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信了你的邪(六) (28)
回来?”
吃过午膳, 贾明思就收到消息说陈夫人已经带着陈娘子回了长安城,洪福寺虽还留有官差,但留的人并不多。
他虽然不懂怎么办差, 但这意思显然是凶手不在寺中了。
“找个人一起去见那位钱郎君。”
“找谁?”
那自然是找已经通了第六识的玄奘僧人了, 年轻的和尚在庙里, 总归是没那么忙的,特别是俗家亲人来相见时。
“舅舅,何故来相见?”
“来找你帮个忙,你可以下山不?”
“自是可以的。”佛门修行, 无处不是修行, 并无规定一定要在寺庙之中的。
玄奘性子淡然,唯独对佛法痴迷,他心怀慈悲, 一听是找他辨认那股气味, 当下便跟着谭昭下山去了。
当然这回下山,就没有“腾云梯”坐了, 贾明思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遗憾之色。
谭昭只当没瞧见, 正好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长安城中。
燕袂说他会搞定和钱谨的约见,谭昭自然毫不怀疑,燕家虽然不是什么勋贵世家, 但做漕运的,人脉其实非常广,且三教九流多有结交,谭昭刚回城没多久,燕袂就派了人过来。
“这么快?”贾明思忍不住一惊。
钱谨的性子,说好听点儿就是好学执着,说难听点儿就是偏执孤高,进国子监时,他还因为家里爵位有几个朋友,如今两三年过去了,连这几个逢场朋友都没有了。
平日里不是在国子监藏书阁里看书,就是在家温书,不参加集体活动,也没有娱乐爱好,过得像苦行僧,却也没见他学业有多么提高。
就像贾明思说的那样,钱谨的崛起是从那场校内蹴鞠赛开始的。
钱谨突然改变了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补了个生病同窗的空缺,在赛场上驰骋进球,竟是比长安城最好的蹴鞠手还要凌厉三分。
“当时有人还问他来着,他那时得意洋洋的不屑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得!”燕袂提起钱谨,就是一脸的厌恶。
“得意?”
“表面谦虚,说什么随便玩玩没想到这么简单云云,实则那嘴脸,当谁没瞧见似的!”能读国子监,就是蒙荫进来的,也都不是傻子。
……这逼装的,可以啊。
系统:比不得宿主你啊,他钱生在你面前,那就是个渣渣。
[你突然吹彩虹屁,我突然有些不习惯哎。]
……它那是反讽!反讽了解一下!
但显然谭昭并不想了解,他觉得自己承受得起这份赞誉,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转头跟便宜外甥小声说了一句:“等下咱们主要注意一下那钱谨,喏,那个就是了。”
燕袂是个很有社交能力的人,他不用出面,找人攒了个局,又找了名下的酒楼办了个诗会的名头,今晚的长安城有个小型的灯会,这长安夜色与诗词,自然是标配。
这等能出风头的好机会,“有才”的钱谨自然是不甘寂寞的。
这就好比穷困了许久的人突然发了财,总想跟人炫富是一个道理。
钱谨模样生得普通,就是那种丢人堆里都要找很久可能还找不出来那种,他最近春风得意,满面春风,手里拿着把折扇,一袭秋香绿的圆领锦衣,腰间环佩叮咚,唔,简直……就是一场审美灾难。
“……他这么黑,怎么会有勇气穿这个颜色的?”贾明思实在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可能是晚上担心别人瞧不见他吧。”燕袂嘴巴非常毒地开口。
“……”好了好了,知道你俩有深仇大恨了。
下头已围拢了不少人,长安是个极富浪漫的城市,半个城市都是笔墨诗词挥就的,文人墨客一听有诗会,自然齐聚而来。
这不仅是能出风头的好机会,更是一个展示才华、得入贵人眼的好平台。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皇家”,这是每一个士子的追求,钱谨自然也不例外,他眼神烁烁,显然带着十二万分的信心。
诗局还未开始,他就仿佛已预料到了结果,自己就是那个夺得头名的人一样。
谭昭修行之人,黑夜视物犹如白日,自然不会错过钱谨脸上的表情,先不论陈娘子的眼睛,此人看着就不是什么良配。
“你们国子监,现在招收标准这么低了吗?”
燕袂适时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也非常认同来着。
“如何?”谭昭转头悄声问坐于窗边念经的少年僧人。
少年僧人闻言,停下拨动佛珠的手,摇了摇头:“离得太远,一丝也无。”
谭昭自己也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觉得钱谨身上有些稍稍的违和感,至于邪气妖气,半点儿也无:“若不,咱们参加诗会去?”
玄奘发出了灵魂拷问:“舅舅可善作诗?”
“……”这便宜外甥,看来是不能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拆台啊,不能作诗,还不能去旁听学习一下吗?
当然,谭昭其实是会作诗的,怎么的他也是考过科举的人,宋明两代的科举考试可都是需要学子作诗的,特别是鹿鸣宴,一甲作诗那都是硬性要求。
但他那点儿微末的作诗能力,和唐朝的诗人比起来,唔,他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也没规定进场就要作诗吧?”
燕袂适时举起了手:“入堂的话,是需要的。”
纨绔界二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但最后,四人还是非常顺利地进入了会场,毕竟这里是燕家的场子,少东家带几个人进去,当然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如何了?”
