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教室里。

    池疏亦捧着那本入门级别的书，对照着书里操作步骤, 用塑胶片和乐高搭了一个机器人小狗。机器人小狗大概两掌大小, 约摸手臂高。

    他隔壁的俞满趴在桌子上, 闷闷不清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池疏亦：“不想去自习室, 干脆留教室了。”大学跟以前高中的时候不同，他们没有固定的教室。

    俞满打了个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怎么教室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下课了？”

    “嗯，已经放学了。”池疏亦继续手上的模型搭建，小心翼翼地往模型里嵌入芯片, “他们去饭堂吃饭了。你睡着了, 我留下来帮你看东西, 顺便抽空搭一搭模型……”

    “感动，小池你太好了。”

    池疏亦看了俞满一眼, “你最近很困吗？上课总是打瞌睡。”

    “嗯……学校这几天活动太多了, 我每天都在写方案。”俞满眼下青黑, 面容憔悴，“我也没想到大学会比高中更加忙碌, 困死老子了……”

    “忙不过来就推掉一点吧？”池疏亦点开手环的调试器，跟着书上指导的内容往调试器里输入代码：printf out “hello world.”

    俞满闷闷的，“多参加校园活动锻炼能力，我了解我自己，我在专业上没天赋的。”

    他凑过来问：“你这么快就开始机器人小狗的实验了？”

    “其实只是跟着书上的内容照猫画虎而已。”池疏亦按下enter键，桌上的小狗模型一摇一摆地动起来, 显示屏上展示“hello world.”，还发出了“hello world”的系统音。

    “真的动起来了。”俞满拍手叫好。

    这几天成果没有白费，池疏亦心满意足地咧开嘴角，“嗯，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人在楼下等我。”他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收拾好，哼着歌。

    俞满朝他比了一个OK，“没问题，我先跟你说一声，我们这几天在搭建会场，灯光秀也是我们搭起来的，效果不错吧？预演没问题到时候就可以上了，最近这几天还会把舞台搭好，你要抽空去看看。”

    完全听不懂，池疏亦一头雾水，“嗯？”

    俞满一拍掌，“对了，我好像没告诉你，之前我给你报名的最美omega大赛，你入选前十了。到时候需要走一场秀，我们给你们准备好了顶好看的走秀装！我看好你高票当选！”

    池疏亦：“？？？”

    “干嘛这样看着我？”俞满拍了拍他的肩，“最美校园omega你以为这么好当的吗？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池疏亦脑子依旧混乱：“……我入选了？”

    “对啊，你一骑绝尘入选了！”

    “我……怎么就入选了？”池疏亦惊呆了。

    “你怎么就不能入选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是你拿第一，我都怀疑有黑幕了。”俞满笑嘻嘻地说，“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活动没有黑幕的，凭学校ID一人一票，公平公正。”

    池疏亦依旧呆愣，俞满继续说：“记得抽空跟我约一约时间，根据你们的时间安排，到时候几位入选前十的omega会聚在彩排一次，哦，还要拍写真。”

    池疏亦：“……”

    莫名其妙就进入决赛，池疏亦如坠五里云雾，一点踏实感都没有。他坐在言倾玥的副驾驶座上，托着腮，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最美校园omega大赛的比赛规则。

    【参赛者必须是在校omega，年龄不限，专业不限】

    【最美omega第一轮海选为普选，一人一票制，凭学生ID进行投票】

    【入围前十的omega可获得可获得拍摄专业写真的资格，并参与校园灯光秀的T台走秀活动】

    【获得前三的omega将获得神秘大礼包一份以及水晶奖杯】

    居然这么麻烦，池疏亦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车子飞快地驶出马路，言倾玥突然道：“你的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池疏亦从手环里抬起头，“嗯，过几天就是了。我会记得打抑制剂的。”

    言倾玥没有说什么。

    一眨眼到了与俞满约定好彩排拍摄的时间，入选前十的omega需要有专门的写真制作易拉宝，为最终十进三的投票拉票。池疏亦来到俞满给他的拍摄现场——学校的一个摄影工作室。这个工作室从摄影师、灯光师到后期处理都是摄影专业的学生。

    他一来到，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性alpha就接待了他，“你好，是池疏亦同学吗？来这边签一个名。”

    听从安排，池疏亦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鸭舌帽：“我们对你非常感兴趣，暂时确定的拍摄方案是你坐在红色玫瑰的浴缸里，浴缸里是红酒，你穿着白衬衫。”

    一听白衬衫这三个字，池疏亦本能地一抖，“一定要穿白衬衫吗？”

