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日

    猥琐老头挨了俞景一顿打, 担心被继续找茬，完全不敢说出去。然后因为大庭广众之下被警察带走，事情早就在小区传开了，因此走到哪都被别人鄙视, 最后被儿子赶回了老家。

    乐璃的放弃了做兼职的打算, 干脆每天泡图书馆, 研究有关创伤性应激障碍的一些知识。既然打算在把俞景当退路的同时，给他关怀照顾, 那么不妨深入了解一下他的疾病, 让他活得更舒适一些。

    “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名称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巨大的创伤□□件而出现和持续存在的一种精神障碍……

    PTSD最具特征性的表现是常常以非常清晰地、极端痛苦的方式“重复体验”创伤□□件，儿童的症状可表现为反复做噩梦, 面临相关的提示时情绪激动或悲伤, 回避与之相关的一切, 过度的惊跳反应、高度的警惕、注意障碍、易激惹或暴怒、难以入睡等……”

    乐璃当初写的时候, 是从乐薇的高中开始写起的, 而俞景发生的惨剧也只当一个背景来设定。那时候乐璃对这么个病的了解并不多。

    现在，看着书中一段段的文字, 乐璃想着, 即便现在俞景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事件发生后的那段时间, 他一定一定非常难熬，不仅要遭受精神的折磨, 还没有亲人朋友帮助他。

    乐璃不由得心酸，整理了下情绪，继续看了下去。

    PTSD可以共病焦虑抑郁、睡眠障碍, 高血压、支气管哮喘、消化性溃疡等等。目前来看，俞景的情况应该还好，呈现出来的心态也比较积极，愿意去做不少良性改变的事情，这是好事。

    对PTSD采取药物和心理治疗相结合的方式效果比较好。乐璃不是医生，没办法给俞景治疗，但是可以给他最基本的心理支持，倾听他的烦恼，共情他的情绪，给他安慰、鼓励。

    炎热的暑假时光随着书页一寸寸翻过。

    乐璃是在某一天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长高了。她以前拿衣柜最高一格的衣服是有点费劲的，好在常穿的衣服也不会放那么高。但这天她忽然想穿一条放在那格的裙子，结果发现自己不需要踮脚就轻松拿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乐璃顿时十分惊喜，衣服也来不及换，跑出了卧室，对盘腿在沙发上的宋念喊，“妈，我好像长高了！”

    宋念一听，也很惊喜，立即起身去找卷尺来，给乐璃量了量，结果发现她已经一米六二了。也是因为天天见面，所以她之前居然没有发现女儿的变化。

    竟然长高了四厘米！乐璃还以为自己这个身体长高无望了，没想到居然迟来了发育期！

    宋念也替女儿高兴，仔细打量着乐璃，“好像还瘦了点。”

    “真的吗？”乐璃摸着自己圆润的下巴，感觉好像肉肉是少了点。

    “真的！”宋念坚定点头，“五官没那么扁平了，下巴尖了，鼻子挺了，眼睛更大了。”

    乐璃去卫生间照镜子，仔细回想刚穿越时原主的容貌，分辨了好半天，终于相信了宋念的话。

    乐璃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女孩子哪有不爱漂亮的呢。万幸她虽然设定原身又矮又胖，但到底身高多少、体重如何是没写确切数值的，所以现在世界见她这么好心给了她一个好报吗？这也太棒了！

    好心情难免想和朋友分享，乐璃想了想，自己现在最好的朋友就是俞景了吧，于是她兴高采烈地给俞景发消息，“俞景，我发现我长高了，足足四厘米哎！”

    俞景的手机上没什么联系人，除了老师，合作公司的负责人，就只有一个乐璃。他给她设了专属的提示铃声。

    几乎在提示铃声刚落下的时候，他就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乐璃雀跃的心情，忍不住勾唇，“恭喜。”

    俞景话不多，但是实在，说恭喜就是真的恭喜。乐璃微笑着继续打字，“我妈还说我长瘦了，变好看了。”

    俞景想想乐璃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心跳有点快，“你本来就好看。”担心“好看”两个字会暴露自己的心思，他犹豫了好久才发送出去。

    乐璃在柔软的床上打了两圈滚才收到俞景的回复，看到俞景夸自己，心里还挺美。又问，“你这几天都在家吗？我可能哪天无聊就去找你玩了，不会打扰你吧？”

    乐璃知道俞景的生日就在近几天了，她没说去找他是为了给他庆生，满心想给他一个惊喜。

    俞景抿唇。怎么会打扰呢，他巴不得她天天来。于是回复，“不打扰，你想来随时过来，我都在家。”

    乐璃笑了，“那好，说定了哦，我现在要出门了，再见。”

    俞景摁了摁心口，“再见。”

    乐璃在官网上给俞景订了一个口碑很好、质量也不错的键盘。她早想给他买了，但是因为之前的自己“并不应该”知道俞景是计算机天才的事，所以没办法买，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俞景写程序，那就有理由了。

    几天后键盘到了，乐璃买了漂亮的包装纸，把键盘包了起来，贴上了彩带花。然后第二天白天，她左手提着键盘，右手提着一个小蛋糕，敲开了俞景的家门。

    防盗门打开的那一刻，乐璃微笑着把礼物送到了俞景面前，满脸欢快，“生日快乐——俞景！”