掌柜的将情况简单表述,说如今场上只有六位才子在分高下了。
“你且等等,将这纸条拿下去,说是最后一局,以此作诗,你就这么说……”燕袂将提前准备好的题目和诗交给掌柜的,掌柜的自然无不应是,带着纸条就下去了。
钱谨,自然在那六人之人,而他作过的诗也被人呈了上来。
谭某人虽然写的不咋地,看却是会看的:“好诗好句,就是这风格多变了些。”
玄奘在看到那尚未看干透的笔墨时,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
“这么风光绮丽的诗句,当真是钱学究写出来的?他从前不是整日整日呆在家中吗?”贾明思瞪大了眼睛。
燕袂想起自己那莫名被换的文章,忍不住就露出一个讽笑:“说不得咱们这位才子,神魂夜游长安呢。”
正适时,掌柜的在下面揭开了最后一局的题目《登高》。
登高这个题目非常简单,但简单的题目就意味着想要出彩非常难,台上六人纷纷冥思苦想,掌柜的却突然挂出了取出一副诗词悬于堂中,言道此诗乃是出题人所作,只要有谁作的诗超过此诗,便算今晚的诗魁。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但比诗这回事,从来不讲什么规矩。
众人围拢,品读悬挂的诗词,一个个如痴如醉,直言此诗意境绝佳,使人心胸开阔,奋进努力。
钱谨脸上的自信忽然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他的身上就爆发出了一股力量。
谭昭和玄奘几乎是在这股力量起来的时候,齐齐站了起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将另外两人按下,快步下了楼。
而此时此刻的台上,力量已经渐渐浮现出本来的模样。
谭昭身上有混沌珠,而玄奘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凡人,两人落地,这股力量绕过两人,并未有任何察觉,就像对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妄图修改某种认知。
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谭昭再抬头,悬于堂上的那副诗词已经变了模样,什么意境,什么心胸,不过就是一首随便来了读书人都能作的大众词调罢了。
谭昭微微眯了眼睛,难得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只见原本心有忧虑的钱谨忽然一展眉头,在其他五位才子还在斟酌词句时,他就上前一步,念出了一首七言绝句。
这首七言绝句意境绝佳,用词大胆又新鲜,实属上乘之作,可不就是刚才悬于堂上那首嘛。
钱谨这诗作罢,便引得满堂彩,众人鼓掌称赞,另外五位才子已露出了颓唐之色。
这一幕,诡异又真实,何为虚幻,何为真实,灯火掩映,人间热闹,方才的一切,在场似乎没一个人觉得不对。
钱谨受人追捧,脸上喜意洋洋,他语带谦虚,解释起诗句来,竟还套用了刚才有个品评诗句的文人的话。
谭昭对其人的厚脸皮,顿时就有了长足的认识。
少年僧人也陷入了沉默,他就站在僻静处,望着台上的喧嚣,这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是绝不会信的。
可这恰恰就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人之欲.望,甚为可怕:“殷施主,他的心里,住了一只凶兽,阿弥陀佛。”
凶兽?倒是个非常妥帖的形容词了。
这确实不是妖,也不是邪,更不是天地魔物,这是人心中,被无限放大的凶兽。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更新晚了,顶着锅盖跑了,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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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一个正经人(二十二)
人之心术, 多欲则险, 寡欲则平。
但一旦超过某个界限, 被欲.望支配,那么就可能会出现钱谨这种情况。而在欲.望不断被满足的过程中, 人心中的凶兽也被日渐增长的养料养大,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越满足越饥渴。
直到最后为欲.望所掌控, 成为一个非人非妖的怪物。
“你想帮他?”
谭昭转头, 对上少年僧人充满慈悲的双眼, 四目相对,玄奘点了点头:“众生皆苦,小僧想帮他。”
“即便他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窃取他人的成果为己所用?”
玄奘道了声佛偈, 轻轻摇了摇头:“小僧想救他, 却又不是他,他不过是被欲.望掌控罢了,小僧想救的, 是众生。”
众生皆苦吗?谭昭倚靠在楼梯上, 他抬眸看灯火掩映下的僧人,慈悲而平和:“那你知道该怎么救他吗?”
玄奘苦恼地摇了摇头:“小僧不知。”
“‘穷病’没救, 穷才也是穷, 他渴望成名,渴望成为中心,渴望自己的才华为世人追捧, 而他如今已经‘拥有’,你觉得他还会想回到从前吗?”
“不会。”
台上,此时此刻已经开始颁奖,钱谨得意洋洋的模样确实不难看出,他心中的喜意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直白又浓烈,而这股喜意,也成为了心头凶兽的养料。
钱谨,显然并不会满足于这种小打小闹的小风头。
“你看,连你都知道他不会,自救者,人恒救之,即便你现在告诉他沉沦下去只会自取灭亡,你觉得他会停下来吗?”
玄奘脸上露出了迷惘之色:“小僧不知,但小僧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试看。”
谭昭再度回到了楼上,独自一个人,贾明思看了看人身后,疑惑道:“大师人呢?”
“做和尚的,总归执拗了些。”
贾明思听不懂,燕袂则是还处在“诗词再次被盗”的气愤之中,他没想到这个样子,这钱谨还能盗取,如果这是在会试场上,难道他还要替人科举不成?
光想想,他就气得想提刀砍人!
“殷大哥,如何?”
谭昭也不隐瞒,毕竟这钱谨的异常简直是明摆着的:“钱谨的状态有些不对,再继续下去,他会被欲.望吞没。”
还有这种操作的?
贾明思咽了咽口水:“不是妖邪作祟吗?比如说什么狐鬼报恩、猫妖还愿之类?”
“妖怪也不傻,怎么可能以损功德修为来报恩的,少年,少看点志怪小说,报恩也讲基本法的。”谭昭无情地打碎人美好的幻想。
“啊?”
燕袂却无心关注妖怪报恩的事情,急切道:“那如果被欲.望吞没,他会如何?”
“会被欲.望掌控,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心魔,当一个人被心魔掌控时,那么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不仅影响自己,更能支配他人。”如果放任钱谨这么继续下去,意志不坚的人会沦为其人的拥簇,渐渐的,他会有一批不小的追随者,随着影响的扩大,会变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那陈娘子的眼睛……”
谭昭摇了摇头:“还不好说,那要见过陈娘子之后才能下定论。”
作为今晚的诗魁,钱谨理所当然请在场的才子吃酒,辅国公府如今虽没什么实权,钱却是不缺的,他也大方,包了一层酒楼庆贺,文人墨客凑一块儿,自然是一桩雅事。
钱谨作为主人和中心,自然免不了喝酒和作诗。
只不过他酒量不咋地,玄奘在走廊等了没多久,就等到了一个脚步虚浮的秋香绿身影。
“你、你谁啊?别挡道!”
玄奘有些嫌弃这酒糟味,却并没有退开,反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钱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
钱谨已醉了大半,一听就皱了眉头:“什么苦海,什么回头,小爷如今可是大才子!起开!”
玄奘依旧不退:“他人之物,怎可挪作己用,钱施主,若再行将踏错,恐招致大灾祸啊。”
这番真心实意的劝告,到了钱谨的耳中,却都变成了威胁和警告,他的酒瞬间就清醒了大半,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臭和尚,心里除了有些害怕之外,更多的……却是想灭口。
杀了他,杀了他就再也没人知道哪些诗词从何而来了。
他是才子,出口成章、挥笔从容的有才之士,夫子、同窗、父亲都赞扬他,他是天底下最有才华的人,他会打马游街、封王拜相,得成人生的巅峰!
“你找死!”
玄奘目露慈悲:“阿弥陀佛,钱施主,你着想了。”
钱谨深深地看了一眼俊秀的僧人,他眼睛里除了流露出的恶意之外,还有几分渴望与热切,他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一个腹有诗书的才子,须得一副好皮相来配,不是吗?
钱谨忽然止住了恶意,一个籍籍无名的僧人,长安城中又有谁会记得呢?
