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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修完了可以看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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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靠,相较从前已低矮许多。秋棠仍然抗拒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但是他靠近她,她不会表现排斥。

    这样就很好了。秦易铮不断告诉自己,过犹不及,越是热烈越需要克制,她如今面对询问愿意大大方方坦诚相告,愿意慢慢接纳他,就已经很好了。

    过去长达五年的伤害和误解重重累积层层叠加,若要深究细算,他怎么也还不够,他有时想起五年前那个偎在他怀里眸光灿亮,满眼信任的女孩,仍是底气不足。

    现在诸多不顺百般艰难,都是过去活该,都是理所应当,想明白这些,秦易铮心中不甘又会平息,再多控制不住的冲动也能暂且忍耐。

    秋棠坐在地上收拾行李箱,秦易铮经过,走到她家门口,“怎么又忘了关门?钥匙也没拔。”

    “哦,钥匙留那,我待会儿就走。”

    秦易铮首先注意到她又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提醒她做到茶几下的毛毯上,接着才注意到她正不停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你去哪?”

    “剧组。”杀青在即,制片人没理由缺席。

    “要去多久?怎么事先没告诉我?”

    “半个月吧。”秋棠盖上行李箱盖,转头冲他挑了挑眉,“我事先告诉你了又怎样,你想让我别去了,还是你也想跟着去?”

    秦易铮没说话,他确实挺想跟着去。

    “别了吧,一天到晚的你腻不腻啊?”这段时间秦易铮穷追猛打,攻势愈发热烈,秋棠偶然路过茶水间听到一耳朵八卦,差点一个人仰马翻被雷劈倒在地。

    她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拥有了八国血统。

    想象力过分丰富有时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一回家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暂时远离八卦中心,以及同样身处八卦中心却不自知的秦易铮。

    秦易铮眼看着她拖着箱子出门,“我送你。”

    “送我顺便在剧组旁边也买了套房?”

    秦易铮失笑:“送你到楼下,看你上车我就走,好吗?”

    他帮她把行李箱拎进后备箱,抬手拉下后备箱,秋棠正倚在半开的车门边看他。

    秦易铮过去,走到她面前,“一路顺风。”

    “嗯。”

    她突然抬手,拉住他的领带,把他人往下带。

    秦易铮顺从她低下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拉近到两人的脸相距一拳的距离,秋棠又抵着他的喉结,不让他往下了。

    就停留在这个距离,目光与目光厮磨一会,秋棠看着秦易铮,她预测这个从英俊皮囊里新长出来的他,能够爱多久;秦易铮看着她,他猜测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秋棠想清醒地吻他。

    秋棠笑了笑:“半个月回来。”

    秦易铮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许到这一秒他们就此结束,但谁说半个月后不会是新的开始?这半个月里,她放下一切,停止所有纠缠的东西,她会的,秦易铮点头,她会的。

    宾利自车库驶出,渐渐模糊在视界尽头。上一次这样深深地目送她离开,是在他们分离之前,走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稀里糊涂。

    秦易铮缓缓收回视线,她是对的,之前稀里糊涂,这一次总该要清清楚楚。

    第 59 章

    秋棠说半个月回来, 事实上,之后过了二十多天她才姗姗来迟重返深城。

    秦易铮的接机计划被迫一拖再拖,最后被秋棠一则消息直接取消。

    【人太多, 待着。】

    秦易铮放下手机,看着平板里的画面, 他确实不用去了, 秋棠此时一举一动都经由机场粉丝的实时转播传送到社交平台上。

    《和亲公主》顺利杀青, 秦晟闭关拍戏四个月后首度现身深城机场,粉丝一呼百应, 机场人山人海热情高涨,每一秒都有高清路透图流出网络。

    秦晟帽子口罩遮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微微带笑的眼睛。秦易铮坐在办公椅上,微微垂首,以目光审视他这位看起来清减不少, 线条却硬朗了几分的弟弟。

    晒得挺黑。他随即旋开目光, 视线投向秦晟身旁的秋棠。

    显然相比秦晟, 她繁忙许多,时不时与身后助理说话, 和几位保镖一起帮忙隔开周围不断涌上来的粉丝。

    会搞成这个阵仗秋棠也是没想到,官方一直不鼓励接机,但任何人登机必须用到身份证,明星艺人也不例外,有路子的粉丝通过航空公司座位图一查,所有行程明明白白,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还有一些记者也很有意思, 蹲点守在机场,伪装成粉丝上来与明星搭讪, 说上两句突然掏出话筒摄像头开始采访,要的就是对方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秋棠从关口出来,短短一段路上已经抓到了两个这样的狗仔。她眼尖地瞄到左侧人群中有个不和谐的身影正快速移动,朝这边跑来。

    是个姑娘,腿脚颇为利索,眨眼功夫就跑到了跟前,人也挺虎,举着话筒就往秦晟脸上怼,上来就问:“麻烦说一下《和亲公主》拍完之后的感想?你和叶蔓庭真的在......”

    她抢着开口,秋棠反应也不俗,话说到一半就摘了她手里的话筒。她愤而伸手去夺,秋棠直接甩给后面的保镖,挡在秦晟前面看着她。

    “你把我的话筒还给我......”她一句话没说完,看着眼前花明柳艳容貌精致的女人,一时呆住,以为自己一时眼花找错了明星。

    “你......”

    秋棠看着她:“想问什么?问叶蔓庭?”

    女记者一时忘了被抢的话筒,点头正要说话,便听她说:“她昨天出国了,不在深城哦,你可以去法国找找看。”

    “不是......”

    “开播日期不久后会官方通知,不用着急。”

    “我不......”

    “你的话筒会由保镖转交到服务前台,待会儿去领,那就这样了,记得下次别来机场野采,再见。”

    她耸然一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VIP通道入口,到这里乘客以外人员无法再跟进,秋棠转头朝身后挥了挥手,保镖一字排开,他们一行人顺利进入,将众人拦在身后,终于解脱一场接机潮。

    女狗仔还愣在当口,刚才是怎么回事?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被秦晟的经纪人抢了话筒,被她一笑诱惑勾了魂,被她引导话题带着跑,最后她把她随手一扔,还甩了个警告!

    秦易铮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他微微笑起来,秋棠处理这些向来不在话下。他很喜欢看她工作上游刃有余的样子,也喜欢看到评论里有人夸她,有一些奇怪的评论将秦晟和秋棠凑在一起的,他选择性无视就好。

    秦家司机来接秦晟,在外地工作许久,家里人都颇为想念。秋棠走向停车场,她的车停在那里二十三天,剧组收尾工作繁冗庞大,一百多个镜头要补,导致回来比预计的超时了一星期,她补交了一点费用,缓缓将车驶离机场。

    剧组的正片拍摄工作已经完成,演员杀青,拍摄原片经过导演粗剪后交给RN进行后期制作。

    至此,项目合同前半段走完,后半段秋棠不需要长期来回两地跑,但同时她的工作变得更琐碎,光是一个文书就够跑断腿的。

    秦晟第一部作品杀青,家里为他接风洗尘,秦易铮作为长子,却缺席了这一次的家宴。

    他得接秋棠下班。

    秦易铮将车停在老地方,进了公司,却被前台告知,秋总不在。

    “又不在?”现在是晚饭时间,她刚回来就有应酬?

