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在转述从练青苗那儿得来的消息时, 练如柠一直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郝笺的神情, 她担心郝笺受不住刺激, 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然而她显然想得太夸张了，因为郝笺只是安静地听着, 偶尔拧眉，直到她不出声，才问：“没了？”

    练如柠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浊气，这件事压在她的心头可真是难受。

    “我爸知道的也不多，就这些了。”

    郝笺凝视着她, 嘴角扯了扯：“难怪后来他都不爱跟我说他那些惊险又刺激的探险经历, 想必他已经有了别的崇拜者，他会缠着他, 兴奋地问他路上有什么, 山上有什么, 危险不危险, 山顶离天空会有多近。然后他会说, 山顶离天空很近, 但是离死亡也很近，他会尽可能地劝他, 不要走这条路……”

    练如柠将脑袋枕在郝笺的肩膀上, 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郝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其实我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和仇恨，因为我好像、似乎、曾经知道这件事。”

    “海马效应。”练如柠接住了她的话。

    “嗯，海马效应……不管怎么样, 他最好还活着，等末世过去了，然后我去向他讨债。”

    消失大半天的系统忽然出现：“宿主不必等到末世过去。”

    “什么意思？”

    “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2：前往明珠城寻找郝看。”

    郝笺心头一梗，十分心塞：“你们系统就非得这么戳人心窝？”

    系统看起来十分无辜：“任务是宿主触发的，跟系统没关系。”

    “你们安排这样的任务，就别说跟你们没关系了。”郝笺只觉得头疼，脸疼，而且还是被系统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在她说完末世之后再去找郝看的事情后。

    练如柠觉得郝笺的神情忽然有些怪异，问道：“怎么了？”

    郝笺摇了摇头：“你去洗澡吧，我先出去走走。”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我就在楼下走动走动。”郝笺不想让练如柠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说完后就走出了宿舍，而练如柠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叹了口气进浴室洗澡。

    “原来我主线任务1的支线任务还未完成的时候，是可以接主线任务2的？也就是说，主线任务2跟支线任务是不冲突的，它们之间有一定的关联，而主线任务1跟主线任务2或许也有关联，或许又没关联……”

    系统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在郝笺感觉来看，就是无言以对了。

    “让我来看看……触发主线任务2是在我得知郝看还活着的前提下，必须知道他在明珠城，满足了这两个条件。而这么凑巧，告诉我这一切的是小师妹，或许算是练青苗教授间接告诉我的。”

    郝笺拧眉：“所以印证了我那句话，主线任务之间的人物必定有关联性，那么……你们中央系统发布这样的任务是知道他们之间是有必然的联系的，甚至事情的起因、经过、发展、结局，你们恐怕都已经编写完了吧？”

    “编写？”系统疑惑。

    “没错，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你们中央系统布下的布局吗？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丧尸病毒其实就是你们搞得鬼。”

    系统的声音像是被电磁波干扰了一般，须臾，它才恢复原来的声音，而且似乎前所未有的严肃：“……获得权限告知宿主相关信息，Qunaytirah病毒是人类研究和实验的结果，系统编号2018很遗憾，也很善意地告知宿主——丧尸，是人类自我毁灭的创造。如果宿主有能力进入这个国家的高层，或许能窥见世界的面貌。”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存在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你们真的是出于为人类考虑，让人类活下去，那你们真的不应该找我，而是去找这个国家的高层。”

    “宿主若想了解更多，又不愿成为这个国家的高层，那么请继续努力完成任务。”

    系统虽然依旧是机械的电子音，但是郝笺却听出了一点威胁的味道。

    郝笺笑了：“你如果真的能分析我的思维信息那就能发现，我不喜欢被威胁。不管是被人威胁，还是被你们这些‘或许是高维度生命’、‘或许是一堆数据’的存在所威胁。”

    郝笺这回跟系统的谈话有些不愉快，她也说不清是不是因为系统要她去找郝看而惹怒了她。发生了变化的也不只是她，至少在她感觉来看，系统也变得人类化。

    当然，“人类化”并非指系统的存在形式，而是相较它刚绑定在郝笺的身上那会儿，更加像一个人了，它会因为郝笺对这个世界的思考而讳莫如深，也会像一个人那样开始气急败坏地恐吓郝笺、威胁她。

    或许她正在接近真相，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____

    翌日一早，郝笺跟练如柠起床去跑步训练，避难者管理处的人找到郝笺，说：“郝小姐，有人想见你。”

    “什么人？”郝笺想了一下，在这儿能见她而需要通过管理办传话的几乎没有，就连安明晖都能径直过来找她。

    “是你之前联络过的突击队员黄晟。”

    郝笺跟练如柠稍感意外，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找人。

    郝笺回宿舍将陈矜的戒指带在身上才去见黄晟，而黄晟是一个长得精壮的男人，剃着寸丁头，目光敏锐，神情淡定，一看就是在生死边缘游走过许多回的人了。

    “你好，我是黄晟，通过避难者管理办的联系，我听见了你的留言，所以结束任务后就赶了过来，还好你还在这里。”他先伸出了手。

    郝笺跟他握了握手，也不再多言，直接切入主题：“陈矜托我给你带点东西，我想你在照片上已经看见了。”

    练如柠掏出戒指还给黄晟，黄晟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打扰一下，虽然我没说，但是，在我离开的时候陈矜她还活得好好的。”

