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求合路漫漫
宁长贤显然不懂邢筝忽然对他友好的用意, 他神秘地挑了挑丹凤眼,将她的手抖落开。
据“企鹅”的消息,皇甫鸣正藏身于虞城西山长益寺。
二人决意先行休息,待夜深再去探探虚实。
进屋后, 邢筝方关上门, 凳子还没坐热, 房门便被人突入。
“长胡子”的何原卿关上门,大步走进来, 扯下长长的胡须。
他顿了片刻似有话要说, 凑近一步,声音放轻:“宁长贤不可信。”
“你出去。”
邢筝面不改色,喝了一口茶。
何原卿拧眉,她每每无视他一次, 他便胸口揪痛一次。他指腹攥住袖口, 敛目沉气道:“殿下, 如今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邢筝颇有些不耐烦,她重重放下水杯,正眼都不给他:“圆润地出、去, 我不想在杀皇甫鸣之前, 还要分精力来杀你。”
何原卿:“……”
她都懒得连分精力杀他了。
像受气的小媳妇, 何原卿想说的话具憋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今邢筝对他颇有微词,他说什么,她定不信。
“早些休息。”他眸光暗了暗,退身而出。
迈入长廊,他青色的衣袂飘动,擦过一双玄色的长靴。
宁长贤停下脚步, 嘲讽一句:“怎么,你们坚不可摧的主仆情深呢。”
何原卿顿了顿,猝然剑光一闪,刺出一道金石之声。
剑身相抵,二人逐力,互不相让。
霎时间,杀意肆起,宁长贤兴奋地大笑起来:“何原卿,你的知书达理呢?十年前输给你并非我技不如人,怪只怪那只肥鸟从中阻拦,否则你早死了。”
“它叫飞鸢。”何原卿的眸子里具是冷意,他手腕一转,忽调转剑锋收力。
宁长贤及时转向,方没被对方的力牵引住。
“你竟给一只肥鸟起名飞鸢?”你宁长贤这句话,颇有几分戏谑之意,他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剑柄一提,撩刺而来。
二人一招一式,于廊上打得不可开交,铿锵啷啷,剑风在栏杆上刮出一道道木痕。
刷!
房门被打开,自内飞出一个瓷杯。
何原卿优雅躲过,宁长贤避之不及,用剑猛力刺穿。
哗啦啦,杯内的茶水溅了他一脸。
门内传来邢筝的怒吼:“要打滚出去打,吵死了!”
说罢,她探出头来狠狠瞪了宁长贤一眼:“你才肥鸟,你全家都是肥鸟。”
她还要再瞪一眼何原卿:“你们两个,滚出我的听力波及范围!”
一物降一物,两个伤患在此情境下,也只能被邢筝压制。
何原卿收剑,先行离去。
二人乖乖走下走廊,邢筝的世界终于清净了。
深夜,邢筝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与宁长贤在客栈院子内汇合。
没看到何原卿,但她知道何原卿一定会跟着她们,心里头竟生出微恙的安全感。
一点点,就一点点。
盯着宁长贤的LV93嫉妒地看了好久,邢筝忽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系统任务了。
她边走边进入系统,任务界面空空如也。
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国游】的支线奖励也没发给她,什么情况,出bug了?
