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秦寒感受着耳边谢凌说话时呼出的鼻息, 脑子一片空白。

    这还是谢凌第一次主动碰他。不是因为副作用，也不是因为发情期，与本能无关的, 自发的触碰。

    身体靠着Omega有些单薄的胸膛, 极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见谢凌身上那一点微弱的信息素。

    秦寒眼神微动, 差点就要被带飞了思绪。直到叶霜华看过来——

    大意了。

    秦寒有些懊恼，连忙敛下躁动不安的眼神。

    叶霜华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秦寒的异样, 眼神落在谢凌身上打量了会儿：“你是谢家的孩子？”

    她记得很久以前在一次宴会上见过谢凌，当时他跟着谢诚, 因为这小孩的容貌太出跳，所以哪怕叶女士平时日理万机, 也莫名就记住了。

    “我是谢诚的孩子, 不是谢家的孩子。”

    秦寒不由地看了谢凌一眼。发现谢凌虽然在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中。

    叶霜华不置可否，也没再提早恋的事，问秦寒：“你们几号运动会？”

    秦寒保持着尊敬礼貌的笑容：“下个月8号。”

    叶霜华点头：“正好那天我还在国内，你就来公司帮我和你大哥处理点事情吧。”

    啥玩意儿？让秦寒一个高中生处理企业的事？

    谢凌望向秦寒，发现秦寒唇角的弧度似乎比刚才要下抿了几毫米。

    谢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观察得那么仔细，嘴巴快于脑子道：“您可能不太清楚, 咱们学校运动会要求每个班每位同学都必须参与，就算是残疾人都得滑着轮椅进场。”

    “……”

    叶霜华的表情似乎变得比刚才还要严肃了。

    谢凌不以为忤, 继续叭叭道：“秦寒要是因为个人原因不参加运动会, 那就是不重视集体荣誉，以后他在学校绝对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虽然都是群小屁孩您可能不放在眼里，但人言可畏嘛, 我觉得这不利于他的名声，更不合您们家完美森严的家训。”

    说完还很体贴地加了句：“您觉得呢？”

    叶霜华：“……”

    叶霜华看向秦寒：“你想参加运动会？”

    秦寒点头：“想。”

    叶霜华心里再次诧异了下，但是没表现出来。她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谢凌，对秦寒道：“那随便你。”

    “不过你要记得，该你完成的事，还是得由你来完成。”

    ——

    叶霜华走后，谢凌长长地呼出口气，点评道：“兄弟，你这奶奶，太吓人。”

    秦寒已经习惯了，闻言笑笑：“我看你应付得挺好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对我奶奶这么说话。”

    “害。那还不都是为了你。”

    一句话正好搔到秦寒的痒处，他往谢凌手里塞了块巧克力。

    谢凌不再像以前那样忸怩，剥开包装纸丢进嘴里，边吃边唏嘘：“诶，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被你奶奶那么压迫啊，我记得初一那会儿你就没参加运动会。”

    秦寒沉默。

    叶霜华平时确实对他管教很严，尤其是小时候，放学后的时间、双休日、寒暑假，几点到几点要干嘛都被整成了一份严苛的时刻表。但跟学校有关的活动，她却不怎么管。

    自己过去不参加运动会，纯属是没兴趣。

    初一那会儿开运动会的时候他和谢凌还不太熟，后来他单方面熟得过分了，却没等到运动会就转学了。

    秦寒心里想着一套，眼睑却微微地垂了下来，睫毛颤动，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是啊，我一直被压迫，几乎没有可以喘气的时间。”

    谢凌果然面露同情，颇为沉重地拍了拍秦寒的肩膀：“兄弟，苦了你了。”

    秦寒扫过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继续装：“所以以后你如果要跟别人出去玩，能不能都叫上我，我也想见见世面。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吃过，也没有玩过。”

