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朝思慕久
等沈宴从浴室里吹完头发出来时, 慕久已经在房间里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顺便藏好自己的不轨之心,免得被他发现。
然而等她看到穿着条纹睡衣一头顺毛的从卧室里出来的沈宴时, 好不容易堆出来的冷静瞬间又被搅得稀里哗啦。
大概只是巧合,他身上的这件睡衣是之前借给过她的那套, 墨绿色的条纹衬得他领口手腕的皮肤瓷白。加上本身的五官就深邃,这会儿洗完澡戴上眼镜,额前的刘海还带着点蓬乱的湿意,偶尔蹭过他高挺的鼻梁, 会让她忍不住想用出水芙蓉这个词来形容。
只不过沈宴本人估计已经习惯自己的长相了,这会儿只是懒洋洋地光着脚路过餐厅,睡衣面料的垂感把他的姿态修饰得更散漫。等到把手里那篓脏衣服都倒到洗衣机里, 加洗衣液启动, 这才回到门口拖上拖鞋,开始到厨房做饭。
慕久全程就这么坐在中岛的高脚凳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直到沈宴过来检查牛肉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失笑地问:“怎么,眼睛都饿直了?”
“……嗯?”慕久回过神, 只得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好在下一秒抬眼瞟到门口的挂钟, 总算接上他的话,“都快六点半了,你说能不饿吗?”
沈宴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尽快吧。”
“唔。”慕久吭了声,一边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就这么看着他。
开放式厨房的空间很大, 中岛又兼做清洗和料理台,慕久在这头坐着,能清楚地看见他的操作步骤,屁股下的位置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这头沈宴按了按牛排的解冻程度,便把它们从水池里拿出来,拆开密封袋扔到砧板上,吸干血水备用。
然后用调味料给同样解冻好的帆立贝调味,加了点橄榄油放到一旁腌制,又在牛排的两面撒上海盐和黑胡椒。
估计这两道菜是他常做的,动作还算熟练,没一会儿就已经往煎锅里倒上油,在等待的过程中顺便把配菜拿了出来。
只不过等沈宴打开水龙头,把那几根芦笋和胡萝卜丢到里面洗的时候,视线总算后知后觉地转向那头高高挂起的慕久。
一时间又生出一种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长大的荒唐感,洗菜的动作顿了片刻,很快招手示意她:“愣着干什么,过来打点杂。”
慕久本来只想安安心心等顿饭吃,哪知道冷不丁被点名,跟他僵持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软绵绵地从高脚凳上滑下来,走近问他:“打什么杂?”
“先把这些蔬菜洗了,袋子里还有盒蟹味菇,”沈宴说着,已经转身回去照看煎锅里的温度,一边又补充,“洗完之后把土豆削了,牛油果、小番茄和橙子切丁,顺便烧个水煮虾仁。”
“啊?”慕久这头才刚洗完一根小萝卜,都快被他这么一长串杂活听蒙了,下意识想顶撞一句。
然而那头沈宴已经把牛排放下了锅,顿时响起一片“滋啦滋啦”的声音,把她说话的节奏给打断。
然后等锅里的动静轻下来一些,就听沈宴没好气地哼笑了声,问她:“啊什么啊,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你就坐那儿看我干这么多活,良心过得去吗?”
慕久听着,默默动了动嘴唇,在心里反驳了句“我没有良心”。
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把那些芦笋黄瓜都洗干净了,放到沥水篮里,又去超市购物袋里找他说的蟹味菇。
只不过蟹味菇才刚拿出来,他的手也跟着伸了过来,拿走了袋子里的一桶罐装薯片,打开盖子吃了两片。
这头慕久还在跟蟹味菇的包装作斗争,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看他在饭前吃了两口零食,甚至还转身到冰箱里拿了瓶巴黎水出来喝,一时间都快让他给气到,忍不住开口diss:“你不是挺闲的吗?还有时间吃薯片呢?”
“我不是在看牛排的火吗,哪里闲了?”沈宴装做听不懂似的歪了歪头,一面放下气泡水,又从罐子里拿了片薯片,想拉她同流合污,“你吃不吃?”
“我不吃。”慕久扭过头,手头总算撕开包装盒上的保鲜膜,把蟹味菇一股脑倒到水池里。
“为什么不吃?”沈宴把薯片塞进嘴里,慢吞吞地踱过来,凑近了一点问。
“我又不是你,小学生。”慕久横了他一眼,也意识到他这会儿幼稚发作,就想故意招惹别人。
“啊……我小学生?”沈宴轻一挑眉,俯身掐了一把她的脸,又问,“吃个薯片就小学生了,你怎么这么严格?”
