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 (10)
接下来，我们谈点儿隐秘的话题。”
那柠檬香凝而不散，精准的向着黑帝斯飘去，竟没被屋子里的其他虫族察觉。黑帝斯保持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的姿势，跟对方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其余氏族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那个长得很畸形的一级虫（虚弱无力的鳞尾、矮小的个子、奇怪的覆翅）走到黑氏族长面前，两人便含情脉脉的对视了起来，这画面堪称惊悚。
上科咽了口唾沫：“黑帝斯长官喜欢这种娇小可爱的一级虫？”
初泽田抖机灵的想：“我族里有没有这种类型的一级虫？如果把他献给长官的话，有没有可能得到晋升四级的方法？”
幸氏族长：“黑帝斯长官什么时候学会了眼神交流法？这是虫族可以掌握的战斗技巧吗？”
一时之间众虫各怀鬼胎，吓破胆的安麦达趁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首位的两虫身上，悄没声息的从后门溜走。
“行，记住你说的。”
黑帝斯站了起来，随手将那枚选帝侯令揣进怀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黑氏族，八票赞成。”
主战派：？？？色/诱真的管用！？
主和派：不愧是您。
安宰伸了个懒腰，故意对目瞪口呆的众虫遗憾道：“他同意选帝了，看来是不会告诉你们晋升的方法了。”
阿依夏蹲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少爷，安麦达跑了。”
“嗯。”安宰并不在意安氏族长的临阵叛出，从一开始黑帝斯的那八票就是握在他手里的，所以他必胜无疑，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纵容出尔反尔。
“就先拿他那枚选帝侯令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宰崽到底承诺了黑帝斯什么呢？
——
人活着就为了西条高人灌溉营养液+10，久不开张的营养液窗口又进货啦，啾咪~
71、宁羽帝
“你对我们公司的理念和企业文化了解吗？”
“贵司主要是做心理异常人员的疏导和咨询, 企业文化是对待来访者有如春风般温柔。”
“很好，我没在简历上看见你的毕业院校？”
“我在联合学院学习过一学期。”
“还有这个学校？”“没听说过啊，哪个域的？”“只学习了一学期, 意思是你肄业了吗？”
“嗯，学校在双子星上, 是跟虫族合办的那个。”
“……”“……”“……”
“我虽然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心理咨询及资料培训, 但是我有丰富的经验，希望你们能考虑我。”
“好的，学历确实不是证明能力的唯一途径。你有国家认证的心里医疗执照吗？”
“没有。”
“心理咨询师证件？”
“也没有。。”
“那目前为止做过多少小时的个案咨询？”
“emmm……”
三位面试官互相对视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失望。主考官最后问：“你对宁羽帝推行的心理行业新政有什么看法？”
宁羽帝——是谁？
“方针明确、精确、正确！是我们学习的典范。”
“很好, 那你详细描述一下八字方针吧。”
“……”
不出意料的, 本月第十八次面试再次失败。安晚走出藤蔓编制的拱门，叹了口气：“我虽然没上过大学，没有个案咨询经验，也不认识你们国家领导人——但是你们就不能先招个实习生嘛, 我都说了第一个月不要工资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个民营企业也会在面试题里面考究政治问题, 出了门后趁着去下一个面试地点之前恶补了下那位提倡日常心理治疗的领导人的资料。
通过星网搜索, 首先弹出来的是一张表情严肃、身着军装的红发女子照片。安晚愣愣的想, 宁羽帝原来是兽人星版武则天？
平心而论, 这位宁羽帝明眸皓齿、面容姣好，是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但她拍这张照片的表情过于威严，宫廷剑插在身前, 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按在剑柄上, 微微蹙眉望着镜头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就站好了军姿，生不起半点旖/旎。
照片下面有她的介绍：宁羽帝，红鬃狮鹫半兽人，现任兽人星军委元帅、联合第三军团上将……
红鬃狮鹫安晚知道, 是兽人的图腾，非常强悍的战斗种族，不过“半兽人”是什么？他们不是只有兽人和亚兽吗，半兽人又是个什么品种？
他检索了这个关键词，得出来另一片广阔的天地，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吐槽：“兽人居然跟外星人没有生殖隔离，口味也太重了。”
他突然理解了傻小子锲而不舍追求自己原因——现在体外孕育技术成熟，兽人和ABO人类之间又没有生殖隔离的话，生包子的客观条件根本不会对异族恋爱产生影响。
再往下看，是这位女帝剽悍的生平简介。十年前虫族还没被言灵裂隙挡住的时候，她曾经带着第三军团抵挡过天空堡垒足足三月，还单枪匹马闯到堡垒里击杀了一名天赋虫，除此之外死在她手下的三级虫不计其数，寥寥数行字触目惊心，仿佛看见了那位浴血百战的将军。
等到言灵裂隙成功建起之后，联军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大量涌入的ABO人类和本地兽人由于风俗习惯、信仰宗教等等的不同，经常发生摩擦。
最严重的一次是黄沙域的执政长带头起义，说要把那些傲慢的人类赶出兽人星，否则黄沙域将独立自成一国；而驻扎在当地的人类表示星际法严格规定了不许歧视外星人，他们将始终捍卫自己的权益。所有人都在观望，看女帝怎么处理这件事，想知道她的态度到底是偏帮哪一方。
结果女帝根本没有听他们打口水仗，直接从天而降一刀砍了执政长的头，又判所有参与武装游/行的人类刑期不等的监/禁和罚款。
“为什么不杀人类，反倒屠杀自己的族人？”有人愤愤不平。
当时女帝是这么回答的：“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而你们，是我的兵。”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女帝的态度终究还是有些偏向于人类，当然这也不难理解，因为她的父亲就是一位Alpha，而她的父母又是被兽人害死的。为了替父母报仇，她的青少年时期几乎在与整个兽人高层为敌，杀过的兽人绝不比虫族少。
“某点主角标配的身世啊。”安晚不禁感叹。
街边的合欢花树投影屏正好在放新闻联播的重播，立体的女帝更加高冷孤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她在盯着你的眼睛。她显然是站在室内录影棚，身后铺了一块雪白的背景布，其上画着只奇特生物的简笔——毛发红棕、长了双宽阔翅膀的雄狮，正是红鬃狮鹫的图腾。
兽人因为贞操观念淡薄，各族通婚是非常常见的现象，因而也就生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安晚这些天研读《兽人星物种大全》简直大开眼界，时常惊叹大自然的造物力。
“基于当下群体心理潜意识的污染和战后应激，民政局下属社工办事处将增设区域化心理医生岗位，也希望能人志士积极参与……”
安晚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个星期怎么心理类岗位这么多，原来是女帝发了话要增岗，这大概就是先前面试官想要他说的“心理行业新政”了。
