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C109-C111
C109
BBC的2027年新年音乐会请了Rose Darling和曾经的绿洲乐队成员传奇摇滚巨星利亚姆-加拉格。
这两个人, 年龄差距很大。一个来自曼彻斯特,一个来自利物浦。他们私下里经常互相调侃, 也有点互相看不惯,但更多的是互相欣赏。
那是个很经典的新年音乐会。二人合作了很多彼此耳熟能详的作品,当然主要是绿洲的。
Rose就是在那场新年演唱会上唱了《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喻子翔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何靖岚的休息室在他的隔壁,她此时也正好出来。
“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说完,喻子翔往演播厅走。
经过十五分钟的休息,访谈继续。
“子翔,我们都知道你在加盟切尔西之前就是足球史上非常罕见的大满贯球员了。”陈格致用惊叹的语气说道,他看到喻子翔脸上浮现出一点可爱的笑容。
喻子翔挑了挑眉,“实际上,有一个冠军,我一直很想拿, 但直到2027年,我才拿到。”
陈格致还没来得及说话, 台下几百人齐声喊道:
“联赛杯!”
陈格致笑着点头, 半开玩笑半认真,“也得说, 英格兰的赛事的确多,所以冠军也多。一个赛季, 国内两个杯赛, 有时也让球队苦不堪言吧。”
的确如此,喻子翔想着,尤其对于英超强队,有时候需要四线作战。联赛、联赛杯、足总杯和欧战。最多可达到五线作战,因为可能有世俱杯。
对于喻子翔来说,2026-2027赛季相较于2025-2026赛季, 尽管没有那么成功,但也有许多值得回顾的时刻。
比如2027年2月,切尔西在温布利大球场捧起联赛杯。
而且,那场联赛杯决赛,喻子翔差一点上演帽子戏法!
喻子翔职业生涯从来没有上演过帽子戏法。那场真的非常接近,可惜最后还是差一点。他已经把第三个球送进了球网,但VAR判罚此前进攻中有队友犯规,所以取消了那个进球。
那场比赛,Rose在现场。她赛后去了球员通道和更衣室,两队不少球员都跟她合影了。
Rose出现的时候,喻子翔在跟酷楚说话,没穿上衣,背对着门。
更衣室里一团糟,到处都是脏衣服臭鞋,还有空的塑料瓶、能量棒的包装
纸,以及喷洒的香槟。
大家正轮流跟联赛杯奖杯合影,闹哄哄的。
酷楚的眼神往喻子翔身后飘,喻子翔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听到有好几个小子蹦起来叫Rose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BY和Rose关系亲密,所以按道理Rose跟喻子翔私人关系应该也不错。只是BY已经是队长的前女友了,前女友的“闺蜜”出现,这情形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大部分切尔西球员还是臆测默认Rose主要是来找队长的,缘由是BY。
但这两人只是点了个头,都没说话。
酷楚跟Rose寒暄闲谈的时候,喻子翔去了淋浴间。
他从淋浴出来,Rose还没有走。
有女士在,他不方便换衣服,就围着个浴巾坐在自己的更衣柜前看手机。不时有蠢小子过来跟他说话,或者拿着奖杯、奖牌搭着他的肩膀拍照。恩佐傻乎乎地说他可以偷偷把本场比赛用球带回去……喻子翔笑着骂,我他妈有那么绝望吗?
他话音刚落,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是我,3点钟方向,乔纳森给了我你的号码】
喻子翔抬了抬头,Rose和乔纳森都看着他。
乔纳森明显故意在绷着脸,目光里还有问询的意思。Rose嚼着口香糖朝他富含深意地眨了个眼。
喻子翔那天心情很好。三个蠢蛋WhatsApp群组里也在调侃他拿了联赛杯才算真正的大满贯球员。噢多么重要的该死的联赛杯!
喻子翔朝乔纳森和Rose笑了下,低头回了Rose:【Hi】
那是他和小月亮们分手八个月后。
他没听说她跟谁约会了,人们似乎更关心她什么时候发第三张专辑。
他也没有传出有什么新女孩儿。
只是事实是什么样,外界不知道,他们彼此也不知道对方的。
他身边陆陆续续开始有关心他的朋友和家人问,为什么不跟她和好,既然双方好像都没放下?他们不再问他们为什么分手,而是直接跳到这个。
他没办法在繁忙的赛季期间去想这个问题,那会让他晚上睡不好觉,在球场上无法集中精神,而他不能睡不好觉,更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球场上。
那个赛季,切尔西的最后一场比赛是足总杯决赛。
在那个五月下旬的阳光明媚的下午,英国最火的女歌手Rose又一次出现在
了温布利大球场。
这一次,Rose不仅是去看比赛的,她还接受了英足总的邀请,进行了开场表演。
一般情况下,足总杯决赛的开场表演,很难邀请到如此当红又大牌的一线歌手。所以,这场足总杯决赛的收视率相当火爆。
推特上也跟着热议:
Rose是不是对切尔西队长有什么想法?
或者,与BY分手后,那个大家都熟悉的伦敦坏小子又回来了,喻子翔实际上已经跟Rose……
而按照《太阳报》两个星期前的报道,BY在洛杉矶被拍到她正在跟一个著名美国男演员约会。
南昆士兰下雨了。
热带海洋气候的降水量十分可观,一年四季也都很均衡。
朋羊拿着红酒杯踱步到窗边,眺望着雨中的牧场。喻子延的这个牧场其实不算特别大,但从朋羊现在的视角,一望无际,丘丘壑壑。
天灰蒙蒙的,牧场一层一层的绿意,变得朦胧。
这一场雨暂时没有下大,应该也不会持续很久。一部分牛群和羊群应该已经被牧场的雇员赶到了固定的窝棚,剩了零散的几头还在悠闲地吃草。它们对突如其来的雨水毫无反应。它们显然比朋羊更适应这样的天气。
艾莎和安妮塔为什么会认为她和子翔会结婚呢?
