段，否则现在可就是当场拆穿。不过言灵术已经附着在令牌上了，为什么这只虫族还要对他说一次。难道……令牌不在他身上？

    那令牌分明是极其罕见的能源石髓，还被附加了“可以像普通人类一样通行任何地方”的言灵术，说是这世上最贵重的石头也不为过。

    这样一枚令牌四级虫不随身揣着，是藏起来了？还是给了别人？

    能被他赠与令牌的又是什么了，难道兽人星上还有别的虫族？按照虫族慕强的天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只虫的话，“他”一定比这只可怕的四级虫更厉害。

    于沛玄心念数转，其实也不过几息的时间。他点点头，双手合十运起祝祷的言灵术。

    “愿异能始祖庇佑你，所过之处皆为坦途，无一禁制可见其踪。以神之名，吾言必果。”

    无形的金环套上黑帝斯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某一瞬间黑帝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进入了言灵裂隙的范围——他能感觉到它的宏大，感觉到它磅礴的能量，可它却伤不了他，因为他身上裹了一层与它同源的罩子，彻底隔绝了虫族的气息。

    也就只有与言灵法师同异能的于沛玄才能做到欺骗这道宏大的言灵术，换一个人，哪怕是其他星系级异能者收都不一定能做到。

    直到彻底离开言灵裂隙，进入双子星领域，黑帝斯都毫发无损。

    他满意的点点头，又似有所查的搓了搓手指，自言自语道：“变薄了……投进去两座天空堡垒，果然有效。”

    于沛玄直觉这是一句非常关键的话语，他正准备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他便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96、露天酒吧的大叔

    “是我, 可以进来吗？”

    白寒昱敲门，等了约莫半分钟，合金大门由内开启, 白发男孩站在门后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真能演。

    他一边想，一边更能演的笑起来, 温柔的蹲下/身道：“我看领用记录, 小黑是不是今天又没有好好吃饭呀？这可不行哦~”

    黑帝斯眯着眼睛打量这个人类，思考他就是枯叶蝶的可能性。

    枯叶蝶潜入这艘舰队时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三天过去了，以虫族卓越的自愈力而言必然好了大半。这几天来黑帝斯一直在筛查整艘舰队里到底哪个才是伪装过的枯叶蝶。然而那只该死的虫演技实在太好, 他到现在都没有锁定到某个目标身上。

    “不想吃。”

    这个服务人员大概是责任心太强, 三天两头的跑来关心他，异常烦人。黑帝斯没看出什么破绽，转身回房，他想枯叶蝶应该不至于这么大胆的跑到自己面前来晃悠, 应该会躲得远远的才对, 反倒对这人不怎么怀疑。

    白寒昱笑呵呵的跟进了房门, 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床铺下方的大行李箱——那里应该存放着黑帝斯带来的储备粮。

    如果能偷吃一口就好了, 白寒昱舔了舔唇，闻着还挺新鲜，应该是活肉。可惜偷吃被发现的风险太高, 最终他还是遗憾的作罢。

    “出去。”黑帝斯皱眉。

    如果说他是扮演一个孤僻十足的问题儿童的话, 那么白寒昱的人设就是善良有耐心的温柔大哥哥，锲而不舍的想要打开他的心房。

    “别这样嘛，”穿制服的大哥哥走过来，“你看外面, 言灵裂隙很漂亮的，要不要哥哥帮你拍张照片呀？”

    黑帝斯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一瞬不眨的盯着穿制服者。后者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探究的眼神，低着头调出个人终端的拍摄功能。

    “你看那边那个大象形状的符文可不可爱？哥哥帮你合影好不好？”

    在虫族的眼中，言灵裂隙的符文不可见，舷窗外一片黑暗。黑帝斯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于是制服小哥帮他调整好角度，找好光线，咔嚓一声拍下——照片立即投影预览，展示出面沉如水的小男孩和金色的符文背景，在小男孩左边一点点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大象形状的符文。

    除非是彻底拍好的照片，否则虫族看不见言灵符文，既然如此也不可能帮自己拍摄一张正确的合影。黑帝斯本就不怎么怀疑他，此时更是放下戒心，确认这个负责任的年轻员工不是枯叶蝶。

