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很快到了春节，郁笙和霍琛两人在霍琛父母家里过了三十和初一，去石磊家里过了初二，两家人又在初三吃了顿饭。

    这次吃饭相比上一次要熟悉一些，氛围也相对热切，除了石磊跟郁笙哭嚎爸妈又催他结婚，没遇到其他问题。

    这几天是过年，霍琛给自己，也给郁笙放了假，没再催人起来跑步，郁笙难得睡了几天懒觉。

    初五，霍琛起的很早，郁笙磨磨蹭蹭也跟着起来。

    昨天说好的今天去医院。

    医院是个全年无休的单位，两人八点到，医院已经是满人的状况。

    认识两年多，霍琛来这里次数也多，科室的医生很熟悉了，见到他带着人还会调侃一句。

    “哈哈，霍琛两年终于带着人来了。”

    “这是带对象过来了？”

    霍琛难得不好意思，一个大夫是霍骁的主治医生，另一个是科室主任，都是很负责任的人。

    霍琛拉着郁笙的手，介绍道：“是我爱人，我带着他来看看。”

    科室主任六十多岁，是个风趣幽默的人。他看到郁笙，双眼一亮，拍拍霍琛的肩膀：“小伙子这么好看，你这小子可真幸运。”

    霍琛谦虚地点头，问：“他身体怎样？”这个他是指霍骁。

    主治医生打印好这段时间的病情，递给霍琛，“还算稳定。”

    霍琛接过，他现在能看懂医院的报告。

    他一项项看过去，没有出现特别情况，各项器官也稳定，但也没有出现明显的好转。

    霍琛把报告放到袋子里，神情没什么变化，主治医生叹口气，安慰道：“没有恶化就是好的，去看看吧。”

    霍琛和两位医生道别，郁笙也跟着道别，两人出去。

    身旁的人不说话，没有明说，郁笙还是能感觉出来他的失望。

    郁笙没那么天真的认为自己的几句话能安慰到人，感同身受这个词远比它表现出来的要脆弱，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对方的绝望和悲伤。

    郁笙没有说什么，牵过霍琛的手，十指相扣，对方回握，手里的力气比往常大了几分。

    一路上两人都这么牵着，走到病房前霍琛手里的力气已经恢复正常，郁笙知道他稍微缓过来一些。

    郁笙牵着对方的手抓了两下，道：“进去给我和你哥介绍一下。”

    “好。”霍琛推开门。

    房间不大但不拥挤，整个病房只有一个病人。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匀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床上的人和霍琛有一部分很像，但比霍琛要柔和。眼睛虽是闭着，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眼型不如霍琛凌厉，是个温柔的人。

    霍琛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都是搞科研的，给大儿子一个好的休养环境还是可以的，更不要说霍琛之前没有成家，挣的很多钱都存了起来，其余一些都给在了这个病房。

    病房现在没有人，但很安全。

    霍骁身上连着机器，出现问题机器会立马响起，护士站的人收到警报，会赶到处理。除此之外，每过一个小时都会有护士过来查看情况。霍琛也请了护工，每三天一次，来为霍骁清理。

    郁笙拖过那把椅子，一个给霍琛，一个给自己。

    霍琛想道谢，看到郁笙的目光，便没有说，对郁笙笑了下，郁笙回了一个微笑。

    两人坐下，霍琛望着床上的人，道：“哥，我结婚了，今天带着他来看你。”

    床上的人闭着眼，没有回应，霍琛只停顿一下，拉过郁笙的手：“他叫郁笙，我们结婚三个月，我们感情很好，如果你醒来，应该会很喜欢他。”

    郁笙开口：“哥哥好，我是郁笙，你弟弟的爱人。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他的。”

    霍琛看了郁笙一眼，对“照顾”一词保有怀疑。

    郁笙挑了下眉，怎么，有疑问？

    霍琛转头，对床上的人道：“你放心，他很会照顾人，你总说我性格闷，不讨女生喜。”霍琛停下。

    郁笙静静等着，想看他说什么。

    霍琛：“不过我现在遇到喜欢的人，还和他结了婚，我现在很幸福。”

    霍琛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波澜，说话的时候脑子一转就说了，但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后，脸开始发热，不敢去看旁边的人。

    似是紧张地说起其他话题，看似随意却满是刻意。

    如果他这个时候转头，就会看到整张脸比他还要红的某人。

    郁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的厉害，耳边某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耳朵像是失聪一般，只能听到胸口的“砰砰”声。