也许她们认为,她对于子翔来说是特别的。
或许的确是吧,就像他之于她,也是那么特别一样。
安妮塔在那年夏天结束之前结婚了。那是一场非常私人的婚礼,尽管与子翔分开了,朋羊依旧收到了单独的邀请函。安妮塔那么做,只能是因为她的小哥哥。可是,安妮塔也好,子翔也好,应该都能预料到,她不太可能会去。她最终的确没有去。
朋羊再见到安妮塔,是在2027年5月初的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舞会(MET GALA)。
安妮塔没有提也没有问他们分开的缘由。她们之间的闲聊更多的涉及她们自己。她们真诚喜欢欣赏彼此,但也很难成为很亲密的朋友,这彼此逐渐也心知肚明。
在MET GALA上还发生了一件事。
朋羊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个好莱坞著名演员,出演过漫威系列的超级英雄。
当她回到LA,她开始跟那个男人约会。这件事很快被曝光。但他们不算很认真的关系,自然不
会承认和回应什么。
一周后,朋羊在家里弹钢琴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Rose打来的。
一向直来直去的Rose犹豫又小心地在电话那头问:“你介意我跟子翔约会……”
Rose那句话没说完,朋羊就把电话给挂了。
原来这是Rose扮演的角色。她自嘲地想。
朋羊把手机放在钢琴上。手机没有再震。
阳光照着白色的钢琴,照着她的手机,照着她的手指。
空气里有一点灰尘。
过去几个月,断断续续有关于子翔和Rose的花边新闻传出来,比如她去看了他的比赛,比如他在Instagram上关注了她,比如她给他的某条更新点了赞。
这些朋羊都是知道的,但她从来没问过Rose。琳达提过一回这事,她也没有接话。
她坐在那里,脑子里有许多假设。
比如他已经约了Rose,但Rose想先问问她,所以打来电话;
比如他们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但还是想提前知会她一声,至少对Rose而言,这算是当个“合格”的朋友;
比如他们之间暂时什么都没发生,只是Rose想要在采取行动之前先问问她……
她不知道是哪一个,她也不想知道。
他们分手快一年了,她自己已经有了新的约会对象,她不应该也没权利干涉这个。就算没有Rose,迟早也会有别的女孩儿。如果他和Rose互相喜欢,她不想当那个障碍。
一分钟,可能更短,朋羊回拨了Rose的电话。
Rose很快接了,朋羊在电话里说,“嘿,是我,我刚才摁错了,祝你有个愉快的约会。”
朋羊挂断电话,紧接着又打了个电话,她让人挪走了那架钢琴。
过了一周,足总杯决赛现场,Rose Darling的精彩表演刷爆英国推特。
有人笑称,这个表演不仅“喧宾夺主”,可能让两队球员在开场前十分钟迟迟没有进入状态。
演播室的大屏幕上出现了2026-2027赛季,即将三十一岁的喻子翔在温布利球场的皇家包厢前,带领切尔西举起足总杯奖杯的画面。
那是喻子翔职业生涯的第二个足总杯。他的第一个是跟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一起拿到的,那也是他们三个唯一一个一起拿到的冠军。
2026-2027赛季,英超冠军回到了QPR手上。切尔西在联赛里排名第三。欧冠中,切尔西打到了八强,被巴
黎淘汰。
不过,切尔西包揽了那个赛季,英格兰职业足球联赛的两个杯赛冠军,如果算上赛季开始的社区盾,他们是……三冠王。
有点搞笑的一个三冠王。
社交媒体上这么调侃,捧杯后的切尔西回到更衣室里也这么自我调侃。
那天Rose没来更衣室。
在温布利的看台上,捧杯后,喻子翔与Rose聊了几句。
在喧嚣和摄像头前,Rose挡着嘴型在喻子翔耳旁有点诱惑地说:“你想试试跟我约会吗?我问过她了,她祝我有个愉快的约会。告诉我,我是否应该期待?”
喻子翔看向年轻的利物浦女孩儿,她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是很纯粹的蓝色。她脸上的笑容自信而鲜活。他印象中她才二十二岁,不会超过二十三岁。她比他矮不了多少,她很瘦。她画着很浓的妆,她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很好闻。
他脑子里回荡着那句话,“她祝我有个愉快的约会”,他扭头看了看天空的方向,温布利的虹桥已经亮起了蓝光,再回过头时,他朝Rose笑,他过去对很多女孩儿这么笑过,这么说过,“好啊,我打给你。”
2027年的夏天就那样静悄悄地到来了。
英国的《太阳报》还来不及深挖朋羊跟超级英雄扮演者的新恋情,《The Hollywood Reporter》和《US Weekly》都报道了那二人已经结束短暂的恋情。
几周后,朋羊在意大利再次被拍到跟吉安卡洛-萨巴蒂尼出现在米兰的同一家中餐厅。
与此同时,尽管没有任何影像证据,但社交媒体上盛传喻子翔和Rose也在意大利度假。消息来源据称是Rose乐队成员的朋友的爆料。
这出肥皂剧看上去正愈演愈烈,后续结果却是完全没有后续。
公众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他们,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
那是朋羊最后一次跟萨巴蒂尼传出绯闻。人们所“期待”的Drama Queen B重返欧州球场,比如出现在诺坎普,比如跟第三个男人出席FIFA颁奖典礼等等闹剧都没有发生。
那也是喻子翔最后一次跟Rose传出绯闻。Rose跟朋羊的关系依然很好,她们后来又合作了一首歌,收录在Rose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
“遗憾吗,子翔?你跟安柏和帕克只一起拿到过足总杯。”陈格致问道。
喻子翔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我曾经以为那
是一个遗憾。但是,我们都实现了十八岁时的梦想,甚至,我们得到的比我们想要的还要多。我想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
陈格致一方面认为喻子翔说的是实话,另一方面,喻子翔作为切尔西的队长,这也是更职业的回答。
“就像我们做的关于你的专题片名字,人生赢家。”陈格致大笑着说道。
人生赢家?
喻子翔的确赢得了职业生涯绝大多数的重要比赛,赢得了所有冠军。这四个字他当之无愧,好几年前他就是,如今他更是。
但他在跟小月亮们的“竞争”中,没有“赢”。
他和Rose的第一次约会,小月亮们无处不在。
那晚,天上也有一轮月亮。
他带Rose回家。Rose看着客厅的地毯说:“BY选这个颜色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他问Rose想喝什么,Rose说啤酒。
他拿了两罐啤酒,他们一人一罐,坐在那里,有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
Rose可能想问一整晚了,喝完半罐啤酒才问出来——
“那个纽扣有什么意义吗?”