    前台点头“就刚刚走的,她和许总吃饭去了。”

    许总。

    许荏南?

    秦易铮眼皮一跳,他怎么就忘了,还有一个许荏南。

    剧组正片拍摄期间,许荏南抽空回了一趟美国总部,RN目前暂时将工作重心放在国内,同时美国那边的业务也没有落下。如今《和亲公主》杀青,他作为制片总执行,第一时间飞回了国内。

    有一段时间不曾见面,秋棠挑了一家西餐厅。她渐渐意识到,许荏南的饮食喜好与她不同,以前去的馆子点的菜都是他在迁就她,其实想想他在美国那样就,饮食习惯大概早就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整整八年,改变的又何止饮食。

    秋棠倒了半杯酒,举至半空朝向对面的许荏南,“令秋成立到现在,你帮了我太多忙,这杯敬你。”

    “说得好像我白干似的。”许荏南压了压手,笑说:“好了,一杯足够,我们不喝了。”

    他起初回国内是为了帮秋棠的忙,当然自己也从中收获不少,借着一档综艺外加一部电影的大火,RN在国内后期行业迅速站稳脚跟并打响名声,公司规模业务范畴极大扩张,今后他完全可以两道并行,国内和美国市场都分得一杯羹。

    秋棠放下酒杯,一时有些恍然。上一回见面是在医院那一次,她出院以后花费了一些时间平复情绪调整状态,过后是无休止连轴转的工作,其中穿插着秦易铮来来回回的身影,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

    许荏南因为工作暂时回了美国总部,抛开同学关系暧昧过往,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商人,美国那边与电视台的合作并未中断,他的人脉也积累多年。

    不知不觉,他们都长大成人了,有事业要忙,有责任要担。

    许荏南回美国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保持有联系,因为时差的原因,联系得不多,但每次都能聊上一会儿。

    什么都能聊,但他没有再过问有关她的私事,或许是上一次在医院他碰了壁,意识到秋棠的话题禁区,因此不再往那里靠近,仿佛那次在医院只是一次尴尬的小插曲,一个小波澜过去,就这么彼此心照不宣地从记忆中抹去了。

    许荏南切下一小块牛排,温和问:“今晚有空吗?”

    当然有空,她刚处理完剧组的事务回到深城,今晚没有安排工作。然而在开口前,一抹身影骤然闯入脑海,秋棠顿住,她微愣,不知如何作答,下意识端起了酒杯。

    许荏南按住她的手,“刚才不是说好了,一杯足够。”

    她抬头,迎面撞入他清澈柔和的双眼,许荏南微微一笑:“剧组刚才把原片发过来,我想说既然你有空,不如过去一起把方案讨论敲定一下。你是制片你最大。”

    秋棠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刚到手的项目当晚就开工,许荏南挑眉:“都说RN效率高,那不也是我们007堆出来的。”

    秋棠笑了:“说这么惨,想加钱?”

    许荏南看着她:“都听甲方的。”

    话说这份上了,没理由拒绝。秋棠点头:“走。”

    第 60 章

    RN的装修很简约, 偏复古的美式风格,暖白墙壁咖灰窗格,木质地板上铺就着印花地毯, 踩感舒适,不知不觉就到了许荏南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很宽敞, 工作设备陈列有致, 书柜摆放整齐, 卡其色沙发背后的墙上挂着几幅颇具意境的油画。

    秋棠推测这几幅画是他自己画的,因为她看见角落里立着一台画架, 全开画布上的作品已完成三分之二,一片冬日下的大海,旁边凳子上摆放着调色盘,颜料用完一半,他从美国回来, 大概有一些时间了。

    口袋里的手机从吃饭到现在震动了多次, 几乎全部来自秦易铮, 他问她现在在哪里。

    秋棠想了想,如实回他, 在RN。

    秘书进来端上茶,许荏南抱着电脑在沙发随意坐下,“粗剪了三版样片,概念上我觉得都没问题,当然剧组那边的进度是你一直在跟,所以最终意见你来提。”

    秋棠调了手机静音,在他旁边坐下, 许荏南对着样片亲自解释,他语速不疾不徐头头是道, 秋棠近一年来与他合作紧密,许多涉及专业方面的东西都能听懂,一直跟着他的思路,不时提出问题,许荏南则根据她的质询作出相应的叙述调整,一一耐心解答。

    室内戏份的画面切换和剪辑模式在剧本出来时就已几本敲定,许荏南拉出几个剧情后期大场面的战争戏,说到广角大镜头下的音乐音效以及特效合成,他们经过了一番讨论,最后终于达成共识,将整体方案确定下来。

    许荏南说:“你亲自审核过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现在就把意见向团队传达,还有些需要事宜和导演那边沟通,预告片下周一之前会做出来。”

    秋棠轻轻点头,关于刚才有一个点她到现在仍不确定,一时拿捏不准,还在脑子里左右纠结。许荏南按下遥控器,笑说:“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才刚开机似的,现在都已经杀青了。”

    秋棠不以为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道剧组这大半年怎么过来的?”

    “不知道,这八年你是怎么过的?”

    许荏南忽而转头看着秋棠,秋棠张了张嘴,没了声音。

    许荏南一笑:“缘分真是挺有趣的,八年前没等到你一起走进考场,没想到八年后还能坐在一起谈合作。”

    他的注视包含了太多内容,秋棠想起她当年的不告而别,“我......”

    “《桃枝》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合作吧,一直想和你去电影院看一次,可惜直到下线也没等到时间。”

    许荏南没有让她尴尬太久,他将视线转移向前方,墙上的幕布缓缓垂落,开始投映出画面。

    “还记得吗?”

    秋棠抬头与他一道看向前方,当然记得。由她投资出品的第一部作品,她的第一桶金,当初为此耗费了多少不眠不休的白天夜晚,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

    不过播放的不是电影,而是《桃枝》的预告片。

    年少的男主肆意张扬,拍着篮球眼神散漫,拖长了语调:“高二一班那个?知道知道,乖乖女,尖子生,要我道歉啊?没门儿,”单手运球一抛入篮,勾着嘴角笑得痞帅,“除非她亲我一下。”

    而后被女主揪着耳朵摁在教室桌边做题,她笔尖沙响横眉冷对,“做不完我先走了。”

    “哎别别别!说好了一起啊。”他双手高举缴械投降,乖乖认错。

    她偏过头,笑意悄悄爬上嘴角。

    镜头拉长,放学后的夕阳下,十七岁的单车左肩右肩,慢慢走过今天,穿过操场出了校园,转眼就到明天。

    那个时候的今天都很短暂,一个操场装不下两个人的话,那时候明天很长,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校园初恋青涩酸甜,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算计,不讲一点道理。分开好像也是这样,说再见就再见了,总有那么多变故无奈,总有那么多言不由衷。

    少年肩宽腿长,在课桌边支着手肘慵懒地笑:“喂,好学生,有没有兴趣和我在一起?”

