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亚当的肋骨(4)
微风习习, 我站在一座美丽的园子外,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我不喜欢他,顺便一提。
因为他的白衣白裤和黑得锃亮的皮鞋让我下意识认定, 这家伙有洁癖。
严重的洁癖。
我皱了皱鼻子,朝门上的白漆板投去一瞥—Edlieen,这座园的名字。
真奇怪, 看上去像是人为创造出的单词。
拂面的热风带来一股似曾相识的腥臭。
人血, 还是凝固了一段时间的人血。
我嘲讽地勾了勾唇,对接下来的发现了如指掌。
我把双手插进斗篷口袋, 漫不经心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有回答,我察觉他那双梅红的竖瞳正紧盯我的侧脸。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他压低的嗓音透露恫吓, 仿佛随时都想给我来上一拳, 不过考虑到他身材瘦削,应该不会付诸行动……吧?
“啧。不是。只不过我忘了自己的名字,想问问你认不认识我而已。”
看到了吧?有些人表面拽得不可一世, 其实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男人沉默片刻:“……我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我:“……”
上一句话说的就是我身边的洁癖男, 谢谢。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园子, 首先注意到的是三样“东西”。
结满苹果的参天大树,树旁放着金色和银色两罐油漆的桌子和……
躺在桌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女尸。
佳爱琉—这个名字第一时间闯进我的脑海。
就像哈雷彗星撞了地球, 我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花井户, 是一名神探, 此行的目的是解开面前女人的死亡之谜。
我大步流星走到尸体旁边, 弯腰检查情况。
佳爱琉的颈部有一个被尖锐物体刺穿的小洞, 看上去像是……野兽的獠牙?
我定了定心神, 视线下滑到她的胸口,她的双手相互交叉,怀里抱着一张沾染血迹的卡片。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递给身后的男人。
“麻烦你……?”
“鬼井户。”男人神情淡漠。
看来他也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让人生疑的巧合呢。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那好吧,鬼井户先生,麻烦你接一接。”
他挑了挑眉,泛红的竖瞳藏着揶揄或是鄙夷。
[你认为我会碰这么脏的东西吗?]
好的,我自认读懂了他的暗示,撇撇嘴开始大声朗读卡片上的文字:
[当把两只苹果涂上特定的颜色,你们就将被放逐。]
我不明所以,随手把卡片丢在地上,视线投向了佳爱琉惨白的左腕。
她戴着小巧又精致的金色手表,表盘的指针却停止了。
哼,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提示。
完全看不懂。
不,其实我看懂了。
“看来苹果是必要的道具。”鬼井户瘪着眉,若有所思地说。
我见状,内心冒出个大胆猜测:
“冒昧问一句,你的职业是……?”
“神探。”他面无表情地说。
果不其然,我就知道,当今社会通货膨胀,神探就像落了满地的白菜,不值一提。
“但我不会爬树,所以摘苹果的事情就……”
“让开。”
我的话还没说完,鬼井户抱着臂冷冷瞥我一眼,嫌我碍事般地呵斥道。
哈?难道这家伙准备揽下摘苹果的重任?就凭他一尘不染的白西装?就凭他崭新的黑皮鞋?
就凭他看上去就不够粗壮的双手和双腿?
我嗤之以鼻,迅速远离他身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
“我准备好……”
啦。
哐当—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我的喉咙里不上不下,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我的面前飞起了无数尘土。
我悚然一惊,本能地后退,脚掌像是缠上了什么东西,猛然摔倒在地。
扑通—
“嘶—”
我倒吸了冷气,愤愤不平地取下罪魁祸首,居然是一条已经僵硬了的死蛇。
好的好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踢踏踢踏—
鬼井户衬着弥漫的烟尘向我走来,为了掩饰狼狈,我冲他甩了甩手里的“东西”。
“找到凶手了。”我兴高采烈地宣布。
无数沾染灰尘的苹果滚到我的身旁,像是为了我的成果跳舞。
不知道为什么,鬼井户右臂的西装袖子整个破裂,无力地垂在半空,那条过分白皙的胳臂展露在我面前,晃花了我的眼。
嗯,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
就像至高无上的希腊神明?