可惜大公司对学历要求卡得死，小公司工资又不高，导致他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至今还是待业状态。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倒也无所谓，可他偏偏是个精神系异能的Beta，日常修炼用的能源石就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他还想回双子星一趟。
——对了，你们东方航宇公司什么时候打折啊？（搬砖赚船票）
戈颂没有回消息。
这让安晚稍微有些惊讶，傻小子是手机不离手的典型现代青年，消息秒回、通讯秒接，要不是网络传递速率影响了他的发挥，他绝对能实现无缝衔接对话。
奇了怪了，他今天应该轮休，难道睡着了？
打折机票的消息没打听到，倒是自然而然的看见了置顶栏里多出来的信息。
——看[视频]宝石谷！好漂亮（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57天）
——导游说当年宝石人一族都碎在这里，虽然后来被赤银王捡回去拼了好多，但是依然是漫山遍野的碎宝石，你说他们还有意识吗？还活着吗？（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57天）
由于安晚一直没有回消息，渐渐的言灵裂隙那边的少年也没有纠缠于收到回信，只是像记日记一般把见闻都发了过来。对方偶尔也会借用酒吧老板的帐号旁敲侧击，大多数情况下安晚都假装没发现回了消息，以免有虫族基因的崽真的发疯。
被投影在空气里的画面色彩缤纷，那是一个铺满了宝石的山谷，看着像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秘密巢穴，瑰丽壮观动人心魄。安宰大概是手持着摄影设备转了一圈，屏幕外隐隐传来一声“少爷”，他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视频到此截至。
安晚微微蹙眉，他反复播放着这段视频，最终成功暂停到了一帧模糊的画面，心底一沉——画面虽然模糊，但仍看得出在角落里露了半边身子的是阿依夏，而他的背后赫然是三片完完整整的翠绿天赋翼！
当初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依夏完成了进化。
这对于人类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激进膨胀的虫族可能会撕毁休战契约，而安晚不知道那条星系级裂缝能否抵挡得了四级虫的钢翼。当初费尽心思的杀招没有除掉阿依夏，以后再想杀他只怕难上加难。
敌人已经在悄然进化，我方却还在安逸的进行全民心理健康建设，沾沾自喜于几个可能突破星系级的“种子选手”。安晚揉了揉太阳穴，暗自决定回去之后再多加两个小时的修炼时间，起码等虫族打过来时能有个准备。
他将那帧阿依夏的半身单独截了个图，发给兽医塔塔木。
——？？？！！！（科学研究院生命科学分院院长，塔塔木·伊苏）
——这是第三区阿氏族的长官，阿依夏（搬砖赚船票）
——我知道他是谁！这照片你在哪里拍的？他天赋翼什么情况？！（科学研究院生命科学分院院长，塔塔木·伊苏）
——就是你见到的情况（搬砖赚船票）
——我的老天，他居然真的进化了！？这不可能！不可能！！虫族的基因是有缺陷的，他们到了三级巅峰必然会分裂死亡！你在双子星上的线人发你的吗，不是合成的图片？（科学研究院生命科学分院院长，塔塔木·伊苏）
——实拍，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搬砖赚船票）
通讯断了十几分钟，塔塔木大概是紧急吩咐了些事情之后又给他发消息。
——小少年啊，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德鲁伊吗？就算不喜欢树队，也可以去鹰队嘛。就你这个情报侦察的能力，我保证能给你推荐个副队长的位置（科学研究院生命科学分院院长，塔塔木·伊苏）
安晚看看终端上所剩无几的面试邀请，可耻的心动了。
当初在飞船上之所以拒绝塔塔木，更多的还是出于被欺骗的埋怨和愤怒，冷静下来想想对方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相反他们组织的人员——就目前遇到的几个——都很友善，如果加入的话职场氛围应该相当不错。
“福利待遇怎么样……”
安晚正在打字，前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声，还夹杂着惨叫与怒吼。他心中一凛，抬起头就看见大街上混乱惊慌的奔跑的人群，一边跑还一边喊。
“出事儿啦，快报警啊！”
“救命啊！”
“神经病——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每次听见有人犯重大罪，然后“患有精神疾病”而豁免就很气。
72、狂化兽
安晚精神触角蔓延过去后首先看见了一片血迹和倒在血泊中的兽人, 那个兽人从肩膀到腹部划出了三道深深的痕迹，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人群就是从那只重伤兽人为圆心惊逃开来的, 没有人有胆子去救助伤者，因为行凶的兽人还在发狂。
行凶兽人从出现起就是完全兽化的状态, 他明显陷入了某种躁狂的情绪之中, 暴燥的咆哮着，时不时扑击附近的路人，惹得惊呼阵阵。
安晚看了看那只狂兽，又扭头看了看投影屏上宁羽帝背后的简笔图腾, 两相对比之后他轻轻呼出口气：“红鬃狮鹫？”
他敢保证自己的声音非常小, 几近自言自语。然而在他话音方落的瞬间，原本冲着路人龇牙咧嘴的行凶兽蓦然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红鬃狮鹫是大型猛兽，成年兽体长能达到三米，而双翼翼展更是长达七米, 对于ABO人类来说无疑是庞然大物。安晚在那只红鬃狮鹫看过来时就觉得不妙了, 他转身便逃, 可没料到巨兽的速度更快, 两片强有力的鹰翼和四只肌肉紧实的爪子协同作用下, 十余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行凶兽一跃一滑翔，从天而降落到安晚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它无机质的眼瞳中充斥着暴虐的情绪，猛地扬起前爪就向安晚拍去！
红鬃狮鹫的前爪比安晚脑袋还大, 更别提上面弹出的锋利爪勾, 这一下要是拍结实了，脑袋肯定会像西瓜一样碎掉。
跟猫科动物拼速度是愚蠢的决定——安晚不闪不避，两眼中骤然爆发出凌厉的精光，如两把小锤子, 即快又狠的砸进红鬃狮鹫精神域里。
红鬃狮鹫登时哀嗷了一声，原本拍过来的爪子失了力道，险险从安晚身边划过。这只长了翅膀的大狮子人性化的用前肢捂住脑袋，嗷呜嗷呜的满地打滚。
他受了安晚一小枚精神炸/弹，暂时是起不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恢复人形，一直在低吼着用爪子刨地。原本逃窜的路人看危机解除，纷纷围观起来，一时之间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报警的、拍小视频的吵嚷不已。
周围嘈杂的环境让被制服的红鬃狮鹫越来越暴燥，他从喉管里发出呜呜的威胁音，爪勾弹出深深扣进地底，好几次都挣扎着想从安晚手下飞走。
“安静，安静——乖孩子，冷静一点儿，”安晚的半只手臂都埋在狮鹫浓密的鬃毛里，他顺着狮鹫的头皮缓缓抚摸，一瞬不眨的盯着那双浅金色的兽瞳，声音轻柔而平稳，“没事儿了，没人会伤害你，这里是安全的，乖——不要乱动。”
暴怒。
焦躁。
饥饿……
强烈的负面情绪顺着头皮相接触的地方反馈到安晚精神域里，他有一瞬间的怔神——不是这情绪多么难压制，而是太熟悉了。
很多精神疾病患者都会有焦虑和躁郁，这一点不足为奇，但是红鬃狮鹫情绪里不断叫嚣着的饥饿与吞食欲却不常见。
非要说的话，安晚只在一种生物身上见过这几种情绪的组合。