    他故作轻浮的表白换来对方满脸通红虚张声势的爆栗。

    年少的喜欢都藏在脸红心跳的虚张声势里,你追我赶你进我退不知疲惫,青春期是没有疲倦这个词的,精力永远用不完,喜欢永远藏不住。

    电影的结尾,十年后的重逢,他开不了口,她伸不出手。两两相顾对方十年后的脸庞,彼此追怀一些令人心折的老旧回忆。

    这支预告片在当时一经投放便吸引眼球无数,其实一支Trailer所能预告的剧情内容相当有限,许荏南也没有使用太多特效,但他的剪辑方式很独特,最后在男女主重逢的地方留白结尾,设足悬念。

    “你觉得,最后这里,男主该对女主说点什么?”许荏南在一旁问。

    秋棠想了想,说:“......好久不见?”

    他微微一愣,笑起来,点头说:“是啊,”转过头看着她,“好久不见。”

    他们陷入到类似刚刚电影结局的沉默中,谁都不说话了,秋棠看着许荏南的脸,这样一个霁月出尘的人,原来也满载厚重心事。

    有多少次,她在课桌写字时转头看见他正看着她,与此时这般如出一辙的眼神,不知看了多久。当时的秋棠还学不会伪装,皮薄心嫩,很快红了脸。

    许荏南却仍一副淡定模样,“在写数学?”又顺势凑近了些,“唔,解法不错,教我听听。”越过他的肩膀,秋棠看见他练习册上整齐简洁的解答,满腹甜蜜的无语。

    他像记忆中一样,慢慢倾身前来,只这一回,她手中没有了可供作借口的数学练习册,他模模糊糊的潜台词变成此时他明确接近她的动作,意欲施行的一个吻。

    八年了,许荏南的脸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眉目疏朗,面容清俊,她从前最钟爱的少年姿态,有时候秋棠一连熬完几个大夜,这时她是不敢照镜子的,过了青春焕发活力无限的年纪,劳碌工作完怎么也该面露几分倦怠,早年毛巾一甩素面朝天的她如今保养品已经精细到眼部。

    许荏南的眼睛依旧神采而明亮,清晰地映出她的脸,一点点放大而明晰,在他的眼中,秋棠甚至能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怀念?紧张?茫然?还是别的?

    他身上清新的气味逐渐把她包拢,似要将她蚕食入怀,许荏南的温热的嘴唇离她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秋棠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她的脸放大到不能再大,双唇即将交接,这时她突然向后一仰,偏头避开了这个吻。

    许荏南有几分意外的无措,这个吻本应在刚才那一秒发生,而后慢慢加深,延续至下很多秒,他拳拳接近,他以为他们心照不宣。但是秋棠避开了,他们停在开头,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变成无头无尾的空白。

    这大概是秋棠第一次在许荏南脸上看见类似受伤的神情,显然那伤害来自于她刚才的躲避,变相的回拒。

    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相对沉默着。

    她拒绝了他,刚才的吻,连同许多年的初恋,秋棠心想,是不是有些过分?是不是做错了?

    是从哪里开始错了的?

    她的大脑空白着:“我......”

    “好了,好了。”许荏南一根食指覆上她的唇,微笑说:“我明白了。”

    他重新扬起了笑容,仿佛刚才一瞬间的低落只是不曾存在的幻觉。

    他轻声说,“阿朝,是叫这个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秋棠眼神微颤,张了张嘴,“可以。”

    “那次偶然听见秦易铮这样叫你,”他顿了顿,“你拒绝我,是因为他?”

    虽是疑问,但他语气近乎肯定,秋棠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追问。

    许荏南垂眼笑笑:“我与你重逢,以为只隔了八年,但现在我觉得我们之间隔了整整二十五年,像个陌生人。”

    他体察细腻入微,怎么会看不出秋棠对他诸多隐瞒,小到她的乳名,大到她的家乡她的过去,她闭口不谈,他一概不知。

    失望是有的,但不到生气,面对秋棠,他是绝对生不起半点气的,他觉得心疼。

    一个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将自己包裹得这样坚硬,那天她在病床上醒来,昏迷三天大病初愈的她处在最脆弱的状态中,那一天,他仍未敲开她的心门。他尊重她的有所保留,但这同样意味着他们无法构建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秋棠皱眉:“陌生人?”怎么会是陌生人?

    “你知道我这些天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你不知道,因为我没告诉你,而你也不关心,你只有在最孤独的时候才会需要我。”

    是这样吗?秋棠愣住,刚才许荏南的受伤又浮现在眼前,她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事实上,能够被你所需要,我很高兴。”

    许荏南眼神温和,“是真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以前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秋棠,我喜欢过你,不止高中三年。”

    他手指垂下悄然收拢,指尖仿佛仍存有刚才的触感,秋棠唇瓣的柔软温度,但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秋棠怔然,低声说:“高中的时候,那时我是真的喜欢你。”

    许荏南笑着点头:“真好,我的青春也算圆满了。”

    他说:“刚才试图吻你之前,我猜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被拒绝,但我还是试了,虽然最后结果是那百分之二十,最起码,我了却了一桩心事。”

    “不过说真的,你选择他的原因真让人嫉妒。”

    许荏南回头看着投屏,影片的结尾,声音平缓:“其实不论最后男主说什么,到这里他们已经隔了整整十年。如果最后能在一起,说什么都多余,如果已经没有可能,说什么都遗憾,所以我当时剪到这里选择了留白。”

    因为经历过的人,心中自然有答案。

    一个人通常要在经历颠簸后才能遇到真爱,他们在一片坦途的十五岁就遇到了,如此直接,如此轻而易举,这实在是太不幸了。

    许荏南站起身,向她伸出手:“那么,秋总,期待与你的下次合作了。”

    他及时打住,退出暧昧线之外,被拒绝之后依然举止风度。这个握手就是握手的本质,褪去少年的青涩后,成年人的理性权衡。

    秋棠也站起来,两手交握的瞬间,他们都有同样的轻松和怅然。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很重要的朋友,感情上似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唯独一点,他们都不是非对方不可的。

    很多想来美好的回忆,因为它们是回忆,一旦唤醒成为现实站在眼前,反而变成无趣。

    许荏南送秋棠下楼,她的车就停在前面的草坪边。她拉开车门,看着许荏南说:“我走了。”

    他站在冷风里,在无边夜色中呼出一团温暖的白雾,白皙的眼皮一褶儿一褶儿的垂下,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嘴角柔和勾起:“嗯,再见。”

    许荏南送她下台阶,看着她上车,隔着车窗笑了笑,挥挥手。他目送她远去,变成渺茫黑夜里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这时他明白,曾经共同幻想过的明天,都不必再等了。

    再见,我的黄金时代,回去吧,回到你的家。你属于前方广阔的天地,你在那一年的圣诞夜里亲吻了你的爱人。

    宾利行驶在夜色中,秋棠笼罩在四周的黑暗里,仿佛一场盛大灿烂的青春落幕。车里的音响正唱着:

    “当时青春年少,我们相遇太早,

    轻轻牵手拥抱,透支太多心跳,

    岁月汹涌波涛,冲散恋人毫无预兆,从今只能凭吊......”(1)

    旋律给往事故人打上一层柔光,她长长地叹息,他们终于到达了另一个未来。

    回到紫金苑,关门锁车上电梯,秋棠按下楼层,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电梯门开,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径直往家里走。

    刚走出没两步,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她被一阵大力拖过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易铮居高临下,将她压在墙上,一身寒气,声音嘶哑得逼问:“他就有那么好,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他?”