呸,我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
“把苹果捡起来擦好,开始上色。”
鬼井户不耐烦地踢走我脚边的那条死蛇,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灰扑扑的手指。
见我迟迟没有动静,他又居高临下地睇着我: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指望我来做吗?”
噢,不是的,当然没有。
该死的洁癖男,只有鬼才知道该把两只苹果涂成什么颜色。
给出的选择其实很少:金金,银银,金银……而聪明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答案。
我哼着大概是出自儿童剧的主题曲,为红扑扑的苹果涂上第一笔金色。
金色—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黄金之类的贵重物品,连带我手下的动作也谨慎了起来。
踢踏踢踏—
男人的脚步从身后响起,我抿唇笑了笑,直到他浸染怒意的红瞳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了吗?”我歪着头明知故问。
“动作快点,不要浪费时间。”
“可是我们也要追求结果呀,万一着色不均……”我人畜无害地笑着耸耸肩:“不然你也一起帮忙好了,鬼井户先生。”
鬼井户盯着我,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我吞噬殆尽,我听到他的拳头咯吱作响。
一秒或是一个世纪,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我手边的苹果……
很快,两只金色的苹果就完工了。
我满意地打量它们,潜意识作祟,甚至觉得有些扎眼。
“但卡片上没有指明放在哪里。”鬼井户语气冷冽。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欲言又止,但澄澈的绿眸里写满了对他的质疑。
就这水平还自称“神探”?白菜也不带这么卖的啦。
鬼井户显然看懂了我的暗示,但破天荒地,他没有说话,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我的指尖。
“噢,对不起,油漆还没干透。不过我记得你刚才说别浪费时间。”
对于一个洁癖来说,我这样的人想必是难以忍受的吧?
那有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心头涌上些恶作剧成功的愉悦,脚步轻盈地把金苹果放在佳爱琉的怀里—取代原本卡片的位置。
“诺,这样就好啦。”
哐当—
我目睹鬼井户苍白英俊的脸像老旧的墙壁,在我面前一片片剥落。
世界开始崩塌,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出现在我记忆里的是他那双幽深的红色瞳孔……
场景重现,奇怪的园名,死去的佳爱琉,僵硬的毒蛇,苹果和凝固的时钟……
这次,我和鬼井户选择把两只苹果涂成银色。
疑心是我故意做手脚,鬼井户承担了放置苹果的重任。
他是那么急切,甚至把一次性手套弃之如履,任由指节被染上劣质的颜色。
我被他深深感动,在他身后祈祷我们这次的行动将会成功。
哐当—
厄运再现,当熟悉的头晕目眩袭来,我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是的,我早就知道这次也注定失败。
第三次是金色和银色的组合。
我已经察觉了鬼井户隐忍的怒火,却佯装不知。
我们各自手拿苹果来到佳爱琉的身边,虔诚地下蹲,放置。
哐当—
世界开始崩塌,我听见耳边野兽般的低吼,鬼井户总算抛弃了绅士的假象,铺天盖地的杀意包裹着他,那双标志性的竖瞳红得滴血。
我瑟缩着脖子,假装畏惧,扯开嗓子用力地嘶吼:
“下次一定可以,我保证!”干枯的树皮碎片飞进我的喉咙:“咳咳咳。”
鬼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于混乱中朝佳爱琉的尸体投去一瞥—反正我又一次成功地完成了任务。
一阵天旋地转,我们又回到了原点—这座名为Edlieen的花园。
同样的尸体,同样的苹果树,同样凝固的时钟。
鬼井户一动不动,他在背后对我虎视眈眈,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我恨不得扑通下跪。
我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却也强颜欢笑: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
“……”鬼井户没吭声,冷若冰霜的眼眸凝视我,像是在说:
[如果你骗我,我就把你的脑袋拧掉。]
他确实有这种本事,我暗自认同,为了不露怯而仰起脖子清了清喉咙:
“是这样的,鬼井户先生。在这座花园里你看到了什么?”