“乖孩子，是饥饿让你袭击路人的吗？”他的声音天然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红鬃狮鹫的挣扎逐渐减弱，威胁的低吼也变成了委屈的咕噜声。
很不巧，安晚没有选修红鬃狮鹫语，所以他看着那双兽瞳循循善诱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委屈——没错，是他先招惹你的。不如你变回人形，详细跟我说说？”
安晚的余光瞥见了街对面疾驰而来的执法车辆，他不欲暴露自己的能力，缓缓收回了手臂。
正被他共情着正面情绪的红鬃狮鹫只觉得脑子外面那层保护膜蓦地一空，铺天盖地的饥饿与焦躁再次袭来。他霍然站起身，冲着天空怒吼了一声。
瞧见执法人员已经拿着电棍赶来，安晚转身便走，不料被狮鹫一爪子钩住了衣领。陷入躁狂的狮鹫显然没什么意识，他在用仅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做出伤害安晚的举动。
很舒服，狮鹫用兽语低吼着，狂化之后他从没这么舒服过，他心想：你不能走。
安晚啧了一声，扛起大猫厚厚的肉垫，从爪勾里解救自己破洞的衬衣。好不容易把大肉垫处理完，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离开时机。
两队荷枪实弹的执法人员站在他面前，一边警惕的拿枪对着狮鹫，一边对安晚道：“让你受惊了，请去救护车接受治疗。”
救护车就在街对面，数分钟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兽人刚被抬了进去。
安晚说：“不需要，我没受伤。”
他说完就要走，然而脚步刚动，便看见执法人员再次拦在了他面前。他挑挑眉：“不让走？”
执法人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请去救护车接受检查。”
治疗变成了检查，安晚吐出一口气，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执法人员”“救护车”来得太快了，从混乱开始到救援赶来，前后时间差不超过五分钟，及时到那位“受害者”只要不是当场毙命就肯定能抢救回来。
那么从一开始这场神经病杀人的混乱就是一幕戏，从红鬃狮鹫的精神状态来看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戏中，而周围这些“执法人员”甚至拨打电话、围观的路人都是知道些内情的。
安晚揉了揉额角，看向那只被精钢绳索捆住挣扎不已的狮鹫有些怜悯：“楚门的世界？”
他想他知道这只“楚门”被投放到剧本里的原因——对方狂躁时的情绪变化和虫族十分类似，极有可能是某种生化武器的实验体。按照刚才的剧本来看，这个实验大概是想要制造一批可控的类虫族战士。
整个剧本都是被安排好的，为了让那只红鬃狮鹫应激、狂化，最后再观察数据。唯独安晚是个意外，他非但没跟着真路人一起逃命，反倒还莫名其妙被狮鹫盯上了；最神奇的是他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成功安抚住了狂化兽，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这个Beta有点古怪，南隆涛抬手制止了属下把人打晕抬走的打算，亲自走到那个金发蓝眼的少年面前，温和的说：“只是一些常规检查，毕竟有些伤势短时间无法显现出来，你放心费用全免。”
在共情异能者面前撒谎是非常愚蠢的决定，安晚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领头执法人员胡扯，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就这么跟他们走的话不被灭口也好不到哪去。
他悄无声息的将精神触角铺了出去。
——包括四周闲逛的“路人”，附近一共是有二十六名敌人，从体征上能看出来其中九个是亚兽，其余十七个不知道是兽人还是ABO人类。
棘手的地方便在于此，他的共情和催眠对虫族异常好用，但对付其他生命效果就一般般了。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想要一口气催眠控制住整整二十六名敌人几乎不可能实现，更别提其中可能还有异能者。
安晚沉默的看了会儿对方手中的枪支，感受着对面楼顶瞄准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激光红点，目光缓缓的落到了那只背捆缚的红鬃狮鹫身上。
红鬃狮鹫瞬间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大脑袋霍然抬起，眼中爆发出期待的精光。
南隆涛有种不祥的预感，脱口而出道：“给少校注射镇定剂！！”
晚了。
安晚的精神力如同长矛，笔直贯穿了红鬃狮鹫的脑域。受了刺激的狂化兽大吼一声，肌肉暴凸起竟崩断了钢筋绳索！
站在他身边的执法人员立即飞扑上前，企图镇压狂化兽，却被他骤然展开的双翼弹飞。镇定剂从枪口/射/出扎进狮鹫的皮肉，他暴怒狂吼着，一双兽瞳红得滴血，三两下便将周围人击倒在地。
安晚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只发狂的红鬃狮鹫从始至终都没有下死手，哪怕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哪怕他的神智几近混沌，都下意识的留了爪，否则这些人起码要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而且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领头人似乎是在喊他……少校？
安晚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等他想清楚，忽然身体一轻，竟被狮鹫用尾巴卷着抛到了背上。紧接着那只狮鹫嘶吼一声腾空而起，鹰翼带起一阵狂风，载着人消失在天边。
南隆涛顾不得被抓伤的肩背，猛地扯下联络器大喊道：“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各单位注意，戈少校由北市大街空中离开，向西南方向前进。他没有解除兽化，仍处在狂化阶段，已用1支10ml特效镇定剂，现场队已失去少校踪迹！收到请回答——”
“天眼队收到，正在进行追踪。已追踪到目标，特勤队立即组织围捕镇压。”
“特勤队收到。”
南隆涛喘了口气，又补充道：“请注意，少校抓了一名Beta人类人质。那个人类有点古怪，尽可能保证人质安全，救援队做好准备，解救后控制住那个Beta。”
“救援队收到。”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小天使已经猜出来这只狂化兽是谁了~
Ps，脑域和精神域在本文中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说法免得大家看多了同一个词视觉疲劳。
73、军医
高空罡风刺骨寒冷, 如刀如剑顺着衣领的缝隙砍在皮肤上。安晚被吹得根本开不了口，唯有死死攥住狮鹫的毛发，把自己贴在他背上才能不被甩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刚才刺激得有些狠了, 狮鹫的精神域里狂风暴雨呼啸，安晚试图潜入精神海下寻找记忆的图书馆, 却根本靠近不了海面。
他再一次出神的想, 果然还是虫族的精神域比较好入侵，每每穿过时总是风平浪静的，让人都忘了图书馆外还有这么一层自我防御机制。
好在刚刚那根插进精神域的长矛还耸立在天地间，安晚一时之间没办法深入, 只好将自己平和、安宁的情绪顺着长矛与海面的间隙渗透进去。
不知在天上720°螺旋转体了多久, 就在安晚觉得自己脑浆都要被甩出去了的时候，周围的风总算安静下来。他茫然抬头，这才发现红鬃狮鹫已经降落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原本神采奕奕的兽瞳缓慢的眨着, 略显困倦。
