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微光以前经常听隔壁文科班学政治必修四《哲学生活》的同学背什么“从量变到质变”，当初没什么体会，现在倒是自觉有了很深的感受。

    他觉得他和颜扬之间的感情，基本就经历了这样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原本一件一件颜扬对他好的小事，就让季微光越发和他走的近，后来经过上次“推人入湖”一事，两人的关系就彻底从“好兄弟”变成了“有过命交情的铁哥们”……季微光原本是这样理解的。

    结果高三那个叫孟冬泽的艺术生却一本正经地纠正他，说“光总你这话讲的不对”。

    因为“好兄弟”和“过命交情的铁哥们”，从本质上都是友情，这还是“量变”，不能算是“质变”。

    假装好学的季微光同学追问道：

    “那什么样才能算是‘质变’呢？”

    孟冬泽同学故作正经地推了推眼镜，一脸高深地表示：

    “大概等你们从友情变成爱情吧。”

    滚泥煤的！季微光狠狠地拍了拍这小子不开窍地猪脑壳，溜回了自己班教室。

    和学霸做同桌，其实还挺有好处的。

    特别像颜扬这种不多管闲事的学霸。

    上课走神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有人能第一时间提醒；作业一不小心没写完，有人会及时借着抄；数学题目太难不会做，有人能提供清晰的解题思路……更难能可贵的是，颜扬从来不会因为“下课要学习”而拒绝陪季微光聊天侃大山，简直就是理想同桌。

    就连许添乘大佬都怀疑，季微光这么天天勾引着颜扬，颜扬学习时间都少了，成绩会不会下滑。

    可季微光觉得颜扬才不会呢。这小兔崽子精得很，每天晚上躲在屋子里挑灯夜战，一般人可学不来。

    倒是苦了我们的林嘉小老婆，被安排去了和贺繁羽这一钢铁直A做同桌，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每天下课都跑来找季微光倒苦水，诉说着深深的思念之情。

    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渣男季微光表示，我不管，我没辙，反正是老胡安排的，不关我事。

    柳欢欢掉湖一事确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但日子久了，同学们自然也就不再时常提起。对于季微光“没被记过”的处罚结果，大部分同学也并未深究，毕竟他成绩很好，柳欢欢也没真的伤着。

    倒是季某人那份表述夸张稳中带皮的检讨在高二（13）班门口挂了一个月，每天都能吸引不同年级的同学前来围观。

    “我光总的字真好看，字如其人，不愧是男神。”

    “如果不是被封在展板里，我就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把它偷下来，当情书，天天拿出来看。”

    “专业舞见Alpha光的检讨书，一百块钱有没有人要！”

    ……

    不知不觉进入了十二月中旬，天气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高二的文化生们开始被期末考试逼迫着努力学习，而高三的学生便更忙了。特别是高三的艺术生，到了要艺术联考的时候，该去外地的去外地，该在画室的在画室，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偏偏是这种时候，学校里又闹出一阵小新闻来。

    这事儿不是季微光惹的，但他也算是个“亲身经历者”，目睹了全程。

    出事的人，正是那个嘲笑他量变和质变的高三艺术生，孟冬泽。

    季微光的朋友圈很广，身为一名舞蹈区UP主，和学校不少艺术生都有交集。孟冬泽是个学美术的高三男生，长得平平无奇，带着黑框眼镜，画画倒是画得不错，听说联考也准备得很认真，打算冲刺帝都最好的美术学院。

    好哥们努力准备艺考，季微光自然要去加油鼓劲。所以这天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季微光跟着林嘉，顺带拉着颜扬一起，去艺术楼给高三的几位老逗比带奶茶送温暖去。

    “姓孟的，开开门，爸爸们来看你了。”季微光咚咚咚敲了三声门。

    没动静。

    分明画室的门是从里面上锁的，应该有人在屋里才对，季微光察觉出不妙，又狠狠拍打了几下，却依旧没有动静。

    林嘉皱着眉头打了个电话，熟悉的手机铃声从画室内传来。

    “开门啊憨批！”

    “孟老狗！孟老狗你躲里头做啥呢？”

    没有回应。

    “高考学生压力过大，服药自杀”等夸张新闻标题在季微光的大脑里浮现，他赶忙叫颜扬下楼去叫画室管理员，打算拿钥匙开门进去看看。

    管理员老师是个很好说话的年轻姐姐，很快便来开了门。

    画室门开的那一刹那，季微光只觉身体一阵颤抖，浑身的细胞都喧嚣躁动起来。

    那是一股浓浓的Omega信息素味。

    他以前虽没真正闻到过，但他确信那一定就是。

    季微光差点直接跪了。

    “微光，你怎么了？”

