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节
,这下好了!完了!”
“跟我没关系呀,没关系呀,官爷你可要明辨是非!”
……
明明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一群人,此时开始互相谩骂,厮打,指责,推卸。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好不热闹。
而更多的人,而是畏缩着,抖如筛糠的迈动双腿,想要跑。
府兵们知道自己刚才犯下大错,立功心切,连忙将所有人团团围住,森白的刀抽出来。领头的一脸小心翼翼的笑,凑到晏长清面前:“大人您看,如何治他们的罪?”
晏长清缓缓扫过人群,每一个接触到他眼神的人,都立刻羞惭地低下了头,有些胆小的,甚至瑟瑟发抖,跪下求饶。
这是一群多么丑陋,多么愚昧,又多么可笑的一群人啊。
晏长清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疲惫之感。这种疲惫,甚至比彻骨的森寒之痛还要让他窒息。
他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去看。
“走吧。”
不再理会所有人诧异而庆幸的眼光,晏长清转身,在尉瑾的搀扶下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晏长清转身的一瞬,一抹鲜红,慢慢地从他惨白的唇角流下。
尉瑾大骇,刚要张口,晏长清却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拉上了兜帽。
一步一步,他们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大门缓缓关上,隔离了所有喧嚣,也带来了铺天盖地的黑暗。颤颤巍巍,用尽全力绷紧的那一根弦,终于在这一刻绷断。
晏长清骤然吐出一口血,消无声息地倒下去。
像是一只累极的黑鹰,又像是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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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之后,是不断重复的,冗长而可怖的梦魇。
晏长清再一次回到了白苍山,白茫茫一片冰雪中,只有他一人。
冷,非常冷。寒风从他每一个毛孔中钻入,他几乎动弹不得,长睫毛上俱是冰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的白雪突然起伏着,摇晃着,幻化成数万匹眼露凶光的白狼。
所有的白狼同时向晏长清扑过去,他根本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淹没。血肉被不断地撕咬着,可是他却又没有立即死去,而是在无休无止的痛苦中挣扎。梦境不断重复,他就一次次陷入无法挣脱的,万狼噬骨的剧痛里。
数不清多少次,直到最后,在他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的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赫连戎川的赭色长袍在大风中烈烈作响,宛若一团暗色的火焰。俊朗不羁的面容在风雪里,耀眼而温暖。
赫连戎川义无反顾地向他奔去。而他也展开了双臂。
两人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紧紧相拥,仿佛万里苍穹,苍茫大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晏长清缓缓抬眸,看着赫连戎川茶褐色的眼睛,在这双深邃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温暖的春,青草绒绒如毯,柳叶鹅黄。一切都是那样暖,久违的安心。
仿佛一切痛楚都消失了。仿佛一切屈辱都不曾发生过。
梦境里,赫连戎川淡淡地笑:“我来了。别怕。”
晏长清默默地伸手抚摸着赫连戎川的脸颊,正想张口,却突然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赫连戎川的胸膛,正插着一把利刃。
而这把利刃,竟然是从晏长清的胸膛穿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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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劲草 八
赫连戎川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满身是血, 缓缓地倒下去。他身后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黑漆漆的深壑,立刻将赫连戎川吞没了。
“不!!!!”
晏长清一声不敢置信的惨呼, 奋不顾身地朝前一扑——
一片晃眼的光亮。
干净的被褥, 朴素的窗棂,晏长清睁开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方休,冷汗涔涔, 胸膛剧烈地起伏。
是……梦?
浑身的阴寒之痛提醒他又回到了现实。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尉瑾地扑过来,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醒了?好, 好,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尉瑾满脸是未干的泪痕, 一向干净斯文的他, 衣服上还沾染着白日里被人群泼溅的污泥,脏兮兮的样子。
晏长清看看他的身后,何离和几个贴身小侍卫也是和尉瑾差不多的狼狈,满脸想笑又想哭的模样,胆子最小的那一个,甚至抽抽噎噎地抹起了眼泪。
为了唤醒晏长清, 尉瑾在他身上连下了数根银针。尉瑾此时一边帮他取针, 一边道:“醒了就好, 取了针, 再喝一点药……”明明是东云最年少有为的太医, 此时拔取银针的手却颤地厉害,好几次竟捏不住那银针。
在听到“喝”这个字的时候,晏长清的喉头微微哽了一下。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期喝水,是什么时候了。喉咙极度焦渴,可是每次一看到水,或是相关的液体,他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痉挛。经历了那一场“捉旱魃”的荒诞闹剧后,现在他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了。
晏长清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我睡了多久?”