    他恨极了,气疯了,说好的半个月,翘首以盼提心吊胆等到现在,终于到了今天,他迫不及待奔向她,她却转身去了其他人那里。

    他就那么不重要,他就那么随手可抛,扔下的时候连一声告知都不必,转头就奔向别人怀里。

    秦易铮眼底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他穿着一身约会用的笔挺正装,正装意味着单薄,他就这么单薄地站在寒风朔朔地楼道里,不知站了多久。

    秋棠伸手触上他的眉毛,冷得快要结霜。

    秦易铮抓住她的手,将她两只手都攥住,又往前贴紧一步,将她牢牢桎在他怀里,咬牙切齿:“秋棠,你答应过我的呢?你和他在一起了?就那么忘不了他?那我呢,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歇斯底里,说完对上秋棠清冷的眼眸,他又感到后悔,抱着她道歉:“对不起,忘不了也没关系,把我当什么都没关系,你和他只是谈生意对吗,告诉我好不好?”语气几近恳求。

    秋棠将手从他手中挣脱,秦易铮心凉了半截。

    她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吻了上去。

    他嘴唇冰冷,她将他吻到温热了,秦易铮还是有些呆滞地,似是没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深入,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吻完,秋棠松开他,脚尖落地,看着他说:“晚安。”

    第 61 章

    秦易铮仍愣着, 秋棠觉得他可能有点冻傻了,越过他转身往家走:“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你也知道很晚了?”秦易铮忽然伸手拉住她, “那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抱着秋棠不让她走,“刚才亲我什么意思?你真心的?还是又喝醉了?”他垂首, 脸贴着她的脸颊脖颈细细地嗅, “没有醉, 你没有喝醉,告诉我你是真心的, 说啊!”

    秋棠抿了抿唇,似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她说:“真心的,没开玩笑。”

    “你敷衍我,你不是真心的, 你在故意骗我, 把我哄开心了又准备跑是不是?”秦易铮不信, “你每次都这样,说两句好听的就把我甩了, 你现在又想跑是不是?”他不安地把她又抱紧了些。

    “我哪有?”他的无端指控让秋棠莫名其妙,她扭动着挣扎了两下,“松开,要被你勒死了。”

    秦易铮置若罔闻:“松开你好逃跑是吗?我就那么招你厌恶,你和他共处一室一晚上,回来一分钟也不愿意分给我?那你亲我是什么意思,故意开我玩笑拿我开心, 像他们打赌输了恶作剧一样,玩我, 嗯?”

    秋棠疑惑皱眉,他在脑补联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笑了一下,无限凄凉:“那我不管,我已经当真了,你亲了我就得负责,这回别想赖账,别想再甩了我。”

    积攒一夜的不安在见到秋棠的那一刻骤然爆发,所有的克制都因为刚才的吻而化为粉芥,他抱着她无论如何不松手。

    不重要了,她和许荏南一晚上是谈生意还是谈别的,刚才究竟是在戏弄他还是别的,都不重要了,现在她在他怀里,秦易铮不可能放她走。

    他卑微又胡搅蛮缠的样子让秋棠分外无奈,她低头捶打箍在腰间的手,连打带掐,声音困难,“没想甩......说了你又不信,你要我怎么说?”

    “好,你承认了。”

    腰间忽然一松,秋棠举在半空的拳头愣住,“承认什么?”

    “我们在一起了,”像是生怕她反悔,秦易铮迫不及待地宣布,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电梯去,“走,我们走。”

    “什么......等等,你要去哪!”秋棠想拉住他,可他的手臂如同钢铸一般,她半分撼动不得,又惊又急,“秦易铮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秦易铮按下电梯,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如烈,烧得眼眶都红了,声音嘶哑得厉害,无比坚定:“去结婚,现在就去。先登记,婚礼你想请谁,名单你定,钻戒你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秋棠震惊到无言以对,她张了张嘴像是要笑,最后只发出一个语气荒谬的单字节音:“哈?......秦易铮你疯了吗,哪有民政局大半夜开门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那就出国,美国英国法国澳洲,总有一个地方能领证,你想去哪里,哪里都可以。”

    “我哪也不想去!”秋棠气得抡起包砸他,“我说过要结婚了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秦易铮不躲闪,站在那里任她砸,眼中情绪复杂到极点,“你不愿意?”

    这时电梯门开了,里面七八个人原本惺忪着睡眼,听到外面动静顿时肩膀一耸精神一震,瞪眼竖耳往他们这里看去。

    秋棠被他们八卦的目光看得一阵羞赧,难为情地放下手中的包转身欲躲,秦易铮浑然未觉,拽着她近乎绝望地问:“又想走?还说不是骗我,上次也是,我一求婚你就跑了,你这次又想去哪?又想怎么对付我,嗯?”

    他整条手臂都在抖,仍死抓着她不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和我结婚就这么让你难受让你反感?你想和谁结婚,许荏南?他比我好在哪,就凭他和你一起上过中学穿过校服?这八年他来找过你一次吗?爱你是嘴上随便说说就算的吗,和你结婚,就凭他?!”

    电梯里的人看热闹看得如痴如醉,甚至还有几个拿出手机意图偷拍,秋棠羞愤欲死,她伸手怒按关门键,反手一把捏住他的嘴:“笨蛋,你给我闭嘴!”

    她横生一股蛮力,把秦易铮往旁边拖:“你够了没有,这么能发散爱脑补怎么不去当编剧,琼瑶都没你能编!”

    秦易铮抬了抬下巴想说话,她捏着他的嘴把他头往下摁:“现在,听我说。”

    “从剧组回来,我找许荏南谈后期的事,在他公司聊了工作,聊了过去,说我们高中互相喜欢,但是互相都没有表白,当时遗憾错过了,但是现在说开,以后还是一起合作的朋友。”

    秋棠把她今晚在许荏南办公室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包括那个没有进行到底的吻。

    “当时有点突然,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避开了。但是如果倒回去再来一次,有时间思考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我喜欢他是过去,你才是现在。”

    等她主动开口说一句喜欢有多难?

    秦易铮拉下她的手,眼中喜悦神色无以复加,他点头:“好,你说的,你现在喜欢我,以后也只能是我,以后不能招呼不打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我会担心,下次记得让我来接你,以后都只能我来接。”

    一阵寒风刮过,秋棠偏头弯腰打了个冷嚏,“我说,我们一定要站在四处漏风的楼道里说话?”