“到了,长益寺。”
好家伙,邢筝有些退却了。
眼前场景一看就是打boss的高危地:高高的山顶上孤零零坐落着一个不小的寺庙,有点点零星的烛火,更声轻灵。
唯有一条崎岖山路通往寺庙,周边草木茂密葳蕤,风吹沙沙后,静默无声。
邢筝捞起几个小石子,猛得朝路边一掷。
扑通一声,打下一个藏匿在树丛中的黑衣人。
她冷哼一声:“果然有埋伏。”
“要不然,怎么需要合作呢。”宁长贤勾唇邪笑。
邢筝蹲下身,谨慎观察周围环境,通过草木树叶被风吹动的形状来判断究竟有多少埋伏。
如果宁长贤不可信任,谁断后谁突入都杀不了皇甫鸣。
邢筝从前,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精神,被何原卿狠狠摆了一道。吃一堑长一智,她如今对宁长贤防备颇深,不敢深信。
刷,一青衣人自树上跃下:“我突入,你二人断后。”
“不行!”邢筝拽住他的袖子往后一拽,“我不信你。”
这四个字如重锤打在何原卿的心口。他复杂地凝视邢筝,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呵呵呵哈哈哈,都滚开,我要亲手杀了他。”说罢,宁长贤一手排开二人,直冲上前。
两旁的护卫倾巢而出,刀光剑影,血溅小径。
邢筝紧随其后,轻功越上树,一个石子送走一个小朋友。
“殿下,莫突入!”何原卿紧随其后,拽住她的衣角,却被她猛力抽回。
“何原卿你别碍事!”
她跃入护卫群中,拔剑挑刺,血染衣袍。
趁此机会,宁长贤翻身突出重围,往长益寺而去。
邢筝一脚踹倒挡路的护卫,耳尖一提,忽听到如雨的箭簇声。
自长益寺飞射来密密麻麻的箭羽,邢筝转动剑身挡下,飞跃至长益寺寺门的屋檐上。
身后飞檐翘角均有护卫埋伏,情急之下,何原卿一力阻挡,将她背后护住。
爬上长益寺的大殿,邢筝一眼望见院中,被护卫包围的宁长贤和皇甫鸣。
他们似乎正在解决私人恩怨。
邢筝才不管他们在逼逼叨什么,捞起长剑往皇甫鸣的脑袋就是一掷。
铿!
宁长贤一剑弹开邢筝的剑,因力道过大,手腕竟颤得生疼。
他抬起头,朝她勾眉:“我要亲手了结他。”
“宁长贤你大爷!”邢筝大吼一句。
却听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大殿炸了开来。
邢筝确定,宁长贤就是个弱智。
火光中,他一剑刺穿皇甫鸣,倒转剑尖,就朝邢筝而来。
莫名其妙!
邢筝这才意识到,整个长益寺就是宁长贤的网,在此干掉皇甫鸣,还能干掉她,一箭双雕。
身后的何原卿猛力捞起她,她回过头,恍然大悟。
日,这是一箭三雕!
等她们都挂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神经病的思维,果真是常人莫探!
“我杀了你!”邢筝抢过何原卿的剑一跃而上,朝他劈头砍去。
众护卫纷纷倒戈,将邢筝团团围住,从胸口掏出大包粉末朝他们扔去。
何原卿一掌打爆护卫的狗头,手一捞,把邢筝的脸死死按在他怀里,不让她吸入一点粉末。
他别过头,被呛得猛烈咳嗽。
邢筝:???怕什么老娘百毒不侵!
她挣扎着推开何原卿,用浑身气力推出一剑,剑光裹挟着烟火,无情刺穿护卫,一击必中地刺中宁长贤的肩膀。
宁长贤捂住肩膀汩汩流出的血,阴毒地撇了二人一眼:“撤!”
邢筝顿感不妙。
宁长贤和周围人等火速撤离,将四面出口通通关门堵住。
她转头,发现何原卿脸色惨白趴在地面,嘴角溢出黑色的血。
“殿下先走!”他一掌把邢筝推飞至房顶上。
邢筝只踌躇了一下下,调头便走。
也许,当初他选择背叛邢筝,孤身回到夏国时,她也是这样的感受。
他捂住嘴,浓黑的血却从口鼻中肆意流出,啪嗒啪嗒落了一地。
如果就这样死,他不甘心。
“咳咳!”
他四下张望,寻找火龙的空缺。
一张湿润的布忽落在他头顶,淋湿了他的发。
他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黏腻。
邢筝方才找到一口小井,脱下外套撕成两半浸湿后的捂住口鼻就匆匆赶回来。
“愣着干什么,快捂住口鼻,还能施展轻功么?”
他拿下头上的布,摇摇头,吐出又一口黑血。
邢筝抓住他的肩膀,猛力一跃,带他上梁:“走!”