那个白色的透明的纽扣总在那晚被他拿出来。他的拇指一次又一次触摸着那个光滑又凹凸的表面。
“是F.A.D的少年版、中国版。”他回答Rose。一脉相承。
Rose默默点了点下巴,又道,“我以为F.A.D是够年轻的作品了。”
这话从二十二岁可能二十三岁的女孩儿——喻子翔实在不记得Rose的确切年纪——嘴里说出来,有点古怪。
然后Rose放下啤酒,脱了上衣,就要坐到他腿上。他手臂下意识挡了一下,洒了一地毯的啤酒。
“你这么紧张啊?”Rose开着玩笑。“为什么我他妈每次来你家都会洒酒在地毯上?”
Rose那样的性格,连尴尬的场景都创造不了。
喻子翔抬起头,把那颗纽扣握在手心里,问Rose,“你真的了解她吗?”
“Fuck yeah.”Rose说。她穿上了上衣,拿起她自己的那罐啤酒喝着,喝完了,她轻声说,“的确是个糟糕的主意。但如果没有她,我们……”Rose没说完,她可能也觉得那个假设没有意义。
只是,小月亮们也没有“赢”吧。
喻子翔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夏天她和吉安卡洛也结束在一个吻开始之前。
不过,2027年的夏天,在vis,喻子
翔依然赢了喻子延。第二次。
2027年夏天,对朋羊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她在八月发行了她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GOAT Ⅱ》。与《GOAT》的发行隔了整整两年。
她和崔斯汀在2027年下半年合作了两次,他们的绯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子翔三十一岁那年陆续传出过一些新恋情,真真假假,昙花一现。
外面的雨下大了。
喻子延拿着红酒也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四月份的时候,在巴塞罗那,吉安卡洛跟他的未婚妻一起来看了我的演唱会。他们也去了after party。”朋羊忽然说,她语气里有感慨的笑意,“他的未婚妻很漂亮,像莫妮卡-贝鲁奇。我总觉得吉安卡洛就应该跟那么美丽性感的意大利女人在一起。他跟我一样大,二十八岁。下个月他就结婚了。噢还有乔,他也跟我一样大,他也要结婚了。”
这三年,按照微博和公众号八卦的总结,按照《太阳报》的总结,朋羊至少换了五个男朋友,这里面有NFL最佳跑卫有golden boy崔斯汀还有犹太富豪。但对于公众而言,真假难辨。
这里面,她最认真也最长的一段恋情,是跟乔-斯文森。据说他们从2028年的VMA之夜开始,结束于2029年的格莱美之夜。据说他们订过婚。
她和乔传出分手后没多久,乔就跟一个近年快速蹿红的好莱坞女演员在社交媒体上宣布了订婚的消息。
有时候,好莱坞名流的私生活比错综复杂的案件还扑朔迷离。
“你如果想知道他有没有跟黛布拉-汉密尔顿订婚,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喻子延只是这么说。
朋羊转头看喻子延,一字一顿,“我不想知道。”
喻子延沉默了一会儿。“我有时候觉得你们像是竞争关系。你有了订婚的传闻,他马上也有了。”
“竞争什么?谁睡的人更多?还是谁过得更潇洒?或是,谁更早结婚?”朋羊嘲讽说着,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讲了好大一个笑话。她和子翔都不是追求婚姻的人。喻子延当然也不是。
“更像是你们都在尝试证明你们没有对方也过得很好,私人感情、事业梦想都可以照顾到。有趣,人们一般想证明彼此是彼此注定的那一个,你们反其道而行之。”喻子延望着雨帘外的青翠
牧场平缓地说。“《致我孤独的小王子》……”
“你可以尽情嘲笑我,嘲笑那首歌。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说什么,但你这个反应,我不得不问了,他他妈的在你眼里是个小王子?”
“修辞。比喻。我从来没说小王子是他。”她想,如果他真的是小王子,小王子和玫瑰的故事是更经典的故事。
“他是反童话的。”喻子延没开玩笑。
“我早知道了。”朋羊想起那个下午。“你呢?”
“我是王子的叔叔,有一辆很酷的车。”
“《哈姆莱特》。”
“Scar.”喻子延露出笑容,“你应该写首歌,叫《致我孤独的小王子的叔叔》。”
“你认真的?叔叔。”
“非常。”喻子延看向窗外,他不再逗她,而是道,“但《搏击俱乐部》不是全部的创作源头。”
C110
Come on baby blue
来吧,忧郁的蓝色小孩儿
Shake up your tired eyes
睁开你疲惫的双眼
The world is waiting for you
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你
May all your dreaming fill the empty sky
愿你所有的梦想填满空旷的天空
——绿洲 -《Let there be love》
喻子翔搞不清为什么《超级巨星 - 人生赢家喻子翔》里要用那么多绿洲的歌,导演是混蛋加拉格兄弟的疯狂粉丝还是什么?