玄奘原以为是自己的劝诫得到了作用,但之后更深的恶意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巨大又浓重的力量。
清俊的僧人却仍然忍住,没有往后退一步。
“钱兄,你还没好吗?”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把声音,而这把声音也将正被欲.望所支配的钱谨喊回人间,他虽不聪明,却也明白此处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钱谨深深看了僧人一眼,一个不太明显的印记打在僧人身上,他这才狠狠推了一把僧人,绕过人离开。
没走多远,便听到他回应的声音:“来了,等着!”
声音平和,不带任何方才的恶意。
玄奘的后背已出了一层的冷汗,这条空寂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他扶着栏杆,远处的喧嚣尚在,却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暖意。
就在方才,他直面了人最大的恶念,这股恶念发自人心,邪恶又强大,并非此时的他所能应对。
舅舅说得没错,钱谨根本没有任何自救的想法,玄奘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异味,更重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玄奘回到二楼时,燕袂正在同谭昭探讨解决之法,其实最简单的解决法子,当然是直接杀了钱谨。
欲.望没有了培养皿,自然就会枯萎消逝。
“杀人啊?”
都是少年郎,即便气愤难当,但也做不出杀人越货的事情来。
谭昭挑了挑眉:“既然这一不行,这二恐怕也不行,毕竟要感化一个心有恶念之人,恐怕佛陀来了都有些难办。”
“那还有三吗?”
“当然有三,很简单,找个内心赤诚的人,心思纯净无垢,内心强大盖过钱谨心中的凶兽,他的力量被压制吞并,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燕袂皱眉:“这样的人,难找吗?”
谭昭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十万个人,可能都出不了一个。”
贾明思开始挠头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放任姓钱的膨胀害人不成?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天理了?”
门外的玄奘,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谭昭转头,听到人敲门进来,本想说两句俏皮话,在看到僧人后,陡然就变了脸色:“这姓钱的,怕不是活腻歪了!”
连未来的唐僧肉都敢沾,不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可能了。
玄奘尚且心有余悸:“怎么了?”
谭昭脸上闪过厌恶之情,他伸手欲抹除那个碍眼的标记,却在空中被人拦了一下:“舅舅,先不要。”
“你知道?你知道他对你起了歹心,难不成要学佛祖以身饲虎不成?”
“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僧想再看看。”
谭昭气急,他怕不是把人带沟里去了,他把人带出来,要真“入地狱”了,二郎神就能把他做成手撕鸡,光想想那个场景,就令人虎躯一震。
但他明白,少年僧人的向佛之心,是谁也动摇不了的。
“如果他杀了你呢?”
“皮相性命皆妄念……”
谭昭不爱听这话,难得出言打断了对方:“算了,钱谨身上的味道,同无尽意大殿里的气味可是相同?”
玄奘露出了一个悲悯的表情:“阿弥陀佛,如出一辙。”
这几乎就已经是对陈娘子的眼睛盖棺定论了,既然不满陈娘子,当初就不该定亲,既然不喜欢,退亲也行,如今和离都不是什么难事,非要害人家姑娘的眼睛。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求才了,谭昭极少如此厌恶一个人,钱谨简直恶臭。
“钱谨是众生,陈娘子也是众生,众生何其多,你又能救几个?”
少年僧人陷入了沉思,他到底只有十八,天生佛骨,却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而就在甥舅俩争执之时,礼部侍郎府的陈娘子终于醒了过来。
“我的儿啊,你可终于醒了。”
陈娘子的眼前一片晦暗,她看不见任何的光明,甚至连眼泪都没有,她想起那股身体被支配的恐惧,想起眼珠被挖时的痛苦,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钱谨!”
陈夫人还以为是女儿知道自己眼睛瞎了要退亲的事,当即心疼不已,抱着女儿就是一顿哭,可她却没发现女儿脸上绷带下面,满满的憎恶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什么手撕鸡?不能是炸鸡烤鸡一鸡三吃吗?就像吃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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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一个正经人(二十三)
大理寺卿很愁, 非常愁, 最近长安城里怪事频发, 愁得他头发都要秃了。
这陈娘子好不容易醒了,却无端指认害她之人乃是十里之外尚在城中国子监读书的未婚夫辅国公次子钱谨。这说出去谁信啊, 洪福寺乃是皇家寺庙,百邪不侵,这钱谨一个凡夫俗子, 虽说不起眼了点, 也是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
陈娘子出事那会儿, 国子监正在举行考试,多少监生都看着,钱谨就在案前答题,众目睽睽, 如何行凶?
即便是陈侍郎夫妇, 也觉得女儿的指控没有丝毫道理可言,陈夫人甚至觉得女儿被刺激的得了癔症,抱着女儿一顿好哭。
大理寺卿愁啊, 好不容易深夜归家, 看到小儿子比他还要晚归,当即就吼了一声:“这么晚了, 你打哪儿来?”
贾明思缩了缩肩:“阿耶, 今夜城中有灯会,我与子云他们去诗会玩了玩。”
知子莫若父,大理寺卿冷笑一声:“诗会?下次编谎话, 能说个靠谱点的吗?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阿耶,阿耶,真的,殷大哥也去了,你不信去问殷大哥,我们是去查案子的!”贾明思觉得这种锅不能背,当即据理力争道。
大理寺卿一皱眉:“去诗会查案?查谁?”
“那自然是那陈娘子的未婚夫婿钱谨了,阿耶你是不知……”
“谁?你再说一遍!”
他阿耶怎么这么激动啊,贾明思怂着肩膀再说了一遍:“钱谨啊,那辅国公次子,在国子监上学那个。”
大理寺卿能不激动嘛,这一晚上都听到第二个人指认钱谨了,第一个是受害者,第二个是替他解决了暗夜干尸案的殷元。
“殷明晦如何说?”
其实贾明思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说个大概:“殷大哥说是什么欲.望膨胀,姓钱的心生心魔,吞噬欲.望什么的,反正放任下去,会越来越危险的。”
……瞧瞧,别人家的儿子,再看看自家儿子连个复述都复述不清楚,大理寺卿扶着额头,摆了摆手:“罢了,你去睡吧。”
明日,去殷相公府上走一趟便是。
“哦对了,殷大哥说明日会去衙门拜访阿耶,我能同阿耶一起去吗?”贾明思刚要走,忽然想起来,开口道。
大理寺卿很想打儿子,但夜深了,他还是忍住了。
明日再打,其实也不迟。
第二日,谭昭带着玄奘于约定时间到了大理寺衙门,他是丞相之子,长安城很多人都认得他,基本靠刷脸就进了衙门。
今日为了确保大外甥的安全,他还把一直赖在女儿身边的风狸给揪了出来,幸好风狸对玄奘也非常喜欢,二话不说就扒人肩头上了,就是青色的小兽,着实有些拉人眼球。
这也是谭昭出来逛长安,都不带小祖宗的原因。
这不刚进了衙门,贾明思就围着小祖宗转了起来,但显然小祖宗也不是谁的面子都会给的,寻常人讨好它,大多数都只能得到它一个圆润的小背影。
“这小兽瞧着小,脾气却不小,我都哄着它说了半柱香的好话了,它居然连个正脸都不给我看一下!”