    她穿大衣,秦易铮一身薄风衣,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牵着她的手,一边从口袋里摸钥匙,“好,回家,我们去家里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不都说了么?秋棠被他接二连三几番折腾得精疲力尽,现在只想静一静。

    她果断抽出手,打开家门转身抬手阻止秦易铮欲跟进来的脚步:“回你家去,有事明天再议。”

    秦易铮当然不答应,秋棠竖起眉毛唬他:“就这还说什么都听我的?”

    他就没跟进来了,站在门口一副隐忍不情愿的模样,“刚才不是表白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拖到明天。”

    “现在我们两个脑子都不清醒。”秋棠把手机点亮怼到他面前,“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五了,能是个商量的时候吗?”

    “嗯,还有五分钟就明天了。”秦易铮脑子转得飞快,立马说道。

    秋棠简直败给他,她昨天还在剧组通宵赶工,三天加起来没今天在飞机上睡得多,现在已经困得要死了。

    她神色极淡地勾了勾嘴角,脱了鞋子顺手去拉门,没拉上,转头对上秦易铮受伤不解的表情,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五年你丢下过我多少次,我晾你一晚怎么了!”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秦易铮一噎,扒着门不放的手慢慢松开了,“明天你不会又反悔不承认吧?”

    “不会,”秋棠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攥得死紧,“我要是反悔我就是猪!”

    秦易铮心想你本来就属猪,他不情不愿地听话转身。

    走出几步又回头,“要不我睡地板也行?”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门响。

    秦易铮苦笑着摇摇头,拢紧衣襟回了对门。

    秋棠草草洗了个澡,头发吹到堪堪半干就上了床。手机锁屏提示十五分钟前,秦易铮给她发了消息道晚安。

    和许荏南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十点多,她离开RN时,刚上车收到他发来的“一路顺风”,她在到达家楼下车库时回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之后他没有再回,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在她回家以后接着聊上一会儿。

    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往仿佛也止步于深夜,搁置了多年的感情终于划清界限。恋人未满,便将友达以上的部分完全割舍,落到实处,落成一对遥远默契的十年老友,比崭新更崭新。

    秋棠很敏感地觉察到这一点,而若非她神经纤细易感,换作一般粗心的人,或许根本发现不了其中微妙转变,许荏南做得不动声色亦滴水不漏,即使她发觉,也是两人心照不宣,而无任何难堪。

    许荏南是不会同任何人难堪的,他始终很体面,人情世故处处周全,待人接物周到妥帖,他永远都恰到好处,你不会从任何角度看到他的薄弱点,各方面把控到极致,因而也无法与之共情。

    他的理智永远占据上风,追求感情当然上心,但远不到要命的程度,就连说到断舍离,他也是温和有度的,当初有意争取,看不到胜算便主动退出,互相体面,互相成全。

    许荏南很好,他太好了,像一个完美无缺的圆,挂在天上是载满神话的皎皎明月,映向人间成了一捧捞不上握不住的白月光。

    至于秦易铮,当初第一眼见到他,只当他是某位好心权贵,哪里知道之后某一天会与他相爱?而爱上他同样轻率贸然,来不及思考他那句所谓表白背后的真实意图,也没有注意到他那么多那么多缺点。

    其实也算不得缺点,如果秦易铮只是想养一个情人,而她又心甘情愿被他养着的话。只是但凡有一点骨气尊严都要受不了,叶蔓庭受不了他的大男子主义大少爷脾气,他同样不想惯着她的公主毛病,两人互不妥协,就此分道扬镳。

    秦易铮当初不肯为叶蔓庭退让分毫,在她这却收爪敛牙,一退再退,就差缩成一团滚成毛线让她手里抓着玩了,这是个什么原理?就真爱无底线,就狗男人专欠一顿毒打?

    秋棠皱着眉睁开眼睛,被秦易铮传染得厉害,害她也发散半天。她开了勿扰,手机放在床头,重新闭上眼睛,大脑放空,意识逐渐沉浸在漫漫长夜中。

    这边她睡着了,而与之一墙之隔的秦易铮今夜注定无眠。他睡不着也不敢睡,生怕一觉醒来就变了天。

    床榻上独身辗转半天,半夜他一掀被子爬起来,伏案工作到天亮,时不时脑子里就要冒出来秋棠那句被逼急了眼举出的毒誓——骗你就是猪!

    每当这时他敲击键盘的手就是一顿,而后抖着肩膀笑上好一会儿。

    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笑不出来了。

    秋棠真的成了猪,懒猪。

    大半年以来她首次一觉睡到自然醒,八点钟睁开眼睛,被窝里转了三圈,顶着枕头伸了个懒腰,起床穿衣洗漱,拆了面包放进吐司机,随后返回卧室,捞起床头柜的手机,一连串未读消息均来自秦易铮,他快被晾干了。

    真就无语了,有人六点不到天不亮就做好了早饭叫她过去吃的,一桌中餐西点,他是要请婚宴?

    秋棠这边迟迟未回应,秦易铮的语气由明朗欢快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下来,秋棠看了满头问号,心想她也没说今天早上就谈,怎么现在不过九点就搞得她像始乱终弃鸽子精?

    她打电话过去,秦易铮秒接:“秋棠,你躲我?”

    “没,我刚醒,躲你干什么。”

    “那你现在出来。”秦易铮压着嗓子,像压抑了一晚等待一场爆发,“我就在你门口。”

    正于此时,秋棠听见了门铃的响声。

    她快步走出卧室,到了玄关处又顿住脚步:“秦易铮,在我们复合之前,我有一个条件,你同意就在一起,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不会勉强。”

    秦易铮不假思索:“我答应,你开门。”

    秋棠一愣:“我还没说你就乱答应?”

    “说什么都答应,房子车子你瞧不上,易升你要是喜欢就归你,今天就签字转股份,你当老板我给你当助理,照顾你衣食住行,还有别的吗?我暂时想不到了,你想到了你再加,反正只要能让你安心,行么,可以让我进来了吗?”

    秋棠把门打开了,她举着手机对站在面前的秦易铮说:“易升我也不要,你的公司你自己管。”

    “秦易铮,我要你给我当五年情人。”

    秦易铮像是一下子呆住:“......什么?”

    “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秋棠看着他。

    他仍没反应,秋棠在心里叹了口气,握住把手往回关。她完全能理解,就算秦易铮房子车子公司都不要了,他不在乎利,总该在意名,有谁愿意顶着情人的名义待在别人身边?

    当年一穷二白的她尚且不愿,位高权重众人趋之的秦易铮又何必来她这伏低做小找罪受?她说过了,她不勉强。

    “我答应。”秦易铮顶着门板握住她的手腕,怕她没听清又重复一遍,“你说的,我答应。”

    秋棠看着他:“你确定?”

    他点头:“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果然什么时候都不忘讨价还价,秋棠眯了眯眼睛,眸光危险:“你先说来听听。”

    秦易铮唇抿成一条线,声音绷得很沉:“我只有过你,所以这五年你也只能睡我,不准有别的情人。”

    这回换成秋棠惊呆了,她抽了抽嘴角,咬着下唇怒道:“我没有那个爱好!”

    秦易铮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秋棠瞪他:“我看起来像会乱搞的人吗?”