    他不耐烦跟普通人类打交道，冷言冷语的将人赶走。

    一墙之隔外，完美演了一出戏的白寒昱勾起一抹笑容，心想不枉我提前算好了符文角度，掐准点跑去找你，看样子那只黑氏虫是彻底对这个身份打消戒心了，接下来只要不出错，就能顺利抵达双子星。

    事实正如白寒昱所料，找错了目标的黑帝斯直到下舰都没发现他的真身，而他甫一回到双子星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断壁残垣间。

    ※

    “封锁双子星外太空，一艘飞舰都不准放出去！”

    暴怒中的族长不好惹，一地狼藉便是印证。黑氏族其余几座天空堡垒的指挥官战战兢兢的跪在台阶下，有长官小心询问道：“族长，那如果有人单独飞出去？”

    “杀了！”黑帝斯火冒三丈，“任何人、虫、生命！任何飞舰、战舰、还有什么见鬼的运输舰，一艘都不准升空，来一个给我杀一个！”

    承诺给小薄荷糖的虫没杀死，黑帝斯觉得异常难堪，更怕枯叶蝶偷偷潜回兽人星去。一怒之下封了整颗双子星，反正目前势力最大的安宰党与他结盟，他们拥有的天空堡垒数超过半数，没人敢对他的霸道行为提出抗议。

    “还跪这儿干嘛？”黑帝斯鞭尾猛地拍地，众指挥官的心跟着颤了三颤，“滚去做事！”

    指挥官纷纷应是，以最快速度离开房间，以免被族长当了泄愤的靶子。

    等所有指挥官都离开，幕帘后才窸窸窣窣的走出个人。

    于沛玄还穿着被绑架那天的秋装，上面糊了血和汗，这么多天下来早就变得又脏又臭，好好一个丰姿冶丽的Omega硬是走出了种乞丐的感觉。

    “我要洗澡。”

    于沛玄硬着头皮要求，他也不想惹震怒中的四级虫，可这里除了黑帝斯外没有别的活物，他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

    况且黑帝斯这么些天始终没动手，是不是征明自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那么区区几个无关紧要的要求，应该不会被拒绝。

    Omega的眼神忐忑不安，黑帝斯想起他还是小薄荷糖的朋友，没由来心底一软：“行政署范围内你可以自由活动，南边草场上有间露天酒吧，需要什么就去那里要吧。”

    说完他便展翼飞离，于沛玄谨慎的拿起一根铁棍防身，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如临深谷。

    因为是冬天，草场上枯黄一片，显得犹为荒凉。远远便能看见酒吧招牌上的荧光灯管，上面写着“三溪酒吧”四个大字。酒吧是露天的，只在几顶遮阳伞下面摆着酒柜、调酒台、藤椅、玻璃桌等物件，一名看不清样貌的大叔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抽烟。

    这副场景过于安逸，在这样战火通天的地方显得格外不正常，却也格外吸引人。

    于沛玄走过去，堪堪停在能发动言灵术的极限距离外——有了白发男孩的经验，他再不敢相信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像人的东西，没准儿这又是一只会伪装的虫呢？

    “你好，”于沛玄礼貌的打招呼，“我听黑帝斯说，有需要可以找你。”

    那大叔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喝点什么？”

    于沛玄嘴角抽了抽：“我想洗澡。”

    大叔哂笑道：“哪儿来的大小姐，你看看我这里像是能洗澡的环境吗？既然勾搭上了四级虫，就好好去卖肉，告诉黑帝斯——我又不是什么全职保姆。”

    大叔的话令人太难堪，于沛玄涨红了脸反驳，情绪激动之下信息素不小心便外泄了些许。

    先前他浑身馊臭和血腥味，Omega自带的信息素被掩盖住了，这会儿因为情绪激动而涌现，自然而然的被藤椅上的Alpha闻到。

    只见大叔猛地捂住自己的后颈，一个鹞子翻身便从藤椅上弹起跳到调酒台后面：“你是Omega！？”

    他的眼神震惊中带着种“怒其不争”的复杂，手忙脚乱的翻柜台下的杂物：“姓黑的有病啊——丢个未成年的Omega过来，老子是这种人渣吗？该死，抑制剂呢！”

    对自己的信息素有反应，不是虫族……是Alpha？

    于沛玄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后颈倒退几步。未被标记的Omega对着单身Alpha散发信息素，那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偏偏他邋遢了半个月，护颈早就遗失了，那块凸起的腺体就像毫无防备的嫩肉，等着被Alpha锋利的犬齿刺穿。

