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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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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明帝冷言:“是畏罪而亡,还是死无对证!”

    柳家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公然在朕的面前下此黑手。

    承明帝压住火,表面平和的说:“宣工部侍郎过审。”

    蒋图一来看到死去的员外郎愣了愣,不是说翻供,怎么死了……

    柳长泽微不可见的扬了下嘴角。

    他信都传了一个,又何妨在多一个。

    死人,才是最说不清的东西。

    承明帝脸如铁般生硬,目光划过方才蠢蠢欲动的几个人,一把拍下惊木说:“朕看谁还敢在多口舌。”

    像是在警醒之前大理寺提醒员外郎“黄河”一事。

    “蒋侍郎,工部终稿是否由你所审?”

    蒋图说:“是。”

    承明帝手停在峡口处问他:“此处水势地形,你说来听听。”

    蒋图故意放慢脚步,绕着面前治水图走了个来回,他盯着那块不同寻常的两笔,灵台顿明,他朗声道:“此处水势汹涌,黄沙泛滥。”

    承明帝眯了眼,“你确定?”

    蒋图拱手道:“臣肯定。”

    “那就有劳蒋侍郎将工部的图,拿过来给朕。”

    蒋图长眉拧紧,四幅图完全不同,就算工部和李云赋的,也是线路相同而已,其他布局还是不一样的,圣上为何要他拿。

    承明帝说:“蒋侍郎选好了,就给众臣工讲讲你是怎么治黄沙泛滥的。”

    蒋图取下图递给圣上,缓慢开口说:“先分流控制水势,再设堰阻黄沙,双管齐下,河患自除。”

    论及水利,他还没怕过谁。

    承明帝笑了笑,指着他的图,“蒋侍郎说的可是这两道关口?”

    蒋图自信满满的说:“正是。”

    承明帝看着他缓慢道:“如此说来,李给事连两道关口都相同,必定是抄袭无疑了?”

    蒋图跪下说:“请圣上还我水司部员外郎一个清白!”

    “清白……”承明帝冷笑了下。

    骤然将图甩在他面前:“你给朕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两笔是方才朕当着众臣工面,一笔一画、画上去的!你告诉朕,既然黄沙泛滥,你工部为何没有措施!”

    蒋图怔仲了几秒。

    承明帝见他不语,站了起来接着说:“朕年前派人去勘了地势,此峡口乃工开扩的,而你水部司的人,却口口声声说是自然形成,蒋侍郎,你又如何解释!”

    蒋图哑口无言,低着头说:“臣不知……”

    承明帝火冒三丈,“朕命你监工,你却一问三不知!”

    蒋图茫然的环顾了下四周,连忙指着死去的员外郎说:“工部多人作图,各司其职,定是他受人指使,趁人多繁乱时蓄意删减……”

    蒋图突然找到借口,高声道:“想害圣上水利兴修一事,错漏百出,难以为继!此人用心歹毒,请圣上明察!”

    大理寺马上有人站出来说:“如今死无对证,蒋侍郎一张嘴,便是黑的也能诌成白的了!臣以为蒋图疏忽职守,险些误害忠良,此罪必须严惩不贷!”

    刑部侍郎当即辩白,“蒋侍郎为治水图殚精竭虑,通宵达旦,如今因奸人所害,便要抹杀他一切的功劳吗!圣上,蒋侍郎敏明自律,学识渊博,若因此责罚,恐寒了忠臣赤心啊!”

    柳长泽无趣的阖了阖眼。

    兴修在际,谁死蒋图都不会出事,这出戏无聊透顶。

    正巧这时李云赋看了下柳长泽,却见他的视线落在员外郎的胸口处……

    李云赋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觉这胸膛处有略微凸起,他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势道:“禀圣上!员外郎胸口似有藏有异物……”

    刑部闻言派人摸了出来,打开看了下无毒无害后,才展开于圣上面前。

    是一封血书。

    三司仰着脖子去看,而柳长泽在一旁无动于衷。

    他昨日可是搜过没有此物的,想来也是刑部趁人死时,探着鼻息偷偷塞进来东西,还能写什么。

    老奸巨猾的狐狸。

    刑部中人高声宣读出内容:“员外郎血书自述为搏出头,曾入夜偷窥翰林院之作,他自知丧风败德,有负圣贤教诲,以死谢罪。”

    承明帝揉了揉太阳穴,心上又添了几分堵。

    有负圣贤教诲。这圣是谁,这贤是谁?以退为进,无法陷害宋阁老,边另辟蹊径的泼脏水,真是好手段啊。

    将一个板上钉钉的案子,变成不清不白的闲言。

    承宣帝咬着牙笑了。

    论功绩,新政推行,国泰民安,柳家尽心尽力。论人情,柳家是太后的娘家人,与自己有血缘之亲,他于情于理都会给柳家一条生路。

    但显然柳家看不上。

    “圣上,员外郎篡改治水图,又行抄袭事,所书之言,不足为信,臣以为此案疑云重重,必定内有隐情,譬如区区员外郎是如何潜入翰林……”御史大夫说道。

    刑部侍郎打断道:“潜入翰林,难道不该是秦掌院失察之罪吗!臣知御史大夫与秦掌院是故交,自当维护,但什么罪都往一个死人身上推,便过分了吧!”