    颜扬从身后扶住季微光，胳膊拖住他的腰，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季微光屏住呼吸，浑身乏力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我没事”，又随着林嘉的目光看向孟冬泽。

    孟冬泽倒在地上，身边的铅笔橡皮撒了一地，画板上的素描画了一半，手机放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孟同学，你醒醒。”

    “是不是低血糖了？”颜扬一边扶着季微光，一边欲图上前察看。

    季微光止步不前。

    他不敢再靠近现在的孟冬泽半步。

    他害怕被那股浓烈的信息素味包裹，他无法向前。

    他甚至想现在就逃出这画室，快步跑到一个四周空旷空气清新的地方去，大口喘气，瘫倒在地。

    “不是低血糖。”季微光一字一句地说：“他分化了。”

    孟冬泽分化了，而且是个Omega。

    像帝都外国语高中这种Alpha和Omega所占比例较高的学校，本身对于学生分化一类的特殊情况是能够熟练处理的。

    毕竟十五到十八岁的少年少女都处在分化期，学校每学期会安排老师给全体同学上“分化课”，每个有AO基因的同学身上都会携带抑制剂。因此基本上有谁出了状况，都能立刻服用抑制剂，再到校医院打两针，回家观察两天也就没事了。

    这么多年来，学校几乎没有出现过“某Omega同学突然分化，被身边控制不住的Alpha同学搞了”这类破事。

    孟冬泽之所以晕倒，全怪他自己太不小心。

    他父母是AB结合的夫妇，祖上三代只有祖母是个Omega，孟冬泽以为自己肯定是Beta，再不济也就是个Alpha，怎么都不会想到往身边带Omega抑制剂。

    恰好这几天快联考了，孟同学天天熬夜画画，前一天晚上更是凌晨两点才睡，体力透支严重，自己又不注意，这才突然在画室里发/了/情。

    颜扬和旁边几个闻声赶来的Beta同学把孟冬泽送去了医务室。

    雪白的床单和干净的桌面一尘不染，窗台上摆了一盆小苍兰，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见操场上打篮球的同学，几个Alpha正装模做样地夸张炫技。

    孟冬泽躺在病床上，一张脸看上去无比憔悴，黑眼圈分外明显。

    季微光怎么也没想到，孟冬泽居然会是一个Omega。

    在季微光的印象里，Omega都应该精致、漂亮，甚至可能有点娇气……若是男生的话，怎么样也该像林嘉那样。孟冬泽这家伙又糙又懒得打扮，左看右看都看不出Omega的样子。

    季微光盯着熟睡的孟冬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刚刚闻到了。

    他确确实实闻到了，狭小的画室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他非旦闻到了，身体还起了反应，双腿发软，全身颤抖，几欲逃跑。

    哪怕季微光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分化期，如此剧烈的身体反应，依旧让他始料未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季微光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林嘉，小声问道：

    “嘉嘉，你刚刚在画室感觉怎样？”

    “什么怎样？”林嘉眨眨眼：“我俩又还没分化。”

    季微光不吭声了。

    林嘉这个准Omega没闻到，他却闻到了。

    是因为他是Alpha的缘故吗？

    可作为一个即将分化的Alpha，刚刚季微光闻到Omega的信息素味道，居然丝毫没有想冲上去啃对方一口的冲动。他身体上的反应，倒像是《小葵花妈妈讲分化》上面写得“Omega见到其他Omega发/情所产生的共鸣”。

    啊呸呸呸，他季微光怎么可能是Omega？

    Omega能有他这么柔韧的身体，这么有力度的舞姿，这么让别的Alpha嫉妒的俊美外表吗？

    都没有！

    况且要是他真成了Omega，哪个不长眼的Alpha敢冲上前来对着他的脖子啃上一口，季微光能一个托马斯回旋踢踹得他半身不遂，当场跪地求饶。

    季微光甩甩脑袋，把“我可能是O”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到了九霄云外。

    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担心孟冬泽的状况。

    他正在艺考的关键时期，突然间分化成O，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一定都很难接受。

    季微光决定这几天多陪陪他，安慰他，叫他别太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和通常ABO世界的设定一样，Beta和没分化的AO是不能闻到信息素味道哒。

    颜扬：听说有人想用托马斯回旋踢踹我，多亏我练了跆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