谭昭失笑:“别费劲了,十个你都打不过一个它,小心它恼了你。”
贾明思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厉害?”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呐?
今日燕袂不在,毕竟就读于全中原最好的大学,能有一日的沐休已经算不错了,今日人又回去上课,顺便监视钱谨。
大理寺卿姗姗来迟,他上朝时被陛下留了片刻,陈娘子的案子虽然封锁严苛,但圣上自然是知晓的,问了他几句,这才放他出宫。
“其实侄儿这次来,是想求贾公带侄儿去见上一见那位陈娘子的。”
大理寺卿有些犹豫:“这……”
“侄儿听说那陈娘子醒了,她可指认了凶手?”谭昭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玄奘,随后才道。
“倒是瞒不过你,只是那钱谨……当真有古怪?”
谭昭自然不会否认:“确有古怪,一般人难以察觉,除非是与此有关,又或者是心志特别坚定纯粹之人,方可抵御这股力量。”随后,他将关于钱谨的情报娓娓道来。
大理寺卿一听也是骇然,这天底下当真有此等“心随意动”之事?
“所以,是那钱谨想让陈娘子眼瞎?这也太过歹毒无情了吧?”大理寺卿努力回忆了一下辅国公次子的模样,他只记得那孩子生得端厚,学识平实了些,瞧着不似这般心狠之人啊,“明晦,你可确定?此等事情,可开不得玩笑的。”
“这事,或许让陈娘子来解释,更妥帖一些。”
陈娘子与钱谨的婚约是去岁定下的,两方父母都挺满意,定的婚期是今年的九月。未婚夫妇,即便没有感情,也绝不至有深仇大恨才是。
钱谨如果不想履行这段婚约,用他的能力取消了便是,保准人不知鬼不觉,可他却并没有。更甚至,他还弄瞎了陈娘子的眼睛,像是讽刺陈娘子有眼无珠一样。
这种明显带着报复性的举动,显然里头有些猫腻。
陈娘子的眼睛仍然包着纱布,由人搀扶着,浑身散发着冷然与仇恨,陈夫人想搀扶女儿,却被陈娘子拒绝了。
“既然不相信我,为何还要来?”
女儿家失去了光明,即便在官员家庭,归宿也不那么好找,陈娘子的未来,几乎已经是肉眼可见了,也是因此,她甚至连一点儿客套的话都没有。
玄奘坐在下首,他在看到陈娘子时,心弦一动,脸上悲痛,手中拨动的佛珠却停了下来。
他的心,有些乱了。
虽然气味浅淡,但他闻到了,那是独属于欲.望和罪恶的味道。
风狸大概也是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唧唧叫了两声,谭昭伸手摸了摸它,它才睁着眼睛,望着厅内立着的女子。
“并非不信,只是此事……有些蹊跷,昨日太过匆忙,今日老夫请了专门的人过来,还请陈娘子回答几个问题。”
陈娘子原本的冷厉一窒:“你信?”
回答她的,却是另外一把声音,轻柔得,仿佛带着长安城五月的春风一般:“我信。”
陈夫人在一旁很想开口,却被女儿一掐,顿时就失了说话的时机。
“好,那我信你。”
陈夫人哪里不认得说话的郎君,这是殷丞相家的公子,便是女儿眼睛尚在,也配不得人家。怎么大理寺卿找了此人来?
“阿娘,您能替女儿去看看药熬好了吗?”
“熬药的事,自有……”
“阿娘。”
陈夫人拗不过女儿,明白这是女儿要支开自己,想了想,最后还是无奈离开了厅堂,左右大理寺的人,不吃人。
“还请问吧。”
人姑娘都快人快语,谭昭自然不会拐弯抹角:“在姑娘的眼睛没了之后,钱谨的能力变强了,昨日于长安城泗水坊中,他已能用意念改换实物,操控人的记忆,谋夺他人之物为己用,而不被人发现。”
此话一出,陈娘子就再不怀疑了。
她开口说了第一句重要的话:“钱谨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事情,还要从陈娘子一天偶然上街开始说起。这好巧不巧,她就救了一个人,随后她就得知此人变得如此穷困潦倒、无以为继,都是盖她的未婚夫婿所致。
起先,陈娘子是不信的。
但后来的一系列调查,却让她不得不信。
钱谨虚荣又伪善,所谓的努力和正直,不过都是不知道的人隔着雾看到的东西:“你们相不相信,他真的一点儿才学都没有,他那童子试不好说,但他那考秀才考举人的试,全是别人替考的!”
“什么?”
陈娘子救了一个濒死之人,那人生得平凡又普通,丢人堆里都找不见,却与她那未婚夫婿生得足有八分相似。
大理寺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现在何处?”
陈娘子却摇了摇头:“他死了。”
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做事没那么规整,那人恳求她去救他的家人,她一时心软答应,被钱谨发现,后来那人死了,她被钱谨威胁,不敢报官。
“是我当时太懦弱了,若是我能及时报官,或许就没有现在了。”陈娘子说这话时,流露出来都是刻骨的仇恨,她看清了一个虚伪的人,却失去了一双眼睛。
人心,何其可怕。
“那尸身呢?”
陈娘子摇头不知。
正是此时,坐于末尾的少年僧人忽然汗如泥浆,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空气之中,一股莫名的气味开始散发开来。
风狸站在玄奘的肩膀上,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谭昭一个起身捞起风狸,神兽对恶念的感知分外清晰,离开玄奘,风狸一下子止住了叫声,它趴在谭昭手上,已经拿出了风狸杖。
“不用你,我来!”
风狸听话地爬到铲屎官肩膀上,却并未收了风狸杖。
与此同时,玄奘手中的佛珠已经快拿不动了,他的脸也开始变得肿胀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他的脸一样。
但另一方面,有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从玄奘身体里发散出来,这股力量柔和却强大,在抵抗着无形中凶兽的侵袭。
“玄奘,你还要坚持吗?”