    越说声音越低，谢凌感觉自己好像能读到秦寒的心声：宝宝委屈，宝宝想哭，但宝宝不说。

    这是打哪儿来的高门大户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可怜少爷。

    谢凌瞬间同情心泛滥：“放心，以后兄弟闯荡江湖都带着你。你看，这回不就帮你争取到了参加运动会的权力。诶，你想报什么项目啊？先偷偷告诉我，我拿去逗逗瑞瑞。”

    秦寒顿了顿：“其实我想参加运动会，并不是为了运动。”

    谢凌：“？”

    谢凌：“那你是为了跳舞？”

    他们学校每次开幕式都有校舞蹈团的妹子蹦蹦跳跳炒热气氛。

    他觉得秦寒如果真得有这个意向……凭那张脸，倒也不至于太猎奇，就是这个身高体格比较麻烦。

    秦寒一看谢凌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眼底划过一丝温柔的情愫，秦寒笑道：“我参加运动会，是想用这双眼睛，多刻下你帅气耀眼的瞬间。”

    ……

    一刹那，谢凌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

    秦寒平时也没少吹捧他，但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用语这么文艺。

    谢凌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光记录我有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帅气耀眼吗？”

    “一起？”

    谢凌又哥俩好地搂了搂秦寒的肩膀：“是啊，你很帅的，自信点。”

    经过刚才的了解，还有过去许许多多的事，秦寒现在在谢凌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重逢后居心叵测的心机狗变成了表面帅气牛逼内心其实十分敏感脆弱孤独的小可怜了。

    “好，那就一起吧。”秦寒不着痕迹地往谢凌怀里靠了靠，笑道，“你报什么项目，我就报什么。”

    ——

    运动会当天，《运动员进行曲》从早上六点半就开始循环播放，直到开幕式入场方阵结束都没有停。

    19班的刺猬头在一段激情澎湃的节奏声中往沙坑里一蹦，身后突然响起山呼海啸的尖叫。

    他得意地一勾唇。

    7米5，也就比他轩哥差一点，但绝对算是优秀成绩了，也难怪这些围观的Omega……

    “啊啊啊！！！凌哥来了啊！！”

    “秦神！！！”

    刺猬头：“……”

    他脸一黑，转头就看见谢凌披着件校服外套，和秦寒一块儿过来了。

    这次运动会高三也一起参加，但顾然临时有事不在学校，谢凌本来还有点丧，觉得没法让顾然哥看到他帅气牛逼的一面了，结果就看到那么多人给他加油，顿时又来劲了。

    “小凌凌加油啊啊啊！！”

    “凌哥快冲！跳他个八米！”

    “今天还挺热的，你们累不累啊。”谢凌跟他的后援团打招呼。

    后援团整齐划一：“不累！！”

    谢凌乐出声，看着拿着个摄影机杵在一群Omega当中的章成瑞，好笑道：“怎么了，不去跑道上飞驰耍酷，跑这儿来记录你凌哥辉煌的瞬间？”

    章成瑞嘿嘿道：“我比赛一会儿才开始呢，这是帮咱们纪律委员录的。她前面跑200米的时候伤着腿了。”

    “下一个，高二（1）班，谢凌！”裁判的声音响起。

    谢凌脱下外套，夏瑜自觉上前要帮他拿，一只手抢先伸出。

    秦寒捧着谢凌的外套，对他笑：“加油。”

    谢凌回笑：“我先飞一步。”

    夏瑜看看秦寒，又看看谢凌，自从这两人关系变好以后，他莫名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武之地了。

    比如上上礼拜，谢凌嫌教室的凳子坐久了不舒服，他正想着第二天把自己的兔兔坐垫带一个分给谢凌，就发现谢凌下午屁股底下已经坐了一个了。

    问了说是秦家司机中午正好有事路过学校，就给送了一个上来。

    还有今天早上谢凌跑完200米，自己本来想给他送水的，结果同样参赛的秦寒动作却比他还快。

    照理说秦神和他们小凌凌关系都变好了，应该没必要再做这些讨好小凌凌了吧。

    夏瑜正觉得奇怪，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尖叫。

    不远处，谢凌沿着直线区飞速助跑，他身形如风，到达起跳点时，右脚用力往下一点，身体便凌空飞起——

    秦寒微微仰头，眼前短暂的景象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阳光落在谢凌身上，那一刻，他觉得少年仿佛真得会飞，矫健耀眼的身姿与太阳融为一体，仿佛随时都会振翅远去。