    可能被标记、被强/暴的恐惧瞬间擭住了于沛玄的心脏，这一瞬间的恐惧甚至超过了被黑帝斯绑架的时候。好在调酒台后的大叔Alpha还算正直，还没等他做些什么就翻出了个掉漆破旧的压泵瓶，对着自己一顿猛喷。

    “希望没过期。”这瓶抑制剂发现还是大半年前去欧风馆时买的，生产日期早就磨掉了，效果堪忧。

    他头疼的看着远处的未成年Omega，小家伙防狼似的看着自己，倒不像是来色/诱的，声音稍缓：“你就站远点儿，别激动，万一勾起发/情热就糟糕了。”

    于沛玄点头，想转身离他远点，但是这位大叔是他被绑架双子星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的同类，不禁眼眶红了红：“大叔，你也是被黑帝斯抓来的吗？”

    三溪表情有些微妙：“算……是吧。”

    “那我们一起逃出去吧！”于沛玄激动的攥紧了拳头。

    却不料三溪摆摆手，一边拿抑制剂喷自己一边说：“外面打仗呢，小娃娃先在这里待着，这里安全。”

    于沛玄不信，更加焦急：“虫族开始虐杀我们人类了吗？他们怎么可以不讲信用！”

    “不是，他们自己和自己打，”三溪说着就想笑，“现在幸存的人类大部分在地下避难所里，倒是比以前死得少。地表上虫族各氏族都快打翻天了，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同一时间，第三区行政署。

    “黑帝斯封锁了外太空？”

    高居主位上的青年有一头微卷的金发，问话时眉头微微蹙起，冰蓝的瞳孔时而分裂成数万颗复眼，时而聚拢为人类的瞳孔，正是安宰。

    与安晚分离之后，安宰痛恨自身的弱小，拼命吸收能量成长，先一步达到了成年体，从外貌上看就像是长大后的安晚。

    “是，他似乎在找什么人。”

    阿依夏和行一善分别站在下首左右，再往后是安氏族几座太空堡垒的指挥官。

    黑帝斯这次去兽人星，安宰是知道的。甚至他还与对方做了交易，只要能把安全通过言灵裂隙的方法带回来，他就将安氏族隶属的五座天空堡垒赠与对方。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共识——杀掉潜伏在兽人星上，可能伤害安晚的枯叶蝶。

    黑帝斯怒气冲冲的回来了，继而封锁了整个外太空，特意吩咐“任何生物”都不许放出去，这分明就是在防备可能伪装成他人的枯叶蝶。

    居然没杀死？

    不过逃回来了也是好事，那只蝴蝶身体里有他的信息素，早就完成了彻底标记，没准儿还可以利用。

    安宰轻轻敲着扶手：“不用管他。”

    “是。”

    “黑帝斯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回来？”

    “有人看见说，他带回来了一件大行李箱。”

    安宰沉思片刻，吩咐道：“去查清楚。”

    “是。”

    97、三年

    选帝侯战进行到现在, 基本分为三个阵营。

    实力最强的是安宰阵营，拥有天空堡垒16座（阿氏族7座、行氏族5座、安氏族5座），选帝侯令三枚, 四级虫两只。

    其次是黑帝斯阵营，虽然仅拥有黑氏族的8座天空堡垒、一枚选帝侯令, 但由于他本身是瘟疫传播类的四级虫, 反倒最为人忌惮。

    最后是其他氏族临时结盟的混乱阵营，拥有天空堡垒18座（白氏族3座、律氏族3座、上氏族4座、初氏族4座、幸氏族4座）。天空堡垒数最多，但因为没有四级虫，各氏族也只是迫于其他两方势力的强大勉强结盟, 往往内斗不断。

    黑帝斯封锁外太空的第三个月, 安宰阵营依然悄无声息，混乱阵营敢怒不敢言，平静的水面下激流暗涌。正当此时，发生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大事——

    白氏族那只丑陋的枯叶蝶, 竟反杀氏族长, 抢夺了选帝侯令和三座天空堡垒的指挥权！

    区区一只最弱的天赋虫做了白氏族长, 据说还是用的虫族最不喜欢的耍阴谋的方式。闻到腥味的其他氏族长蠢蠢欲动, 想趁枯叶蝶养伤之际前去偷袭, 最好能再入手一枚选帝侯令。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枯叶蝶在收服天空堡垒之后居然立马跑去第三区投诚，表示愿意将三座天空堡垒和选帝侯令都献给对方。