谭昭抬起手,放在僧人的肩部,手中法力,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宿主,以你往常的作风,这个时候不应该直接上门踢场子吗?这才符合你纨绔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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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风 159瓶;凌竹 59瓶;恰恰好、伞菌、东菱草肅、钦泽 20瓶;拂晓空念、xixi西索、薛瑶、翩墨 10瓶;糖醋汤圆 8瓶;墨恒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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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一个正经人(二十四)
少年僧人显然非常难受, 谭昭能看到到手掌之下皮肤里流淌着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一股灼热的力量正在对方身体里奔腾冲刷着, 抵抗着外来力量的侵蚀。
但这,显然还不够。
是谭昭低估了钱谨, 吞噬过人命的凶兽如何能与未见血的相提并论!他见玄奘艰难地拒绝,也顾不上生气,冷声道:“那就拿出你家佛祖割肉喂鹰的勇猛来, 你要救他, 那就先教教他怎么做人!”
谭昭并起二指, 聚法力于指间,点在僧人点了朱砂的额间,温和精纯的法力涌入的下一刻,少年僧人紧皱的眉间就舒展了片刻。
玄奘立刻拨动佛珠, 已经圆润通透的佛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与之相应和的,还有少年僧人娴熟的念经声。
念的是最简单的大日如来咒。
“这……是怎么了?”
随后是哐当一声,陈娘子仓皇之间将桌上的茶盏碰落, 旁边的婢女连忙上前搀扶, 却被她一把推开,她保护性地抱住自己, 脸上是纯然的憎恶与害怕:“钱谨, 我若是死了,定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理寺卿倒抽一口冷气,他望向神色痛苦的僧人, 忽然福至心灵:“这这这……”
贾明思摇头啊:“阿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怎一个乱子了得啊!
谭昭给便宜外甥送法力的同时,还抽空点了点肩上的小祖宗,风狸会意,立刻将手中的风狸杖对外,唧唧叫了两声,一道无形的气劲迅速“咻——”地一声,消失在了天边。
起先,玄奘的大日如来咒还非常艰涩而生硬,渐渐的,变得愈发圆润贯通,即便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大,可他的神情却越来越放松。
谭昭惊悚地发现,玄奘入定了。
卧槽?这种时候,会不会太悠闲了一点?这还在“面子”争夺战呢?
系统:淡定,坐下,基本操作而已。
[……]
谭昭难得被这份心大给噎到了,不过好在入定的僧人嘴上却是没停的,如果在场有学佛的僧人,恐怕就要发出无与伦比的惊叹了。
毕竟学佛也要看天赋的,天赋异禀到玄奘这种地步,已经是万万之中无一了。即便僧人欲.望浅淡,恐怕也会有人心生嫉妒的。
谭昭收了手指,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贾明思立刻上前递巾帕,殷勤道:“殷大哥,怎么样?”
谭昭深深地看了一眼贾明思,接过巾帕擦了擦汗,忽然开口:“千万人中难寻的人,倒是寻到了一个。”
……!!!
贾明思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大开眼界了,他盯着已经入定的僧人,妄图从僧人的脸上看出朵花来。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惊喜道:“阿耶,钱谨的事情有法子了!”
这事情实在是没头没尾,大理寺卿最后还是将儿子摁下,转而找谭昭寻求真相。
此时此刻,陈娘子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一次钱谨并非冲着她而来,她由旁边的婢女搀扶起来,脸上的表情却还未收拢。
“什么法子?就算要我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陈娘子已经有些偏激了,骤然失了光明,不论是谁都会难以接受,谭昭望着已经微微露出微笑的僧人,开口道:“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当然,这个“很快”并不算太快,因为直到第二日的中午,玄奘才从入定中出来。
明明是一整夜未睡,少年僧人脸上却无一丝的疲倦,更甚至周身有隐隐的宝光一闪而过,整个人就像被流水细细雕琢过一般,通透敞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谭昭充分有理由怀疑西天的佛陀给人在入定里开小灶了,但他没有证据。
“大师,你感觉怎么样?”
玄奘露出一个标准学佛笑容,居然认认真真地回答:“不错,挺好的。”
……不知为何,贾明思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正是此时,大理寺卿派去守在国子监外的官差押着一身穿国子监校服的男子过来,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平平无奇”钱谨是也。
“钱谨,你可知罪?”
钱谨自然不认,即便因为“偷盗”他人脸皮没成功而遭受反噬,他也觉得自己的能力天衣无缝,不过人间区区一衙门,怎能给他定罪!
“学生无罪。”
“你科场舞弊、行凶杀人,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钱谨心里却不屑,他看着堂上拿下来的证据,脸上确实有一闪而过的害怕,但很快这丝害怕就消失了,他怕什么,他可以将这些证据统统变没!
他集中精力,准备像往常一样“行动”,催动力量的刹那,一股莫名恼人的念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即便他堵上耳朵,也仍然听得见。
“烦死了!”
于是,念经声愈发急促,也更……恼人了。
钱谨的力量,突然就莫名溃散了,心里的凶兽也有及时的养料供给,突然变得萎靡起来,谭昭就站在一旁,因为此案特殊的原因,走的并不是正规衙门手续,自然也给了他这种编外人员行方便的机会。
“是不是用不出来了?”
满意地看到钱谨剧烈收缩的瞳孔,谭昭踱步走到人的面前,缓缓蹲下,手里的折扇敲在人脑壳上:“这双眼睛,长在你脸上,着实是浪费了。”
人嘛,都是以己度人的,钱谨除却突然而来的神奇力量,本质上只是个渴望名利的小人而已,他顿时就害怕了:“你不能……这里是衙门,你……”
谭昭失笑,露出了一个标准反派的笑容,不过他生得好,即便如此也不让人生厌,当然了,在钱谨看来,就非常恐怖了:“你居然不认得我是谁,也难怪,我离开长安城五年,钱大才子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做个自我介绍吧。”
贾明思立刻举手表示他来:“我来介绍,我可以!”
果然,谭昭的身份一出,钱谨就更害怕了,丞相之子,还是天师,难不成……
“你敢打我外甥的主意,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样!”谭昭厌恶地开口说道。
钱谨敢怒不敢言,他想用那股神秘的力量,却发现自己居然用不出来了。与此同时,那股恼人的念经声已经变得如打雷一般大,他瞪大了瞳孔,拼命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一寸都动弹不得,居然被人一根手指头摁在了原地。
“阿弥陀佛。”
最后四个字,圆满收尾,谭昭收回手,钱谨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但仍有呼吸。
“国子监的蹴鞠赛,小打小闹的诗会有什么意思?”谭昭掐着法力传音道,“这回,全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了,这样出名,还够不够?”
“不——”
从衙门出来,谭昭雇了辆马车送玄奘回洪福寺。
路上,谭昭问了少年僧人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继续救钱谨?”
玄奘转头看了一眼舅舅,摇了摇头:“世俗妄念,沉沦不复生,小僧已经做了所能做的全部。钱施主杀人偿命,未有悔改之心,小僧救不了他。”
居然这么痛快地就承认了?!