“……”
一名友善的神探应随时和在场观众互动,奈何他不配合我演出。
“咳,苹果和毒蛇,还有卡片上‘放逐’的字样,一切都指向了某个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亚当和夏娃。正好这座花园的名字叫Edlieen,Eden (伊甸园)+Lie (谎言),所以很明显,这里藏着一则谎言。”
鬼井户反射性地看向佳爱琉的尸体,眯了眯眼冷声道:
“卡片。”
“对,卡片上是这样说的:‘当把两只苹果涂上特定的颜色,你们就将被放逐。’犯人就是用‘涂’这个字眼,外加事先准备的油漆给我们造成了心理暗示,其实……
我的推理正到精彩之处,鬼井户已经自顾自捡起两只灰扑扑的苹果,用袖子擦了擦,走向佳爱琉。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
他竟然抛弃了我,噢不对,他竟然完全不顾虑苹果上的灰尘。
我目送鬼井户把苹果放进佳爱琉怀里。
我们屏息以待,世界完好无损。
他轻浅地吐出口浊气,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朝我走来。
我看着他,想象和煦的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而来,那么他的身上应该会沾上让我眷恋的温暖。
我笑了笑:“你说为什么犯人大费周章搞这一出?”
“我怎么知道?”他眼底发冷。
我懂了,任何暴露他聪慧不及我的问题,都会让鬼井户恼羞成怒。
真是可爱。
“有可能苹果也可以看作亚当和夏娃爱情的象征。金色银色,任何其他的颜色都代表一种欲望,只有本来的红色……”
才代表纯粹的爱情。
我话音未落,被持续走近的鬼井户用力抱住。
那双和苹果类似的美丽竖瞳在眼前一闪而逝,随后我的耳畔响起了他咬牙切齿的质问: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正确答案的?”
啊,当然是一开始就……
“我是刚刚才……”
他的手指像要捏碎我肩膀般,掐进我的肉里。
“那么,佳爱琉停了的手表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嘛,应该是暗示我拖延时间的吧?
“我……就算我身为神探,也不可能知道……”
我急中生智,撒谎拖延时间,一边等待着“被放逐”。
忽然,鬼井户捏住我肩膀的手指陡然失力,他倒退两步,深邃的五官极致扭曲,如怀揣千年怨念的恶鬼颤抖着发出哀嚎:
“啊—”
我见证他的痛苦,阻止自己想要靠近的步伐。
哐当—
世界开始崩塌,传说中的“放逐”终于来临……
鬼舞辻无惨睁开朦胧的红眸,刺眼的白光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意识回归的刹那,剧痛犹如失控的潮水,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每只细胞不间断地传来。
剥皮拆骨的疼痛莫过于此。
“啊啊啊啊啊—”
他发现自己被沉重的锁链捆绑,发出野兽受伤时候暴躁的怒吼,濒临疯狂时看清了面前的一堆人。
“产……产屋敷家的……”
咸涩的冷汗从额头滴进他覆满杀意的双眼,他喘着粗气愤恨地从唇缝挤出一个名字:
“江户川,乱步……”
你竟敢勾结鬼杀队成员,暗算我?
无惨想要将隔壁舱内沉睡未醒的名侦探碎尸万段,可眼下显然没有这样的闲暇。
他瞪着几乎滴血的眼睛,看向一众严阵以待的猎鬼人。
产屋敷耀哉被他们团团护住。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不过……咳咳,把变回人类的药物……咳咳,打进你的身体里。只要再等一会儿……”
鬼舞辻无惨脸色骤变,不管是无法握紧的拳头,还是浑身细密的疼痛都昭示着产屋敷这话的真实性。
让他引以为傲的鬼族之力正如指尖细沙,悄然溜走。
他垂下头,准备勉力一击。
“主公大人,不能再等了,让我现在就把鬼舞辻无惨……”
“义勇!咳咳咳……”
产屋敷耀哉迫切地呼唤也无法阻止富冈义勇坚定的步伐。
鬼舞辻无惨大骇,他深吸口气,正要强硬地突破锁链,突然驼色的斗篷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扑哧—
冰冷的利刃刺进江户川乱步的胸膛,鲜血如娇嫩的花瓣从天空缓缓飘下。
产屋敷耀哉:“乱步……咳咳咳……”
富冈义勇深如潭水的黑眸激起了惊涛骇浪:
“……”
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本能地伸手拖住乱步下滑的身体。
鬼舞辻无惨目睹众人脸上或震惊或哀戚的神色,讽刺地一笑:
“不用担心,这家伙死不掉的,他早就不是人了。”
产屋敷耀哉不住地弯腰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能接不上气一命呜呼。
尽管如此,他依旧抬起眼睛直视无惨,一字一顿道:
“不,你难道没发现吗?乱……乱步提早服用了我提供的药,现在已经完全是个……人……人类了。”
“什么!”