但或许,他的2027-2028赛季,他的2028年,他的三十二岁的开端,的确需要一点绿洲。
2027-2028赛季,切尔西再一次与英超冠军擦肩而过。事实上,他们直到五月都保持着三线对冠军的冲击。欧冠里,他们打到了半决赛,最终两回合被子翔的老东家皇马淘汰。足总杯,他们成功卫冕。
已经有英国的足球专家撰文,认为喻子翔开创了一种新的踢法——既不属于“上下往返的中前卫”也不属于“拖后组织者”,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并且,文章还谈到,从没想到一个以前用左脚很多的球员,现在能如此娴熟地使用双脚处理球。
还有文章提到了喻子翔作为队长的领导方式,在这一点上,他已经被普遍认可。不得不说,一个亚裔面孔的球员,在用自己的方式统治着这支顶级球队,这件事本身就是空前的,即使以前有教练做到过。
2028年夏天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欧洲杯来了。
只不过,2028年注定不属于喻子翔,不属于英格兰。
2028年,属于法兰西,
属于皮埃尔。
十三岁的时候跟派崔克说他未来会打上欧洲杯的法国小子,在二十五岁这一年带领法国拿到了欧洲杯冠军。
创作的源头有时候很难考证,朋羊后来上詹姆斯-柯登的节目也被问到过这个问题。
詹姆斯倒是没有直接问《GOAT Ⅲ》里的那首中文歌是不是写给子翔的,他说的是,他看了英文翻译版,很好奇歌词有没有指向性,又问为什么这首歌没有英文版。
朋羊在节目里回答:“是重看经典电影《搏击俱乐部》之后有的灵感。英文歌曲里已经有很多类似意境的表达,所以没有英文版。”
她不算撒谎,只是没有说完全的实话。
她记得2028年的五月,喻子翔穿着蓝色球衣戴着队长袖标与皮埃尔-荣凯拥抱的黯然背影。
这一次,蓝色的变成了3号。
皮埃尔是喜笑颜开的那一个。
她也记得2028年的七月初,英格兰在欧洲杯决赛上输给了法兰西。
那场比赛,白色的3号在上半场重伤下场,他在担架上与欧洲杯奖杯擦肩而过。
网络上后来有很多人把那张图片跟齐达内2006年与世界杯金杯擦肩而过的图片放在一起。
似乎,人们认为,英格兰历史上最辉煌的一代正在老去,至少派崔克三十一岁,喻子翔三十二岁了。谁也不能保证两年后的世界杯,他们还是主角。
但那是创作的源头,并非创作的目的。
朋羊十分确定的是,她希望喻子翔过得好。Have a wonderful life.
如果你曾深刻的爱过一个人,哪怕你们分开了,你一定希望他一切都好的。
去年夏天在洛杉矶,皮埃尔跟朋羊也说过类似的话。
在结束巴黎万人空巷的夺冠庆祝之后,皮埃尔开始了他的假期。
四年时光有如飞逝。
四年前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的伤痛在四年后的夺冠之夜,被彻底治愈。只是人生总会有那么一点遗憾。总是几乎完美。
二十五岁的皮埃尔带着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物,把车停在朋羊家门口等待开门。
他好几年前的冬天来过这里,那时候他刚度过他的二十一岁生日不久。那时候她事业刚起步,忙碌的不得了,也还在适应美国的音乐工业,适应五光十色的LA和好莱坞。他们聚少离多,仍然度过
了甜蜜的一年。甜蜜的一年,成功的一年,也是辛苦的一年。
门开了,皮埃尔把车开了进去。
等他拿着礼物从车里出来,前门关上了,她打开了别墅的门。
二十七岁的朋羊双手插在破破烂烂的浅蓝色牛仔短裤的口袋里看着皮埃尔笑。她上身穿着短短的白T,露出一点完美的腹部细条,露着肚脐。那是皮埃尔记忆中的女孩儿的模样。
他上一次见到是在她《GOAT Ⅱ》的宣传期,她十个月前马德里的演唱会上。不过,跟2025年十一月的巴塞罗那演唱会一样,只是他在台下看着她,他依然没去演唱会后的派对。
八卦媒体们喜欢调侃朋羊的演唱会总是“前男友、绯闻男友聚会”,但有一位前男友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演唱会上过。
所以严格来说,皮埃尔和朋羊自2025年FIFA颁奖典礼之后就再也没有面对面见过了。这两年多他们在WhatsApp上一直有联系,极其偶尔会视一次频。这期间,按照娱乐八卦新闻,他们都换了好几个约会对象。
2028年的夏天,朋羊也不是单身。
皮埃尔-荣凯不再是朋羊记忆中的模样。
他的黑色卷发变短了,抹了发蜡。他比以前稍微壮一些,穿得半正式、很时尚。他看上去是一个成熟的年轻法国男人,快要二十六岁。
“这是七月,你穿成这样在西海岸要被笑话的,还有,你不热吗?”朋羊靠着门框调侃着皮埃尔。
皮埃尔这时露出微笑,他的微笑还残留着一点点年少时的影子,但相较于几年前的天真,如今更性感迷人。“我是法国男人,我从来没欣赏过美国人的穿衣风格。”他接着她的玩笑,“不,我不热,但……”他故意打量她,“现在,我有一点了。”说完朝她眨了个眼。
朋羊不可置信地笑了,也揶揄他,“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被法国什么时尚杂志评为法国女人最想约会的男人了。”
“你怎么知道?”皮埃尔很高兴地问,问完就想了起来,“噢我自己给你发的。谢谢,我想这是肯定。”他脸上有故作玩笑的局促。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们拥抱,亲吻彼此的面颊。
“说真的,皮埃尔,我很高兴见到你。还有,恭喜你,这是你的夏天。”朋羊说
。尽管他们之前通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恭喜过他。
“谢谢,亲爱的。我也是,很高兴见到你。我一直很想念你,你看上去很好。”皮埃尔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陌生的香气,恍惚回到五年前他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他很快放开了她。
朋羊邀请皮埃尔进去,皮埃尔一边把手上的礼物盒塞到朋羊手中,一边随口问,“男朋友不在?”
“他们球队今晚有个什么慈善活动。我们也不住一起。”
“他知道我来吗?”