    “你打算不穿衣服吗？不穿衣服可不行。”鸭舌帽笑着说，“我们的大神说了，你身上有一种纯粹的气质，希望看到你性格的对立面。什么矛盾对立辩证统一，什么脆弱感……他说的我也没明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不是你给我拍吗？”他以为现在见到的就是摄影师本人了。

    “不不不，我还差得远呢，我们大神比我厉害多了。”

    他们都已经把方案确定好了，池疏亦没有再说什么，任搓仍揉地化妆，换衣服，最后坐进准备好的红酒浴缸里。

    不过多时，摄影师到了，池疏亦好奇地从浴缸里抬起头，见到了一位男性beta。那位男性beta一来，工作室的几位同学围到他身边，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大神。”

    “都准备好了？别让我发脾气。”那位男性beta说。

    “一切准备就绪了，大神。”

    池疏亦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呆在浴缸里瑟瑟发抖。他们说的大神看上去有些嚣张跋扈，不像是好相与的样子。

    大神走到摄像机前，看着镜头里的池疏亦，突然冷冷地说：“嗨。”

    池疏亦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无人应答这声“嗨”，而大神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硬着头皮回了一声“嗨”。

    大神：“你很紧张？”

    池疏亦：“没有……”

    大神藏在镜头后，自问自答：“的确很紧张，需要给你放一首小苹果吗？”

    池疏亦：“……不用了。”

    大神：“我们希望能够挖掘你性格里的另一面，性感的热烈的催人犯错的另一面，从而跟你原本的个性产生一种对立碰撞感。为了产生这种感觉，你要不要试着，勾引一下……”

    周围有两个alpha一个omega。摄影师走到池疏亦面前，“算了，这里就我比较帅，你试着勾引一下我？”

    池疏亦直直地看着他，一脸平静，毫无反应。

    大神啧了一声，池疏亦抖了一下。

    大神安抚他：“不是害怕，是勾引。”

    池疏亦往后缩了缩，格外实诚：“我，我不想勾引你。”

    “……”

    他们调整了各种因素，摄像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奈何池疏亦是块石头，拍出来的基本是废片。

    鸭舌帽坐在电脑前处理照片，看了看手环，“已经半个小时了，要不放弃之前那个方案吧？这位同学单凭五官轮廓就能吊打一大批人，直接上大头照，P点花上去。他都被alpha那边说成是O中言倾玥了，也没必要吹毛求疵。”

    池疏亦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他老公的名字……

    大神看着镜头，眯着眼，“你再多说点。”

    鸭舌帽：“的确啊，O中言倾玥，alpha群里都发狂了。”

    大神盯着摄像头，突然道：“我看得出这位omega暗恋言倾玥，帮我把言倾玥叫过来。”

    鸭舌帽：“……？”

    他们说话的声音原封不动钻进池疏亦耳朵里，池疏亦突然红了脸，把身上的衬衣往下拉了拉。

    他们是把他老公喊过来了？？？

    ·

    校道上。

    池疏亦进去拍照，言倾玥一直等在外面。半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出来。他手环一震，一把陌生的男音传了出来。

    “喂，是玥哥吗？打扰你一下，请问有时间过来一趟——”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言倾玥你过来我工作室一趟，有只omega需要你。”

    “林晗？”言倾玥揉了揉眉心，“需要我？”

    林涵：“没错言同学，学弟，这里有一位omega暗恋你。为了让我的照片更加出色，请你帮帮忙。”

    言倾玥从车里看向附近的摄影工作室，“现在？”

    “嗯，就现在，你过来一趟。”林涵把电话挂了。

    鸭舌帽：“大神你这样不好吧？怎么说言大神比你的名气要大，你不怕他一气之下不来了？”

    林晗半点也不慌，“发小，以前一起拉小提琴的，虽然后来我们都放弃音乐了。”

    他话音刚落，言倾玥就从外面进来了，“他怎么了？”

    工作室的人转过身来，惊讶极了。林晗：“你发明出任意门了？这么快？”

    无视无关人等，言倾玥看向浴缸里的池疏亦。他家omega泡在水里，眼神躲闪。言倾玥直接走到池疏亦跟前，用手探了探浴缸里的温度，温声问：“你怎么泡在酒里，冷吗？”

    池疏亦摇了摇头，“不冷。”

    言倾玥：“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

    “怎么拍这么久？”

    池疏亦埋着头，“因为照片一直过不了关。”

    言倾玥皱了皱眉，挎着脸跟林涵说：“要怎么拍，快点拍完。”