    承明帝面无表情的听着堂下辩驳之声,兴修在际,工部不能节外生枝,此事也不宜再拖。

    他惊木一拍,令签发下,沉声道:“将此欺君罔上,不忠不义之人,腰斩示众,以儆效尤!”

    三司有些惊愕,许久不见此重刑,便知圣上动了怒,一时都安静的不再出声。

    承明帝冷眼扫了下蒋图,蒋图屏住呼吸。

    承明帝说:“工部侍郎制图有功,渎职有过。功过相抵,罚俸禄半年,小惩大诫。”

    蒋图松了一口气。

    承明帝走到了李云赋面前,拍了下这个干净聪明的书生,只觉蒙在心头的雾霾都散了些。

    他说:“户部给事中,其人介直坚毅,所绘治水图,更是经学博览,巧思妙想,晋为从四品都察院佥都御史。春节休沐完后,随工部侍郎前往洛江,纠官邪,肃纲纪,一同兴修水利。”

    众臣工言:“圣上英明。”

    承明帝欲走。

    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柳长泽提了句:“不知翰林掌院失察,如何处置?”

    承明帝背着身,杀意闪过,这么急着给你好哥哥柳弥腾位置吗?

    “贬为浙江巡抚,择日出京。”

    承明帝离去,众臣工紧绷的弦松弛下来,刑部侍郎去扶起了满头虚汗的蒋图,交着耳感叹了声:“还好尚书大人料事如神,做了两手准备……”

    柳长泽无意关注堂内三三两两成群的人,而是俯看了一眼李云赋。

    御史,派这种呆子去监工,想不出事都难。

    他交替拍了下衣袖,似要将今日的晦气拍去,路过李云赋的时候。

    听见李云赋唤了他声:“侯爷……”

    柳长泽恍若未闻的向外走去。

    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够格和他说话的。

    柳长泽走到门口,远远的看见一个橘粉色镶银边公子袍的颀长身影,正候在一株常青树下,那人似乎等了很久,雪地里有些许零散的脚印。

    柳长泽觉得陌生又熟悉,他走近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蹙眉不悦的看着那个身影。

    那人似有所感的转了过身,露出半张温润的脸。

    是沈是。

    虽然猜到了人,但柳长泽仍是意外的。

    因着沈是今日比平时着装贵气不少,身上配了香囊玉饰,头上带着紫金冠,还别了枝与瞳孔的色泽交相辉映的琥珀石的长簪。

    美的像大雪上的晚霞,银晕白光里头,藏着一段温吞、柔软的色调。

    柳长泽想起了“遗世而独立”这句诗。

    沈是神情意外的说:“侯爷也在?”

    柳长泽走了过来,他看见沈是长期红润的嘴唇染上了紫色,手上牵着缰绳,身后是一匹劣质还绑着红缨的马。

    柳长泽看了他一会。

    沈是不自在的低了低头。

    而后柳长泽拔掉了他头上琥珀色的长簪,鄙薄的说道:“俗气。”

    沈是看着他头顶和身上一大堆的金玉之物,陷入了迷惑,怎么他戴就俗了……

    沈是躬身说:“让侯爷见笑了,新春初日,穿的盛装了些……”

    “撒谎。”分明是盛装打扮故意等人。

    沈是不明。

    柳长泽语气阴恻恻的说:“沈大人不必等了,李御史已无罪释放。”

    “御史!”沈是眼睛亮了下,笑着说:“倒是很适合他。”

    柳长泽的不爽值攀到巅峰,他黑着脸,向沈是逼近了一步。

    距离很近,近到沈是可以清晰的闻到了柳长泽身上微弱的沉香。

    是他最喜欢的气味,往日病痛折磨时,都要点一柱沉香,才能安眠。

    柳长泽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很暖。

    沈是抬头看他,没来得及询问,便看见柳长泽抽出他手中缰绳,翻身上马,寒声说:“不打扰沈大人叙旧了。”

    沈是以为他不愿走路,所以要用马,便拱手说:“侯爷慢行。”

    柳长泽磨了下后牙,夹着马腹走了。

    沈是见他远去,两只手交错搓了搓,怎么也达不到方才的温度。

    沈是又向门口张望起来,想来侯爷出来了,云赋兄应该也快了。

    不多时,陆续有人出来,沈是向前走了两步,猛然被人擒住了手臂,拽上了马。

    沈是被困在柳长泽和马身之间,他不解的回头问:“侯爷,还有事寻下官?”

    柳长泽将长簪粗鲁的插回他发髻上:“你簪子掉了。”

    沈是朗月般的眉皱了下,什么东西,不是侯爷自己拔的吗?

    约莫是谁又惹小侯爷不痛快了,于是说:“谢过侯爷。但是云赋兄快出来了,下官想为他接风洗尘,能否请侯爷……”

    沈是做了个“放我下来”的示意。

    “闭嘴。”

    柳长泽很凶的斥了声,驾着马走了。

    沈是体贴的不说话了。

    毕竟救李云赋之事,柳长泽也出了力,他心情不好,合该找自己这个替身,寻些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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