鬼舞辻无惨不可置信地望向那道贯穿江户川乱步背脊的伤口,滚烫的热血从巨大的窟窿里滋滋流出,把地上的瓷砖都染成了红色。
一点儿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无惨低下头,蚀骨的急切超越身体的疼痛,他深吸口气。
啪嗒—
锁链应声断裂。
他强撑着快跑两步,蛮横地推开呆滞中的富冈义勇。
扑通—
那双因药物作用而虚软的腿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满眼通红把江户川乱步揽进怀里。
奄奄一息的名侦探冲他咧嘴微笑:
“早知道,我就不该……不该一直告诉别人自己被捅了一刀。说得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
乱步自嘲地勾了勾唇,慢慢阖上他洞察世事的绿眸……
被鬼杀队堂堂的柱拿刀刺中,好在距离心脏还差了些位置。
经过蝴蝶忍的一番紧急处理,乱步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煎熬,不论是哪家医院的医生都口径一致:
“病人什么时候苏醒,要看他本人的意志,可能一天,也有可能永……”
他们总是在月彦先生凶神恶煞的逼视下,噤若寒蝉,无一例外。
由此看来,哪怕无惨变成了普通人类,强大的气场仍旧一分不减。
“意志力?”
坐在乱步床边寝食难安的无惨轻声呢喃,这家伙可是连简单的熬夜都做不到啊……
鬼舞辻无奈地笑了笑,俯身帮名侦探整理被微风吹乱的碎发。
一个月后,叮咚—
当晨光熹微,清澈的露水凝结在枝头。
有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按响了无惨公寓的门铃。
叮咚—
无惨从梦中惊醒,他扭动因埋头床榻而僵硬的脖颈,眉头紧蹙。
他趿着拖鞋走到玄关,打开大门。
逆光中是一位女子的身影,她身材纤细,肩上却偏偏扛着一柄斧子。
“啊,早上好月彦先生。我叫与谢野晶子,是乱步先生在侦探社的同事。”
“……”鬼舞辻审视她,平静的假面下是涛涛怒火,他喉结一滚:“与谢野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哎呀,难道没人告诉过您,老娘的 ‘请君勿死’是唯一能治愈乱步先生的异能?”
“你说……什么?”
鬼舞辻无惨哑着嗓子问。
“就是这样,麻烦您让让。”
与谢野晶子推开无惨,径直进到玄关。
她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
“噢对了,月彦先生,如果你一会儿听到惨叫也请不要在意。这是我施展异能必须的。另外……”
她指了指无惨下颚的胡渣,温柔地展颜微笑:
“您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打理下自己吧,您也不希望乱步先生一醒来看到您这么不修边幅,对吗?”
“……”
鬼舞辻无惨走进洗手间,心不在焉地剃胡须,甚至连下巴破了道口子都没有察觉。
“啊—”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贯穿了无惨的耳膜,像是在他冰封已久的心房投下一颗巨石。
那厚重的坚冰呀,摧枯拉朽地碎裂了,阳光簌簌地照了进去。
他拔腿就想冲进卧室,却在厕所门口停住了。
啪嗒—
他伸手锁住了门返回,开始以挑剔的眼光地端详镜中的男人。
不论是深陷的眼窝,还有蓬乱的头发,哪儿还像是昔日盛气凌人的鬼王?
不如说是另一个江户川乱步好了。
他开始细致地整理自己的仪容,伴随着江户川乱步歇斯底里的哀嚎。
“哼。”
一个小时后,与谢野晶子结束了让人胆战心惊的治疗。
她扛着斧子敲响洗手间的大门:
“我好了,月彦先生。”
鬼舞辻无惨翻弄好白西装的领子,抚平袖口的褶皱,迈着沉稳而高傲的步伐走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痊愈了。”与谢野说道,语气中蕴藏着和冰冷外表不相符的喜悦。
无惨也跟着笑了笑。
“不过……”女人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无惨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
“嗯,乱步先生好像认为我的治疗手段过于残暴,所以在哭。”
无惨:“……”
把晶子送到门口,他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与谢野小姐,恕我冒昧。在此之前你都在哪儿?”