    “你现在变化很大,很多时候我都要努力适应新的你,可能是因为交了新朋友吧,你开朗自信了很多,我很高兴,”秦易铮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但是感情上别听叶蔓庭的,花心没好结果。”

    秋棠说:“她也不是同时谈好几个啊?”不对,这又关她什么事了。

    秦易铮冷笑一声:“但是她被好几个人骗了钱,身无分文还不敢回家怕被叶茜文揍,不然怎么现在又灰溜溜跑回去拍电视剧......算了这不重要,只是想提醒你,这世道没那么多傻白甜小狼狗,都是盯着你钱的豺。”

    秋棠想了想:“那你盯上我什么了?”

    秦易铮上下扫了她一遍,轻笑一声,进去带上了门,将她一把抱起,反身摁在了门上。

    第 62 章

    秋棠腰间骤然一紧, 浑身一轻,转眼便与秦易铮四目相对。

    秦易铮与她额头相抵,目光沉沉, 瞳孔黑得吓人,秋棠让他的眼神看得腿脚莫名有些发软, 她抻腿挺背想站直了, 腰又被他掐着往上托了托, 整个人直接双脚离地。

    秦易铮声音低沉,缓缓问:“睡到现在, 故意的?”

    秋棠面色平静:“自然醒。”

    他嗯了一声,说:“我通宵,一夜没睡。”

    秋棠:“所以?”

    秦易铮唇角上勾,一声低笑:“所以现在,我要睡了。”

    他俯身弯腰, 往她膝盖上一勾, 将人整个横着拦腰抱起, 回身大步往卧室走去。

    从他臂弯里伸出的一截小腿像两尾白挺挺的鱼,蹬了一路, 白得能吸光,墨黑如缎的长发自另一侧垂落,随着动作左摇右晃。

    秋棠扯他的领带,掐他的脖子,抬手揪上他耳朵:“秦易铮,你要睡就睡,拉我干什么, 你放我下来!”

    显然他说的睡和她喊的睡不是一个睡法,秦易铮将她抱进了卧室, 扔在了床上,一丛高大阴影随之压下,扑面而来一阵滚烫炽热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连那熟悉的香水味也变得极富侵略性。

    秋棠在颠晃中睁眼,迎面对上他的脸。

    今日阳光甚好,室内亮堂而温馨,光线顺着秦易铮的额头,眉骨,鼻梁,流畅而下,将这副英挺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深邃俊朗。他眼看着她,目光笔直如炬,像是要将她刻进心里吃进肚里。

    那眼神太过刺晃,秋棠没来由地心悸,痒挠,招架不住,她嫌那双眼太灼人,抬手捂上秦易铮的脸,警告他不许乱来。

    “别乱来啊,秦易铮,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得听我的。”

    “嗯,都听你的。”秦易铮拉下她的手,忽地笑笑,一双深目幽光迸射,“让我往东绝不往西,床上也是,你想要哪我就往哪,肯定把你伺候舒服了。”

    他浪起来当真是不着边际亦不知廉耻,秋棠让他这荤话一激,面色腾地飙红,双颊烫如煮虾,嘴唇都哆嗦起来:“用不着!你给我下去。”

    秦易铮皱眉啧了声:“睡地板啊?”向后看了一眼冷硬反光的地板,回过头贴着秋棠的脸,挺直的鼻梁摩挲着她面颊,抱着她,低声下气与她讨好求情:“地板太冷了,我想睡床上,秋总心疼心疼我行不行?”

    秋棠让他悚得差点灵魂出窍,眼睛登时鼓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易铮你......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相思病,快死了,你治不治?”

    秦易铮的眼神忽地变暗,如一盏骤然熄灭的烛火,漆黑如夜,似是要渗进人心里。他呼吸渐沉,气息渐乱,低头盯着秋棠,单手解了领带随意抛在地上。秋棠直觉危险,暗道不妙,扭腰翻身便要坐起来。

    秦易铮单手拎住她一对伶仃细腕,轻松高举过头顶,连人一起往上提,固定住她的膝盖不许动弹。他垂首贴上秋棠的面颊,火热唇舌顶开她齿关,侵入她的口腔,连吸带咬,吻得又凶又狠。

    秋棠被吻得脑子发懵,一双手脚均被扣住,她心想秦易铮这老王八蛋,给点阳光就灿烂,蹬鼻子上脸反了天了,怒火噌一下冒上来,气得直打摆。

    她右腿屈膝朝上奋力一顶,抵着秦易铮的侧腰将他往旁边一掀,秦易铮措不及防,下意识去扶腰,她借此机解放双手,反剪住他两条长臂。

    她制住他,忍无可忍提醒:“现在可是白天!”

    秦易铮抽手拿过床头柜的遥控器按了下去,窗帘应声自动关闭,光线随之暗下来,房间昏黑一片。

    “现在是晚上了。”他看着秋棠说。

    秋棠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她横跨坐在秦易铮腰上,将他架在床头,弓下腰去捞地上那条领带。秦易铮顺势抬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秋棠面露愠色,小脸紧绷,她捉着他的手,用领带把他双手绑了起来,冷声低叱:“老实别动!”

    秦易铮得到上方警告,得逞地低笑一声,轻松躺了回去。

    他仰靠在床头,嘴角闲闲勾起,看秋棠给他绑手,若有所思地挑眉:“原来你喜欢这种。”

    秋棠神色一僵,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再说话把你丢出去。”

    秦易铮便不说话了,抬头专注看着她,以目光描摹爱人的眉目鼻唇,怎么看怎么挪不开眼,越发觉得她漂亮动人至极。

    走秀限量款的领带到了秋棠手里被当成麻绳用,她把秦易铮这双不老实的手紧紧绑住,认认真真打了个死结。

    绑严实了,秋棠将他撇开到一边,长腿一迈跨步下床,掀起被子像泼水一样往他身上泼,把人盖得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

    她站在床边戳了戳秦易铮的脸:“睡你的觉,晚安。”

    秦易铮仰头睁着眼:“可是我还没脱衣服,穿着外套怎么睡?”

    “就这么睡,或者把你扒光了你去睡地板,自己选。”

    她目露凶光,秦易铮终于老实闭嘴。

    秋棠撩开前额碎发,长发梳拢到后脑用手握着,按亮了房间的灯。

    “我开灯找个东西,马上关。”

    她的发圈在刚才床上一番折腾较量中不知掉落到了哪里,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她只好折回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发圈。

    抽屉拉开刚看了一眼,她顿时像被蜜蜂狠蜇了一道,瞳孔剧缩。

    里面放着一排安全|套,贴壁整齐摆放,红黄蓝绿,颜色各异。

    它们平时低调地躺在那里,躺上一年也无人问津更无人记挂,但今天卧室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陡然多出来一双眼睛,跟着往床头柜瞧去,于是他们变得格外显眼。