你这上的补习班多少钱一节课,这么猛的吗?
“殷施主,你是对的。”
他什么对的?谭昭有点儿懵,但还是将人送回了洪福寺,顺便在寺里吃了个斋饭再往城中走。
其实都到了长安城,他是应该问问人要不要回家看看亲娘亲外公的,但谭昭没有开口,想回去的人总归会回去。
不能回去的人,就算是强求,也无甚作用。
**
殷瑶回到长安城后,其实是有些忙的,至少比谭昭这个当爹的要忙许多。
一来是学习充实自己,而来大唐贵女是有很多社交活动的,但殷温娇尚且还在“疗养期”,甚至因为儿子的缘故开始学佛,谭某人又没有再娶,偌大的一个殷家连一个女性长辈都照不出来。
无人带领,总归是要艰难许多。
不过谭昭这两桩事情漂亮地办下来,先不说陛下如何满意,就是魏公都觉得此子是个可塑之才。
不拘一格降人才,唐时的长安城,选官其实并没有那么死板。
谭昭走马上任大理寺丞的同时,就有消息灵通的人托了媒婆上门求亲来了。
某位父亲非常高贵冷艳:“呵!让她滚!”
他女儿才十四岁,禽.兽啊!他是坚决不会允许的!
气得殷开山就想打儿子:“难道你要养瑶儿一辈子吗?”
谭昭撑着头:“能啊,我闺女的婚事她自己说了算,这屁的什么勋爵幼子,连个面都没见过就来提亲,想得他美!”就这条件,那还不如那傻子河伯呢。
说起来,最近河伯的语音消息都断了好几天了,难不成是放弃了?
没毅力,活该单身。
系统:……就你也好指责别人单身?!再说了,你闺女肯定比你活得久,以你那不皮不作死的性格,你确定你能比殷开山活得久?
[别这么扎心,你会死吗?]
系统:不会呢,但这是走流程的友好提醒,请宿主时刻保持清醒,切莫做一些无用的白日梦:)。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好像明天就恢复沙雕评论了,我会准备好双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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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一个正经人(二十五)
随着谭昭步入官场, 年仅十四岁的殷瑶在婚恋市场上, 突然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了。
原因不外乎看中了殷家的背景, 殷开山如今还是丞相,且简在帝心, 殷元读书一般,办事却很有能力,如今虽只是从六品的大理寺丞, 但有殷开山在, 未来可期。
这个时候, 如果能娶上人家的女儿,那简直能少奋斗三十年。即便是家境相同的人家,那也是强强联合,好上加好。
所以即便殷瑶在外呆了五年, 在城中也没什么小姐妹帮衬着, 依然以傲人的家世冲上了长安城最想娶的女子排行榜前十。
再说了,大家都是见过殷元夫妇的,这两夫妻别的不说, 就那长相真没的挑, 殷瑶即便挑着两人的短处长,那也绝对是清秀可人的小美女。
这谁家还有未婚配的少年郎, 那可都心思忖度起来了。
就是大理寺卿, 看着不大着调的小儿子,心里都有些意动,不过他稍稍一透露, 贾明思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阿耶,你可别吓我!我与殷大哥乃是平辈论教,这如何使得啊!”
而且他也还没玩够,反正家里也不用他传宗接代,不成亲顶多被亲爹打两顿的事情,瞧瞧他以前那些朋友,成了亲一个个怂得跟菜头似的,活着还有甚意思。
大理寺卿恨铁不成钢啊,但他也没有强求的意思,毕竟……确实差着点儿辈分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不想成亲,若不也蒙荫补个差?”
贾明思猛摇头:“阿耶,咱家也不缺儿子那点儿俸禄啊,殷大哥以前那是藏拙,我那是真真的纨绔,名副其实的!”
“你还好意思说!”
最后,贾家父子的聊天以揍儿子结束了。
钱谨的判决下来了,若只是杀.人,看在辅国公的面子上,或许还能判个流放岭南之类,但牵扯到诡异的能力和科场舞弊,这种时候若是开了头没有严惩,难保以后有人会铤而走险,故而判得非常公允。
公允的判决,自然是斩立决,且剥夺功名。
辅国公也因为教子不严,国公府降爵一等,罚俸三年,出了这样的丑事,钱谨行刑当日,钱家没一人到场。
不过钱家人虽没来,陈娘子却来了。
她的眼睛终究还是看不见,但即便如此,她也想“亲眼”见证钱谨的行刑。结亲,原本是结两姓之好,却没想到她的命中有这样的劫数。
陈娘子都不知自己是该庆幸在婚前发现了钱谨的异样,还是该哀悼自己的遇人不淑,只是随着钱谨的人头落地,她只觉得人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才十五岁啊,明日是她及笄的日子,这原本是她企盼许久的,如今却已没有了意义。
“我的儿啊。”
陈娘子靠在陈夫人的怀里,干瘪的眼眶已没有了泪水,她的未来他就如同她的眼睛一样,一片黑暗。
“阿娘,我想出家。”
陈夫人脸上愈发悲痛,若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定那杀千刀的做女婿,不仅害得女儿失了眼睛,更让女儿没了未来。
她的儿啊,怎么命就这么苦啊,这以后可怎么过啊!
“不行!你才多大,那姑子是人做的吗!不许想那么多,大不了阿娘养你一辈子!”
陈娘子却摇了摇头,她主意已定。其实若不是怕阿耶和阿娘伤心难过,她其实更想了却性命。
人生于她而言,已经能看到头了。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随着钱谨的死去,他身体里住着的那只凶兽也一起死去了,根据钱谨的说辞,他是在国子监藏书阁三楼的一处书架上偶然间翻到的一本书。
没有书名,他出于好奇打开的书,然后他就拥有了这股神秘的力量。
谭昭带着人去国子监钱谨的宿舍翻找,却并没有在钱谨交代的地方找到相应的书籍。他可以确信钱谨没有说谎,所以……那本书长腿自己跑了?
使人将属于钱谨的书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本无名之书,谭昭敲响隔壁燕袂的书斋,也被告知最近没人来过钱谨的书斋。
“他又没朋友,谁会来找他啊!”
因为钱谨的死去,一切都拨.乱.反.正,燕袂对钱谨仍旧非常厌恶,心里头的郁气却是散了。
“没事,你好好读书,明思说等你下次沐休,请你吃全鱼宴。”
燕袂爽朗一笑:“那感情好啊,殷大哥来吗?”
“那要看我行程了,毕竟我现在很忙的。”即便是从六品的芝麻官,那也是“日理万机”的。
系统:……你指的是每天在衙门里嗑瓜子唠嗑吗?