以红鬃狮鹫的最高时速, 这会儿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安晚并不急于确认自己的位置, 他翻身从狮鹫背上跳下, 脱下外套拍掉了上面的冰碴子,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回过头与那双黄灿灿的兽瞳对视。
先前扎进前爪里的镇定剂总算起了作用，狮鹫此时恹恹的趴在地上，大脑袋枕着自己的前爪, 专注的盯着安晚。他的神智看起来比刚才清楚一些了, 安晚甚至从情感思绪中察觉出了“惊讶”和“羞赧”。
他挑挑眉，缓缓将手伸过去贴在狮鹫的大鼻子上。
兽人变身成兽时会不自觉做出些兽类的习惯动作，就好像这个人类的手掌覆上来，狮鹫便下意识的蹭了蹭, 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猫科动物的鼻头湿润而柔软，刚好和人类的手掌贴合。看见这只大猫没有抵抗，安晚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你认识我？”
听到问话，狮鹫的动作顿时僵住了——他知道对方很聪明，却没想到敏锐到了这种程度，可这是保密事项……狮鹫欲盖弥彰的摇晃着大脑袋，否认的态度很坚决。
安晚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手掌离开鼻头向上抚摸，红鬃狮鹫吓了一大跳，站起身就向后退，整只狮子炸成了一团大毛球。
虽然他不太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能意识到自己恢复了神智是因为对方的异能。在安晚的异能作用下他的狂躁能够被很好的安抚，但同时也代表着精神壁垒被突破，有暴露秘密的风险。不单单是因为保密事项，狮鹫心想，刚才的样子也太难堪了，不想被阿晚看见。
然而天不从人愿，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安晚的智商。
“我认识的兽人不多，”安晚摊开手掌展示五根手指，“跟我熟的更是一只手数得过来，其中没有被我知道兽形的……”
他故意顿了顿，狮鹫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那神态简直和他人形时一模一样。安晚不禁好笑，心想这也太好猜了。
“塔塔木是个浑不要脸的，当着我的面裸奔也不会害羞。”
不知是听到了哪个关键词，红鬃狮鹫尖着嗓子嚎了一声，全身的毛炸得更蓬松了，噔噔噔一连退了十几步。
安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揶揄的看着把自己藏进绿草里的大狮子：“戈颂小朋友，没想到你还是位少校呢？”
狮鹫把脑袋埋进草丛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安晚轻笑一声，跳脚往那边走。
“嗷呜——来！”
兽吼的后半截变成了清亮的少年音，怕对方误解自己的意识，戈颂急急忙忙又重复了一遍：“你别过来！”
“嗯？”安晚问。
戈颂爆红的脸几乎可以滴血，他把自己蜷缩在草丛里磕磕绊绊的说：“我，我……没穿衣服，你别看！”
安晚奇了怪了：“兽人在人性体征时不是和人类一样吗，我是男的，你是雄性。你有的我都有，害羞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往那边走，戈颂崩溃的薅了几把草就挡住自己关键部位，光着屁股腚向草原深处狂奔：“你这个——这个，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安晚发觉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愣在原地：“你们兽人这么保守吗？不对呀，前两天我还看见了公共澡堂，都提鸟相见的。”
说话间戈颂已经躲进了一丛比较高的草里，他脖子以下完全没入草中，只留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控诉道：“红鬃狮鹫是亚兽同体，你不知道吗！！”
安晚：……
他还真不知道。
等等，这个意思是——安晚错愕的问：“你是母的！？”
戈颂扶额：“阿晚，你真的有在好好听兽人星基本常识课吗？红鬃狮鹫是亚、兽同体，不分兽人或者亚兽，我们族人可以任意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雄兽就是雄兽，我的公的！只不过……”
他声音小了下去，安晚听得正入迷，忍不住追问：“只不过？”
戈颂咬了咬嘴唇，羞赧的红色从耳尖蔓延到脖颈，他用低如蚊吟的声音说：“只不过因为亚兽同体，所以我们族人都可以……受孕。”
安晚如遭雷击，整个人风化在原地。他用僵硬的脑子做了个等式。
可以受孕=有受孕器官=和自己生理结构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
再联想到自己在人家身上骑了一路，单身两辈子的老处男整个人都不好了，安晚噔噔噔倒退十几步，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看到他比自己还紧张，戈颂反倒噗嗤笑出声来，他隔着草丛笑道：“你别慌啊，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你还没成年，我可不想犯法。等你成年了我们再交/配啊~”
安晚的羞耻心整个炸开了，脑海中回荡着：这该死的兽人星风俗！所以他刚刚躲我，并不是害羞，而是担心对我造成性骚扰！？
安晚像只煮熟了的虾，甚至没注意到从周围悄然欺近的特勤队。那些兽人化作了兽形，肉垫踩在泥土上悄无声息，爪勾缓慢弹出，不知不觉间就对他们形成了包围圈。
戈颂微微皱眉，扬声道：“别动他。”
安晚这才惊觉危险已经近在眼前，他的精神触角转瞬铺开，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戈颂急忙道：“阿晚别动手，那是我的属下。”
安晚疑惑的回头看他。
戈颂苦恼的挠了挠头：“这下子可麻烦了，这是保密项目啊。”
他叹了口气，扭头道：“南副官，给我拿套衣服来。”
先前那帮演员的领头人闻言立即从身后的箱子中取出了一套军服，毕恭毕敬的递进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后，人模人样的戈颂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他显然有意炫耀自己的羽毛，在安晚面前转了两圈问：“帅吗？我们部门的制服是公认的帅！”
安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是红鬃狮鹫军团的制服，还是德鲁伊剑鱼的制服？”
红鬃狮鹫隶属于宁羽帝麾下，是一个独立的军团，而安晚知道戈颂身上还有着德鲁伊的铜片——剑鱼是卧底部队，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岂料戈颂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大大咧咧的说：“羽帝知道，你不用担心。”又转头问，“飞舰开过来了？街面摄像处理过吗？”
南隆涛副官恭敬的低头答道：“开过来了，已经处理完毕，无关人员也做了封口处理。”
“嗯。”戈颂面对属下时表情淡淡的，还真有那么点少校的气势，可惜他一扭头就傻笑起来，把那点军官气场冲得无影无踪，“阿晚，我正在参与一个保密项目，无关人员都要签保密协议的。不如，你跟我走一趟？”
“我如果不跟呢？”安晚问。
戈颂打了个哈哈，挽着安晚的手就把他往飞行器那边带，好声好气的哄道：“放心啦，我在这儿还有人能动你不成？就是签个名儿的事，对了，找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我昨天买的极寒鳕鱼到了，待会儿晚上做刺身给你吃啊~”