“知道,他说我用这个理由躲过了跟他一起出席那个活动。”朋羊没告诉皮埃尔那个玩橄榄球的家伙也管皮埃尔叫法国超人,这都是多久远的绰号和调侃了。
“你打算怎么感谢我?”皮埃尔问完这个问题就被三只哈士奇团团围住。
淑女,夏天和灰风。皮埃尔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他们,不算视频的话。第一次是他挑选他们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很小。他们像毛毛狗、娜梅莉亚和白灵一样,长大了。
“你怎么做到的?”朋羊颇有点惊奇,“他们一般没这么友善。”
那三只歪着脖子看着皮埃尔,尾巴一直晃,对他相当好奇。
“我想他们喜欢并且记得我的古龙。”皮埃尔看向朋羊,迟疑着说,“就像你曾经喜欢一样,但我想你可能不记得了。”他蹲下跟三只哈士奇挨个打招呼。
朋羊微笑着,皮埃尔脸上也始终带着微笑。
他的黑色竖花纹衬衫卷到了手肘,他右边小臂的纹身还在那里。他这几年又添了几个纹身,左右臂膀都有。他给她发过图片,有一个是他名字的汉字:荣凯。
朋羊觉得那是她见过“最蠢”的纹身之一,但老实说,他纹的“荣凯”两个字,无论是字体,还是设计,都很好看。而且,非常吉利。中国球迷都调侃那给他带去了好运气。这个夏天,法兰西不就光荣凯旋了吗?视频里,凯旋门前,人山人海,礼炮烟花绽放在晴朗的巴黎夜空。
皮埃尔的古龙,要说朋羊忘记了也确实是忘记了,只是闻到她也会想起来,五年前的夏天,这小子连条内裤都没带,却记得带古龙去北京找她。
“我不打算感谢你
,但如果你打算一直跟我调情和怀旧我会把你赶出去。”朋羊笑着说着,拿着皮埃尔给她的小礼物晃了晃。没声音,很轻。
皮埃尔抬起头,他的目光与她的相遇,他掩去了大半的笑意,催促道,“拆开看看。以及,我会注意我的行为,我保证。”
皮埃尔被三只哈士奇围着说出“我会注意我的行为”的时候,他像是屋子里的第四只哈士奇。
朋羊跟皮埃尔想到了一处,一起狂笑。
“你知道你听上去像什么吧?”朋羊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皮埃尔站了起来,摸着淑女的脑袋,“我有什么办法,你都威胁要把我赶出去了。我好奇你平时威胁他们吗?他们总不是很听话的。”他又恢复了他的笑。
两人往客厅走,朋羊拆开了皮埃尔的小礼物。那是一只很小的黑天鹅毛绒玩具,做得十分精致,摸上去很舒服,看着漂亮孤傲。
“噢,你记得。”朋羊喃喃着转头看皮埃尔。她意识到,这一次怀旧的变成了自己。
皮埃尔有点落寞地笑了笑,“很黑很黑的那种。”
他当然记得。他们视频吵架,她说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他后来想过纹一只黑天鹅,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就像他没有在那年的FIFA颁奖典礼上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一样。“深情”与“让人觉得是个麻烦和困扰”,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他也不会告诉她,她的那根黑色choker一直在他皇马更衣室的更衣柜里。那已经成为了他的lucky charm。很久以前,子翔第一次看到不高兴了很久。
他们那天聊了很久。
准备离开的时候,皮埃尔问朋羊,“那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演唱会结束之前一定要说那句话。从2025年十一月巴塞罗那的演唱会开始。”
“也许有吧。”她回答。
皮埃尔点着头,看了看那三只哈士奇。
他们没有提,也不会提,六只重聚的事。
“你以前跟我说你要写一首《Rap God》那样的歌,你没有写,但你的专辑都叫《GOAT》。我很高兴你做到了。”
“我也很高兴你做到了。”朋羊能感觉到即将二十六岁的皮埃尔,内心变得比以前强大很多。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见到他眼睛里如今很常
见的笃定和从容。她没有参与他这几年的成长,但那年他第一次拿到世界足球先生,这些至少就在萌芽阶段了。
“他恢复的不错,他也在LA。”皮埃尔莫名道。
朋羊只是微笑,没答话。
上车前,皮埃尔最后看着朋羊的脸说:“宝贝,我还会爱上别的人。”这一次,他没有笑。
“当然。”朋羊看向那双深邃的眼睛,送上自己的祝福,“下一次,你不会伤透她的心,她也不会伤透你的心。”
皮埃尔听了她的话,想着她也为他心碎过的,哪怕只有一秒呢。他笑着摇头,“不,她必须漂亮的伤透我的心,就像你一样。Bonne nuit, ma belle.(晚安,我的美人。)”
朋羊也笑着摇头,她用中文说晚安,她知道皮埃尔听得懂,就像皮埃尔知道她能听懂他偶尔蹦出的几句法语一样。
到了盛夏之时,也就是2028年的七月底,朋羊发行了她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GOAT Ⅲ》。
这张专辑,打破了一部分常规。
她在flow上变化更为多样,在纯技术和wordplay上走得更远,但完全没有牺牲旋律部分,在听感上更为考究。
制作方面,朋羊开始亲自参与制作——这成为首张她自己作为制作人之一的专辑。
她融入了比之前更多的中国元素,但绝非美国人认知中的那种“功夫、中国美食、熊猫”这类陈词滥调。
朋羊甚至尝试了用一部分中国方言与英语形成连环押韵,这极大引发了市场的兴趣。
这张专辑出现了三首冠单,毫无疑问,朋羊的专辑已经成为商业性和口碑双双成功的保证,迄今为止的四张无不如此。
九月初的VMA之夜,她和Kali$a都出席了。这并非很久以来两个beef不断的rapper首次出现在同一场合,但却是很久以来第一次同台演出。
但如果把VMA之夜分为上下半场,朋羊上半场跟Kalisa在舞台两端完成了让人印象深刻的表演,下半场,Kali$a上台领奖时的发言,又把矛头指向了朋羊。
那是又一个drama的夜晚。
娱乐业从来不缺乏这样的夜晚。
此后,朋羊开始了她的全球巡演。
她回身到桌前放下红酒杯。
外面天色很暗了,雨还在下。
“没有《搏击俱乐部》就没有那首歌。”她跟喻子延说。“明天烤肉啤酒怎么样
?”
