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早说过了, 这种事,让我主动。”
“强硬的,也该是我。”
两句含着笑意的轻语, 却在郁安脑子里炸成了惊雷。
莫名想到了正直如她, 不该想到的含义, 当即猛吸一口气。
咻——
甚至是大到能听见吸气声。
她慌忙起身想往后退,刚一动,又被后腰上的手臂大力一压,反而压得贴靠到更紧。
“怎么不看我, ”晏寒萧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僵硬, 还有拼命撇开头不敢看他的慌张, 笑得愉悦,“很紧张吗?”
“我没有紧张!”
郁安下意识反驳, 并且像无畏的勇士一样,扭头跟他对视。
那是一双幽黑深邃非常漂亮的眼睛, 眼瞳比常人要稍大一圈, 看人时显得分外撩人专注, 几乎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晏寒萧见她把对视弄得跟视死如归一样,弯起嘴角,“你的确不会紧张,毕竟——”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你都很主动的对我做了, 只是看着我,又怎么会紧张。”
郁安强行绷着的镇定,崩塌了。
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格外寂静灼热。
她有一瞬间恍惚,很多早该甩开忘掉的画面,在他的话语间, 呼啸而来。
第一次碰到他手时的温热,还有手掌大出好多、被反握住的紧紧包裹。
第一次凑过去蜻蜓点水的亲吻,除了一瞬间的柔软,就是碰到牙齿的微痛发麻。
第一次抱过去钻满鼻腔的幽香,以及真的高上好多,肩宽胸阔带给她的镇定安心。
细微的情绪和感触,在当时都毫不起眼的被忽略掉了,而此刻全部涌动堆叠而出,在郁安心尖上形成难以形容的酥麻悸动。
她呼吸逐渐急促,心跳砰、砰砰、砰砰砰——
一下、一下加快跳动。
郁安怔怔看着他,耳根发烫,还按在胸膛的手,开始指尖发颤。
她怎么总是妄图跟一个妖精较劲呢,哪次不是红着脸败下阵来?
郁安垂下眼睫、轻颤,一声不吭缩回手。
然而晏寒萧飞快抓住她的手腕,扯到唇边,湿润的、温热的触感,随即是轻微的一下刺痛。
郁安震惊了!
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眼睛都睁得溜圆。
他、他、他居然抓住她的手,咬住了她的指尖!
微阖眼眸看她的样子简直色气满满,眼底的炙热烧得她动弹不得。
郁安不可遏制想到他不知疲倦、发狠侵略的模样。
更让她慌张的,是她发现,身体竟然也会有着记忆。
笃笃——
就在郁安不知所措,口干舌燥又脸红心跳的时候,房门轻响了两声。
有人正在敲门。
郁安霎时像装了弹簧,刷的一下跳起来。
这回晏寒萧没再拉住她。
而是手肘撑起来,懒散的半靠着,看她难得泄露出来的纷杂情绪。
他始终觉得,人可以成熟理智,面对任何事情镇定自若,的确也更好。
但身为人,肯定会有情绪,高兴、失落、紧张、羞涩、难过。
真实的情绪,只会给信任的人看。
其实一开始,他就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性子肃穆端正,所以觉得逗弄到脸红很有意思。
而是真切希望她在他面前,能袒露所有真实的自己,就像很早很早以前那样。
任何的情绪,所有的脆弱,全部都一股脑倾吐给他。
郁安压根没注意晏寒假眸色里的认真,只心跳如雷掀起锦被就蒙头给他盖上去了,眼睛防备的望向房门,然后压低声音叮嘱,“你千万别出声,也别出来!”
