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河谷外, 白日里密集的人潮早已散去大半。

    但仍有些弟子留在这里，也有部分峰主和执事轮班换守，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高台上石柱上嵌着明珠, 辉光比当头的月色还亮, 天镜分出很多块悬空的画面, 随机显示着谷内的情况。

    顾朝盘膝打坐，半点困意都无，也没修炼的心思，脑子乱, 心更乱。

    看台上, 师妹亲吻别人的画面, 不断循环往复。

    原来他也会嫉妒，会煎熬的。

    心脏就像反复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揉捏, 窒息、沉闷、隐隐作痛。

    越是难受，他反而越是共情。

    过去的一年多, 面对她各种示好毫无感触, 本以为全然不记得的那些日日夜夜, 现在却莫名清晰记起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

    他开始一点点去解读，去体会，师妹当初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付出，在坚持。

    越是想，便越是恨不得将回忆里冷漠的那个自己打的稀碎。

    要说是性子变了吗？

    没变, 他现在仍旧冷漠，但已经没办法对师妹冷漠了。

    变化的，只有感情。

    以前不喜欢，所以心如铁石，她就是死在自己面前, 他都可以不屑一顾。

    现在喜欢，哪怕只是因为她不肯看自己一眼，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拿给她，求她回心转意。

    也许在感情上，错过真的很可怕，两个人不同步也很可怕，就像他现在后悔了，她却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要放手吗？

    顾朝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越问，他越是惊觉，自己并非认为中那个淡然处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他绝不会放弃。

    绝不会。

    放在膝上的手指用力握紧，用力到发白。

    周遭议论声起，郁安这两个字，将顾朝从繁杂心绪里拉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天镜当空的画面，其中随机到的一帧正好是郁安。

    “这陆简和陆易两兄弟，为了考核积分也太心机了吧。”

    “没想到夜间凶兽不做乱，他们却趁机偷袭来了。”

    “他们顺着火光，专门找落单或者队伍里人数少的下手，这都是他们找到的第四拨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今晚就是他们的丰收之夜啊。”

    “这种行径我真看不惯，要掠夺堂堂正正凭实力不行吗，非要搞这种下作手段。”

    “要是碰到铁板，那才叫有意思了。”

    “这陆氏兄弟实力算是外门里的佼佼者了，无耻起来，还真没什么人能降得住他们。”

    “那火堆前打坐的，是郁安师姐吧，躺在一边休息的应该就是音音师妹了，白日还看到她们是走在一起的。”

    “两个男修，对上两个女修，还要屏息偷袭，我都替他们害臊。”

    “考核里应该建立这样一条规则，除了不可伤及性命，也该禁止卑劣手段。”

    “郁安师姐，赶紧察觉啊，看得人急死了。”

    “察觉也没用啊，她哪里打得过陆氏兄弟，到底是运气不好，这场考核，她两恐怕只能从头来过了。”

    ……

    在外头一干人紧张急促的时候，郁安却是轻松随意得多。

    有强大的精神力，不用眼睛，她也能清楚‘看’到陆氏兄弟的一举一动。

    他们想偷袭，她何尝又不是准备来个措手不及？

    陆氏兄弟会龟息之法，哪怕是靠近到对方跟前，都不容易被人察觉，他们看着一个坐一个躺，更是胸有成竹。

    对视一眼，他们准备分头行动，一人对付一个。

    陆简身形陡然往前一纵，手中长剑直指郁安脖颈。

    就在冰冷剑锋即将胁迫向白皙纤长的脖颈时，陆简陡然对上了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被发现，而是对方太平静了，平静到叫他毛骨悚然。

    随即让陆简更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飞快抬手，硬接他的剑。

    他忍不住像看傻子一样，嘲讽的话就要吐出，眼睛却先一步差点凸出来。

    剑……剑……在她一掌之下，碎了……

    还是碎成了渣渣……

    陆简人都傻了，差点以为自己拿的不是一把玄级灵器，而是废铁。

    不，就是废铁也没这么夸张吧？

    直接看傻眼了的，不止陆简。

    此时在落河谷外，正义愤填膺讨论着的众位弟子：？

    寂静了一瞬，轰的炸开。

    “我没看错吧，郁安师妹赤手空拳毁了陆简的灵剑？”

    “恐怖如斯！”

    “郁安师姐竟然这般厉害的吗？”

    “修士依赖剑，没有剑在手里，那就代表着已经输了。”

    “她睁开眼睛那一瞬，我心都快跳出来了，真的好冷静啊，她都不害怕的吗？”

    “总觉得现在的郁安师妹，透着股脱胎换骨的美，明明前不久还被所有人嘲讽，现在却强到离谱。”