    连安宰自己都没想到。

    “之前为什么不来？”

    安宰曾用信息素大范围搜索过, 那时候白寒昱躲起来了, 分明是不想被他找到，这时候又为什么突然把自己送到砧板上？难道他真以为自己大度到可以不计较对方曾想杀了自己，并一直在谋害饲养员？

    跪在下方的枯叶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他的声音是在笑的：“此前没有足够的投名状，怕您一怒之下把我杀了。”

    “你倒是有清醒的认知，”安宰冷哼一声，“现在我照样可以杀了你。”

    白寒昱嗅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柠檬香，恨不得立刻满地打滚。然而他不行，因为他还想要更多，想要这个漂亮的、毛球变的、好吃的……食物彻底成为他的盘中餐。

    一半的他变得癫狂而偏执，另一半的他冷静的部署着陷阱，而套在扭曲的灵魂上的躯壳微笑道：“上个月您用5座天空堡垒跟黑帝斯换了小言灵师，目前手中仅剩11座堡垒，而黑帝斯是13座。如果有我加入，您便同样拥有14座，相反混乱阵营会减少到15座，在拥有四级虫的情况下，您将成为绝对的赢家。”

    说得好听，但是安宰并不在意：“不用你，律厄也在动摇了，同样是3座天空堡垒，我为什么要信你这个鬼话连篇的家伙？”

    白寒昱并不慌张，有条不紊的说道：“因为我能说动小言灵师。”

    安宰瞳孔微缩。

    “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最开始从小言灵师那里拿到言灵裂隙‘通行证’的就是我，”他笑得像只狐狸，“据说您交换到他已经一个月了，至今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我来帮您排忧解难吧。”

    上方安静了片刻，最后传出一道情绪莫辨的声音。

    “好。”

    白寒昱匍匐下去，亲吻安宰的鞋面，在无人看见处流露出疯狂的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时间便过去了三年。

    ——终于把上氏族的最后一座堡垒拿下了[累趴]马上就能去见饲养员了（是宰不是崽）

    ——这么快？不是说反抗很激烈吗（晚安）

    ——嗯啊，嫌麻烦，就填坑了（是宰不是崽）

    ——。。。（晚安）

    ——二十一？（晚安）

    ——准确来说是二十一个半（是宰不是崽）

    ——你别老把言灵裂隙当垃圾处理厂，它也是有底线的，万一哪天给填平了怎么办？（晚安）

    ——知道啦，我心里有数，不会的（是宰不是崽）

    安宰心想，只要再2~3座天空堡垒，那条可恶的沟就没了，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饲养员，不然饲养员肯定恼的。

    至于到底要不要填平言灵裂隙，就再说吧。反正现在他有“通行证”，来去无阻，多条纸糊的沟安人类的心也行。

    ——安心啦，现在没有什么氏族长了，我把天空堡垒打散重组，剩下的23座天空堡垒直接隶属于我，都乖乖的。（是宰不是崽）

    ——[真乖.JPG]（晚安）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跟军团长们谈？（晚安）

    ——看你（是宰不是崽）

    ——先别急，兽人星这边不太相信虫族会愿意和解，你别贸然冲过来，容易误会，等我劝他们（晚安）

    ——噢。。。（是宰不是崽）

    ——那我过几天元旦还能去找你一起过节吗~（是宰不是崽）

    ——要不我去找你？（晚安）

    ——那多累啊！饲养员同志又不愿意让我的人接，工资又只有那么一点儿，往返一趟的船票你得做多长时间的兼职[拒绝]坚决不行！（是宰不是崽）

    ——咳咳，行吧。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晚安）

    ——饲养员最好了[么么哒]（是宰不是崽）

    坐在首位的金发青年显然心情极好，捧着个人终端噼啪敲字，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台阶下的诸位天空堡垒指挥官已经等了近两个小时，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耐烦的表情。

    他们互相对视，眼神里尽是了然：那位又在和小情人聊天啊，就是不知道被他们猜了三年的“主母”到底是什么虫。

    这些指挥官有的是原本的氏族长，有些是三年斗争中曾短暂拥有过选帝侯令的强者，但无一例外都被安宰收服了。与之相应的，他们的背后全都有着三对颜色、形状各异的天赋翼——整整二十四只四级虫！