    那一刻，看着乐璃又黑又亮的眼睛，嘴角的笑涡，听着她愉快的音调，俞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心跳块得仿佛要冲破胸膛，满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激荡。

    他咬紧了牙齿，紧绷了唇线，尽量平静地将乐璃请进门，然后大步流星奔进卫生间，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从来没有。记忆里永远是母亲软弱的哭泣，父亲粗暴的打骂，邻居同学异样的眼光。如果不是多年前她出现，温柔而笃定地鼓励他，在他心里埋下倔强不屈的火种，也许在目睹父亲去世之后的那段日子，他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她像一束光一样，照着他这么多年艰难的路。她说她会遇到很好的人，她就是很好的人，他想再遇到她。

    高一再相逢的乐璃一度让他失望，可温柔的她又回来了。现在就在他跟前，一道门之外。

    没有人关心他、爱护他，可她会。没人记得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忘了，可她记得，还心意满满地给了他这样的惊喜。她为他做了那么多。

    已经不再是一道光，而是一个太阳，足以照亮他荒寂的生命，让冰川融化，让黑暗褪去，让他的世界长出青草，开出繁花，扬起温暖的风。

    不会有人知道她对他的意义。

    俞景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屈起手肘搁在墙壁上，然后把额头慢慢贴了上去。他握着拳，艰难地平复着自己汹涌的情绪。

    这样汹涌的情绪、炙热的情感，连他自己都心惊，更不敢让她知道。他怕吓着她。

    他躲进卫生间，是害怕自己会不管不顾，凶狠地把她扯过来亲个彻底。

    他已经彻彻底底离不开她了。也许这种喜爱以后可以一点一滴地透露给她知道，但不是现在，不是自己几乎一点资本都没有、却还病着的现在，也不是这个自己几乎要被浓烈情感吞噬的现在。

    门外的乐璃看着紧闭的门，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俞景早不去卫生间，为什么给她开门后去，看样子还挺急的

    俞景握着拳，咬紧了牙，几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情绪压了下去，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打开了门。

    乐璃见门开了，纳闷地问，“怎么了？”好端端地跑什么洗手间？

    俞景深呼吸着，维持住自己的表情，用手机打字，“刚才衣服没穿好。”

    乐璃刚才光只看他的脸去了，还真没注意他衣服是否穿好，不过俞景不是撒谎的人，乐璃眨了一下眼，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不会对俞景斤斤计较，转眼就把刚才的小插曲扔到了脑后，把礼物送到俞景面前，笑说，“看看喜不喜欢。”

    俞景差点绷不住表情，又深呼吸了两口，接过了礼物，却没有打开，而是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来，指了指乐璃额头。女孩额头有细密密的汗，脸颊白里透红。

    一个月不见，她确实变化不少，长高了，腿变长了；婴儿肥褪去，五官凸显出来，精致美丽，一双眼睛夺人心神。

    “又出汗了吗？”乐璃接过纸巾擦过额头，果然擦到不少汗。正是八月的天气，外面实在太热了，乐璃一路都在擦汗，走到楼栋里面来，爬楼梯又出了一身，进到空调房里都没停。

    俞景怕她出汗着凉，把空调温度打高，这才拆开礼物。里面是一个外观低调的机械键盘，价格不是特别贵，但是很适合他。

    乐璃也看着那个键盘，期待地解释，“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在网上查了下，这种适合打字快、用时长的人，不硬，护手。那天看你对着电脑，感觉兴许会适合你。”

    真的是满满的心意。

    俞景深吸一口气，打字，然后抬起头来，专注地看着乐璃，“谢谢，我很喜欢。”

    乐璃莞尔，“你喜欢就好。”

    将蛋糕放在桌上，乐璃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多。她正准备说话，俞景把手机屏幕亮到她面前。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生日？”

    乐璃不慌不忙，笑得坦然，“以前班上填资料的时候，我看见了呀。”

    班上确实有时候会让学生填一些资料，一个班级的学生都在一张表格上，有的是电子的，有的是打印出来的。

    没想到乐璃那么细心，居然记住了。俞景的心仿佛泡进了温暖的蜜水里，唇角也勾起来了些。

    乐璃看他笑，也忍不住开心，“中午吃什么呀，寿星？”

    俞景开了冰箱。因为乐璃说会来，但没说哪一天，他满心期待，每天晨起跑步的时候都会顺便去备很多菜，然后在第二天扔掉，不想留一点不新鲜的给乐璃。

    乐璃走过去，看冰箱里满满都是菜，觉得俞景很懂得照顾自己，顿时十分欣慰。

    俞景给她拿了一个酸奶，自己去厨房忙碌。他不会做大菜，只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最后做了三菜一汤。

    乐璃把蛋糕拿出来，替俞景插上蜡烛，大大方方地边打节拍边给他唱生日歌。

    俞景一双幽深的眼眸定定看着乐璃，像要把她刻进脑海里，刻进血液中。

    “生日快乐，俞景！快吹蜡烛，许愿！”乐璃愉快地说着，调动着俞景的情绪，努力想让俞景也变得快乐。

    俞景抿唇，吹灭了蜡烛，默默许愿：愿这辈子都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尝试着去看医生，然后光明正大地，去向你告白。

    俞景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然后在乐璃离开后，收到了没头发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