但她的轻功并无内力支撑,总归流于表面,带着他更加吃力。
二人缓慢挪到长益寺外延。
忽有大树嘎啦啦砸下来,挡住二人去路。
轰隆!
地动山摇,邢筝心道不妙,忙拽住何原卿往殿外一跃。
宁长贤竟在整个长益寺埋满了火/药。
临走前,他通通引爆,如今噼里啪啦过年似的,炸碎了整个山尖尖。
邢筝:完了完了,这一波莽过头了,要挂!
她脚下没个支撑,被冲击力一波弹开,飞向山崖。
千钧一发之际,何原卿倏捞过她的腰,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待邢筝反应过来二人已坠至山崖壁,何原卿的手紧紧抓住山崖上的藤蔓,惨白的皮肤下,青筋明显。
藤蔓晃荡,他怕邢筝受伤,便猛力一转,面朝外,背顺着藤蔓晃动的弧度在坑坑洼洼的山崖壁上磕碰摩擦。
他闷哼一声,温热的血滴在邢筝的脸上,混着淡淡的沉香。
扒拉住他的衣襟,邢筝的脚不停踅摸,想找个能踩的地儿。
好不容易踏上一块石头,它脆弱的卡擦一声,碎了。
邢筝:有没有什么不用支撑点就能飞檐走壁的技能,或者干脆点,能不能给我安个翅膀。
系统:……
“我送殿下上去。”少顷,何原卿发话了,唇边溢出满满的腥气,“殿下你踩着我顺藤蔓爬上去,别怕,就算没抓稳,我也能接住你。”
生死之际,邢筝自然是有些心慌的。
她点点头,抬起汗湿的手心往他衣襟上抹了抹。
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上,她一点一点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她艰难得伸长手,指尖勾住挂在涯壁上的另一只藤蔓。
等等,她上去了,他怎么办?
只这一瞬间的迟疑,她新抓的那只藤蔓倏然断裂。
她一个晃荡向下跌落,又被何原卿接了个正着。
低低骂了句祖安话,她垂头眺了眼脚下奔腾的河水,在系统里紧急搜寻游泳技能。
何原卿无奈地低下头,满是殷红的唇触到她额头的发丝,咽下一口腥甜。
对方没有回应。
他知道,她又神离了。
“殿下……”他搂住她腰肢的手紧紧的不敢松开,体力却在一点一点消耗。
敛目垂首,他偷偷轻吻了她的额,细细摩挲,只一瞬便离开。
“我用内力将你推上去罢,只是日后,恐会落下病根……但总比死在此处好些……你怕是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同我死在一处……咳咳……”
邢筝没听他在絮絮叨叨什么,她闷头在系统里翻找,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浪里白条】的技能。
她花一万两果断买下,回过神来。抓住何原卿握着藤蔓的手:“松手,何原卿,我们跳下去,你会游泳吧?”
“山下水流湍急,殿下不可鲁莽!”他说罢,忽将咬牙将她抛起来。
邢筝大叫一声,感到一股冲天的内力在他手中蓄力,要朝她击去。
“你做什么?!”邢筝在空中一个翻身,忽听山崖上再次炸裂。
轰隆隆!
山顶的巨石夹着藤蔓一同坠下。
二人顷刻下落,谁也推不了谁。
邢筝下意识揪住何原卿湿漉漉的衣襟,对方收力本能得把她护在怀里。
剧烈下降带动极速的风,刮得邢筝无法呼吸。
一块大石訇然自她们正上方砸下。
何原卿一掌将其击碎,不料后面还有一块。
他紧紧搂住邢筝,将她压下,背朝上承下石头的一记坠击。
一口热血喷到邢筝脸上,她猛地闭上眼,一把抹开。
“何原卿!”满是鲜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只见他浅眸浑浊,意识迷离。
扑通!!