    顾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随着人群，抬头看高台法阵上空的画面。

    画面里，师妹一掌打碎灵剑，勾起一抹笑意的模样，美的沉静又自信，连当空月色都比不上她的华光。

    这样好的师妹，他绝不会拱手让人。

    顾朝转头望向角落，在岩壁那边独自靠坐着的人。

    这个叫阿衍的，实力深不可测，也探查不出身份，恐怕是哪个大世家里出来历练的，待在师妹身边当侍从，也算是煞费苦心。

    顾朝眸色微暗，正冷冷看着，对方似有所感，讥诮的笑了一下，随意扫他一眼后又收回目光。

    “……”

    顾朝周身覆上寒冰，不再关注。

    落河谷密林里，郁安灵力运转，已至大成的技法浪回潮直接崩碎了陆简的剑，随即步法急转，瞬息出现在靠向阮音音的陆易背后，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打晕过去。

    阮音音在陆易的倒地声里惊醒，看清后立刻拔剑指向还傻站在那的陆简。

    郁安很快就将两人的身份铭牌收缴过来了，一检查，嘶，富得流油。

    她一天到晚不嫌累不停歇的杀凶兽，还反掠夺了好几队主动送菜的，两天下来攒的积分有三千出头，本以为很不错了。

    这两人却更是厉害，有五千多。

    还说什么呢，直接和阮音音平分了。

    握在手里的身份铭牌，已经有八千多积分，也不知道考核结束，执事公布出来的时候，够不够拥有排面。

    郁安随着积分非常可观的累计，对拿下第一添了不少信心。

    陆简和陆易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

    谁能想到凭借他两的实力，趁着夜间大家放松的时候偷袭还能失手？

    陆简尤为想不通，那双眼睛不断扫过郁安。

    那双手白的跟豆腐一样，到底是怎么弄毁他的剑的？

    见两人不走，还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郁安瞥了一眼，“拿了你们的积分，不服？”

    陆简的脸一下涨红了，这还能有个什么不服的，偷袭还失败，他就是再不要脸，也不好意思说句不服啊。

    “师姐，我能问一个问题，问完再走吗？”

    郁安：“问吧。”

    “你手上是有什么玄妙吗？比方说天蚕丝，或者是戴在指间的灵器？”他实在太好奇了，不搞明白，还真不大愿意走。

    郁安伸出手，十指纤纤，摊开放在陆氏兄弟面前，“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灵力，就像你们用剑，会将灵力附着在剑上一样。”

    看着面前素白修长的手指，陆简瞪大眼，心里的打击更深了。

    他竟然被人徒手毁了剑！

    对修士来说，随身的剑就是脸面，是命根子，是修行这么多年的一切！

    看着哥哥陆简如遭雷击，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陆易非常担心，替其问道，“师姐修的是什么术法，竟这般厉害的吗？”

    郁安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心思，耸耸肩，“就是你们都不肯学的正天录。”

    “……”

    陆简莫名觉得打击更深了，原来师姐修习的是大家都不愿学，也没什么效用的炼体术法，还凭此轻松打败了他吗？

    目送两人垂头丧气离开，郁安困倦的厉害，连着两日的消耗实在太大。

    阮音音有些自责，忙给她披上件厚外衣，“安安师姐，换我来看守吧。”

    她虽完全比不上师姐的敏锐，不能那般及时的发现危机，但她一定会睁大眼睛，努力让师姐好好睡个安稳觉的。

    郁安也没推辞，毕竟明天是最关键的一天，她需要保证好状态。

    醒来的时候，郁安发现不知怎么的，头竟然枕在了阮音音腿上，一抬眼，就看到她那双灵动大眼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舒坦，郁安精神状态恢复到了顶峰，赶紧坐起身，“还好吧，有没有把你的腿压麻？”

    阮音音笑着摇摇头，眼睛弯弯，梨涡显现。

    最后一日，弟子间的争斗掠夺最是猛烈。

    郁安决定带着阮音音往更深出走。

    毕竟她们现在的积分已经非常可观，虽实力都是佼佼者，但也寡不敌众。

    掺和争夺，很可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况且郁安也不大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计谋，谁知道除了夜袭的陆氏兄弟，其他人又会有些什么手段，倒不如去到没什么人愿意走的密林深处，面对更厉害的凶兽，也要轻松得多。