安晚被他的絮叨塞了满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抵抗被他半拖半拽进飞行器。
在他们身后，南副官和刚拿出的镣铐面面相觑，心想不该是这么个程序。
被封口人员怎么能毫无枷锁的跟少校同乘呢？然而还没等他提出抗议，那艘火红的飞舰就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边。
南隆涛叹了口气，指挥队员：“现场队收拾一下周围的痕迹，特勤队和救援队跟上少校的飞舰。”
“是。”“是。”“是。”
进了驾驶舱后戈颂彻底放松下来，他把自己摊在沙发上，语音指挥着飞舰自动驾驶。安晚刻意听了一耳，目的地被设置为“第三军团行政楼”，也就是红鬃狮鹫的大本营。
“签了保密协议就能走是真的？”安晚问。
戈颂躺在沙发上劈里啪啦的打字，他的个人终端设置了防窥屏，从安晚的角度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听到安晚的问话，他敷衍的嗯了两声，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终端上，直到十余分钟后才伸了个懒腰坐直起来：“阿晚刚刚说什么？哦哦，是真的，我们又不是什么黑帮社团，只不过这个项目属于最前沿的国防武器，被他国人提前知道了不好。”
安晚指了指自己：“我，Beta，双子星人。”
戈颂讪笑：“一样一样。对了，你的异能是辅助类的吗？”他说到这里时犹豫了片刻，“其实……我们这个项目最近有些难关没攻克，进度停滞不前。你也看见了，先前我的那个状态，比较emm……暴燥，无法自控。但是刚才有那么一阵子，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意志。虽然很短暂，但这就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境界！”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蓦地亮起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你还没找到工作吧？”
安晚迟疑的点点头。
戈颂激动的一击掌：“那要不要来做军医？”
“军衔等同少校，年薪百万，外加各类福利奖金！”戈颂越说越兴奋，好像安晚已经成了他的同事，“因为是保密项目，所以你不需要来军部坐班，工作时间也相对自由。但是需要保证一点的是随叫随到，因为我和其他几个实验体状态不是很稳定……”
“打住。”安晚制止了戈颂滔滔不绝的推销。
“这种军政类、保密项目的职位我大概胜任不了，”安晚无奈的分析道，“首先，我背景不干净，此前十五年都在双子星；其次，我是ABO人类，这是你们兽人的国防武器；最后，就算政审这一块你神通广大的给我搞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心理医生的从业执照。”
其实这些都不是心底话，去第三军团的话不可避免的要暴露自己的异能，在成长到行星级——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远在言灵裂隙那头的宰崽之前，安晚不想节外生枝，相比起来塔塔木的邀请更靠谱些。
“可是你的异能确实很好用，之前第一军团借给我们的异能者连精神壁垒都突破不了。”戈颂苦恼的咬着指甲，“等着——”
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扒拉着通讯录找到名为“秘书长姐姐”的帐号发起了视频通讯。
视频连接了二十来秒才被接通，一位身穿红色军服的雌兽投影到飞舰中。她有着一头和戈颂一样鲜红的长发，表情严肃的扫了眼舰内环境，皱眉道：“你有一分钟的时间。”
戈颂显然很了解亲姐的快节奏生活方式，劈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姐，我找到了个人才，他有——”
“等等！”安晚脸色微变，想要阻止他。
然而戈颂脱口而出的速度更快：“——很好用的精神系异能！”
安晚扶额，眼刀子差点没把戈颂的后背戳穿。这时候戈颂才后知后觉的回头，给了他一个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直接掀人底牌是不是玩不起？
出乎意料的是红衣红发的秘书长并没有表现出诧异的神色，她看了安晚一眼，淡定地对他点点头：“您好，安晚先生。”
安晚愣了愣：“你认识我？”
秘书长似乎低头看了眼钟表：“塔塔木·伊苏院长有汇报过您的异能情况，我知道您不愿意向公众公开自身情况，请放心，这件事只有军部高层知道。戈少校，你还有三十秒。”
戈颂连忙接过话头：“特一号项目……”
秘书长眼神锐利的射过来：“你向无关人士提及了保密项目？”
“我不是，我没有，是他不小心参与进来的。”戈颂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眼底闪过经年积累的畏惧，“这不是重点，重点的他居然在不靠药液的情况下平复了我的狂化！他能穿透我狂化后的精神壁垒，是不是很神奇？厉不厉害！”
秘书长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安晚，安晚怡然不惧，平静的与她对视。
一分钟倒计时闹钟嘀嘀嘀的响起。
秘书长低头看了眼短讯，顺手伸手按掉铃声：“元帅想要见你一面。戈少校，直接带安晚先生来元帅府。”
说完，她那边率先挂断了通讯。
安晚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哪个元帅？”
“还能是哪个元帅，”戈颂满脸洋溢着即将见到偶像的激动，“宁羽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找工作，跟老板谈。——突然想到某聘广告语hhh
74、姓安的异能者
元帅府的建筑基本以白色为主, 简约肃穆，行走在其中不自觉便会端正仪态。
戈颂带着安晚刷了五趟身份卡，过了六道安检门, 总算是抵达了小会客厅。那位红衣红发的秘书长亲自站在门外接待，她先用挑剔的目光剐了弟弟一眼,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又暴走了？你真给家里丢脸。”
戈颂羞愧得无地自容, 乖乖站在原地挨训。好在秘书长还有正事要做，她只嫌弃了一句话便将脸转向旁边的金发少年，同样是上下端详了一番，神态却缓和不少。
“两点半的时候元帅还要参加军部会议, 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秘书长说着打开小会客厅大门。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沙发的一角, 并不能窥见其他。安晚知道这里是兽人星戒备最森严的元帅府，自然没不知死活的放出精神触角去查探，闻言略微颌首便走了进去。
与想象中不同，会客厅的四角并没有站着保安, 沙发边甚至连个侍从都没有。一名有着暗红色卷发的女子坐在单人沙发上翻阅着文件, 茶几上放着两盏红茶和一盘小点心。
她穿着军部最高等级的制服, 却如同穿常服一般自然, 戴着白手套的指节轻轻捻起红茶喝了一口, 然后才瞥了站在门口的安晚一眼：“来了？坐。”
很难形容她给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安晚在双子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非人，没有一个与她类似。这位女帝在言行举止之间并没有刻意施压,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哪怕她没有展现任何实力，但就是有一种“尔等贱民造次即死”的自信，偏偏还令人信服，不敢不听从她的指令。