“我……”慕久猝不及防被他捏了一下,乌黑的睫毛像林间被惊起的鸟,只能怔忡地抬眼看他。
可谁叫那一刻中岛上的灯光太好,把他额前的碎发打成斑驳的光影,先是在镜片上反射出纤细的金芒,转而金箔般四散入他细腻的眉眼间,连带他眼底也被映得灿然,只一眼就让人目眩神摇。
慕久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已经靠的这么近,眸光在落进镜片后他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时,呼吸跟着一乱,旋即屏住。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过程中注意到沈宴似乎抿起了唇,喉结微微向下滚动,滑过一道暧昧的弧度,气氛就一下子变得很有倾略性。
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落在禁欲味道十足的黑金色镜框后,甚至会让人有想要俯首称臣的冲动。
尤其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是怔然过后下意识的克制,偏偏这人连克制都勾人的要命,墨绿色的条纹睡衣和他锁骨的肤色对比极鲜明,泛着润泽的光,像上好的象牙器。
然而很快,慕久就意识到在这一秒意外的对视当中,她产生的所有想法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沈宴这个狗直男已经毫不客气地伸手把一叠薯片塞进了她嘴里,一面直起身拉开距离,语气带着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先吃点吧,这样就不饿了。”
“……”慕久被那一大堆薯片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抬眼看着他。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好看,飞快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含恨嚼碎那摞黄瓜味的薯片。
那些“咔嚓咔嚓”声很响,几乎吵到了她,连带着咬碎了她在刚才那一眼中产生的某些冲动和自作多情,咽下那些尝起来有些发苦的失落感。
等慕久重新转向水池时,眼眶已经有点泛红,大概是被薯片给撑的。
只好在沈宴那会儿要给牛排翻面,正背对着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慕久轻轻吸了一口气,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的声音盖过了她的那声自嘲。
还是不要再抱有什么过分的期待了……她本来就不擅长揣度别人的心思,更别说是他的。
她对他的喜欢只会把那些事实上毫无意义的细节放大到最大,最后成了捉摸不定的错觉,然后让她更加患得患失。
……
晚餐还算简单,所以准备起来很快,等两人真正吃上时,前后也不过就过了半小时。
只不过那半小时里,有十分钟慕久都在那里辛苦地挖牛油果,然而挖出来的形状和餐厅里吃到的完全不一样,丑得稀碎,以至于最后的成品鲜虾沙拉也跟着丑了好几分。
但或许是因为她出了一份力,加上饿久了吃什么都香,慕久在尝到牛排的第一时间甚至有被惊艳到的感觉,没想到沈宴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起饭来也还挺好的。
这头沈宴收到她隐含着一丝讶异和钦佩的眼神,第一时间出言打消她不该有的认知:“别盯着看了,我就会这两个菜,傻子都会做,明天开始你就跟我老老实实吃外卖。”
慕久闻言,下意识道:“什么傻子都会做,我就不会啊。”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鼓励他的,然而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意思不对劲。和他面面相觑一眼后,飞快闭上了嘴,当自己没说过。
但沈宴偏偏是个嘴毒的,听到这话时差点笑出声来,喝口水清了清嗓子后,一本正经道:“知道就好,你连傻子都不如。”
“……”慕久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刀叉,不想再跟他扯皮。
……
等到饭后,多亏了沈宴家里的洗碗机,倒没再麻烦她做什么。但就在慕久的屁股刚沾上沙发、准备一边消化一边逗猫的时候,这人已经从厨房出来,到门口的储物柜里拿了几根牵引绳,示意她:“不是说要遛猫?”
慕久饭后这会儿正犯懒,靠在那儿的动作僵了一下,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要遛猫”,就想起来她昨天在电话里的自我推销和保证,只得老老实实站起来,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这个要怎么戴?”