    落河谷深处的，是一条河流，这也是此地名字的由来。

    嗷吼——

    即将走出密林，在依稀看到阔达河流的时候，陡然传来振聋发聩的吼叫。

    扑簌簌——

    林间的飞鸟被惊得四下乱窜，附近的凶兽在这一声里，也纷纷吭哧吭哧逃跑。

    即便不去看，郁安也知道，那河流里有非常厉害的凶兽。

    “我们还要过去吗？”阮音音一路跟着郁安走，为她马首是瞻。

    “先看看。”郁安没再靠近，而是停下来，闭目凝神。

    阮音音知道她精神力强大，乖巧等在一边。

    郁安‘看’到河流里有只巨大的凶兽，它的身形一半隐在水下，还有一半气势汹汹的冲出了水面。

    这凶兽像巨蟒，但比巨蟒要庞大得多，头上还有对黑色的犄角，看起来似乎是有着蛟血脉。

    此时，它那对灯笼大的眼睛泛着嗜血冷光，正凶恶盯着河岸边的一道人影。

    人影背对着，抬步飞跃，衣袂飘飘，手中一柄利剑出鞘，速度快如电光火石。

    “无影斩！”

    一声轻喝，凌厉剑气席卷而出，砰！砰！砰！

    河流乍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白色水幕，将处在中央巨大的凶兽身形彻底淹没。

    这人的术法看起来颇为精湛，出手气势如虹，应该是有把握对付才来此的。

    郁安睁开眼，往前走几步悄悄隐匿于一棵大树后，拨开枝叶打量。

    嗷吼——吼——

    惊天动地的吼声随着水面爆炸的巨响直冲云霄，叫人忍不住多出几分紧张，阮音音小心翼翼抓住郁安的手，探头看着，有点欲言又止。

    “那只凶兽，似乎，似乎很强，不是玄灵境能对付得了的。”

    话音刚落，那只凶兽就已经冲天而起，那人的剑招术法带着高山崩塌之势，但也只是斩了一道血痕出来，不仅没能重伤它，反而被激起了凶性。

    那人见势不妙，似乎这才认清实力悬殊，身形开始往后飞退。

    “……”

    郁安有点无语，还以为是有把握分寸才来单挑的，没想这就是个对自己实力没半点逼数的。

    正在想这傻缺到底是谁，飞退的人影就转过身来。

    还有点眼熟。

    白修然。

    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在夺命狂奔中五官都快分家了，惨不忍睹。

    那嘴张的，隔着距离，都几乎能看到喉咙。

    郁安被丑的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发现，这傻缺怎么拔腿就往她这边跑来了？

    更惊悚的是，那凶兽从河里一跃而出，追在白修然屁股后头就冲过来了。

    “……”

    真他妈无妄之灾。

    郁安回握住阮音音，正要施展云踪步跑，白修然陡然一个激灵，竟是看到她了，粗哑的嗓子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喊。

    “师姐！师姐！快助我一臂之力，我们来一起对付这该死的凶兽！”

    郁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往前疾驰。

    咔嚓嚓——

    树木陡然一排排倒下，那凶兽速度竟是该死的快，追上来拦在了前面！

    白修然还在那公鸭嗓子似的直叫唤，郁安恨不得回头飞起一脚。

    衰神！

    落河谷外，在这只蛟类凶兽从河里冒出头来的时候，天镜便呈现出了画面。

    “那是什么？”

    “看起来好可怕啊，是蛟龙吗？”

    “不认识，这到底是什么凶兽啊，怎么没见过的。”

    在弟子们热议的时候，峰主们则是大惊失色。

    “这不是有角的蛟龙近亲吗，落河谷怎么会出现这种凶兽？”

    “落河谷有禁制，里面的凶兽都是严格控制等阶的，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才是，到底怎么回事。”

    “是那只赤眼蛟蛇！它一定是血脉苏醒，变异了！”

    “这不是玄灵境弟子能对付的，趁现在没人，冷峰主，你速去将它送出落河谷。”考核最后一日最是激烈关键，郁霄子推掉其它事务，特意过来看安儿考核，没想会出这种状况。

    下一刻，画面里陡然出现一个弟子。

    “糟糕，有人过去了！”

    “那个弟子不是第一项木人阵考核的第二名，白修然吗？”

    “别担心，那赤眼蛟蛇一看就不好对付，他不会那么——”

    “草，他怎么冲上去了？！”

    跟峰主执事们的慌张不同，一众弟子还不知道那凶兽的危险，见有人雄赳赳气昂昂冲过去了，都跟郁安一样，还以为有精彩的降服戏码看了，纷纷热情高涨。

    直到，眼看着画面里在外门风头最盛，潇洒俊逸的白修然吓到整张脸彻底变形，拔腿就跑，他们才认识到严重性。

    凶兽肆掠横行，压垮一棵棵大树，竟然又显现出两道人影。

    正是第一项木人法阵考核的第一名和第三名，就此，前三名齐了。

    空地上站满了弟子，不光是外门的，十六主峰过来的内门弟子也不少，目光尽数汇聚，议论纷纷。

    “白师兄那么厉害，都只能掉头就跑，那凶兽根本没弟子可以应对吧？”