为什么同僚身受重伤后的一个月才姗姗来迟?
与谢野尴尬地摸摸鼻子:
“您听说过Mafia吗?”
无惨挑了挑眉:“你是说芥川龙之介那伙人?”
女人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的Mafia。总之,我前段时间被派去国外收拾敌对组织了。”
不过,具体是哪个组织与谢野晶子也不知道,毕竟江户川乱步没告诉她。
名侦探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晶子小姐,即使我只剩下一口气,也请你不要立刻出现。你要扬善惩恶,你很忙的。]
无惨若有所思:“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晶子羞惭地低下了头:“如果我早点回来就好了。”
但乱步先生是不会允许的。
送走了晶子,无惨把指甲掐进掌心,慢悠悠地走进卧室。
他想问问江户川乱步是不是故意要让他担心这么久,可刚在门口露了脸,一团人影就扑进了怀里:
“月彦。”名侦探哭哭啼啼,鼻涕眼泪都蹭在他新换的白色西装上:“晶子她太恐怖了!我最近都不想跟她共事,我要请假。”
鬼舞辻无惨听到这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强压怒火,冷声说:“50万。”
乱步:“?”
无惨:“这件西装50万。”
乱步:“哈?你上次那件一模一样的不还说只有20万?”
无惨:“加上我矿工照顾你的劳务费,如果你再多一句废话,就100万。”
乱步:“……”
江户川乱步又以需要修养为由,在家赖了一个礼拜。
等到月彦回去上班,已经是九月头的事了。
但职场瞬息万变,就算台长当初答应得好好的,节目制作人的位置也不可能一直空悬。
台长:“嗯,情况就是这样。月彦你也能理解的吧?”
月彦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当然。”台长旋即露出轻松的表情。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歌手Tori已经答应首场复出Live让我主导进行直播了。”
台长:“……真的吗,你没开玩笑?”
月彦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另外对手台最近也在跟我接洽,我可能最晚这周末就要给回复了。噢对了,Tori的演唱会定在下个月。”
台长暗自咬碎一口银牙:“我懂了,我会让那家伙尽快滚蛋的。”
月彦颔首赞同:“我记得我社好像每半年要加薪一次。”
台长:“……”
片刻后,鬼舞辻无惨趾高气昂地走出台长办公室。
他听见玻璃杯翻到在地毯上发出的闷响,扑通—
“哼。”
鬼舞辻无惨红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阴翳。
忘恩负义?那又怎么样?
他本来就是为了某个家伙而尝试融入“人类”而已。
毕竟只要西装买得够贵,江户川乱步就会一直处于欠债的状态呢。
后来,无论是侦探社还是昔日的鬼们,日子都逐渐走上了正轨。
Tori的闪电复出很是掀起了一股追星热潮,月彦也靠着直播她的Live成功坐回了制作人的位置。
顺便一提,和Tori的交涉不是由鬼舞辻无惨,而是江户川乱步出面搞定的。
毕竟,江户川乱步相当于鸣女的救命恩人,而无惨嘛……
又,鸣女复出演唱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乱步正和她友好地寒暄。
一群记者蜂拥而至,后头还跟着个对女朋友人气没有明确认知,准备偷偷来献花的国木田独步先生。
所以,大家对Tori的讨论除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唱会,还捎带上了她那位一看就很精英的男友。
太宰治最近经常翘班,据说是抽空到童磨的万世极乐教演讲去了。
拜他所赐,尽管童磨已经没有了唬人的血鬼术,新加入的教徒还是络绎不绝,甚至比以前更多了。
这天,太宰治演讲完溜达到教内的后院,他眼尖望见一汪清澈的湖水。
对于死亡的永恒追求又蠢蠢欲动,他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送走了教徒的童磨听见动静,赶忙跑到院内一看……
扑通—
教主大人也跟着跳进了湖里,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不会游泳。
嗯,这种事也是偶尔会发生的—以为自己还长生不死,其实已经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最后还是太宰治生拉硬拽把童磨拖上了岸,据当事人回忆,他喘着粗气对童磨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的和服吸了水太沉了,以后换套轻便一点的,否则我可拖不动。谢谢。]
童磨:[但你不是要殉情吗?]
