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五更天, 天才蒙蒙亮,关雎宫已经灯火通明,轻衣曼带的宫女们脚下轻盈, 来来往往地在宫殿内外穿梭行走。
垂地的幔帐深处,薛令仪正在给曹凌正冕冠, 又将衣襟轻轻扯了扯,抚平,抬头温柔笑道:“陛下,好了。”
微黄的烛光下, 薛令仪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素脸不施粉黛,愈发显得眉眼清俊温柔。
曹凌轻轻挽起薛令仪耳边的碎发, 面色虽则温柔, 却笼着一层薄薄的担忧,轻声道:“朕去上朝了,你收拾一下,就去慈安宫拜见太后,记得要小心应付。”说到小心二字, 却是双手轻轻按在薛令仪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
慈安宫太后莫氏, 却是孝康帝曹德的亲母,除了曹德,她还育有一子曹顺,便是之前一直同曹凌争夺皇位的潭王。眼下曹凌登基称帝, 曹顺被圈禁在京都的一处府邸里,可莫氏却被曹凌尊奉为太后,依旧住在慈安宫, 享受太后的至尊地位。
“皇上莫要忧心,臣妾明白的。”薛令仪颔首轻笑:“昨夜陛下同臣妾说了许多,臣妾心里已经有数了。”
可曹凌却依旧担心,轻声道:“你有数就好,只是太后因着潭王对朕颇有怨念,眼下你独自在京,秦氏又不在,怕是她心里有火,只能冲着你发了。”又叹道:“都怪朕,若是让你同秦氏等人一道入京,有秦氏在,太后的眼睛也不会放在你的身上。”
薛令仪笑道:“不过斥责几句,总不能将臣妾拉出去打板子,臣妾不会放在心上的。”
曹凌笑容淡淡,眼中氲起怜惜:“你倒想得开。”又似是自语道:“想得开好呀!”说着将薛令仪拉向怀里,轻轻道:“有件事,你需得先知道,朕封羽哥儿为国公,却有言官上奏,说羽哥儿只为朕之义子,国公之位太过。朕已经着人查明,指使那言官上奏的,正是慈安宫那位。今日你去,她必定不会轻易饶过你。朕答应你,待朕下朝,便去慈安宫接你,你要好生忍耐。”
薛令仪点点头:“陛下放心,臣妾会小心应付的。”
一时送走了曹凌,红莲走上前来:“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打扮。”
薛令仪拧眉默了片刻,说道:“取我侧妃的正装来,头饰要选贵重低调的。”
红莲忙应下,薛令仪这才愁绪满腹进了屏风后。
因着薛令仪如今还不曾被册封为贵妃,虽然吃穿用度已经按照贵妃的份例来安置,但是薛令仪依旧带着红莲红袖两个,徒步往慈安宫走去。
慈安宫里,莫氏刚刚起身,宫女正为她梳发,她半合着眼睛轻声问道:“那个薛氏,到了吗?”
有宫女一旁回道:“已经来了,在廊下候着呢!”
眼下已是秋寒料峭的天气,薛氏立在廊下,必定少不了挨冷受冻。莫氏唇角荡起一抹凌冽的笑:“叫她等着,不许她进来。”
庑廊下,薛令仪正安静地站着。幸而她有所觉悟,穿得不算单薄,然而即便如此,眼下她也有些手冷脚冷。
红莲悄声说道:“娘娘,你可捱得住?”
薛令仪头未回,唇瓣微动,低声道:“莫要说话,安静跟在我的身后。”
这般站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薛令仪已经脚麻手麻浑身冰冷,宫殿里面才出来一个宫女,福礼低声道:“娘娘,太后有请。”
薛令仪微微颔首,浅笑道:“有劳姑姑带路了。”
慈安宫正宫殿室宽绰有余,角落的连枝灯上,烛火还未熄灭,映得出一地的斑驳黑影。莫氏正坐在软榻上,瞧见薛氏进来,将手里的茶碗搁下,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说道:“你来了。”
薛令仪忙上前叩拜行礼,莫氏并没有叫起,只笑道:“听说你昨个儿就进宫了,哀家在宫里左等右等,直到烛火燃起,直到夜半三更,也没见着你过来拜见,却不知道什么事情绊住了脚,竟是不曾来同哀家相见。”
薛令仪眉眼微敛,低声回道:“回禀太后,昨个儿原是要来的,只是臣妾长途跋涉,一路风尘,陛下说这般去拜见太后实属不敬,命臣妾夜里摆上香案奉上香火香果,沐浴斋戒一顿,才可来拜见太后,故而昨夜里臣妾不曾用膳,今日早起又用香汤沐浴一番,这才敢前来朝拜太后。”
“原是这么个缘故。”太后说话轻言慢语,淡淡笑道:“哀家还以为,皇帝因着哀家不是生母,并不曾将哀家放在眼里,你又得皇帝圣宠,这才不愿意来慈安宫拜见呢!”