    黄晟一愣，随即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抓过戒指，略微欣喜地问：“她没事？我还以为她出事了，既然她没事，那她——”

    “她说看见这戒指你会懂得的。”

    黄晟看着戒指，指尖摩挲了几下，才抬头看着郝笺：“除了这句话，她没说别的了吗？”

    郝笺摇头，黄晟郑重道：“感谢两位！”

    练如柠见他似乎有些难过的样子，便忍不住道：“她说你是一个专情的人。”

    黄晟点了点头：“谢谢你，我知道她的意思了。她希望我别等她了，她也害怕我们会出事，然后永远都没有对方的消息，一直这么苦守下去。”

    他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银项链，然后将戒指串在上面再戴上。

    他再次看向练如柠时的神情变得十分认真：“但是既然知道她还活着，那我就不会放弃她的。”

    练如柠又说：“以前你们联络不上，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黄晟点了点头：“新联络网的加密工作基本上已经进行到那边了，到时候就能尝试联系她了。不过因为护卫队人数太少，而工作量又大，很多时候忙起来还真的会找不到人，所以我也不能着急。”

    郝笺忽然问：“现在外面的形势怎么样了？”

    “这个我说不好，但是乐观一点想，外面还有我们呢，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吧！”黄晟安慰了一句，又郑重地道了谢才离去。

    练如柠牵着郝笺的手，说：“我也不会放弃你，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郝笺凝视着她，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那可说好了。”

    俩人正含情脉脉地对视着呢，一道人影打破了这份和谐。练如柠看见弟弟蹿了出来，先是下意识地将郝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然后问：“小基，你怎么在这里呢？”

    练如基拿着一个包子吃，他说：“我很早就看见你们下楼跑步，然后等我换好衣服出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又不见了，我从饭堂吃完早餐出来才见到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他朝郝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郝姐早！”

    “早。”郝笺心里还在为练如柠的小举动而高兴，脸上便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练如基见了，心中略微兴奋：郝姐直播时果然都是装的，她本人根本就没那么沙雕！

    郝笺不知道练如基眼中的粉丝滤镜有多厚，她也没什么心思应付他，而是问练如柠：“你还要去佛城吗？”

    “我爸昨晚又劝我到研究室帮他的忙，所以我不知道。”

    “那正好，我可能要来大姨妈，也不太方便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我会跟卫国嘉那边联系一下，将如檬的安危就交给他们了。”

    练如基在边上听见郝笺的话，差点没被包子噎住。郝笺回头看了他一眼：“抱歉，忘了你是男生。”

    “……”啥意思？

    练如柠憋着笑：“小基，我们女生聊天，你有点眼力见的话自己去玩吧！”

    练如基有些许受伤：“柠姐，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檬姐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亲姐呀！”练如柠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一边儿玩去！”

    “……”

    练如柠毫不留情地打发走了亲弟弟后，郝笺想起她跟系统的对话，于是道：“我们今天能去拜访练教授吗？”

    她虽然无法成为高层，但是如果她能够获得病毒相关的资料，或许对她解开这个世界的谜题有点帮助。

    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去接更多的任务——根据各个任务之间的相关性、人物的重要性，她觉得科学中心这个这么重要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任务。

    虽说她上次来过了一回，但是兴许是没有相关的要点被提及，如同游戏中的NPC，即使玩家跟它相遇多次，可是没到合适的时间、没有相关的事件，就不可能被触发任务。

    练如柠道：“应该没问题的。”

    俩人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再去科学中心见练青苗。刚好高若素也在，练青苗就打算带她们在科学中心里面转一圈。

    关于郝笺跟练如柠的关系，练青苗也跟高若素说了，所以再次见到郝笺时，高若素对她是十分感激的，而她见郝笺年纪不大，就难免会问到她的身世。

    练青苗跟练如柠都讳莫如深的模样，练青苗干脆道：“别问这么多了，我带你们去逛一逛。”

    高若素不知道丈夫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是她也没有追问下去。

    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又踩着高跟鞋经过，她看见练青苗跟练如柠，脚尖一转，便朝他们走来了：“练教授，听说苗圃培育基地水稻试验区用A3、B11区的水浇灌后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方便让我拿一份数据回去吗？”

    “乐研究员，当然。”练青苗谈到工作，就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我也不着急。”乐颜将目光往高若素的身上一定，面上露出了礼貌的笑容，“这位一定是高教授了，高教授你好，我叫乐颜，是水文研究那边的。”

    “你好。”高若素上前跟她寒暄。

    俩人寒暄后，乐颜才将目光放在一直不做声的郝笺身上：“这位……”

    “安全记录员，郝笺。”郝笺主动亮出了身份。

    乐颜有些许疑惑：“安全记录员？抱歉，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道这个职业是做什么的？”

    “只是一个打杂的而已，乐研究员不必在意。”

    练青苗说：“什么打杂的，年轻人说话就是有趣。安全记录员，就是记录安全相关的事件与信息的专员。”

    乐颜颔首：“练教授说得对，郝小姐年纪轻轻就能当安全记录员，那想必有过人的能力，对于这样的人，我素来敬佩。”

    郝笺也不要脸地点头：“我也觉得我的能力确实不错。”

    “……”练青苗跟高若素噎了一下，练如柠则因为心里对这件事的认同而显得毫无波澜。

    乐颜也显然没想到她会将客套话当成真的，不过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