    “我听说落河谷里的凶兽经过严格筛选，会有很厉害的，但都不会超出玄灵境巅峰，这只凶兽看起来完全就有点离谱了。”

    “他们现在只能选择放弃吧？捏碎传送符玉，放弃考核，不然那凶兽看起来能直接吞下他们。”

    “放弃就有意思了，木人法阵考核前三，却没一个能通过最终考核。”

    “快看，他们站到一起了！”

    “该不会是准备跟凶兽硬拼吧？！”

    落河谷，郁安面对拦在跟前的庞然大物，知道跑是没可能了，虽然挺烦身边这个不自量力的惹事精，但目前也只能共同应对。

    “我近身吸引它注意，你们两尽全力。”

    阮音音横着眼睛恨不得咬白修然一口，要不是他，又怎么会让安安师姐冒着生命危险去吸引注意？

    “和性命相比，考核能不能通过，都不重要的。”

    她想劝安安师姐一起捏碎传送符玉。

    “活着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困境危险，”郁安掰开阮音音抓紧她的手，“不能遇上了就总想着逃。”

    “只有迎难而上了，才能不断突破。”

    嗷吼——

    赤眼蛟蛇血脉苏醒下，再也不是嘶嘶的叫声，而是蕴含着龙吟，树叶被震的扑簌簌往下落。

    郁安不再耽搁，施展缩地成寸消失在原地，趁着凶兽大显神威仰天咆哮之际，瞬息出现在它脑后。

    她疯狂调动起全身灵力，使出浪回潮最强一击！

    这段日子的领悟训练，郁安始终没有贪多，将斗技浪回潮修至大成不说，还加入了自己的钻研感悟。

    原本炼至大成，一掌之下最多能打出七道灵力劲气，叠加爆炸，搅乱內腑，而她能打出九道。

    赤眼蛟蛇在郁安的全力一击下，体内血肉已经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腥臭的血液飞溅。

    嗷吼——吼——

    赤眼蛟蛇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巨烈翻滚，那双眼瞳一下子赤红充血，尾巴横扫狂抽，高木大片倒下，土石乱飞。

    阮音音担心郁安，足尖一点，掠至半空，手中长剑如星如月，辉光耀眼，一出手就是拼尽全力，直斩凶兽。

    赤眼蛟蛇翻滚卷动，柱子般粗壮的尾巴将郁安紧紧缚住。

    遏住呼吸的剧痛席卷全身，痛到骨头都快要凝结拧断，眼前一阵阵发黑，郁安手脚都动不了，下意识张口就咬。

    冰冷的腥臭味让她差点吐出来。

    陡然，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凶兽一把将她扔开了。

    几乎快要窒息的郁安深吸一口气，在空中几个腾挪，稳住痛到快要没知觉的身体。

    阮音音全力以赴下的那一剑，斩断了赤眼蛟蛇的一截尾巴，血色浸染大片草地。

    郁安暗赞，不愧是女主。

    此时赤眼蛟蛇身体的各个部位，因为她先前的攻击，已经炸的到处都是血窟窿，它彻底发狂，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这几个该死的人类吞吃入腹。

    就在这个时候，白修然持剑从天而降，剑气劈出刺目的白光。

    看起来竟是要一剑从凶兽头顶没入。

    这一招长虹贯日，是他最强的一门术法，但只领悟了一个半吊子，按说要使出来非常勉强，可也许是危机临头，他超常发挥了。

    随着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白光越发耀眼。

    郁安和阮音音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轰隆隆——

    高木成片倒地的声音更疯狂了。

    郁安睁不开眼，但精神力是不受影响的，凝神一扫，倒吸口冷气。

    白修然那一剑，原是要从凶兽头顶贯穿刺入的，却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那一剑直接透穿的是张开巨嘴的凶兽下颚。

    眼看他就要被整个囫囵吞下去，郁安当即缩地成寸瞬息而至，将人一把提住，飞身要躲，那凶兽却是不顾插在下颚的剑，身体蜷动，要将两人都一起吞下。

    黏腻幽深的森然巨口涌动着腥臭气息，白修然身体情不自禁麻了，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身边却多了道纤瘦坚定的人影。

    下意识偏头去看，她的头发凌乱，脸颊和衣衫上全是血腥脏污，那双眼睛面对险境依然清亮沉静。

    白修然咽了咽口水，他从未见过这般果敢的女子。

    心跳得很快，浑身热血陡然沸腾。

    他不能死，更不能让她被一条大臭虫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