喻子延也回过身。“没问题,我喜欢烤肉,我也喜欢啤酒。”
朋羊振臂高昂着声音说:“还有,明天去跳伞!今天得休息好。喝了不少酒,应该睡得很香的。”
桌上,朋羊的手机开始震动,显示名字是崔斯汀。
朋羊的演唱会团队暂时解散了,他们一周后,会在伦敦温布利重聚。那是朋羊世界巡演的最后一场的演出地。
崔斯汀应该也回到了美国。
只有特伦特和琳达还留在澳洲。
朋羊拿起手机,接听电话之前,她跟喻子延说,“我一会儿洗碗。”
大屏幕上出现了喻子翔的重伤时刻,由于情况过于惨烈,没有剪辑碰撞瞬间的画面,只有喻子翔倒在地上的痛苦表情。
事实上,当时那些可怕的图片和视频已经传遍网络。在对手球员失控落下的身体的重压之下,喻子翔的右脚脚踝向外翻转超过90度,同时小腿骨也出现了严重受伤。
伤痛总会过去的,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但喻子翔搞不清楚是年轻更容易承受伤痛,还是年纪更大一些。
大屏幕上出现了全场比赛结束,法国队在球场的一端庆祝时,三狮军团众人望着那个方向。
本杰明和派特站在一起,菲尔坐在地上,格伦抱着文森特……
2028年的夏天,喻子翔三十二岁,派崔克三十一岁,格伦三十一岁,Jake三十岁,JT二十九岁,菲尔二十八岁,本杰明二十八岁……
就连卡塔尔世界杯才十八岁的2004年出生的文森特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六年过得那么快吗?
那时候,喻子翔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当时在因剧痛而昏迷,脸上扣着氧气面罩。
原来她打过电话的。史蒂夫还说,她打第一个电话时,正在往她的私人飞机赶。她准备飞去看他的。他不知道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又为什么放弃了去看他。但原来她是那么在乎的。
喻子翔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几乎对他重要的人都在,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两年后。”
三周后,带着护具的喻子翔被拍到出现在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
他那时候的约会对象是一个巴西超模,叫米拉,拉丁女孩儿,混了原住民血统。脸部轮廓有一点点蒙古人
种的影子,很多人说她跟朋羊长得有点像。
米拉也问过喻子翔这个问题。
喻子翔看了米拉半天,说:“你比她高多了。”
米拉身高跟喻子翔差不多,的确是高多了。喻子翔进而觉得自己也比小月亮们高多了。
小月亮们那时候的男朋友是NFL的一个球星,位置是跑卫,running back。Running back分为half back和full back(美式足球里的全卫,足球里的边后卫也叫这个)。
于是美国的娱乐八卦杂志调侃她对full back情有独钟,考虑到萨巴蒂尼也是full back出身。
但喻子翔早已不是full back,如今的他在国家队都不再打full back了。
喻子翔跟陈格致聊完刚刚过去的2028-2029赛季,何靖岚被请了出来。
此后的节目就是喻子翔和何靖岚二人谈论对足球的喜爱,谈论对明年世界杯的展望。
尽管他们曾经是恋人的关系,而且恋情轰动过中国娱乐圈,但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且在这个非常正式的节目里,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喻子翔说:“我希望英格兰赢得世界杯,我也希望中国队能创造历史最好成绩。”
何靖岚说:“我也这么希望,还希望更多的孩子喜欢上这项美妙的运动。”
C111
节目的录制接近三个小时,最后剪辑播放的部分可能在一个半小时左右。播出时间就在这几天。安排在喻子翔仍然在中国期间是为了持续增加热度。
这只是喻子翔中国行的开始,他在北京又参加了好几个活动,之后他和他的团队去了上海。在上海,有一个大型的运动品牌赞助商创办的以足球为主题的嘉年华。这个嘉年华跟多方合作,其中包括一个知名视频直播方。那个知名视频直播方拿下版权后,精心策划出一个直播的综艺节目。除了喻子翔会出现在直播节目当中,直播方还请来了不少中国国内的重量级嘉宾参与。
这一整天,喻子翔都很忙。
上午有一个射门和颠球的比赛,来自中国各地的球迷报名参加了这个比赛,最后来到现场的都是精英。喻子翔在花式颠球这一项里输给了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儿——这很正常,子翔没有专门练过花式。但在射门比赛里,他赢了。赢的是一个中超俱乐部梯队的年轻球员。那个年轻球员表现得也十分亮眼。
下午
的活动开始之前,有一个面孔,喻子翔远远看到觉得有点眼熟。他听到人们叫他德瑞克,他陡然想了起来。是那个冬天,在第一轮battle里输给小月亮们的那个美籍华裔男孩儿。
德瑞克-吴去年拿到了一个中国选秀节目的冠军,如今签约在MoonTrip旗下,已经是中国娱乐圈最当红的男歌手之一。
而德瑞克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跟他“一命换一命”的牛肉大王和当年赢了他的朋羊。
喻子翔回头望了望,在那面满是合作方logo的墙上,有一个很显眼的他很熟悉的logo。
一轮弯月和一台火箭。
他还在看那个logo。他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子翔!”
喻子翔转过头,看到了刘达航。
倒是很久没见了,喻子翔想。
牛肉大王看上去像变了一个人,西装革履,非常体面,举手投足有点李青的影子。但牛肉大王眼里的兴奋又没怎么变,仍是那年冬天第一次见到偶像时的激动难耐。
“子翔,你上午十个任意球连进死角实在太漂亮了……”刘达航一开始嘟囔足球,果然一点也没变。“去年欧洲杯决赛我就在现场……哎你瞧我,不该提这茬,我就是想说,这几年,但凡你重要的比赛,我一场没落。上个月,温布利,我也在,我可太他妈高兴了……切尔西的第二个欧冠冠军!!你,带领我们蓝军,拿到了历史上第二个欧冠冠军!!”