    一样。和他当初第一次见到谢凌跳跃灌篮时的姿态一样。

    心跳像失了控一般开始加速。

    直到谢凌落地。

    “8米6！”

    “卧槽！！新纪录！！”

    “啊啊啊啊啊！！凌哥牛逼！！凌哥快上我！！”

    沙尘四起，落在谢凌身上，也迷了秦寒的眼睛和心。

    他抱紧怀里的外套，正要上前，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不远处，还有一个Alpha也在盯着谢凌看。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之前那个被他教训了两次的，叫周浩轩的人。

    虽然来围观的人里面也有不少Alpha，基本都盯着谢凌看，但个中眼神还是有差别的。

    秦寒从周浩轩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某种令他极度躁动的东西。

    “下一个，高二（1）班，秦寒！”

    “啊啊啊啊啊啊秦神加油！！”

    “秦神！秦神！秦神！”

    秦寒冲围观群众礼貌一笑，随后把他和谢凌的外套叠在一起放到旁边的小凳子上。

    他的跳远不像谢凌那样锋芒毕露，也不故意凹造型，从助跑到起跳再到落地，一气呵成，动作标准得可以直接打印上教科书。

    “8米8！！”裁判员激动一吼。

    “卧槽！！比凌哥还远！！太牛逼了吧！！”

    “呜呜呜呜呜妈妈问我为什么怀了二胎！！”

    众人情绪高涨，谢凌也很激动。自从他和秦寒说开以后就觉得他这兄弟哪哪都好，这会儿被人群带着，也开始瞎瘠薄起哄吹口哨：“秦神牛逼！！给你生猴子！！”

    一帮围观群众早知道两位大佬关系缓和了，一听到谢凌喊出这种口号，顿时炸得更加厉害。

    山呼海啸声中，秦寒满脑子回荡着的却都是谢凌刚才那句话。走出沙坑之后差点一脚摔了回去。

    这小家伙真是……

    秦寒从脑门到心都烧得厉害，只想快点找到谢凌，结果抬眼一看，却发现谢凌正站在周浩轩身边，笑吟吟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对不起了啊儿子。”谢凌闲不住地挑衅，“听说在今天之前你一直都是这项运动的记录保持者，结果我死党就……害，别太难过，人生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

    旁边的刺猬头一听就炸：“你TMD……”

    周浩轩用眼神制止他，目光落在谢凌那张明媚耀眼的脸上。片刻，他抬起手。

    谢凌顿时警觉：“怎么？想动手啊。今天不行，你不要班级荣誉我还要呢。”

    “你脸上有沙子。”周浩轩依旧盯着谢凌。

    谢凌愣了下，抬手抹掉，觉得有些奇怪：“儿子，你是不是在家被你正牌爸爸教育过了，我觉得你最近很不一样啊。”

    过去两个学期，周浩轩都是有事没事就会来找他们这帮人麻烦，可是这学期自打那场篮球赛以后，周浩轩就一直很消停，平时即便在走廊上狭路相逢，也最多就是多看他两眼，从不挑衅。

    周浩轩笑了笑：“怎么？你喜欢我找你麻烦？”

    谢凌正要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周浩轩突然又把手抬了起来。

    “沙子没弄干净。”

    眼看他的指尖就要碰上自己的脸，谢凌还没来得及退，就被人从后面拉了把。

    一转头，发现秦寒正拉着他的胳膊。

    “没事儿，我不打架，不用你帮忙。”说完见秦寒没什么反应，谢凌问，“怎么啦？”

    秦寒唇角微扬：“我来找你履行约定。”

    谢凌有点迷茫：“什么约定？”

    秦寒微微前倾，把另只手搭到谢凌平坦结实的小腹上，在他耳边用气音轻笑：“给我生猴子的约定。”