“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可以拿小七试手,”沈宴把手里那件粉色小背心递给她,转头对那边正在跟猫爬架打咏春拳的小八道,“八哥,快来,带你出去玩了。”
小八一听他喊自己的尊称,飞快收回爪子跑过来。
只不过在看到牵引绳之后立马拉下了脸,恨恨地咬了两口垂下来的绳头。
两只猫显然经常穿小衣服,穿完之后都还挺适应的,等小八好容易从他爹的怀里挣脱,第一时间拖着绳子兴奋地在客厅里跑了两圈。
沈宴见状也收回手,起身走向客厅的一角。
某只银渐层自从看他拿出牵引绳的那刻起就暗搓搓缩到了猫爬架后面,企图挡住自己。
但沈宴对它躲猫猫的地方太熟悉了,弯腰一捞就把它从后面抱出来,一边给它顺毛一边给猫做心理建设:“知道你不喜欢牵绳,但我前几天给你买了条贵的,您先试试,不行咱就算了,您看成吧……”
慕久今天跟他待了这么一会儿,也发现沈宴有跟猫聊天的习惯,还总爱用北城话跟它们唠嗑。这会儿听他提起,下意识转头看了眼他刚才拿出来的牵引绳,才发现上面印的是lv的老花,配色很粉嫩,前面还带个蝴蝶结。
可即使是配得上贵妇身价的牵引绳,十一看到之后也变得很暴躁,在戴项圈的过程中四爪并用地挣扎,甚至毫不留情地迎面给了他爹一巴掌,看得慕久心惊肉跳,生怕沈宴这张需要上保险的脸挂彩。
到头来沈宴也没了脾气,解开项圈告诉它:“不拴绳不给出去,公序良俗你懂不懂?”
十一对此只回了一串哼哧,一面逃似的从他腿上跳下来,跑回自己窝里缩着去了。
“那我就带你八哥七姐走了?”沈宴跟着过去,在它屁股后面再次确认。
十一闻言连个眼色也不给他,闭上眼睛装没听见。
沈宴揉揉眉心,不信邪地低头看了眼手里还挺好看的牵引绳,最后捏了捏它硬邦邦的材质,便把它扔回到沙发上,难得低声骂了句:“没个屁用。”
这头慕久已经牵着准备就绪的小七,看了眼项圈上那个粉色蝴蝶结后,也觉得有点浪费。
要是做得细一点的话,没准还能当个choker用。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出来,她莫名想起刚才他用那骨节分明的双手扣项圈的动作,金属扣衬着白皙的皮肤,皮质牵引绳在过程中随意缠在他掌间,是极具侵略性的姿态。
那如果……是他给自己戴呢?
慕久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连眼睫都被这个罪恶的想法拨乱,只好匆忙打开门,逃也似的换好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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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后门便挨着一个公园,但因为事先要经过马路,沈宴只能扣着怀里跃跃欲试的小八,直到进去后才把它放下地。
结果这猫下一秒就“蹭蹭”跑上草地,就地撒了一泡尿。
慕久跟在沈宴身后看愣了,忍不住道:“小八在家不是会用猫砂吗?”
沈宴垂眼睨它一眼,回答:“就是在家里不让,所以一出来就撒野。”
慕久闻言,再看看一旁乖乖踮着脚散步的小七,忍不住感慨这猫跟猫之间的区别可真够大的。
只好在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公园里没多少游客,大都是附近饭后来消食的居民,还有些跳舞的阿姨和耍剑下棋的大爷,也没人发现小八的不雅行径。
只不过九月底的晚风一吹,倒真有了点秋意,把路两旁的竹林吹得飒飒作响,在夜色中有些萧瑟。
慕久事先没来过这里,直到逛了大半圈才注意到路牌上标着的“紫竹院公园”的字样,一下子陷入沉思。
沈宴注意到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问:“走累了?那我们回去?”
“不是,”慕久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跟上他,问,“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紫竹院吗?”
“什么?”沈宴没怎么听懂。
慕久只好解释:“我也是听我室友说的,说北城这儿有个玄学,叫‘牵手陶然亭,分手紫竹院’,就是情侣到了紫竹院都会分手。”
“哦,”沈宴了然,抬头看了眼,恰好有一群鸟从竹林里惊起,扑棱棱的作响,一面点点头道,“是有这么个说法吧,这儿就是那个紫竹院。”
慕久一时安静下来。
虽然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提的话题于他而言也无关紧要,但这会儿听他承认下来,她还是会觉得不大舒服。
这句话冥冥中好像成了一个不好的预兆,像那群从墨色竹林中腾出又再度消失于夜空的黑鸟一般,压得人心沉。
到头来她只能勉强笑笑,想努力打个圆场,却连声音都显得有些艰涩:“这样啊……不过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又不是……不是那种关系。”
一旁的人闻言,似乎觉得有些莫名,但到底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你还真信这些啊?傻不傻?”
慕久听到这句,心头沉甸甸的感觉一下松落不少,试探地抬眼问他:“那你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你会跟她一块儿来这儿吗?”
“我女朋友?”沈宴似乎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顿了顿只道,“随她吧,要是她跟你一样信这些有的没的,我总不能绑着她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月后——
久妹:我带猫出去遛弯,你去不去?
宴狗:去哪遛弯?
久妹:紫竹院。
宴狗:不去不去不去。[拒绝三连]
【choker是小葵花幼儿园的内容,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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