    这就是安宰在折损了近半的天空堡垒后依然胸有成竹的原因。只要将他们的天赋发挥得当，这些四级虫加在一起未必比二十座天空堡垒的实力差。

    所有虫都心知肚明：安宰已经拿到了所有选帝侯令，接下来便是登帝。再接下来……他们大概就可以撕裂言灵裂隙，饱餐一顿了！

    位于高台下方的四级虫指挥官中，绝大多数都是安宰亲自标记的，只有一只除外，而他也是唯一一个敢对安宰提出抗议的指挥官。

    只听“哐啷”一声响，台阶下的铁艺花瓶被踹翻在地。

    黑帝斯不耐烦的说：“聊够没？还有事儿要说吗，没有我就走了。”

    安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要不是因为弄死你饲养员会伤心，你还有机会在这儿闹腾？他随意摆摆手：“那就散了吧，管好你们的虫兵，别让我看见又有虫偷猎。”

    指挥官们纷纷应是，一个接一个的飞走，只有一只虫始终站在原地。

    安宰发消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有事？”

    空荡荡的台阶下只剩白寒昱，这几年来他一直表现得乖觉，在某些需要伪装的战斗里甚至犹为出色，倒让安宰没找到机会处理他，反倒因为和雄虫接触得多了，剩下两对钢翼也进化成了枯叶状。

    “自然是有的。”白寒昱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缓缓向台阶上走来。

    安宰皱了皱眉，信息素陡然凌厉起来：“就站那儿说。”

    成年雄虫对信息素如臂使指，对于被标记的雌虫更是影响极大，白寒昱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表情却不变，如同一只阴森瘆人的笑面鬼。

    他站在原地，眼睛却贪婪的黏在安宰身上。

    “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您已经掌握了所有的选帝侯令，为什么迟迟不称帝呢？”白寒昱的声音阴冷缓慢，听着让人极不舒服。

    安宰不想再听这个疯子胡言乱语，起身便要离开：“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白寒昱似乎没听出他的愠怒，继续自顾自说道：“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个秘密。”

    安宰脚步一顿。

    “黑帝斯竟然对您的信息素无动于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寒昱笑得浑身直颤，眼睛却一直盯着安宰，“所以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是不是除了您之外，还有一只雄虫。”

    他缓慢的，一字一顿道：“而他的名字——叫做安晚？”

    安宰霍然转身：“住嘴，不是！”

    白寒昱往台阶上走了一步，因为安宰对他的厌恶和抗拒，这一步走得极其艰难，就像是骨质疏松的老年人摇摇晃晃的勉强抬步。

    然而他终究是走出了那一步，于是下一步、在下一步就变得越来越轻松。

    他像是挣脱了某种精神上的桎梏，越来越自由，却也越来越衰败。他光鲜锋利的天赋翼逐渐变得黯淡钝化，越靠近他的神，便是越背离他的信仰，于是那些神迹所带来的力量统统被收了回去。

    但即便被打回原形，他也是天赋三级虫，比不善武力的雄虫强大太多。

    安宰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他能感觉到朗姆酒信息素逐渐从自己的掌控中剥离出去，这种剥离的速度太快了，只能证明从前朗姆酒对他的臣服都只是表面伪装。

    他实在没想到这只虫伪装的天赋如此之强，竟连信息素这种天然原始的东西都可以强行戴上面具。

    “其实我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想要将您吞食入腹，您的美味仅仅是嗅到万分之一都让人流连忘返，”白寒昱咽不下的口涎顺着嘴角滑落，他病态的行走着，根本没打算擦，“为什么雌虫要屈居于这样柔弱的雄虫之下呢？你看——我轻轻一捏，你就死掉了。为什么不是雌虫圈养雄虫？”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哪怕安宰已经在召回其他四级虫也赶不及。当白寒昱的话音落下时，他们之间已经只剩一臂的距离。

    枯叶蝶半跪在安宰面前，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狂热，他呻/吟着，喜极而泣：“终于，终于能，我终于能吃掉您了！”

    锋利的口器，猛然咬向青年脆弱的脖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安宰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重重按下按钮，一道能量防护罩倏地弹出，直接将狰狞的枯叶蝶弹飞了出去。