安晚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短而缓的节奏他有些轻微的窒息感，连带着空气都似乎胶着起来。仅仅从门口走到沙发的十几步路途，他就汗湿了后背。
他的思绪不禁飘散到上午，天马行空的想着明明和广告牌上一模一样的样貌，怎么面对面就这么可怕呢？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吗，女帝还仅仅只是第三军团上将，第一、第二军团的上将该可怕到什么程度啊。
“你可以穿透戈颂的精神壁垒？”女帝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安晚的思绪，他略显慌张的啊了一声，才找回脑子。
安晚与人说话时向来喜欢盯着对方的脸，这样方能看穿对方的微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对话时主动避开眼神，他盯着茶几上的红茶说：“碰巧而已。”
一只手端起那杯红茶，再稳稳放到安晚面前，安晚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被那双淡金色的兽瞳看进了眼底深处。
安晚没由来的心悸了一下，虽然宁羽帝的表情甚至面部肌肉和刚才没有一丝变化，但他就是察觉到了转瞬即逝的杀气。他汗毛倒竖，当即想起身，却蓦然发现自己动不了！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成了无形的水泥，将他死死嵌在其中。安晚汗如雨下，下一瞬间就要暴起所有精神触角拼死一搏，偏偏身周的空气突然又流动起来。
微风吹过荡起红茶梗，一场杀机消匿于无形之中。安晚方才用了全身的力气和凝固的空气做抗争，这会儿失了对手自然而然的被反作用力拉扯，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且恐惧的望着那位女帝，暗地里却悄悄将精神触角伸过去，企图钻进对方的精神域。
然而女帝的精神壁垒超乎想象的坚固，安晚转了好几圈连一丝裂隙都没找到。
安静的会客厅突然响起一声轻笑，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我认识一个姓安的人，他是共情异能，也爱从别人的精神壁垒里找缝隙钻进去。你也是吗？”
既然小动作被识破了，安晚也没再装作惊慌失措的小白兔。他从地上站起，拍了拍灰，坐回到沙发上，面不改色的撒谎：“不是，我的异能是读心。”
基于《异能详解大全》上对共情异能的一句备注，安晚从不敢跟旁人说自己的异能是共情，实在到了隐瞒不下去的地步就会交出“读心”这个假答案，毕竟他的异能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达到读心的效果。
安晚问：“那位安前辈跟您有仇？”
女帝摇头：“说不上有仇，但是我不喜欢他。”
安晚指着自己：“我和他有关系？”
女帝又摇头：“他死得早，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
安晚问：“那您为什么试探我？”
女帝说：“我不喜欢姓安的共情异能者。”
“我不是。”安晚真诚的望着她的眼睛。
女帝沉默良久，选择暂时相信并移开了目光：“最好不是。”
安晚站起身，恭敬却不谦卑的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等会儿。”女帝开口道。
无数电流粒子从她手中分散，又在安晚面前重组，规整为一份合同文件。
聘用合同。
职位：军医。
安晚挑了挑眉：“我以为您不喜欢我。”
女帝傲然且冷漠的说：“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是你有用处就行，不必我喜欢。合同看不懂的去问秘书长，这个项目对外保密。出去吧。”
会客厅的大门开启又关闭，再次通过六道安检门五次身份卡离开了元帅府，戈颂亲自开飞舰送安晚回家。
“我能不签吗？”安晚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合同。
戈颂：“刚才在元帅面前怎么不说？”
安晚默然：“不敢。”
“那不就得了，”戈颂俯身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元帅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是很护犊子。既然给了你合同就证明你是我们自己人了，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安晚并没有放心多少：“你知道一个姓安的精神系异能者吗，分支是共情。”
戈颂想了想：“姓安名晚？”
“不是我，我的异能是读心。”
“哦，那没有了。你以为精神系异能者是路边小白菜吗，哪那么多一样的，除非是亲生父母。等等，你在找你父母的线索吗？”
安晚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是从人工子宫里培养出来的婴儿，没有社会意义上的父母，给他提供精卵子的供体甚至可能是早几个世纪前的已亡人。父母对于人工培育的婴儿来讲没有意义，如果不是虫族突然入侵的话，安晚的整个童年将会和人工智能一起度过。
“算了没什么。”
安晚嘴上说得豁达，回到家便将ID改成了“被剥削的长工”，暗搓搓表达自己的不满。
——饲养员同志，你的ID怎么改了？有人欺负你吗？你还好吗？（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57天）
刚改没两秒，安宰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这熊孩子难道是全天24小时都盯着自己的终端？
安晚想教训他少玩终端，心底却不自然涌出一股暖流。这种被人时刻关心的感觉太美好了，好到再坚强的人都忍不住生出委屈。
鬼使神差的，安晚动了动手指，等反应过来时一句抱怨的话已经发了出去。
——被威胁签了劳动合同，郁闷死了（被剥削的长工）
一秒后。
[被剥削的长工撤回了一条消息]
——！！！（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57天）
——[撤回我也看见了.jpg]（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57天）
——饲养员理我了！！！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了）
安晚腾的一下红了脸，恨不得把两分钟前的自己打死，又莫名其妙有种郁结解开的开心，心情极其复杂。偏偏那边安宰还在不停的发消息，他干脆眼不见为净，解开个人终端远远丢到了床脚。
然而对方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叮咚、叮咚、叮咚的提示音连成一片，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耳边一刻不停的吵闹，非要你去看一眼才好。
安晚咬着嘴唇挣扎了半分钟，终究还是没忍住爬过去捡起终端，这么一会儿对话框里就已经被刷了99+，他不禁笑着骂了句：“有病。”
——我看见你了，别想假装无事发生（我好了）
——看[图片]证据（我好了）
——[宇宙爆炸也要跳舞.jpg]（我好了）
——[开心的一天.jpg]（我好了）
——[伸个懒腰都是爱你的形状.jpg]（我好了）
……
——谁逼你签的？看我不打死他！（我好了）
安晚拿起终端的时候对面正好发到这一句，他有意逗崽，也暗暗期待对面的反应，就发了句“宁羽帝”过去。
——OK（我好了）
——给她安排上了（我好了）
——？？？你给安排了什么？（被剥削的长工）
——[图片：“谁逼你签的？看我不打死他！”截图]（我好了）
——别闹，人家是兽人星元帅，第三军团上将（被剥削的长工）
——嗯（我好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别冲动啊，别动她（被剥削的长工）