    阳光照在霍琛身上，给他清冷的气质中镀了一层温柔。

    郁笙歪着脑袋，望着某人被光晕柔和了的眉眼，嘴角不自觉勾起，心里似是被棉絮填满，轻飘飘地，又能踏实着陆。

    郁笙笑了一下，似是被这人突如其来的告别弄乱了心绪却又不自觉涌起的欢喜，又似是在这个冬天的早晨，平平淡淡没有暧昧却是被蜂蜜淹没了内心的甜蜜。

    他在和他哥哥认真的介绍他。

    郁笙很开心。

    江筝不想打扰他们，那两人间的氛围像是支起了一层结界，阻挡外人的入侵。她站在门外，总感觉说一句话都是罪恶。

    但小护士已经第三次像她求助。

    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做这个恶人。

    “咳咳。”江筝轻咳几声，“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两人转头，霍琛没什么意外，郁笙有一瞬间的意外，很快想到江筝和霍琛哥哥的关系，便也了然。

    “巧啊，江姐。”郁笙打招呼。

    江筝笑着道：“是挺巧的，先让护士量体温吧。”

    两人让开，小护士走过去量体温，量完又看起机器的各项内容，确定没问题后出去了。

    屋内只剩老熟人。

    江筝走过去，将手里的花到床头柜上的花瓶中。

    插完花，她转向两人：“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我已经够早了。”

    “下午还有其他事情。”霍琛回道。

    江筝再多问，熟练地从柜子里的洗漱盆中拿出一套新的一次性毛巾，去卫生巾浸了浸水，坐到病床旁，轻轻抬起霍骁的胳膊，缓慢擦拭。

    霍琛无奈：“我请了护工。”

    江筝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不变：“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

    霍琛只和江筝偶遇过几次，每次对方都在这里坐上一整天，不嫌麻烦地把霍骁全身擦拭一遍，又给他换一些物品。

    霍琛之前想过给钱，但她不收，说请了护工她也当做没听见，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说严重了就开始撵人。

    说几次无果，霍琛便不再说，只是奇怪这人的执著。

    他对感情很迟钝，以前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再加上他哥结婚的时候和江筝已经认识好几年了，他哥没说，他也就没想过这两人除了同学同事之外会有什么关系。

    还是郁笙之前提过一点儿，他才一点点意识到。

    想不到的时候只觉得奇怪没多想，但一旦想明白，再互相就会发现各种细节。

    三人聊了一会儿，霍琛和郁笙便和江筝道别。

    霍琛似乎是想给两人空出时间，郁笙惊奇这闷葫芦的开窍，默契地没有挑明。

    出了医院，两人心情难免受了影响。

    郁笙想说点儿什么转移话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霍琛。“嗯，问吧。”

    郁笙问了他刚才就想问的：“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两人是并行的，郁笙的话一出，霍琛不自觉快走几步，两人间拉开一步的距离。

    郁笙看到霍琛耳眶红了，快几步跟上，“那是我误会了？”

    郁笙心里是开心的，但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住情绪，听起来还真像是误会了什么。

    “不是。”霍琛停下，转过身，目光直视着郁笙，语气认真。

    他这动作突然，郁笙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了上去。

    霍琛抬手扶住郁笙，再次开口，“我没有说谎。”

    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气息恰好在耳边。

    一月的天带着深冬的寒意，郁笙却感觉从耳朵到内心，都被某人吹得发热。

    今天心跳的速度比以往每一次的悸动都要快。

    郁笙强迫自己镇定，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望向霍琛：“那是什么时候？”

    霍琛沉默，“不知道。”

    “不知道？”

    “嗯。”霍琛依旧是那种认真而又沉稳的语气，“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喜欢了。”

    郁笙脸蹭地一下红了。

    耳朵又开始失聪，双手无措地抓着空气，一时间脑子空白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手被抓着，郁笙像是抓到了浮木，用力握着那只大手，大手的主人牵起他的手，慢慢挪开步子。

    郁笙被他拉着缓慢地走着，身旁的人再次开口。

    “笙笙，你呢？”对方问。

    郁笙遥遥头：“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我么？”霍琛问。

    郁笙条件反射地挣开自己的手，但对方的力气比他大，他没有挣开。

    “笙笙，你喜欢我么？”对方又问了一句，比刚才要认真。

    郁笙脑子一点点恢复运转。

    他喜欢霍琛么？

    应该是，喜欢的吧。

    听到霍琛喜欢会那么开心，最近和霍琛这么亲近却没有疏远的想法，刚开始还存在的离婚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抛在了脑后。

    就连他一直认为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举办的婚礼也接受了。

    “嗯，喜欢。”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