    “谁告诉你，我是‘这样柔弱’雄虫？”

    安宰冷冷的走过去，左手捏着能量罩按钮，右手打开等离子刃：“这颗星球上有些古武术，倒还挺好用。”

    说话间，弹飞的枯叶蝶化作一道灰色闪电蓦然撞上来，安宰反应速度极快，举刀便迎了上去。等离子刃锋利无匹，顿时在白寒昱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修习了古武术的雄虫一动一静皆有章法，四两拨千斤的挡开雌虫的疯狂攻击，眨眼间与白寒昱对了十几招。

    哪怕是成年后的雄虫也不能标记太多雌虫，安宰估计自己的极限在二十五只左右，再多便会被巨量的信息素索取吸成虫干。但虫族千千万，他就算能标记其中的大多数首脑，也总有心怀鬼魅的虫会偷袭。这也是他想尽一切办法增强自身实战能力的原因。

    只要能拖住一段时间，增援的雌虫便会到来。

    事实也正如安宰说想，在对了将近百招时，安宰便闻到了急速飞近的雪松气息——是速度最快的阿依夏来了！

    他嘴角勾起，然而下一瞬间笑容便僵在脸上。

    只见白寒昱阴恻恻一笑，身体扭动两下竟变成了自己的模样。非但如此，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不知什么时候偷的自己的血，飞速淋在身上，然后摔碎了玻璃管。

    这下他和安宰从形态特征到气息都变得一模一样，阿依夏甫一飞进来便傻了眼，一个急刹车停在门边，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杀了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连震惊愤怒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安宰早就知道白寒昱模仿人的功底有多强，以前只觉得好用，现在深受其害。

    趁着他怔愣的瞬间，白寒昱高声喝道：“是白寒昱！他变成了我的样子偷袭我，杀了他！”

    阿依夏挪了挪脚步，又被安宰一声怒喝吓到：“你瞎吗？看不出来他才是伪装的？”

    “这，我，您……们，到底谁是真的？”螳螂一管面无表情的冰山脸都有些开裂，眼见着下面两位少爷又打起来了，干脆扭头去拦住了刚冲过来的几名指挥官。

    “有个假的，白寒昱扮的，不知道是哪个。”他简单明了的解说目前情况。

    指挥官们站在一边干着急，有的尝试去沟通安宰的信息素，然而两人身上都是柠檬香，根本分辨不出。雄虫身体素质差，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生怕一个失手弄死了真主。

    就在他们犹豫之间，白寒昱逐渐占据上风，逼得安宰节节败退。

    安宰心念数转，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可以用信息素给白寒昱做一个指向标——这样操控信息素的行为，那个假雄虫可做不到！

    他这么一分神，闪避的动作便慢了几分，白寒昱觑着机会，狠狠一爪向他心脏掏去！

    同一时间，安宰的信息素指向标已经立在白寒昱头顶，旁观众人立刻明白了孰真孰假，速度最快的阿依夏立马冲过来，然而白寒昱的爪子已经刺进了安宰体内。

    那一瞬间，安宰以为自己就要完了。

    出乎意料的是，指甲刚刚划破自己胸膛的皮肤，白寒昱的动作忽然变顿住了。他的脑袋微微一震，就好像有枚炸/弹在脑海深处爆炸了，眼神渐渐变得呆滞而茫然。

    思维传播的速度远快于任何生命的物理速度。

    当年在第三区，安晚初次撞破进食中的白寒昱时，曾在他的脑子里埋了一枚精神炸/弹，引爆的条件是——伤害安宰或者安晚。

    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拼死一搏没有用上，却不料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救了安宰一命。

    枯叶蝶失去力量一般向下倒，还没落地便被暴怒的阿依夏切成了碎块，死后的尸块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虽然精神炸/弹及时发挥了作用，但惯性还是让锋利的虫爪穿心而过，白寒昱倒下时差点没把安宰的心一起掏出来。安宰捂住胸膛上狰狞的伤口，脸色苍白，血染了半身，被行一善扶了一把才没倒下。

    “快！把组织修复液拿来！”行一善焦急喊道。

    雄虫的自愈力远低于雌虫，穿心的伤势如果不及时救治也会失血而亡。安宰忍着钻心之痛，先安排陆续返回的指挥官清查所属天空堡垒，又命令实力较强的几名指挥官前往各处巡查，最后留下黑帝斯说了几句话，这才坚持不住昏厥过去。