“四个多时辰了。现在已经过了丑时。”尉瑾看着晏长清白的可怕的面色,劝慰道:“大人再等等吧,想必天一亮,我家殿下就回来了。咱们一起去东云,那个办法,一定可行——?”
晏长清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点头。尉瑾哪里知道,他就是因为顾忌那个唯一可行的救命之法,才故意把赫连戎川支走的。
方才梦境中赫连戎川凝固在血泊中的微笑,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晏长清的脑海里。
是啊,过不了多久,赫连戎川就会回来。一切必须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晏长清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好,那我等着他。”说着从新重新躺下去,似是有些疲惫的样子:“你们都下去罢,我已无碍,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尉瑾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在这里守着?”
晏长清却摇摇头:“有人在一旁看着,我睡不着。”
尉瑾只得退下,想去最近的旁屋随时候着,刚跨过门槛,却听得晏长清喉咙嘶哑,轻轻说了句:
“医者仁心。城中瘟疫尚未除尽,妇弱病残,俯仰之间,一切还有劳你。”
尉瑾眼眶一热。他在晏长清昏迷之时,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见到晏长清为了秦川,几乎把命搭了进去,可却蒙受了如此屈辱,心中越想越气,便一下将原本为秦川百姓熬好的一大锅汤药尽数倒了,不想再去挽救这些愚昧的乌合之众。
可是此时听到晏长清这句嘱托,他心中却一阵惭愧,鬼使神差般答应道:“大人放心。”
身后便不再有动静了,只剩一片寂静的黑。
尉瑾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了。
凝滞的黑夜里,晏长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霜骓马正在马厩里安静地吃草。看到晏长清的身影,它亲热地打了一个响鼻,凑过来轻轻地蹭着晏长清的手。
晏长清有些吃力地爬上马背,就这样一人一马,悄无声息地慢慢走出了出去。
经历了白日里那一场混乱后,秦川城中的百姓基本相信了晏长清的迁城缘由,纷纷卷起了铺盖。即使在深夜,也依旧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牵着牛羊马骡,扛着包袱,奔赴新的迁居地。
晏长清便混在人群中,出了秦川城。
沉默的移民队伍,在沙漠中蜿蜒成长长的一条,不知何处突然吹起了羌笛,声声凄凉,如泣如诉,路上的行人纷纷回头望向他们渐行渐远的秦川城。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晏长清心中一动,忍不住停住了马,亦回头望去。
银色的月亮从乌云中露出来,月光映照中,起伏的沙漠,像是无边无际的银白色的海洋。
在这银白色的“海洋”中,原本巍峨耸立的秦川城看上去竟然是那么渺小,像是大海中一艘随时都可能倾覆小舟,而城中缓缓而出的百姓,近乎是小小的浮游。
晏长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疲惫感再一次油然而生。
秦川城,秦川城,这座城池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担忧的,惊险的,欣喜的,还有,屈辱的。对于秦川城,他已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现在,终于到了要告别的时候。
白天的那场闹剧,晏长清强忍剧痛隐瞒病症,只是暂时澄清了“旱魃”的谣言而已。即使尉瑾不说,晏长清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病情正在迅速恶化,他不知道再过多久,他就会失去意识,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那个时候,他的病症就怎么咬牙坚持,也再难以瞒住了。秦川城的百姓,就会彻底认定他是要祸害城池的旱魃。
晏长清并不怕死,但是他害怕因为自己的病情,让迁城计划功亏一篑。所以他必须在意识尚存的时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但是他悄然离开,并不仅仅是为了秦川的百姓。
更因为,赫连戎川。
自打尉瑾告诉晏长清治疗恐水症唯一的方法后,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决绝的计划。现在,便是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了。
晏长清垂眸,修长的手指攥紧缰绳,微微颤抖。他的马缰绳很特别,最常握的地方裹了一圈很柔软的棉布,即使在长时间猛拽缰绳的情况下,粗粝的缰绳也不会再磨烂他的手掌。
这是赫连戎川偷偷为他做的。
这个人啊,看上去浪荡不羁,油嘴滑舌,却总是在不经意的地方,默默保护着他。
晏长清轻轻地摩挲着马缰绳,月光下,黑亮的眸子隐隐有粼粼微光闪烁。
他不是没有过犹豫。
如果当时可以好好告别,如果还可以再见一面……?