薛令仪忙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青石板转上,急声道:“太后明鉴,皇上常在臣妾说起太后当年的恩德,将皇上养在膝下,虽不是亲子,却视为己出,皇上心中一向感激涕零。此番缘故,并非怠慢太后,实乃是慎重又慎。”
太后端起茶碗,慢慢咽了两口,笑道:“瞧你,紧张什么,哀家又没说什么不是?你这般急躁,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哀家向你发难,为难你呢!莫不是在你心里,以为哀家是小鸡肚肠,没有容人之量的无知妇人不成?”
薛令仪虽在京都长大,逢年过节也跟着父亲进宫朝贺,然而却不曾真正同后宫的妇人打过交道。以为罗氏就难缠了,却不曾想过,罗氏给的苦头大都是明面的,不似这太后,话里话外绵里带刺,说句话不过几个字,然而处处都是坑,稍不留心,不仅给她惹来祸事,更是给皇帝添了麻烦。
“太后明鉴,臣妾再不曾这般想过。皇上曾有言,说太后是天底下最和善不过的,臣妾之前没有福气见着太后,一直是个心病,眼下终于见着太后了,心里激动地不能自己,只恨不得能让太后立时就知晓臣妾的真心。还盼太后明了臣妾的一片真心实意,宽恕臣妾言语有失的过错。”
薛令仪的身子几乎全部俯在了地上,她语气颇为诚恳,姿态颇为真挚,莫氏瞧了两眼,笑道:“起来吧,瞧你吓的,便如皇帝之言,哀家最是和善不过的性子,便是你不敬,哀家也容得下你。”
薛令仪扶着红莲站起身,端端正正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努力回想着,以前母亲请进门教授她规矩的女先生当时教给她的礼仪规范,一面努力将腰身坐直,将头颅微垂,恰到好处的做出一个谦卑温婉的姿态。
莫氏又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给薛侧妃上茶。”
薛令仪忙起身福礼,柔声谢道:“多谢太后赐茶。”等着听见莫氏叫起,命她坐下,这才缓缓坐好,视线只在面前的几块地砖上打转,并不想多说话。
只是莫氏如何会轻易饶过她,淡淡道:“说起来,你同皇帝的婚事,还是哀家向先皇提及,然后先皇才赐婚的。只是后来你忽然失踪,哀家听说,你在外头嫁人生子了?”
薛令仪忙站起身,恭敬道:“原是同姨娘出门上香的,岂料碰见了山贼,姨娘为救臣妾而死,臣妾虽侥幸逃脱,然则逃亡中失脚落入山崖,摔坏了脑子,醒来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后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在恩人临死前的恳求下,答应家进颜家,照顾恩人的幼子。”
“既是如此,如何又跟了皇帝?”太后不快道:“岂不闻好女不侍二夫,你既进了颜家,就该好好侍奉夫君,不该再跟了皇帝,如此才能不让皇帝因你之故而坏了清誉。”
薛令仪忙回道:“太后容禀,当时颜家遭难,为奸人所害,臣妾为了躲避奸人的迫害,这才去求助了当时还是武陵王的皇上。皇上侠义,救下了臣妾,臣妾——”
“故而你为报恩,又嫁给了皇帝吗?”太后接过话茬,鄙夷道:“如此,以后若是哪个男人于你有恩德,你便要以身相许,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吗?”
薛令仪忙跪倒在地,回道:“自然不是如此。”
太后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当如何?”