    整个三级虫阶级从上到下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一时之间双子星鸡飞狗跳，混乱不已。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行政署后院里那个闲置许久的小言灵师，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三年后了，马上进入最后一个篇章~

    98、神音（上）

    【神音】

    类别：精神系-辅助类/控制类/攻击类/防御类-变异异能

    潜力等级：星系级

    初出现时间：新历1354年

    现（1354年）存人数：1人

    对虫族等级：SSS级

    相克异能：无

    描述：该异能者精神力覆盖范围内可改写任何生命的任何认知, 被改写者由爱转恨、由生向死，可使相爱者从此陌路，可使乐观者割腕自杀, 如闻神音、不移不悔。此改写为根源认知式脑域改写，拥有“绝对生效”特性, 即被该异能控制者无法可解、无法唤醒、无法覆盖。该异能施法无需媒介, 范围以等级为准。

    注：祝安好。

    ※

    昏暗狭窄的地下室里，深紫色的幽光明明暗暗，隐约可见是由一块扁平的令牌发出的。

    那块令牌被放在打坐人的盘膝之间，随着他的呼吸闪烁光芒。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 那些深紫色的光点并不完全是无形的, 而是由令牌上散发出的发光粉尘。那些粉尘被打坐人吸入，在体内循环一圈后再吐出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三年前这令牌内的能量还十分充沛，经过经年累月的吸收，已经变得极为稀薄。

    在某个时刻, 令牌表面迅速生出裂纹, 最后的能量一股脑喷涌出来。深紫色的光点宛如一条缎带, 被打坐人鲸吸而入, 当他最后一次吐息时, 整个令牌蓦然碎成了粉末。

    打坐人睁开眼睛，霎时间整颗星球的生物都莫名心悸，宛如天空中笼罩着无形的触手, 随时可以操控他们的大脑。

    坐镇指挥中心的宁羽帝与李帅对视一眼, 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异。

    “有人突破了行星级，”李帅感受着天空中那庞大而熟悉的能量，肯定道，“是精神系。”

    宁羽帝点点头, 眼中精光乍现：“是不是《大全》扉页新出现的那个……神音？”

    “希望是吧。”

    安晚推开地下室的门，感受了下久违的星光，伸了个懒腰。

    为了突破行星级，他请了三个月的长假，一直闷在地下室里，终于在今天跨过了那道门槛。只是有些可惜安宰（托黑帝斯）送的能源石髓，彻底碎成了粉末，拼都拼不回来。

    此时已过凌晨，街道上没什么行人。路灯洒下一圈圈温暖的黄光，有只橘猫躲在花坛的阴影里窥探路过的青年。

    忽然，那青年看了它一眼。

    像闪电划过黑夜、惊雷撕裂寂静、狂风卷起海浪，橘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它接受到青年赐予它的知识与情感，大脑从未如此清醒且充满智慧；霎那之间它仿佛站到了山巅，俯视芸芸众生百态，淡漠而无趣，又在下一瞬间跌落神坛，发出凄厉的哀嚎。

    安晚收回眼神，确定自己的异能发生了某种变异。

    他想，我大概是能直接洗脑或者强制改变某种认知了，此前“共情”“催眠”的非强迫原则统统失效，只要是在异能作用范围内的生物，都可以被改变。

    安晚暗暗心惊：“还得找高智慧生命试试，如果真能成功……嘶，这异能该改名叫‘洗脑’了。”

    他正要往前走，忽觉脚背有些重。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胖硕的橘猫蹲在上面，谄媚的蹭着他的裤腿，喵喵直叫。

    这猫被他共享了片刻感知，竟也知道什么是好的。安晚觉得好笑，蹲下/身来点了点橘猫的脑袋：“小家伙，干什么？”

    橘猫缠绵的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讨好的舔安晚的手指。

    安晚天生对这种毛绒绒的生物没有免疫力，更何况还是以高冷著称的猫咪一族，这样躺平露出肚皮任揉，总不好意思还赶人家走。

    “那你跟着吧，不过我家里可没有猫罐头。”安晚一边说一边走，手上却心口不一的点开网购界面，下单了一箱混合口味的猫罐头。

    橘猫欣喜不已，连蹦带跳的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