    “你俩认识啊？以前没见你护过哪个omega啊？你不是向来让人如沐春风又铁血无情吗？”林涵急匆匆地溜到摄像机前，开始开工。

    镜头前，池疏亦的表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林晗摸了摸下巴说：“呃……的确暗恋你，行，你在他旁边用深情的目光注视他就可以了。”

    言倾玥走到一边，注视着池疏亦，突然淡淡地问林涵道：“你说他暗恋我？”

    池疏亦嘟囔了一声，把手搭在浴缸里，勉力维持身体的平衡。

    他家alpha又使坏心眼了。

    “是啊，”林涵埋在摄像机前，“你一来他眼神都变了。”

    言倾玥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他暗恋我？”

    池疏亦：“……”

    一切准备就绪，林涵专心拍照，嘴中叨叨：“暗恋你的人那么多，你别像以前那样伤害别人就好了。芳心纵火犯也是纵火犯，总有一天有人收拾你的。”

    此言一出，池疏亦看着言倾玥，眼睛稍稍睁圆，“？？？”

    言倾玥挑眉，用唇语跟他说：“我不是，我没有。”

    林涵：“哎，池疏亦同学，你怎么突然生气了呢？保持住刚刚你那暗恋的眼神。前边那位是你梦寐以求的老公，想象着他跟你结婚了，还跟你在家里的每个角落玩亲亲，还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里扑倒你。”

    池疏亦：“……”

    池疏亦脸一红，烫得几乎滴出汗来。

    “没错，就是这样！太完美了！”林涵噼里啪啦地拍了好几张，过了一会儿却停住，说：“我还是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池疏亦：“……”

    照片里的池疏亦极力保持镇定，眼神却如地裂山崩，摇摇欲坠。很美的美人浴图，欲望四扬，有很强的性张力，却有种破碎的不圆满感。林晗作为一个摄影师，个人风格不太喜欢这种疏离感。

    言倾玥揉了揉眉心，“还是不行吗？”

    大摄影师指着照片里的池疏亦，“你懂吗？他是一个性感的个体，性感这个属性跟他原本给人的印象相悖，可是又……很，符号化。”说完，他肯定自己道：“没错，就是符号化。”

    言倾玥：“符号化？”

    “嗯，人人都喜欢天使。并不是人类喜欢天使的纯真，人类更喜欢的是天使为他下凡，为他沾染风尘。不为人类下凡的天使，在古往今来的艺术品当中，只是符号化的天使。虽然这句话龌龊，但每个人都这么想，无论男女。”林晗看着照片说。

    “当然，人类也会单纯欣赏美，只不过单纯的美的张力会减弱很多。”

    照片里的omega一脸纯真，眼神却朦胧不清，像天使初尝禁果。言倾玥默默地看着照片，浴缸里的池疏亦让他非常想咬。alpha天生能被omega吸引，如同地球绕太阳公转。

    “换言之，人类喜欢纯真与欲望糅杂在一起的对撞感，但是这股对撞感应该是由人类引起的，否则不会达成共鸣。”

    林涵的声音逐渐湮没，言倾玥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他从照片上移开眼睛，看向浴缸里的池疏亦，不假思索地阔步走向他，然后弯下腰。

    被天使蛊惑，言倾玥在池疏亦的颈窝闻了闻，感受到他身下omega的战栗后，他在腺体附近的位置缓慢地咬下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咔嚓一声——

    林涵喊了一声卡，“完美，收工！感谢言倾玥大驾光临，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艺术上面造诣非常！你的那个牙印简直是点睛之笔！以后还有什么omega暗恋你，你也要过来帮我忙。”

    摄影师喋喋不休，言倾玥从附近拿来一条大毛巾，裹在池疏亦身上。池疏亦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打横抱走。

    “喂！你们干嘛去？”

    “拍完了后面有更衣室啊……”

    “言倾玥，你把我模特抱哪里去？”

    懒理林涵的吼叫声，言倾玥抱着人，穿过工作室，直接上了车。

    车子开了，嚷嚷声全部被隔绝在车门外。池疏亦坐在副驾驶座上，包括头发都湿漉漉的。红酒把他身上的白衬衫染红，也把他的身体染红。

    言倾玥递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来，换上。”

    默不作声地接过，池疏亦看了看车窗，低声问：“……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吗？”

    “看不到的。”

    池疏亦便换了，当着言倾玥的面，窸窸窣窣地身上的湿衣服换下。他坐得无比端正，突然说：“我，我下次不去拍了。”

    “嗯，”言倾玥看着车，突然伸长脖子啄了他脸颊一口，“下次我给你拍，保证比其他人拍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