——可是她剥削你！（我好了）
——[敲打]听话（被剥削的长工）
——哦。。。那要饲养员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可以（我好了）
——还是丢掉吧（被剥削的长工）
——！！！（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1秒）
——[哼哼]你哪是太笨？呵呵，分明是太聪明（被剥削的长工）
——我错了嘛[我来啦，接住我.jpg]（因为太笨被丢掉的第2秒）
——[接住.jpg]三秒以内，捡起来还是个好宝宝（被剥削的长工）
——嘻嘻嘻~最喜欢阿晚了（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糖！小长假期间每日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六点~
——
感谢红色贝鱼投喂的营养液x10~自从崽成年后，就没有人投喂了[叹气.jpg]
75、狂化兽人
安晚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他从未想过和安宰结束冷战这么令人开心，也忽然意识到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量可能早已超过了种族隔阂与仇恨。
想到对方虫族的身份，他又蹙起了眉, 犹豫良久后将“最近过得好吗”删掉，一个字一个字的编辑写道：“你吃过人吗？”
——没有（我好了）
安宰的回复极快, 看到那两个字的瞬间安晚不自觉松了一大口气, 仿佛被救赎的忏罪者。
——不许骗我（被剥削的长工）
——真的没有，我再也不敢骗饲养员同志了[又乖又怂.jpg]（我好了）
——以后也不许吃人，任何情况下！（被剥削的长工）
——都听你的（阿晚要什么都可以）
安晚忍俊不禁，低低的笑骂了一句：“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遇到危险？吃得饱吗？”
——挺好的（阿晚要什么都可以）
[阿晚要什么都可以撤回了一条消息]
——可艰难了！！天天被追杀呜呜呜, 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QAQ（阿晚要什么都可以）
——你都不养我了，我当然吃不饱（阿晚要什么都可以）
——饲养员通知什么时候回来啊，不要再把宰崽一个人丢掉好吗[可怜]我会很乖很乖的（阿晚要什么都可以）
安晚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下去, 就快要和太阳肩并肩, 他刚想调侃一句撤回也看见了, 就听对面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想你了, 每秒钟都在想。”
崽的变声期似乎比他要早, 低沉中带着深情的声线在安晚耳道中摩擦，如有实质般抚摸过他的耳廓。安晚看不见自己变得绯红的耳朵和脸颊，只觉得口/干/舌/燥的。
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一饮而尽后才稍微平复了乱撞的心跳；他现在后悔极了, 当初一时冲动独自来了兽人星，再想回去双子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签证和船票没一样能轻易获得。而安宰在他心中一直都是软糯弱小的形象，越想越觉得担心。
“保护好自己, 我会想办法回去。”
安宰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惊喜，安晚能想象出他眼睛里爆发出的亮光：“你要回来！？”
“我家宰崽嗷嗷待哺，不回去能怎么办呢，”安晚揶揄道，“毕竟你都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了。”
“我等你！”
安晚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消弭了一场侵略战争，眼含笑意的嗯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那低沉的声音又缱绻的补充：“别让我等太久，我怕我忍不住去找你。不用担心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帝那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同样是被逼着去做一件事，无力反抗和将计就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挂断了安宰的视频通讯后，安晚整个人变得格外轻松。
他甚至有心情敲响了对面邻居的房门，并给他带了一块超市买来的速冻水果披萨。
“这是给我的？”戈颂受宠若惊，“你不生气了？”
安晚乐呵呵的说：“我哪有生气，我态度一直很好啊！羽帝她老人家赏识我，那是我的荣幸~”
戈颂：……
他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把速冻披萨拿去烤箱里加热，又把片好的极寒鳕鱼刺身端上桌，转身进厨房炒菜：“你能想通就好，其实咱第三军团的福利还是不错的。”
安晚笑眯眯的倚靠在厨房门上：“比德鲁伊的还好？”
“哎哟喂，你怎么还揪着这个不放了，”戈颂夸张的挥舞了下锅铲，“羽帝知道我是德鲁伊的剑鱼，队长也知道羽帝知道。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安晚心情不错，还帮着搭腔：“双向间谍？”
戈颂呸了一声：“才不是！”
安晚了然：“钦差大臣。”
戈颂红着脸摆摆手：“也没那么厉害，就是个看门的，队长他们出任务都不带我。”
“但你在就代表宁羽帝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个组织，令它不至于失去控制，”安晚想到双子星上集体失踪的剑鱼队员，若有所思的审视着他，“可是现在整个剑鱼队都已经消失在你的视线里了，对吗？”
“也没有整个，只是前往双子星的剑鱼都进入了潜伏期，”戈颂看起来不太想提这个话题，“做卧底这一行的，大半年没消息都很正常。队长是个好人，我相信他。”
安晚耸耸肩，兽人星政府内部的勾心斗角与他无关，他更在意刚刚签订的工作。
“我现在也算是有关人员了，你们的保密实验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安晚问。
戈颂正在用猛火翻炒青菜，抽油烟机的功率开到了最大，隆隆作响中他也大声说道：“你没看合同吗？”
安晚拿出虚拟合同甩了甩：“上面全部用‘特一号项目’给代替了。”
“哦哦，太久没去人事部门那边，我都给忘了。”戈颂挠了挠头，笑得憨傻憨傻的。
“咱们这个实验代号‘狂兽’，是一项生物武器的高危性研究。其实它的原理很简单，是把某种生物的基因链剪切到实验体上，”戈颂说着关了火，将青菜装盘，路过安晚时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问，“你猜是什么生物？”
安晚心中早有答案，波澜不惊的帮他摆碗：“虫族吧。”
戈颂呆若木鸡，差点摔了菜盘：“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狂化时的情绪成分和虫族几乎一模一样。
安晚当然不会说实话，他只模棱两可的说：“既然是对付虫族的生物武器，没可能找比虫族更弱的生物来做实验。”
戈颂不疑有他，感慨道：“你真聪明，安晚，我比上一秒更爱你了。”
安晚夹菜的动作一顿：“我没记错的话你才15岁。”
戈颂笑呵呵的给自己倒酒，同时拿了一瓶牛奶放在安晚面前：“我们兽人14岁就成年啦，不像你们人类，要18岁才可以交——”
“打住！”安晚及时制止了戈颂的锁文词汇。
戈颂遗憾的舔了舔嘴唇：“亲爱的，我愿意为你做亚兽，为你生孩子，可你却只想把坚硬的[晋江不让讲]奉献给国家。”