薛令仪慢慢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臣妾当初虽然是感激恩人的救命之恩,嫁进颜家做了填房,来照顾恩人的幼子,但臣妾出嫁之时,记忆还不曾恢复,并不知道臣妾以前是有婚约在身的。后来之所以愿意嫁给皇上,实乃是想起了以前的赐婚,这才肯的。”
太后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冷笑道:“这么说,你还有理了?”
薛令仪忙俯下身:“臣妾并无此意,还望太后明察。”
太后冷哼了一声,重重撂下茶碗,正待再刻薄几句,外间却传来太监的唱喏,道:“皇上驾到——”
薛令仪一颗心瞬间回归原处,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救兵来了。
曹凌进得殿内,便见着薛令仪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偷偷望向他,似有窃喜松快之意。心中不觉好笑,这鬼丫头,都被欺负成这样子了,竟也不恼。
太后慢慢起身,笑道:“皇帝来了。”
曹凌忙走步上前,扠手道:“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道:“皇帝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两人似乎不曾瞧见地上的薛令仪一般,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寒暄话后,曹凌才仿佛看见了薛令仪,诧异道:“不是让你来拜见太后的,怎地跪在了地上?”又皱起眉,不快道:“莫不是你不甚灵巧,惹恼了太后?”转头向太后道:“太后万不可动怒,若是薛氏有不妥的地方,只管告知给儿子,儿子必定惩戒于她,为太后出气。”
太后自觉得意,磋磨了皇帝最心爱的女人,他脸上倒是装得好模样,可心里必定心疼至极,想起这皇帝苦恨暗吞的情形,心里愈发快意,叹了口气,笑道:“皇帝倒不必如此,哀家也是想起她再嫁的身份,觉得她配不上皇帝的恩宠,心里不快罢了。”
提及这事儿,曹凌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和不快,淡淡道:“都是前尘往事了,虽是太后待儿子一片真心,只是眼下薛氏已经生下一儿一女,这些事情,便不必再提了。”又笑道:“说起这不羁来,儿子倒是比不过潭王,听说他瞧上了一个洗衣妇,拉着人家便拽进了屋子。可怜那妇人倒是个刚烈的,一头碰在了石壁上,登时血花四溅。幸好太医救治及时,不然可就害了一条性命了。”
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太后神色微变,然而很快恢复如常,淡淡笑道:“知道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要时不时对弟弟进行提点才是,别纵得他无法无天的。”
听见曹凌应下,太后又看向薛令仪,说道:“得了,你起来吧!”
薛令仪这才叩了头,答道:“臣妾谢过太后。”
红莲忙起身上前,扶起了薛令仪。只是薛令仪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哪里受过这罪,且这青石板转又潮湿阴冷,这么跪了许久,起身的时候,便觉膝盖骨阴冷得疼。
曹凌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抽疼,暗恨不已,又兀自后悔,早知如此,便不该单独将明娘接进宫里,如今倒成了靶子了。
太后遭了曹凌的敲打,想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眼下还在皇帝手里拘着,好不好的,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虽知道眼下皇帝并不敢对潭王动手,可活受罪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于是淡声道:“坐吧!站着做甚?”
薛令仪忙又矮身福礼:“多谢太后赐座。”这才扶了红莲在椅子上坐下。
曹凌的视线在薛令仪的膝盖骨上飞速掠过,然后转头看向太后,笑问道:“这几日太后可吃得香甜?睡得可好?”
太后笑道:“劳烦皇帝挂念,哀家一切都好。”随即眼神淡了淡,惆怅地叹气,说道:“只是想起你去了的皇兄,心里就甚是凄楚。眼下潭王又不能贴身伺候,每每想起来,只觉得孤独无依,便是住在这富丽尊贵的慈安宫,心里也总是凄苦难耐呀!”
曹凌端起茶碗慢慢抿了一口,唇角还含着笑意,可眼神已经冰冷,淡淡道:“瞧太后说的,虽是皇兄仙去,潭王又不在身侧,可还有儿子呢!太后说的这话,倒叫儿子觉得心寒难耐,莫不是儿子寻常里哪里做得不对,这才惹了太后伤心,说出了这般的话来。”
莫氏听了这话,心知这位皇帝虽是依着孝康帝的遗命尊她为太后,依旧住着这慈安宫,可若是她多事多舌,怕是也不会客气的。想起还困在王府里的潭王,莫氏一阵心虚和恼怒,淡淡道:“哀家只是一时感慨,不想倒惹了皇帝多心多疑,哀家这心里,也是好不伤心呀!”