刘达航没有撒谎。他不知道喻子翔和朋羊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阿咩不恨子翔,子翔也不恨阿咩。他们只是分开了,不再联系了。那不影响刘达航继续当英格兰、切尔西和喻子翔的铁杆球迷。不过,有些事情他也不会再做,比如私下里跟子翔套近乎,比如总在阿咩面前唠叨足球。
一晃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刘达航看着喻子翔,实在没忍住,压低声音,问了出来,“你真的跟汉密尔顿小姐订婚了?”问完他觉得颇为不妥,连忙道了个歉,“子翔,我……不好意思,我……”
喻子翔摇头,“没有。我们已经分开了。”他微微笑着刘达航说。
有些人,变成了合格的成功的商人,也还是不一样。那一点不合时宜未尝不可看作一点天真。其实
就算没有在上海碰到刘达航,喻子翔也想给他打个电话。
然后,刘达航听到喻子翔很郑重地跟自己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喻子翔看着错愕的马上又面露难色的刘达航,笑了。
朋羊在澳洲的最后一天,天气很好。
阳光下的牧场,悠然恬淡,青绿层次分明,远近除了牛羊,还有马和羊驼,还有不时出没路过的袋鼠。
朋羊在阳光下伸着懒腰,她身后,喻子延靠在木椅上读一本书。
木桌子上放着一杯英式奶茶,热腾腾冒着气。
“你真的没有想过在这里过一辈子?”朋羊的声音跟她伸的那个懒腰一样,懒洋洋的。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好像她也在进行光合作用。
“你陪着我吗?”喻子延闲适地问。他从书中抬了抬眼,瞥到她近在咫尺的身影像几个世纪前的田园油画里的女人,那么遥不可及。他翻了一页,注意力回到了书上,声音清醒又确定,“我没法在这里过一辈子,你也是。度假是度假。”
朋羊低头看着青翠的草叶,参差不齐,她脚下的泥土彰显着旺盛的生命力。她想到了乔。“这个问题如果我问乔,他可能会反问我,那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俄克拉荷马去LA呢?他就是在农场长大的。”
“我不喜欢他。准确地说,我讨厌他。”喻子延喝了口茶,这回他都没抬眼。
朋羊没有接喻子延的话。喻子延总不说废话的。她走到了喻子延身边,坐在了他身边的藤椅上。她弯腰去看他到底在看什么书。
“《Great Expectations》.”她念出来,又道,“我以为你不太读虚构类书籍。”
“工作以后是很少。”
“我记得这本书我是初中的时候看的。”朋羊试着回忆。
“也在我妈妈给我列的reading list里,我第一次读比你更早一点。但其实小孩子读不懂。”
小孩子当然读不懂。狄更斯晚年的作品,非常成熟,语言和结构都极其讲究、优美。
朋羊看着喻子延翻着书页,他似乎不受打扰,阅读专注而迅速。
她觉得一直看着他也不好,就躺在藤椅上看天空,嘴里嘟嘟囔囔,“英文版是前几年才看的,跟中文读来感觉不太一样。”她没继续评价,转而说,“你究竟
为什么去找我?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个陌生人,但有时候……”
她感知到他没继续看书了,在看她。她也就扭头去看他。
这些天来,她见不到他眼睛里的审时度势,他时而戏谑,时而悠闲,时而温柔。他们什么都聊,他有时候会讲那种无聊透顶的冷笑话,透着机智与逻辑的魅力。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我邀请你来我的牧场聊聊,你直接住下就不想走了,蹭吃蹭喝,说洗碗,一次都没洗过。除了让我当你的司机保镖,保证私密性,还要我陪你跳伞潜水。”喻子延放下了书,很严谨地说,“多种工种,我全部按分钟收费。”
“我每次准备去洗的时候,你都洗完了。”朋羊不服气道,也有点脸红。几年前,她演唱会后去找他,他就各种挑剔她的“教养”。但那时候她更年轻,按照世俗标准,更有资格任性。
“你做事缺乏计划性,一个电话接那么久……”喻子延说到这没继续,他嘴角松动,“你是不是对我‘印随’?”
朋羊仍是有点生气地看着喻子延,可她没坚持住,一下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破比喻!”她很大声地说。喻子翔也有很多“破比喻”,大猩猩和孙悟空。她越想越觉得好笑。“你怎么不说我有处女情结?或者是你有。”
牧场似乎一下变得无比安静,一秒,两秒。
“你要是真的有,我们的baby……”喻子延侧脸望向远处吃草的牛群。
他们从来没有聊过这个。
他没有继续说,目光落到他放下的那本书上。
她起身进去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她的声音,“晚上吃烤肉吧,子延。还有啤酒吗?没有的话一会儿我们从海边回来的时候记得买。”她趾高气昂的,“你按秒收费都没问题,银行家,别算错了就行。”
海风吹拂着,海浪晃荡着,但白艇上很平稳。
“不打算下去了?”
“今天有点凉,好像低了几度。”朋羊趴在围栏上眺望着远方。她回过头看喻子延,喻子延从冰桶里拿了罐啤酒。他用眼神问询,她点头。他把啤酒递了过去,她接过去时说,“好吧,我知道这不影响,今天有点没心情。结
束假期总是这样。”
然后她趴了回去,打开啤酒,灌了一大口,继续眺望海面。
喻子延喝着他的那罐坐到了椅子上。
“所以,他真的求婚了?”
朋羊回头,她没想到他主动问起了这个。
她拿着啤酒看海浪的波纹摇晃着,嘴里也在说话。“是的。我跟他打了个赌,我输了,就答应了。”她回头看喻子延,“惊讶吗?”
“像你会干的事。后来呢?”喻子延含笑道。他的手捏着啤酒罐,指腹都是湿的。
“我们的订婚状态只持续了两个小时。我答应以后,乔拉着我上了直升机,说我们直接去维加斯结婚。直升机飞过维加斯上空的时候,我反悔了。他一点都不惊讶,他说他一直在等我反悔。”朋羊说着笑了两声,低头喝了口啤酒。直升机飞过金色的折角大楼,也叫停了那一场冲动行事。这是约莫半年前发生的事。
海风吹着女人的花花裙摆。
“订婚戒指还给他了?”
朋羊笑着皱起了眉,转过了整个身体。“你关注的点很奇怪。你怎么知道一定有订婚戒指?”
这件事八卦媒体知道的很有限,她和乔都很低调。之所以还是走漏了风声是被乔身边的一个员工卖了消息出去,但那个人不知道具体情况,更没有证据。《US Weekly》的新闻一出来,那名员工就被找到并被辞退。
“必然有的。”喻子延看着她的脸说。
“你问到了重点,其实。”朋羊又喝了口啤酒,笑着说,“我要还给乔,乔不要。你知道我肯定不能留着,但我又不能扔了,我坚持一定要还给他。他说他不可能拿同一枚戒指去跟下一位女士求婚,那时候我倒是没想到他的第二次求婚来得那么快,我很高兴他成功了……”朋羊停顿着,昂起头看蔚蓝的天空。“那枚戒指现在变成了俄拉克荷马一所高中的音乐教室,以及我高中的音乐教室。”
“匿名?”