她也顾不得郁闷,怎么就弄得像是偷情怕被人发现一样。
身法一掠,郁安到了门后,拉开一条小缝,本以为这么晚来找她的,多半是阮音音,却不想迎面对上的,是裴宗那张笑眯眯的俊脸。
刚才被声响吓到心都快跳出来了,见是他,郁安没好气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安安你看,这是什么?”裴宗献宝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块月白色流光轻耀、形态如凤的暖玉。
郁安只想关门,“没兴趣。”
“哎哎哎哎,”裴宗连忙扒住门,“这个是我新得来的凤髓锦玉,找遍整片大陆,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哦,价值不可估量,就是买下几个小国都是可以的。”
“送给你啊。”
裴宗喜好奇珍异宝到了痴迷的程度,郁安是知道的,更知道他就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别说这般珍贵的宝物,就是一点金屑都别想他的。
郁安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大方,防备的扫了两眼,关门更狠。
裴宗还扒着门,垂下狐狸眼显得有些可怜,“小安安,你是修士还是无欲无求的道长啊,价值连国的宝贝,你都不肯……啊,痛痛痛,你夹我手了!”
他这可是第一次送人如此珍贵的东西,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安安怎么完全不领情?
或者应该说,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珍贵好看的亮晶晶呢?
郁安看着白皙如玉的手指被门夹红,那双狐狸眼更是泛起委屈的红,她却半点也不想怜爱他。
关门更用力,“再不收回去,别怪我把你这双漂漂亮亮的手夹成萝卜。”
裴宗见她当真不会有心疼,委屈得不行,“你再这么对我,我就打烂你的门,闯进来了。”
郁安半点不惧,“想要打架是吗?我就站在这里,你敢闯进来,也别怪我不客气。”
裴宗默默收回手,又看了她片刻,低落道,“喜欢才想要哄你开心,那你休息吧。”
回应他的,是郁安毫不犹豫的关门声。
裴宗张了张嘴。
甜言蜜语、美色还有毛绒绒都不行,怎么送珍宝也不行,真的好冷漠。
郁安关上门,又磨蹭了一会,想着要不要趁现在推门出去,毕竟刚才她晕头昏脑的,还浑身燥热变得奇怪,现在不太敢去面对晏寒萧。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塌上空荡荡的,人已经不在了。
郁安当即松口气,又莫名有一丢丢的失落,今晚没有手臂当枕头,也没有密不透风的怀抱揽着她的话,会不习惯吧。
啪——
她猛拍一下额头,“你在想什么!”
啪啪啪,又拍了几下,甚至还晃了晃脑袋,“有什么好不习惯的,自己睡才睡得更香。”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又抱住枕头的郁安悲催的发现,她好像真有那么点……
不习惯。
后来她反思了一下,认为是自己的觉悟还不够高,对修炼大道的追求也不够热诚专注。
所以修炼起来,更是没日没夜的拼命。
修为境界自然一路节节攀升,玄灵境四重、五重、六重……
对修士来说,生命比普通人更漫长,但苦修的日子寒来暑去也相应过去得更快。
在郁安闭关三个月后,她顺利突破玄灵境,到达了地王境。
每个大境界的突破,都尤为不易,很多人桎梏在感悟上,穷其一生都难以摸索到那道坎。
而突破的痛苦,也无异于抽皮扒筋碎骨,一个不注意就会支撑不住破碎道心。
但这所有的,对郁安而言都不算问题。
她天赋灵根绝佳,修炼速度要远超普通修士一大截,精神力的强大,让她在感悟上又畅通无阻。
突破的极致痛苦,对专注炼体的她来说,也并不会九死一生。
所有的这些加起来,让她在修炼上一骑绝尘。
不到三年,突破一个大阶,这份实力让整个月影宗都为之震动。
起初的嘲讽,早在宗门考核的时候就消弭了,现今弟子们看到郁安,开始恭恭敬敬称上一声峰主。
尽管明月峰很小,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独立山峰,更何况她在这般年纪,就已经突破到地王境,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
而相应的,大家免不了会进行比较。
以前说起月影宗最强的,当仁不让是大师兄顾朝。
但自从他回到家族闭关,一直不曾出现后,郁安就替代成为了弟子中最强的。
“郁峰主突破到地王境,想必大师兄也一定突破了。”
“可大师兄闭关这么久都没回宗门,依我看,恐怕在是领悟上多费了番功夫,是否突破,还真不一定。”
“郁峰主这是要反超大师兄,成为宗门第一啊?”