可世间的离别偏就是如此,很多时候,并没有给你郑重告别的机会,一句看似寻常的再见,往往就成了永别。
为了他的安危,赫连戎川已经付出很多。这一次,他绝不允许赫连戎川再被自己拖累。
对于赫连戎川所期待的,所有一切还未开始的,他只能说声抱歉。
他注定要亏欠了。
想到这里,晏长清抿紧唇,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虚弱的他几乎坐不太稳了,只得轻轻伏在马背上,贴近霜骓的耳朵,声音微弱而嘶哑地说了一句。
霜骓便极听话地调转方向,离开了迁民队伍,向沙漠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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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秦川百姓,也为了赫连戎川,他需要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漠南边关,距离秦川城三十里的地方,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因为占着去往秦川的要道,来往商旅众多,慢慢便发展起不少客栈,茶摊生意,为车马劳顿的人们接风洗尘,做点小买卖,虽不算红火,却也能维持生计。
这一会儿,天际还是一片灰蒙蒙将亮未亮,满福客栈的老板娘便早早起来,拿着笤帚细细扫了地面,又绞了湿帕子,麻利地把店里二十几张桌子板凳好好擦了一遍。
漠南风沙大,明明是昨夜打烊前才细细擦过的案几,一夜风吹的,又给落了一层薄薄的白灰。近几日因为秦川迁民的缘故,路上来往的人少多了,生意也就变差了。老板娘心急如焚,更想着要把客栈收拾干净,好多招徕几个客人。
这不,干完手头的活儿,老板娘又撸起袖子,去擦客栈外的窗棂。吭哧吭哧干了半天才休息。她性格泼辣,举止也有些豪放,也不顾及什么,大喇喇地坐在门槛上拿袖子扇满头的汗。
扇着扇着,老板娘突然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朝客栈外的官道望去。
她是晃了眼吗,怎么瞅着这官道尽头,似乎有个骑马的人影?
官道上有人来往自然是不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个时辰。天还没亮的时候,除非十万火急的事一般是不会有人骑马赶路的,一来风沙大,二来常有野狼凶蛇在黑暗中偷袭人畜。
这来人究竟是有什么急事,竟然连夜赶路呢?
老板娘正好奇着,那人已纵马来到眼前。高大挺拔的身材,面容俊朗中带着一点不羁野性,一双深邃的,茶褐色的眼睛似乎隐隐藏着几分锋芒。老板娘只看了一眼,心中就忍不住想,哟,真是好俊的小伙子啊!
赫连戎川下了马,抱着竹筐子一边往店里走,一边漫不经心道:“老板娘,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啊。”
老板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老脸红了红,却毫不忸怩,笑问:“客官,打尖?”
赫连戎川“嗯”了一声,道:“你家什么吃食最快,赶紧上些来。我好赶路呢。”
老板娘面露羞赧之色:“实在对不住,您来的太早了,包子刚上屉蒸着,得好一会儿才熟呢。只有昨个打的酥油馕饼……不过奶茶倒是现成的,贼热乎,你看要不要来点??”
赫连戎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满不在乎道:“都好都好,快点就成。”
老板娘慌忙应了,不一会儿便端着食盘出来。放到赫连戎川身边的时候眼角有些好奇地一瞥,终于看清了他竹筐里用布半盖着的东西。
鞭笋!
老板娘瞪圆了眼睛。她听说过,这鞭笋可是大漠最南角那一小块湿地的竹林才有的,因为数量稀少,又极难长途运输,故而在漠南这种地方,可是极金贵的吃食呢。她开客栈这么多年,也偶尔在商旅手中见过几次晒干的笋干。这么鲜嫩,仿佛刚挖出来的笋,她还是头一回见呢。
啧啧,这么大一筐,恐怕这个年轻男人,是把整个竹林的笋都给挖了吧?
老板娘忍不住搓了搓手:“客官,你这么好笋,是打算卖多少钱一斤?”老板娘心里想着,这么嫩的笋,她那刚六岁多的宝贝儿子一定喜欢极了。若是这年轻人价格公道,她便咬牙买上两棵给他尝尝鲜。
赫连戎川似是饿坏了,吃了几口硬邦邦凉透的硬馕饼,又猛灌了几口奶茶,才道:“不卖。”
“不卖?”老板娘讶异极了。她看着赫连戎川风尘仆仆的样子,又看看鲜嫩的鞭笋,心中明白这个年轻男人一定是连夜不眠不休,急着赶路的。花这么多心力,不为了挣钱,会为了什么?
赫连戎川笑笑:“这些东西,是哄人开心的。”
老板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愣了愣,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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