太宰治:[什么?]
童磨:[你不是一直要找人殉情吗?我不可以吗?]
或许是那日倒映在七彩琉璃眸里的光芒温暖又犯规,太宰治抿了抿唇,做了个郑重的决定:
[好呀,那以后就一起殉情,如果不小心死了的话就……死了吧。]
时光飞逝,很快又到了“这本推理小说了不起”的新一轮评选。
鉴于上次观众对乱步的好评如潮,名侦探又成了节目的座上宾。
这一回,他还是灌下了杯滚烫的咖啡,不是女主持好心给的,而是他事先准备的。
毕竟,面对和评论家的唇枪舌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对吧?
这天晚上,节目录制结束,推特上又出现了关于《消尸》的热搜。
响凯代笔的作品也注定经历新一番的热卖。
乱步靠在无惨肩上,为了《公主超人》完结篇而泪流满面的时候想到:
或许那只拥有惊人写作天赋的鬼,早就料到这种局面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乱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仿佛听见无惨说:
“你知道为什么《公主超人》突然完结了吗?因为主要演员被拍到了真面目,害怕孩子们接受不了公主是个男人的现实。”
乱步不满地嘟囔着:“放屁。”
第二天,乱步苏醒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和煦的阳光照耀背脊。
“做人真好啊。”他慵懒地打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
鬼舞辻无惨走进来,迎着刺眼的阳光下意识遮住了眼睛,他一把扯掉乱步的被子,俯身凑近,直到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做人哪里好了?长生不老不好吗?”
他梅红色的竖瞳微微敛起,像是一种无言的诱惑。
乱步看了一阵,猛地用前额撞击无惨,嘴里振振有词:
“你看,金苹果和银苹果比红苹果更好看,可它们不能吃呀。所以做人当然好啦,可以……”
他掰着手指,正要如数家珍。
“你又要说做人就可以一起晒太阳,一起长出郁郁葱葱的白头发了。”
鬼舞辻无惨轻嗤一声转身离去,在乱步看不见的角落却悄悄翘起了唇角。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的幼稚愿望。
叮咚—
门铃恰如其分地响起,鬼舞辻无惨那些绮思转瞬就烟消云散。
他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头也不回地朝卧室喊道:
“中岛已经来了,你还准备让别人等多久!”
唔,这就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和化名月彦的鬼舞辻无惨平凡的生活啦。
还有些细枝末节没有讲的,比如宫泽贤治某天去孤儿院送牛肉的时候,偶遇了少年累,被问道:
[你要不要做我弟弟?]
又比如芥川龙之介在讨伐叛贼的路上,碰到个叫狛治的男人。
对方觉得他很强,不由分说和他打了一架啦。
还比如六本木新一任的女公关Top 1 蕨姬小姐对她的前任上司鬼舞辻先生“贼心不死”,结果找到武侦社,意外发现时任社长的福泽谕吉也很不错啦。
连缠绵病榻的产屋敷耀哉也都不药而愈。
诸如此类的。
其实,江户川乱步有个小秘密没告诉无惨:
他知道“青之彼岸花”的药效不是“变回人类”,而是“长生不老”。
其实,鬼舞辻无惨也有个小秘密没告诉乱步:
他知道富冈义勇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江户川乱步,否则堂堂的鬼杀队之柱,没道理这么近的距离还不一击必杀吧?
恐怕,这就是名侦探害怕自己不原谅他的背叛,而使用的一种老套却管用的诡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提前清醒的鬼舞辻无惨俯身亲了亲乱步的额头。
“嗯?”
当乱步睁开惺忪的睡眼,无惨唇边的笑容绽放如高岭之花。
“早上好。”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读者,希望你们喜欢这个结局呀!
我爱你们,么么哒~
关于文中操作猛如虎的拉郎,专栏有相关衍生文噢,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接下来,我要列《主公太受欢迎》的大纲和存稿了,预计9月开文吧。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文/专栏噢。
再次感谢大家(鞠躬!)
那么,我在下一篇文坑等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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