    秦易铮盯着那排包装高级的安全|套,半阖着眼,以目光打量,以眼神探究,双唇紧抿,作沉思状,仿佛在思考它们从何而来,以及最边上拆开的那一盒里用掉的几只又去了哪。

    他装模作样的表情落到秋棠眼里就是活生生一个欠打。

    去年中秋,秦易铮回秦家过节,秋棠在公司加了半天班之后直接顺路开回紫金苑,经过菜市场买了点面粉和猪肉,回家砧板菜刀擀面杖,一会儿功夫包完一屉饺子。她嫌月饼太腻,左右都是面皮儿里裹馅,那么四舍五入一下中秋吃饺子也算过节了。

    一碗元宝似的饺子端上桌,她刚要动筷子,秦易铮好巧不巧踩着饭点过来了,一进门就笑着喊香,于是她也笑,转身欢喜又下了一碗饺子。

    从浴室出来一路吻进卧室,两人互相拉扯着往床上倒,热气蒸腾齿颊缠绵,情到浓深处,四目相对间,秋棠家里没有套。

    到了巫山脚,秦易铮眼睛锃亮如火烧,已然箭在弦上,却云不成雨,被迫鸣金收兵。他撑起手臂粗喘一口气,用那黑亮的目光燎了身下的秋棠半晌,而后俯身垂首,覆上一个火热深长的湿吻,抓起大衣急匆匆下了楼。

    不多时便折返回来,秋棠趴在床上,一封邮件还没回完就被夺了手机,她跟着回头,视线落在秦易铮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她怀疑秦易铮是不是把整个药店最大号的套子都扫光了,里面成排各色,方方正正的包装盒将袋子撑得满满当当。

    刚才干柴烈火一通烧,结果旱地里搁了浅,遗憾没能尽兴,秦易铮从药店扫货归来,搂着秋棠压回床上,两人结结实实做了一回涝死鬼,第二天双双睡过了头。

    秋棠还记得他那晚挟着冷风提着套回来时的样子,难得一见秦易铮面露羞赧之色,他喘着气皱着眉,双目困窘,脸颊微微发红,便大概可想而知刚才在药店发生了什么尬人尬事。

    那时的秦易铮还知道脸红。秋棠低头侧目看着仰躺在床头的秦易铮,只见他神色坦然,视线在那成排叠摞的套上逡巡一圈,抬眼与她四目相对,他勾着唇笑起来:“都快放过期了。”

    秋棠面色不改从另一侧的收纳盒里拿出发圈,手指抻开成圆,绑扎在脑后,满头乌黑的波浪微卷便收拢成沉甸甸的一束,极富弹性地挂着。

    她转头凉凉瞥了秦易铮一眼,“过期了就扔掉,反正也用不着,你还不睡吗?不睡连你一起扔掉。”

    说完,秋棠将抽屉猛地推回去,木质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她随之站起身,关灯走人,顺带捎上了门。

    刚起床放进吐司机里的面包,放到现在已经凉得差不多了,秋棠重新热了一下,倒了一杯牛奶,坐在餐桌边给下属打电话。

    电话接通,她随手拿过纸笔刷刷写着,把财务部的工作近况一条一条掰清捋顺了,安排下去几件事,确定好结算方式和时间。

    挂了电话,她看着纸上,脑中粗粗过了一遍账,《和亲公主》在拍摄期间风波不断,数次由黑翻红,在杀青之前就已经待价而沽,目前有两个地方卫视和三家网络平台私下给了价码,等RN那边将样片制作好,会有更多橄榄枝朝令秋伸过来。

    除开既定的演员片酬和宣传预算,刨去拍摄期间以及后期制作的超支费用,当前资金链差强维持公司运转,后面等电视剧制作完成择优卖出,大笔新金进账,明年,秋棠心中预谋划策,可以放开手脚做更多事情了。

    小成本精细讨巧,总逃不过一个巧字,钻市场猜心理,一次两次猜对了,火了,总不可能每次都运气加持,每次都杀出一条血路。

    资金链不断融新聚合,公司规模也要相应扩张,做投资定项目的眼光更要放远拉长。这个圈子台前幕后人头钞票来去如流水,要做到在市场上长久立足,打造品牌,还是得像易升一样,大制作立项,风险高回报更高,万一亏了,赔本赚吆喝也是一种赚,起码名声响了噱头足了,下一部的势头也有了,总好过几千万小糊剧糊得无声无息,那才真是打了水漂。

    简单用过早餐,她起身准备出门。

    轻手轻脚回房间拿包,秦易铮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因为绑了手的缘故,他只好侧着睡,头偏向靠门一边。

    秋棠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没有反应。他睡得沉了,面容平静,微微蹙着眉,眼底淡青。刚才的轻松调笑是真的,此时的疲惫倦容也是真的,他们毕竟快一整年没有好好拥抱过,秦易铮毕竟昨晚一整夜没有合眼。

    秋棠歪着头,仔细端详他的脸。

    窗帘仍拉着,光线被滤了一层又一层,昏昏投向他,依稀照亮他的眉眼,隔着模糊暗影,秋棠在心里继而描摹出整张清晰轮廓。她太熟悉这张脸了,近一年不曾好好看过,从边到角的每一个细节依然清晰。

    秋棠从小穿梭于各种宴会场合,见多了华丽的衣裳光鲜的外表,对好看的皮囊早已免疫,却仍在见到秦易铮的那一刻惊为天人,不只为他英俊的脸,更为他举手投足间的不凡气度,那气势绝非来自寻常富贵人家或者暴发户,换言之,十个姜品浓扮丑跳梁也高攀不起。

    秦易铮给过她一束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秋棠趴在窗边遥望远方,秦易铮都是她的偶像。

    谁能想到偶像竟成了爱人,继而又生出怨恨结成仇,如今仇意解恨意结,破镜重圆,他轮廓依旧,脸上有了千帆历练的沉淀,却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肤质年轻,色泽如丝绢般光滑,一丝裂痕也无。

    秋棠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掀开被子,拿剪刀把领带剪了。

    绑得确实紧,他手腕松了绑,上面勒出了道道红痕,在昏暗的室内映成绛色,加之秦易铮本身肤色白,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他这样难受,刚才却一声也没吭。

    秋棠把他外衣脱了,接着解下硌人的腰带,没动裤子,她倒还干不出扒人裤子的事儿,重新盖上被子,塞了个热水袋进去,在床头柜留下字条,说她有事出去一趟,傍晚回。

    盖上笔帽,秋棠同刚才轻手轻脚进来一样,拎起包取下大衣,悄无声息走了。

    出了家门站在过道上,兜头的冷风从四面八方浇过来,刚才对秦易铮那点同情怜惜顿时又跑了个没影。

    他公司不愁事业顺心,躺在家里睡大觉,她却整日奔波,为了合同上几个点抠出满头包,这是什么世道!