安晚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冷静的喝了口牛奶，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应对兽人这个无节操种族的方式：“我才15岁，我未成年，你想犯罪？”
戈颂缩了缩脖子，和他面对秘书长姐姐时的动作一模一样，安晚不禁怀疑这个傻小子是不是曾经因此被他严厉的姐姐狠狠教训过。
“我们来谈谈你的工作吧。”心虚的戈少校主动岔开话题。
“跟你猜的一样，研究院确实是剪切了虫族的基因片段。因为一些我也弄不清楚的学术名词，剪切下来的这个片段是唯一能被安装在我们身上而不会爆体的，所以实验就开展了下去。但是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所有被注射狂化血的实验体都变得非常易激惹，我们尝试控制，可实验体根本听不进去，甚至陷入了某种狂躁。
就比如今天，我在进行第十七次测试。我明明知道撞到我的家伙是安排好了的，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演习，他对我没有任何恶意。可是我就是很生气，甚至还想……”戈颂抿了抿嘴唇，把最后那个可怕的词汇吞进肚子里。
他不说，安晚也能猜到：甚至还想……吃了他。
毕竟那时候在红鬃狮鹫精神域里感受到的暴燥、癫狂的情绪之中，还夹杂着大量的饥饿与疯狂的食欲，与虫族想要吞食智慧生物大脑时的情绪一模一样。
安晚没有逼他说，转而问道：“基因片段的替换是永久性的吗？”
戈颂摇头：“我们每次都很谨慎，注射狂化血的量不会超过自己免疫系统可排异的阈限，只要在限定时间内不重复注射，就不会感染永久性狂化。”
安晚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宁羽帝想要的是一个狂化兽人军团，而不是一群武装丧尸。在需要的时候给军团注射狂化血，等战后让他们慢慢恢复修养是最好的办法。
“限定时间是多久？”安晚问。
戈颂耐心极好，也没说这些事儿你明天去了实验室都能知道，一边吃一边回答：“根据每个人免疫系统的强弱不同，时限也不同。我的话是七天，已经算是很快的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们没办法控制住狂化兽人的情绪，这头脱缰的凶兽根本没办法投入战场。”
戈颂沮丧的点点头：“研究院那边已经在加紧研制皮肤渗透型镇定剂了，但是对情绪的稳定效果不佳。我就算是全身泡在药液池子里，也没有你给我来的那一下提神醒脑。”
整个事情和安晚猜的差不多，他想着这种生物科学类的实验应该绕不过塔塔木这位生科院院长，果不其然，当他第二天来到实验室时就遇到了这只老狐狸。
“事先说好，我可没什么科研细胞。”安晚开门见山的说。
塔塔木一如既往的穿着白大褂，单边特制眼镜插在前兜里：“放心，形势还没严峻到需要招揽智商不到150的人进团队。”
安晚：……理是那么个理，话怎么那么欠扁呢？
塔塔木在自己的地盘不担心被套麻袋□□拳，显然肆无忌惮了很多，毒舌属性展露无遗：“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看，我原本想招你进橡树队也是为了这个项目嘛。你看这兜兜转转不是又回去了？不过你来了也好，实习生工资低，这下子财政部不能说我们人均年薪超百万了。”
安晚脚步顿了顿：“合同上写着我年薪一百二十万。”
“那在把个税、社保、养老金一扣，可不就剩八十多万了嘛。”塔塔木的声音没有压低，一路走来研究员们听到他的话都忍俊不禁，还有人忍不住插话打趣，看得出来他的人缘很不错。
“博士，您别吓他了，我们生科来一个新人不容易啊。”
“就是就是。”
“小朋友别怕，博士就是口花花，不会真的欺负你的。”
安晚向那正在说话的研究员问：“那工资呢？”
研究院无奈摊手：“拿到手确实是要扣那么多，这个博士没骗你。”
安晚失望至极的叹了口气，又惹得大家哈哈笑起来，纷纷表示急需钱可以找他/她借，他们平时没地方花钱存款很多。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氛围很好的地方，甚至比他之前找的那几家小企业更好，安晚转了一圈后心底最后那点儿不满也消去了。
塔塔木虽然表面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到他的表情彻底转晴方才松了口气，笑嘻嘻的把人引进办公室。
“这个是目前正在进行实验的实验体的基本资料，”他将一摞纸质资料摆在安晚面前，“提前了解一下，过两天会安排你和他们一一接触，看你的异能是否对所有实验体有效。”
纸张上面的信息并不多，简单的身高体重、健康信息还有照片。出乎意料的是实验体居然有百来人之多，安晚诧异的翻动着纸页，仿佛在看动物园拟人化人设图。
“我一个人得当这么多人的心理医生？！”
塔塔木摇了摇手指：“还不一定适配呢。”
安晚满怀期待的看过去：“如果不适配的话呢，能解聘吗？”
“你想什么呢，”塔塔木白了他一眼，“不适配的话你就是戈颂的私人医生了。啧啧，这么算有点划不来，得多抽你两管血才行。”
“……你的兽型该不会是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晚：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
感谢雨辰投喂营养液x5~咦，宝贝儿你不是在隔壁民政局呢嘛？
76、十雁区
——我要死了（黑）
清晨, 阳光，死亡预告。
安晚揉了揉惺忪睡眼，定睛看后确定那个通讯号码此前从未见过。这不带网址和二维码的句式也不像是诈骗短讯, 他用熬夜后迟钝的大脑思考了会儿那个“黑”ID，一字一字的回复过去。
——黑帝斯？（被剥削的长工）
——是的, 感谢异能始祖或者兽神随便什么玩意儿, 您还记得我呢？（黑）
这句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对面那只虫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安晚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把个人终端系在手上后进浴室洗漱，拨通语音对讲。
“你从宰崽那儿拿到我的通讯号码的？”安晚含着泡沫含糊不清的说, “怎么了, 我的氏族长大人。一大清早的冲我发脾气，被女朋友甩了？”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声响亮的咽唾沫的声音，然后是缓缓的吸气。
安晚挑了挑眉：“嗯？”
“不好意思，太久没听到你的声音, 一不小心就硬了。”黑帝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像磨砂纸在耳道里摩擦。
安晚抠了抠耳垂以驱散那种怪异的联想, 他对镜翻了个白眼：“再性骚扰的话, 拉黑了啊。”
“别别, ”黑帝斯沉稳的声音慌乱起来，他急切的道歉，“是我的错, 别挂电话。我有正事找你, 别拉黑，求你了。”
安晚吐了泡沫，又用清水漱口，他觉得黑帝斯的“正事”肯定是件大事, 否则这位战斗力比阿依夏还强的第一区长官不至于用恳求的语气，更何况他第一句“我要死了”也诡异得很。
基于对对方两次并肩作战的古怪友谊和曾经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关爱，安晚认真的嗯了一声：“到底怎么了？”
“我要死了。”黑帝斯叹息着说。
安晚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这句话里表露的情绪非常坦诚真实，他的表情凝重了些：“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样？黑氏族的人还是对你穷追不舍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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