二人双双落水。
巨大的水压与冲击力将二人冲散,邢筝扑腾着向上,好不容易冒出一个头。
混混河水中,一山石被冲下,毁天灭地般砸向她。
一只手从后捞住她的脖颈,猛力将她拽离。
何原卿的血与河水混为一体。
二人被激流一路冲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昏天黑地,上下颠倒。
直到山脚边,河水方放缓,注入长益寺下的清河。
何原卿惨白着脸,猛点喉咙上的穴位,逼自己吐出一肚子河水。
他强撑住发热的身体,踉跄地站起来,扫视四周。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他一眼望见那个趴在石缝间的人,衣服上尽是血迹。
“殿下……”声音沙哑,他磕磕绊绊挪到她跟前,扶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点穴逼她吐出河水。
邢筝激烈地咳嗽几声,被泡得发白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子。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颤抖得揪住她血淋淋的衣襟:“伤到何处了?嗯?”
邢筝扒拉住他的衣服,缓了片刻,抬起惨白的小脸:“你是不是傻,那是你的血。”
逆光下,他跪坐在她身侧,看不清表情,薄唇紧抿。手颤抖着,他低头搂住她的下巴。
慢慢的,他弯腰,脸紧紧埋在她的颈窝,双肩不住地耸着。
他的背上早已血肉模糊,毒性在他体内蔓延,但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她还活着……
“放开我。”
她语气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乖乖放开她。
心头针刺一般的疼。
默默站起来,邢筝缓缓离开,摸摸有些发烫的额头。
完了完了,不妙。
何原卿跪坐在原地,带着水珠的指节抓住石头,却没了任何想离开的欲望。
忽然,他肩膀的衣服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望见那张被淡金色阳光流过的精致侧脸。
“还不走么?”她憋嘴问他。
走。
他低笑一声,抬手顿了顿,拽住她的袖子站起来。
“自要走,殿下去哪,我便去哪。”
邢筝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别蹬鼻子上脸。”
“快,就是这儿!”
二人还没走几步,一群黑衣人顺着小径跑下山,举着火把找人。
何原卿机敏地拉住邢筝,躲入身旁的一小山洞内。
邢筝被他拽地头往后一仰,靠到他垫在她后脑勺的手背上。
洞不深,却有一大石头横出。
他拽她到石头后,将她全全护在怀里,连一根手指都不露出来。
“快!看看有没有尸体!”
“有血迹!”
黑衣人的声音在洞外此起彼伏。
邢筝紧张地深吸气。
如今她身体发热四肢乏力,何原卿又中了毒身受重伤,若被宁长贤找到,定脱不开死路一条。
玛德……宁长贤是魔鬼吧。
想着想着,她脑子嗡嗡嗡,眼前白净的面容,忽变得朦胧起来。
似是为了稳住她烦乱的心神,眼前人的手顺着她的袖子一点点向下,靠上她的手背。
邢筝一个颤栗,瞪向他。
他完美的下颚线隐约上扬,清浅的眸子深深凝视她,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殿下,想牵手吗。”
邢筝:???都什么时候了,莫挨老娘!
她打开他的手,别过头,表示拒绝。
“这儿有个山洞!”
火光照进来,邢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何原卿滚烫的身体靠近她,反而让她心跳得更快了。
她偷偷抬眸,看到隐隐火光下,他憔悴却依然俊美的面容,线条流畅的下巴下,隐隐约约坠着那颗小痣。
火光靠近,她紧张地抬手,抹黑扒拉住他的腰带,闭眼祈祷他们全员眼瞎。
那群人果然不负众望,火把扫了一周没发现异常,便迅速离开。
她松了一口气。
何原卿倏拽住她,抬手,柔软的指将她的手全全握住,带着她往下一拉。
邢筝一愣,只觉手中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对方的衣襟忽然松开。
邢小朋友头顶有很多问号。
他垂头,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又魅惑:“殿下拒不牵手,却抚上我的腰带,原是想更进一步。”
邢筝:???
低笑一声,他肩一沉,湿透了的青衫顺势滑下:“此地虽野了些,但若殿下喜欢,原卿定倾身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邢筝:从未见过如此不分场合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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