[你闭嘴!]
无名书没找到,谭昭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但钱谨案告一段落,长安城很快就被另外的新鲜趣闻所占领,浪漫的诗词和美好的春日,才是长安城的主旋律。
这一日,谭昭正搁衙门里生气呢,因为临出门前,又有屁的什么媒婆上门说亲了,也不知打哪儿访来的歪瓜裂枣男,气得他饭都少吃了一碗。
正准备出去转转散散心,谭昭接到了河伯许久没来的语音聊天。
这一听,居然不是什么问安消息,而是——求救信。
……现在当河伯,危险系数这么高的吗?不仅要被迫娶亲,还有被凡人捉住红烧清蒸的危险,神仙当到这份上,真的不趁早转行或者投胎吗?
这“脱贫”才多久啊,咋就又招惹上麻烦了,而且还是……被凡人认亲,强按头娶亲这种神奇的戏码?
说起来,河伯的法力菜的有点过分了吧,神仙还能被凡人为难死?
其实,他还挺想“见死不救”的,毕竟人肖想他闺女,仙凡有别,这河伯就算再菜,寿数也悠远流长,只要不瞎作死,活个千八百年都是基本数。
这段年岁,都能让一个人十世转生了。
“多日不见,你竟也当官了?”
谭昭只觉得眼前一晃,杨戬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这人在凡间永远是一身玄衣打扮,衬得人俊朗锋利,不似凡人。
“真君今日怎么得空了?”谭昭笑了笑,将手中的册子丢在一旁,“托家里的福,做点儿小官过过日子。”
杨戬一笑:“我听说的,可不是这般。”
谭昭瞅了瞅人身后:“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
“什么问题?”
“哮天犬哪里去了?”算算年岁,狗哥应该很早就跟着杨戬了呀。
杨戬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脸上的冷峻难得柔和了三分:“他啊,得了些机缘,正在炼化脑后的横骨,已闭关四五年了。”
“……”居然还有这么一说,谭昭恍然大悟,“定能得偿所愿的。”
“那便借你吉言了。”杨戬这次来,居然还提了酒,谭昭鼻子多灵啊,一嗅就闻到了仙酒那曼妙的之位,只可惜,他要出门去。
“你要出门?”
谭昭点了点头:“冯兰出了点儿事,要去看看。”
杨戬皱了皱眉头:“冯兰是谁?”
“……杨兄你见过的,隆兴河伯。”
作为二郎真君,天庭战力天花板,却为人高傲少与人结交,杨戬自然不会关系一小小河伯姓甚名谁,若不是谭昭表现得足够特殊,他也不会几次三番跑来找人。
“哦,他怎么了?”
谭昭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一个神仙……”
杨戬还真不信,但想到那份曾经堆在天庭犄角旮旯里的隆兴求救文书,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现在天庭新生神仙的法力,已经再创新低了吗?
他忍不住将眼神投在了殷元身上,那也不对啊,殷元一介凡人修仙,潜能法力都很不错,假以时日必定位列仙班。
杨戬估算了一下,这河伯怎么当上的?走后门的吗?
“我也去瞧瞧。”
谭昭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就算他拒绝,也拦不住二郎真君啊。
神仙赶路,一瞬潜力,搭了别人的“飞云”,眨眼间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五月的洛阳城,牡丹花开,富丽天下。
他们来得巧,再过两日就是牡丹花会了,洛阳城的居民,十个有七个都会养牡丹,像是这种盛会,那是全城的百姓都会参与的。
当然,这个时节也有许多文人墨客来到这里,牡丹如佳人,怎可不看!
“就是此处?”
谭昭辨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应该是没错了。”
两人这会儿站在一高门大院面前,上书“冯府”二字,显然这家的主人姓冯,且大门前摆放着姹紫嫣红的牡丹,每一朵都开得非常艳丽,可见这家的主人家不仅非常富有,还非常擅长侍弄牡丹花。
“你准备怎么找他?”
谭昭折扇一打开,轻轻扇了扇风:“这个,很简单。”
他轻轻踱步上前,对着门房道:“这位小哥,在下有位朋友姓冯名兰,他邀我五月来此找他,说要请我看牡丹,不知他可在府上?”
门房非常警惕,当然他也看出来人非富即贵,不敢得罪,故而拱手道:“不知这位郎君可有什么凭证?”
“凭证?哦,这个简单,你将这个交与冯兰,他自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评论终于恢复了!第一更来了!第二更应该在十点左右,可以不等,哎嘿!
245、一个正经人(二十六)
“就这样?”
谭昭点头:“就这样, 有些事情能简单来, 就没必要复杂化, 有什么事光明正大来,我又不是来偷鸡摸狗的。”
杨戬深深地看了人一样, 才道:“你说得对。”
但无论是人还是神仙,都非常擅长把事情复杂化,有时候明明是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 却非要将所有人都卷进去。
西方那些个佛啊, 明明就很想在人间传播佛法, 广济佛缘,却还要端着架子,让“凡人”历经磨难,好教人知道这佛法来之不易, 要好好珍惜。
门房出来的并不算快, 谭昭都快将门口牡丹的花瓣数清楚了,才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家一脸热情地迎出来,显然就比门房会做人许多, 邀两人进去, 又是奉茶又是摆糕点的,可以说是非常妥帖了。
只是冯兰仍旧没有出现。
淡定再度等人的功夫, 谭昭忽然想了一个事儿:“杨兄, 问你个事儿,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书,能让人‘心想事成’的?”
“有。”杨戬非常快速地回答道。
谭昭立刻一激动, 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什么书?”
“河图洛书。”
“……”谭昭绝倒,这都消失多少年的先天灵宝了,就算是他这种不太临世面的小人物都听到它的大名,此等神物,要真落钱谨手里,能发挥作用才有怪了。
谭昭试图降低对方的标准:“就没有稍微低端一点儿的?”
杨戬理直气壮:“劣质的东西,一捏就碎,如何‘心想事成’?”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谭昭转念一想,其实他也没必要操这个闲心,反正事情来了顶着就是,再不济还有高个顶着,浪荡长安才是他人生的梦想啊。
“怎么不继续问了?”