薛令仪坐在一旁,敛去周身的气息,只恨不得将自己做了隐形。这对不是亲生的天家母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尽是□□味儿。可惜她被迫牵扯其中,只怕以后的日子,也是难过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曹凌温柔地看着薛令仪,问道:“可是饿坏了?我已经命人在关雎宫摆了饭食,你同我一道,回去用早膳吧!”
薛令仪报以同样柔和的目光看向曹凌,轻轻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程快了许多,薛令仪伏在曹凌的怀里,坐在车撵里,轻声问道:“太后心里怨恨皇上呢!臣妾想着,该是为着潭王的缘故吧!”
曹凌轻轻拨弄着薛令仪发髻上的珠钗,叹道:“潭王这辈子,若是乖巧懂事,朕可许他一世的安稳荣华。只是想要放他出来,却是不可能的。太后所求,这辈子都不能达成所愿了。”
薛令仪沉默地抿抿唇,而后笑道:“说起来,今个儿太后却没提起羽哥儿的事情。”说着薛令仪坐起身,将曹凌的衣袖拉住,轻声道:“羽哥儿有这个国公的名号,或是没有,都是无妨。他眼下跟着我爹住在十三巷,那是以前臣妾住过的地方,院子清幽雅致,再有了我爹的照看,以后也不会吃亏受罪的。这国公的名号,不如皇上给撤了吧!皇上这才刚刚登基,眼下事务繁忙,千头万绪的,就不要为了臣妾和羽哥儿忧心劳神了。”
曹凌默默看着薛令仪,然后将她搂在怀里,笑道:“明娘莫要多想,不过一个国公之位,朕还是按得下来的。只是太后这里,今日未提,怕是以后还要提起来做筏子,你且忍耐些,有个不好的,我就过来救你,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
薛令仪嗅着曹凌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也不过一夜罢了,这味道,却已经变得熟悉而又温暖。
“好的,臣妾知道了。”薛令仪轻轻依着曹凌胸前,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
曹凌含笑将她揽在怀里,手指轻柔地抚在她的发鬓上,慢慢垂下头,轻轻吻在了上面。
秦雪娆一行人是在半月后进得京都,又进了皇城的。
“娘娘,我们什么时候要去长春宫拜见皇,呃,王妃呢?”红莲奉上一盏莲子清心茶,小心问道。
虽然秦雪娆进了皇宫,但同薛令仪一样,并没有得到册封,故而红莲也只能称她为王妃。
薛令仪摇摇头道:“不去,长春宫最近乱得很,再说她还没册封,去了也不好拜见。皇上说了,这几日便颁下诏书,等诏书下了,咱们再去。”
红莲点点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薛令仪喝了口茶,想起这几日太后果然拿着羽哥儿的事情一而再的说三道四,不觉头疼不已。
这些日子,光是曹凌过来救她,都不下三回。每一次太后都是指责她妖颜惑主,竟迷得皇帝将前夫的儿子也封了国公,不顾朝野议论,真是又是体面,有失体统。还训诫她,叫她主动请求皇帝,撤销了羽哥儿的国公之位。
只是薛令仪自来一身反骨,依着她娘的话,是长了一脖子的犟筋。太后如此待她,又如此言语刻薄,反倒是激起了薛令仪对抗的情绪,也不肯私底下劝着曹凌除了羽哥儿的国公之位。她也是看明白了,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拿着这回事做筏子,都在较着劲儿呢!