“不可能,我相信大师兄回来的时候,一定更强。”
“浮屠盛会快要开启了,大师兄肯定会赶回来,到时候就能见分晓了。”
在距离浮屠盛会仅三个月的时候,顾朝回了宗门,比之以前,他周身气质更加清冷,眉眼间似凝着冰霜,莫名多了几分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这叫宗门里众多爱慕他的女修,更是望而却步。
至于实力,他也早已突破了地王镜,处在第三重。
郁安并没什么失落,算在预料之中,毕竟身为男主之一,哪有那么好超越。
而就在这段日子,她被一个女子拦了路,塞来一张信笺还有一个黑玉令牌。
只看了令牌一眼,郁安就知道那是褚墨的,当然不肯收。
女子冷冷的,“算你识相。”
郁安不是褚墨的对手,但一个跑腿的还敢这么嚣张,她当即毫不客气的动手。
女子闷哼一声,不等被抓住,就用秘法逃了。
扫了眼还在手上的信笺,无非写得是有要紧事抽不开身,还很自大的说什么浮屠盛会上就能见到了,让她不要太过想念。
郁安当即用灵力将信笺毁得连渣都不剩。
到底有谁想他了,也不知哪来的自信。
***
浮屠盛会,是每百年一次的大事件,为了争取进入秘境的有限名额,三界齐聚。
那处秘境,是三千年前人、妖、魔三界联手开辟出的空间战场。
在那场声势浩大的混战之下,死伤无数,陨落了数不尽的大能,也遗落了数不尽的法器奇珍。
在那次大战后,三界皆是元气大伤,同时天地灵气也在不断稀薄,这就导致了强者凋零。
而吸取教训下,三界之间虽然依旧不对付,但也没了你死我活的纷争,相当于井水不犯河水。
浮屠秘境因为太过重要,并且撕开空间入口需要三界大能们共同联手才可以,便早早定下来的规矩,秘境当属三界共同拥有。
进入秘境的名额,自然也是由三界来平分,这种难得的机会,意味着只有每界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进入。
月影宗为了能在人界争取到一定名额,开始选拔宗门里最杰出的一拨弟子,修习剑阵。
郁安、阮音音还有顾朝,自然在选拔之内,开始了非常严苛的训练。
三界的争抢碰撞,显然是一个大开眼界,还有磨炼提升的绝佳机会,更何况只要进了秘境,将会有各种机缘,本该是满怀期待的。
但郁安,却有些提不起精神。
因为晏寒萧之所以来仙门里充当杂役,所为的就是想要去浮屠盛会,以及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
那么,在达成目的之后呢?
如他那般实力深不可测的人,还会继续呆在月影宗,当一个小小的侍从吗?
很显然,不可能。
“走了不是更好吗?”
郁安一遍遍这么反问自己,但感觉心就像是空了一块,没有了着落般,揪着悬着。
“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哪怕是养狗养了三年,也会有感情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人,每天都朝夕相处,同吃……同住的人。
如果面对分别毫无感觉,那才是不正常。
七十七人的剑阵里,郁安占据一方主位,却有些心神不宁,频频看向站在不远处树荫底下,散漫倚靠的晏寒萧。
好在她领悟能力强,即便分了心神,也不影响和其他弟子的配合。
待到练习结束,郁安和晏寒萧一起回到明月峰。
踌躇半晌,问话在心间滚了又滚,她还是没能问出口。
直到夜间躺在塌上,晏寒萧又过来了。
郁安想到临别在即,便连象征性的肢体僵硬来表达抗议都没了,甚至翻了个身,主动腾出身边的位置。
“这是捂了三年石头,终于捂热了,还开窍了?”
晏寒萧垂下眉眼看她,笑着舔了舔唇,俯身将双臂撑在她身侧。
郁安看着上方的人,愣了一下。
晏寒萧每次过来都非常的安分,躺下揽住她就睡,连废话都不多说一句的,好像她就是个抱枕。
怎么今天却加了床咚和台词?
还说石头,什么石头?
晏寒萧眼眸幽黑深邃,涌动着难以克制的暗流,最后落在那张润红娇嫩的唇上。
他抬起手,从郁安唇角轻轻摩挲到唇瓣,喉结滚动,声音低哑,“你要是再晚几年开窍,信不信,我能焚身到烧死在你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梓珑的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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