“人来了。”谭昭忽然坐直身体,望向门外。
冯府造得富丽堂皇,与满院的牡丹相应和,黄粉红橙,有些品种谭昭都叫不上来,可见冯家养牡丹的技艺非常高绝。
当然了,谭昭觉得这非常理所当然,如果连牡丹花妖都对养牡丹没有心得,那天底下估计就没有人能侍弄牡丹了。
整个冯府,都笼罩着一股清浅的妖气,这股妖气并不浓烈,甚至道行低一些道士和尚,恐怕都发现不了。
花草成精不易,却比禽.兽更得天道喜欢一些。
打从站在冯府门口,谭昭和杨戬就察觉到了,所以谭某人才没有用什么法术翻墙,反而是正大光明拿着冯兰送他的鱼鳞片做敲门砖。
哦对了,这鱼鳞其实是冯兰死乞白赖送给他的传音工具,说是刚做河伯(当鱼)那会儿不小心蹭掉的两片鱼鳞,刚好可以作传声之用。
说起来,做水族天官,似乎都要从做鱼开始,冯兰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什么,做过什么,有记忆就是做鱼,如果做得好,就能长出龙角。
按照升官路线,终极目标应该就是成为四海龙王。
谭昭想了想冯兰的智商,果断将这个目标划去,这鱼生艰难成这样,想化龙可能要等下辈子了。
胡乱想着,外头的人已近了。
来的,自然不是冯兰,而是一位体态风流的女郎,这位女郎和管家搀扶着一位老夫人,明明老夫人走在c位,但杨戬和谭昭都不会错认两人的主导关系。
“这位公子,我家兰儿病了,恐怕无力陪你赏花游玩了。”老人家一脸惭愧地开口,看着非常和煦慈祥的模样。
谭昭惊诧道:“啊?病了?要不要紧?”
“无甚大碍,就是见不得风,过了病气给公子就不好了。”
话说到这份上,聪明人就该撤了,但谭昭立刻就表示:“哦这个啊,我不怕过病气,冯兄病了,在下理当探望才是。若是因为听到朋友病了,害怕自己过了病气而不探望,在下又有什么脸面同他做朋友呢?”
……杨戬都不得不承认殷元此人,非常能说。
老妇人瞬间卡壳,她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求救似地望向扶着她的女郎,女郎生得娇俏动人,行走间尽显风姿,便如同外头的牡丹花一样使人惊心动魄。
“公子大义,请随我来。”
谭昭适时提问:“不知这位……”
老妇人立刻摸着女郎的小手道:“这是我孙儿未过门的媳妇儿。”随后才介绍女郎姓明,家里世代养花,从小是与冯兰指腹为婚的。
婚期,定的是牡丹花会的最后一日。
“这么仓促?”
老夫人不爱听了:“如何仓促,这是早一年前就定下的吉日,不能改的。”
谭昭非常擅长找别人的语言漏洞:“如何不仓促?冯兄都病了,明日就是花会,花会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老夫人怎知冯兄一定会好?”
老夫人却笑了笑,表示孙儿一定会好的。
这副笃信的模样,加上旁边笑得娇俏的牡丹花妖,这冯府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最重要的是,冯兰这河伯当的,明明足不出户,却仍然桃花朵朵开,这次开的还是牡丹花,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系统:所以说,你羡慕了?
[我羡慕个鬼!我可是有女儿的人。]
系统:呵,你不过是个“后爹”罢辽。
[后爹也是爹。]
系统:行叭,你开心就好。
[阿统,你说着河伯身上,是不是挂了个‘百分百被迫娶亲’的buff,咋走哪哪都有人给他做亲事呢?]
系统:……承认吧,你就是意难平!
这天儿,就这么聊死了,谭某人是坚决不会承认的,仙凡有别,人.妖也是有别的。
结束跟老夫人的对话,明娘子带着谭昭两人去见冯兰。
谭昭身上有混沌珠,一般道行的轻易发现不了他的特别,而二郎真君谁啊,他想掩饰自己身份的时候,就算是猴哥恐怕都要分辨一会儿的。
牡丹花妖自然没有发现两人的身份,故而她在弄了一朵兰花当障眼法时,谭昭和杨戬齐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没有凡人在场,谭昭直接戳破对方:“姑娘心思灵巧啊,这长在冯家的兰花,可不就是叫‘冯兰’嘛!这个道理,就算是走到天边,也是没有任何错处的,只可惜我的朋友,并不是它。”
“你是什么人?”
谭昭却伸手:“把鳞片还我吧,藏着掖着,也没用的。”
他话音刚落,一片鱼鳞就从女郎的袖口飞跃而出,跳入了谭昭的掌心。
明娘子伸手想要抢夺,谭昭反手一覆,鱼鳞已消失在了他的掌心,顺便一退拉开两方的距离,杨戬自然不会插手凡间的事情,像这种妖,来多少都不够他一掌的。
只听得谭昭开口说着:“我今儿个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光听说过凡人会生病苦痛,却没成想神仙也会这样?”
这话音刚落,明娘子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双眸垂泪,娇羞动人,这般姝色,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男儿都不忍心看到,但可惜的是,她遇上的两个,属于那另类的百分之一。
“上仙在上,求上仙救我相公性命。”
哈?!
这又是哪一出啊?
“冯兰什么时候成你相公了?”不是说牡丹花会最后一天拜堂吗?这说法变得也太快了吧。
明娘子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他。”
谭昭更搞不懂了:“既然不是他,你扣留他要做他娘子,这好生没有道理!”
“但他欠我相公一条命!”
河伯身上有因果缠身吗?据他所知,冯兰是功德成仙,一般来说都是前生因果尽断的,怎么可能会欠人性命的!
谭昭试图找杨戬确认,杨戬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心过这种小事。
行的吧,非常符合真君的行事风范了,谭昭转头道:“这不可能。”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以你要在牡丹花会最后一日通冯兰成亲,是想让他还命?”
“没错!小妖位卑言轻,却也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他欠我相公一命,便要还。”
谭昭笑了一声:“既然你打算的好好的,又如何求我们救你相公的性命?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看着,袖手旁观不成?”
明娘子刚要开口,却被谭昭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只听得人开口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既非神仙,也非佛陀,不过区区一凡人,你觉得我是会相信我朋友呢,还是会被你id花言巧语所迷惑?”
明娘子立刻要逃,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这天底下,还没有妖能从二郎真君手底下跑掉的,唔,就是妖王来了也一样。
牡丹花妖只在跑的一刹那,就停住了。
谭昭转到妖的面前,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望着牡丹姝色没一点儿动容的:“既然刚才不能好好说话,现在总该可以了吧?私自囚禁河伯,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讲道理,河伯虽然弱,但大小也是天庭的脸面,既然事关天庭的脸面,那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
显然,明娘子也非常明白这个问题,当然此时此刻她也明白过来,那犄角旮旯里不中用的河伯后头,居然藏了这么大一块铁板!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承认吧,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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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v、唐家妹子 10瓶;糯米团子、言、无忆 5瓶;l□□ 2瓶;今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慕月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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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一个正经人(二十七)
当然若是早知道, 牡丹花妖也还是会去做, 只是会做得更加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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