“娘娘,殿阁大学士赵大人前来求见。”
薛令仪一愣,想起这殿阁大学士的名号,还是前些日子曹凌封赐给她爹的,忙道:“快去请进来。”
自打她进了宫,后来出了羽哥儿这回事儿,不论是她爹还是羽哥儿,都难见面得很。她又顾忌前朝后宫的眼睛,怕招惹了非议,只得忍耐着,已经好多日子不曾见过爹和羽哥儿的面了。
赵世荣再次见着薛令仪,心中也是不禁一阵唏嘘。眼下他这闺女的名分已经是板上钉钉,贵妃的位分是少不得了。只是进了这后宫,难免要卷进前朝的争斗中。眼下孩子们还都小,便是最大的那个皇子,也不过才十岁,再过几年,怕是立太子这件事,就要被朝堂上的大臣们,提上议程了。
“臣拜见娘娘。”赵世荣扠手作揖,眼下册封贵妃的诏书还没下,先囫囵叫个娘娘好了。
薛令仪忙起搀起赵世荣,嗔道:“爹可真是的,都进了关雎宫里,还如此多礼。”
赵世荣起身,将薛令仪的手拉下,瞪着眼看她:“不可如此。”又道:“你眼下进了皇宫,等着皇上的诏书一下,你便是贵妃了。这跟以前的侧妃可是不一样,你在王府里,只要王爷肯宠着,便可横行霸道,便是王妃也要退避三舍,不敢轻易招惹了你。可做了贵妃便不一样,若是跋扈厉害,叫前朝的言官参一本,可不是好受的。”
薛令仪摆摆手,示意赵世荣坐下,她也跟着坐下,叹气道:“这些事,女儿都知道。”
赵世荣点点头,叹气:“你知道便好。”说完皱眉,又慢慢舒展开,说道:“你得了空,不如把你哥哥叫来一叙。”
这个哥哥,薛令仪是知道的,说的是赵世荣的独子赵哲。
薛令仪笑道;“听说他已经被封了三品带刀护卫,伺候皇上左右,极是厉害。”
赵世荣笑道:“这一点爹也不屈了他,哲儿这孩子,不管是学业还是拳脚,都是下过功夫的。只是还有一点,皇上也是看在我和你的面子上,才格外恩赐宽厚的。”
薛令仪笑着没说话,拎起茶壶为赵世荣倒了杯茶,笑道:“瞧爹说的,皇上可不糊涂,若非是三哥自己有能力,皇上又如何会给他三品带刀侍卫的官职。”
赵世荣想起独子的能干出色,也不免脸上露出笑意,忙接过茶慢慢喝了一口,再看向薛令仪的时候,神色便添了几分忧虑和怜惜。
“有件事情,爹得了些消息,寻思着,还是先给你透个底儿。到时候你心里有数,也好有个应对。”
薛令仪见着赵世荣神色不似寻常,心里已然有了几分不安,询问道:“何事?爹只管说就是了。”
赵世荣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叹道:“你知道的,皇帝登基,少不得一些臣子出力。眼下皇上新登基,论功行赏是少不得的,而除了钱财官位,按照常例,选一些臣子家里的姑娘入宫伺候左右,也是寻常的。”
薛令仪只觉一颗心瞬间被揪了起来,她已然明白爹的话是什么意思,曹凌他,大概只要选妃了。
笑了笑,薛令仪道:“瞧爹,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原是这个。爹许是不知道,女儿进宫前,还为皇上选了一个楼家的姑娘入府呢!只是当时皇上不在武陵镇,眼下那姑娘已经随着王妃等人来了京都,想来瞧着楼氏一族的功劳,做个婕妤错不了的。”
赵世荣还是头回知道这事儿,见着女儿不似个好妒之人,也是看得开,于是笑了笑道:“你明白就好,爹只盼着你好好的,这后宫不比旁处,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本来就受宠,遭了人的红眼,以后定要小心再三才是。”
薛令仪点点头笑道:“知道了,爹莫要为我担心。”
等着送走了赵世荣,薛令仪没有回屋,却是在庑廊下坐下。院中几株枫树,已经红艳如火,只可惜一旁的梧桐已经黄了一大片,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黄叶,倒叫人看得心酸。
他若是个王爷,想来还能闹一闹,撒个娇什么的,可眼下他是皇帝了,薛令仪叹着气,心说有些事情,她还真是无能为力呢!倒也罢了,罢了。薛令仪想着,便笑出了声来。天要下雨,君要纳了新人,她便是尊为贵妃,也只能认了。
曹凌倒了将睡的时候,才从外间匆匆赶来,见着薛令仪便笑了:“你倒清闲,我却是快要累断气了。”
薛令仪忙上前服侍曹凌坐下,又吩咐宫人去备下香汤,笑道:“待会儿皇上去池子里泡一泡,必定能卸了一身的疲倦。”又笑问:“皇上可觉得肚子饿?臣妾叫人备下些夜宵,一会儿端上来,臣妾陪着皇上一起用一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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