“嗯。”
“好莱坞式的罗曼蒂克,仍旧保留了一点质朴。很难得。”
“这就是乔。这就是他想要的。”朋羊望向海天相接的地方。她甚至觉得比起结婚,这更像是乔想要的他们的故事的结局。
“你知道李奥第一次看到你Tinder上的照片说了什
么吗?”喻子延突然问。
“什么?”朋羊愣了一下,也有了好奇心,她看着喻子延,调侃道,“你确定要出卖你男朋友?”
“他说你可能是个starving artist,他说你有变成drama queen的潜质。”他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好像是在嘲讽她,但其实不是。
“李奥没说错。十个starving artist九个都是drama queen。”朋羊脸上笑意下不去,“所以中国网络上也有人说,AY的故事是童话,BY的故事是现实玛丽苏。我约会过的男人都是什么男神。Bloody Mary-Fucking-Sue.”
“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看着她自在的模样,同样难掩笑意。
“没什么可在乎的。最后定义我的不会是那些,至少不会只是那些。人们会听我的歌,会唱我的歌,会谈论我开过的演唱会,我四张专辑的销量。人们就算讨厌《F.A.D.》,认为二十四岁的我愚不可及,也记住了它。不是么?”
“Good,Bloody Mary.”喻子延直接省去了后面两个词,“你很适合名利场。”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微笑着说。“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你知道我的牧场是什么时候买的?”
“什么时候?”
“四年前,2025年夏天,我们上一次见面之后。”
“噢,我记得你那年夏天来澳洲度假。”朋羊尽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已经有预感喻子延要说什么。
回去拿腕表的是李奥。
李奥拿了之后想起来他还有点东西留在了更衣柜里,便走到了更衣室。他在门外听到喻子翔和朋羊正在里边调情,他在敲门和离开之间犹豫的时候,听到了那番话。
李奥当即决定离开。他很震惊。他不知道这是喻子延和朋羊分开的原因,或是子延根本不知情。他也认为无论是哪个,都轮不到他去说,他去管。
李奥开始了他的假期。但这件事萦绕在他的假期里,他思来想去,给喻子延打了个电话。
澳洲时间的午夜,喻子延接到的那通电话。
二十四小时后,喻子延已经在撒丁岛了。
他从南太平洋飞到地中海,只是想问她一个问题,是不是真的?
他站在漂浮在地中海的游艇上给子翔打了一个电话,那是为了精准定位的。狗仔队能做到的事,对他而言更简单,打两个电话就行。他那时能看到子翔的那艘白艇。
子翔接了电话,调侃
地喊他哥哥。
子翔很多年没叫过他哥哥了。子翔小时候总叫他哥哥。子翔小时候也觉得他很酷。因为他学什么都快,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所有课程都拿A+,这是陈女士和喻先生看重的。子翔看到的,还有,他的女朋友总是很hot,他会拳击,他满口F-word。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子翔不再叫他哥哥,也不觉得他酷了呢?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子翔似乎变成了更酷的那一个。他实现了无数小男孩儿的梦想,他成为了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而他则变成了子翔口中无聊透顶的银行家。
事实上,他们成年以后,许多喜好都相似,只不过子翔的那些喜好暴露在聚光灯下,他的喜好连安妮塔都不了解。
很多年后,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惊讶吗?一点都不。
他们看上去那么不一样,但惊人的相似。
他从来不真的认为子翔是stupid footballer;
子翔也从来不真的认为他是个boring boring banker。
他们每年在vis约一次,一年里有什么高兴和不高兴,都招呼到对方的身上。
Brotherhood.
他们一点也不亲密,却比任何人都亲密。
他也清醒过来,他从南太平洋飞来地中海,并不是想问她那个问题。
他知道那是真的,他知道那解释了所有他想不明白的。
他想要跨越的也不是半个地球的距离。
他想要的是一个蓝色的电话亭。
TARDIS.
他想回到2021年的夏天,在那个她没有亲吻他嘴唇的早晨,踏上那个DLR站的直梯。或者,他从纽约回来,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又或者,在她走进那间诊所之前,告诉她,他会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但是否有可能她愿意考虑另外一个可能性。不管是baby boy还是baby girl,肯定会很漂亮很漂亮的。
但那是个悖论。
三十五岁的喻子延做了其他的选择。
就像二十岁的Moons选了她要的人生一样。
他更没有TARDIS。他和子翔小时候讨论过无数次的TARDIS。
他看着那艘白艇,在电话里跟子翔说,“生日快乐,圣诞节见。”
他原路返回澳洲,在南昆士兰,买了一个牧场。
那年夏天,他在牧场里总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他想要的人生和她想要的人生都在这样一个牧场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艘游艇调头。
可惜
不是那样。
无论是谋生,还是生活。
而他们最初被彼此吸引正因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朋羊听完很久都没有说话,她拿着空啤酒罐望着海面,望着天空。海风刮过来,吹干了,吹走了,晶莹闪亮。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她叹了口气,胃里很难受。她转头看喻子延,他脸上有淡淡的笑,目光温柔。她尝试讲个笑话,“电影里的女主角一般都是不知道的,只有观众知道。”
“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已经是dead end了。”喻子延看着她,也讲了个笑话,“你可以写进你的Bloody Mary-Fucking-Sue的自传里。”
“我没有后悔过。”朋羊看着男人道。
喻子延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知道她说的不是流产,是相遇的那晚。
“我后来想过我为什么喜欢那张照片,我为什么不讨厌那个介绍,我为什么答应跟你见面,我以为是因为那张照片吸引我,或者是你概括自己的那五个词……”
“李奥。”喻子延打断了她。
“无所谓了。”朋羊也不惊讶,“我很确定在Tinder上跟我说话的人是你。总之不是因为某一个点,是所有一切,莫名其妙串联在一起。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去见的。”
喻子延想起八年前那个冷气开得很足的下午,李奥的手机屏幕上,那个张扬的女孩儿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她写了一句故弄玄虚的话。
她说我是一个rapper,她说你很狡猾以及傲慢,她说我不出名,她说我保留随时离开的权利。
后来在泰晤士河边,他转过头,看到了光影中的Moons……
Once for all.
狄更斯四十八岁时早已写尽一切。
喻子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问了她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题。
“是九月的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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