    秋棠冷着脸走出电梯,瞥见角落里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大叔正架着□□往天花板上挂铃铛彩灯,金灿灿的,车库入口处的左右两边各摆着一棵圣诞树,糖果玩偶小星星,挂得满满当当,一兜绿色的树顿时变得五彩斑斓。

    今天是平安夜啊,她恍然,明天就到圣诞了。

    第 63 章

    怪不得秦易铮在得知她昨晚和许荏南一同用餐时反应那么大, 昨晚她深夜到家,他脸色会差成那个样子。

    他怕她不回来了。

    秦易铮这几天发消息的频率明显比之前还高,拐弯抹角三催四请, 各种暗示她什么时候回来。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秋棠茫然,所以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秦易铮这人平日在外威风八面杀伐果决, 其实私底下很有几分浪漫细胞。第一次正式表白那晚就给她来了个满城烟火, 烟花易冷, 那朵盛开在夜幕上空的红玫瑰却在她心里烫了很多年,至今仍有余温。

    当时和秦易铮在国外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美好, 如梦如幻,秦易铮追她不费吹灰之力,而她的幸福同样来得毫不费力气,

    课后情人坡,藏在月光里的欢笑私语;咖啡店出来, 街边路灯下漫长的深吻;早起推开窗, 广场看喷泉, 热闹与盛大中悄然握紧的双手。

    还有更浪漫的事吗?秋棠觉得没有了,那时候她每分每秒都有数不完的快乐和惊喜。

    秋棠大三那年修完所有学分, 去易升实习了一个暑假,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往返于大洋两岸,直到毕业转正入职易升,从此回国定居。她风雨中飘摇了二十年的人生,终于在深城扎下了根,开出一片天地。

    而似乎也就是从回国这里开始,渐渐地, 浓情转淡,大四那年的聚少离多变成另一种聚少离多, 大概是由空间距离转为心理距离,秋棠试图追上秦易铮与他比肩,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脑袋想的心里算的都是项目生意,谈情说爱少了,风花雪月更少,床上倒成了交流最多最深入的场合。

    这一步步究竟是怎么走到的?诸多心酸之余,想来也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可能人就是这样,初坠爱河时激情燃烧,相互一个眼神都能擦出火花,而后渐渐冷静,新鲜感随着时间流失,或者没了耐心一拍两散,或者靠一份责任惯性维续,大多数成年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是如此。

    而秦易铮既无耐心也不必守责,不过还是宠她,亲亲摸摸抱抱,像小猫小鸟小宠物似的喜爱,这一点秋棠也是后来才明白。

    服务员端上咖啡与茶点,就座双方都是开车来,用下午茶的时间商谈电视剧的宣传发行方案。

    欢腾娱乐是秋棠的老客户了,从前在易升就时有来往,对方在网络营销上很有一手,谈得还算顺畅,一些小问题上各自作出妥协后,秋棠随即拿出平板修改方案初稿上的几条细则。

    打开屏幕密密麻麻一片方正小黑,她眯着眼睛找寻了一会儿,长而密的睫毛簇在一起,扇子般垂下,阳光透过薄薄的镜片折进去,分裂成数道金色细束绣进睫毛里,像掐了金的黑缎子似的,格外漂亮。

    欢腾娱乐的张总来时就注意到她换了一副眼镜,之前戴了好几年的扁方黑色半框变成复古新潮的猫眼金框,极衬她的脸型五官,一张原本就明艳的脸,越发动人。看着不像幕后商人,倒真像台上光芒四射的大明星,只她一开口,专业极精,思路极广,该是吃哪碗饭的自是了然。

    秋棠飞快打字,然后将修改过的地方标出来,平板转了个向,移到对方面前让他过目,“张总看过没问题的话,明天我这边就会把最终方案连合同一起发到你们公司的负责人那里,项目对接和走张都按流程。”

    “秋总办事还能靠不住么,我大可放一百个心。”对面看完笑笑,喝了一口咖啡,巡视周围一圈,目光落回到秋棠身上,“到处都放假,张灯结彩闹喜庆,就剩我们还在操心工作。”

    “那么今晚平安夜,张总可以好好放松了。”

    “说的是,不如换个餐厅坐坐?这个时间,正好也快到饭点了。”

    秋棠客气微笑:“抱歉,晚上还有事要处理。”

    邀约被婉拒,对方面露遗憾,失落之余又不禁感叹秋棠果真拼命三郎,圣诞过节还不忘加班加点处理公务,这样的人不成功简直没天理,可敬可畏。

    秋棠坐进驾驶座,马不停蹄转动方向盘,公务是处理完了,现在接着处理早上睡了她床还企图睡她的男人。

    新上任的情人极具职业操守,把秋总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安安静静坐在沙发等,看见秋棠来了,放下手中平板,主动起身为她泡上一杯热咖啡。

    他修长身影倚在桌边,垂首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笑:“回来这么早?”

    秋棠捧着咖啡点头:“加班,把欢腾那边的方案稿结了,明天发合同。”

    秦易铮的笑容有点僵:“加班?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怎么了,又不是法定节假日,你看外面还在干活的大把。”

    咖啡放在桌角,秋棠拉开皮椅坐下,拿出包里的文件放在桌上,拔开笔帽,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秦易铮傻眼:“你真加班?”

    秋棠看完一页文件,淡然抬头:“记得点外卖,不要上次那家,那家不好吃。”说完又低下了头,抽来一张白纸刷刷写着草稿。

    秦易铮晕头转向地站在那里,这就是平安夜吗,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干瞪眼吃外卖加班?

    想起去年平安夜,他刚好去外地考察,秋棠在公司加班,她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吗?第二天圣诞回来给她带了礼物,她很开心,但那也是属于第二天的开心了。

    秦易铮又觉得他的报应来了。

    他有点绝望地掏出手机,打开订单记录,上次点的是猪软骨拉面,上上次是冲绳海鲜拉面,一连三次都是这家拉面馆,因为秋棠开了金口说很好吃,他便也这么认为,怎么今天她就突然变卦说难吃了?

    她不对劲。

    秦易铮转头看向秋棠,她回来围巾没解,电脑和传真机都没开,包就放在身侧,随时可以拎起来走人的样子。

    写字的样子也不对劲。

    他向前倾身,看秋棠纸上写的什么——

    【秦易铮是猪】。

    一行漂亮娟秀的小楷,最后一笔盈盈收尾。

    她接着另起一行,这回用的行书,龙飞凤舞笔力遒劲,将秦易铮的神韵仿去七成——

    【笨得没救了。】

    秦易铮忍无可忍上前,夺了她手腕,捏起那张纸,摆证据一样摆在她面前:“你根本没有在工作!”

    “干什么,吓我一跳。”她面色平静,没看出来哪儿吓了一跳,“洋节也是节,过节当然不工作,你怎么不说你翘了一天班。”抬头扫了他一眼,“手松开,你捏疼我了。”

    秦易铮就松了手,改为搂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像拔萝卜一样拔起来,托在怀里,托着她的后脑勺与她额头相抵,哑着声:“不工作,那走?”

    秋棠挑眉:“去哪?”

    秦易铮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喜欢的。”

    他在巴掌落下之前迅速撤离,帮秋棠拎起包提在臂弯,转身迈步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秋棠反手抹了抹嘴角,冷笑一声,和他一道出去了。

    “出来了出来了,三点钟方向!”

    “秋总口红掉了!该死,他们肯定又在里面打啵儿了!”

    “男小妖精段位还挺高,进总裁办公室跟自己家一样,这都多久了?姓秦的真有你的!”

    “哦哦原来百亿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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